第6章 ☆、祈遠君自來(錦衣衛)
內容簡介:
黑風寨的土匪夠嚣張,丞相閨女的送嫁隊伍都搶。什麽?!新娘是冒牌貨。甭管了,嫁妝真就行!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傾情演繹古代版007:這位姑娘,你可以不幫忙,但一定不要拖後腿。姑娘:放心,放心……
001
“大當家的!值錢的東西都安頓好了,這娘們兒怎麽處置?”
“頭……好疼啊。”眼前一片黑暗,狹小的空間讓人喘不過氣來,玉棠隐隐約約聽見外頭聲響。緊接着,裝她的麻袋被人粗魯地扯開,嘴裏的破布也被一并拿出。
怎麽還是黑漆漆的?她驚恐萬分地看着身側的幾位彪形大漢,淚在眼眶裏打轉。“你們?”
“咦?這就是風若寒那個老王八蛋的親閨女?”不應該啊,風相年輕時好歹也是個“賽潘安”的人物。
“哈哈,定是這老賊壞事做絕,損了陰德!”這姑娘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但離他們預想的傾國傾城還有一段距離。
“拿畫像來!”為首的絡腮胡子大喝一聲,唬得玉棠渾身發抖。嗚嗚嗚……她的确不是小姐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準備伺候小姐梳妝,然後,然後就——暈了?
當初為鎖定目标高價購得的畫像絕不會有錯。衆人聚在燈光仔細端詳,心下了然。
“說,你到底是誰!”
玉棠牙關緊咬,深吸口氣:“奴,奴叫玉棠,是是,是小姐的貼身丫頭。”話本裏提到過,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想來丞相千金早就計劃用這丫頭頂包,自個兒逃婚去了!”一人手執羽扇近前,雲淡風輕道。
玉棠聞言心中不由大恸,真的是這樣嗎?小姐她前幾天還說以後要跟自己姐妹相稱的!
“二當家說得有理!”衆人附和。“如此看來,我們搶親倒是幫了她大忙!”
絡腮胡子顯然很信任這位智囊,于是罵罵咧咧道:“呸!這天殺的小賤人!啥都準備好了,難不成讓老子一個人拜堂?”
Advertisement
“大當家的息怒啊!”衆人的想法:要不您将就一下,這不還有個女的嘛!當然,他們只敢想想,說出來估計要完。
“兄弟們一定會盡快把六夫人請回來。好好的排場自然不能浪費,不如這樣:三當家年紀也不小了,還沒個暖床的可心人……”此人平素貫會見風使舵溜須拍馬。
二當家亦笑言,似乎追憶起往事:“大哥,想當初我們在桃園三結義,約定同甘苦共富貴……”現在我們都有老婆了,三弟還是獨身,你看?
大當家面有豫色:我也想啊,關鍵是三弟他他他對男人……特殊癖好。思來想去,索性扭過頭去:“三弟,你看?”
人群自動後退,三當家立在原地,似乎經過一番考慮,而後嬉笑:“但憑大哥做主。”
玉棠端詳此人,他身形瘦削,小生似的白面皮上卻有幾道交錯的疤痕,形态可怖。自己……要嫁給這樣的,男人?不行,絕對不行!她要跑,跑……無奈雙手雙腳被縛,動彈不得。
她沒有發現,一道審視的目光悄然飄向這邊。
大當家不掩喜色,隐隐擔心再生變故:“好好好,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恭喜三當家!賀喜三當家!”
玉棠頹然地坐在地上,生無可戀:為什麽沒人問問我的想法?
也對,肉票本無人權,全靠價值死撐。
002
當夜,寨中聚義堂充作禮堂,處處綴紅,喜氣洋洋。
“一拜天地!”五位壓寨夫人輪流穿過的喜袍被強行套在她身上,不知從哪扯來的紅帕覆面。無人看見玉棠如喪考妣的臉,不能拜不能拜……聽人說拜了就真得做夫妻了!
可惜由不得她,紅綢的另一端傳來的強勁沖力逼得她彎腰。強盜! 混蛋!無賴!玉棠羞憤地握緊拳頭,眼淚同劣質的胭脂水粉混合,小臉火辣辣地疼。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大禮成,送入洞房!”
新娘子走了,新郎倌卻難逃挨個敬酒。
三當家起初還面不改色,後來雙頰通紅,步子也有些虛浮,連連擺手:“不行了大哥二哥,真的不行了,嘔……”
二當家眼疾手快扶住他,目光如炬:“三弟這酒品還是沒長進。”
“行了行了,快扶三弟進房去,莫誤了良辰吉時。剩下的酒我替他喝!”
“謝謝,呃,大哥。”新郎打了個酒隔,随手推開二當家,任由旁人牽着往外走。
“三弟啊,旁人的酒可以不喝,這交杯酒一定要喝下去,可不能壞了規矩。”大當家笑着同二當家交換了個眼神,囑咐道。
“知道了,和新娘子一塊喝……”
新房內,玉棠緊緊攥着根剛從頭上扒拉下來的釵子。她打定主意:若是這該死的登徒子敢對自己不軌,她就……大不了同歸于盡!
“娘子,你怎麽不等為夫就自己掀了蓋頭?”三當家醉意醺醺地推開門,徑直來到床榻邊。
一身的酒氣真難聞,玉棠皺了皺眉頭,身子縮成一團往後退了退。
“來,我們喝交杯酒!”那人卻不以為意,許是醉得神志不清。
玉棠躲閃,将他的手甩開“別碰我!”
“哦?娘子不想喝啊,那我喝,我喝,都是我的。”他一飲而盡,随手将杯子擲在地上。
“出去出去,都出去吧,我要跟娘子單獨,單獨……”
房內留守的婆子會意,笑着退了出去,替新人關好門窗。
那人随即扯開她的右手,扔掉釵子:“這可不是叫你拿來傷人的!”
“你!”不知是不是玉棠的錯覺,這人的眼神漸漸恢複清明。後面的話還未出口,驚覺自己被動手腳——那人三下五除二封了她的啞穴。
混蛋!你要幹什麽! 她惡狠狠地瞪着他,不長不短的指甲險些抓破了他的臉。只幹着急,不能言語。
“真是只小野貓!”他使勁抹了把臉,正色道:“好好睡一覺吧。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你——沒意思。”
睡穴一點,困意來襲,悄無聲息。
唉,終于可以安靜一會兒了。葉祁遠搖了搖頭,取了薄被替她蓋上。
男女大防還是講究些吧。他想了想,将多餘的靠枕隔在兩人之間,随後若無其事地躺了下來。
怎麽搞的?一股熱流凝在小腹久不散去,全身的熱量平白加重了許多,他喘着粗氣,瞳孔微縮,一旁是觸手可及的溫香軟玉。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一種可能——合歡散!難怪……龍大和裴二為義弟真是操碎了心啊,竟然用上了□□這種下作的法子!
在冷水裏泡了整整一夜的葉祁遠始知何為自作孽不可活。不由慶幸,如果玉棠姑娘也中招,場面會更加不可收拾。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003
次日清早,玉棠從沉睡中醒來。她警覺地環顧四周,房內只她一人,那個混蛋呢?
“哎呦喂,疼!”她伸了伸懶腰,頓覺腰酸背痛,好像身體的每個關節都被拆卸過似的——原因很簡單,葉祁遠自顧不暇,忘記替她解開穴道。
咝咝——她強忍痛意,用右手去按摩左臂。這麽一仰頭,連脖頸都是疼的。腦海中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成形,她喃喃自語:“怎麽辦,怎麽辦,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呵……”葉祁遠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這副驚慌失措的小模樣,不由一笑。
玉棠由此更加堅定不疑:“卑鄙小人,有話直說,你要怎樣才肯給我解藥!”
“解藥?”他起先有些摸不着頭腦,而後便豁然開朗,卻不表現半點愧疚,決定将計就計:“很簡單,配合。”
玉棠到底天真,登時變色,急急道:“你快說怎麽配合?我乖乖聽話,你每月給我解藥!”話本上的魔教教主就是這樣控制下屬的!
呃,姑娘,你是不是腦補太多。他哭笑不得:“第一件事,起床洗漱,然後和我一起去前廳用飯,其他人都在等我們。”
“我明白了。”她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執行命令,保全性命。
葉祁遠突然覺得,這個姑娘真是單純到可愛。
前廳,大當家和二當家分坐在主位,三當家帶着新婦給兩位兄長敬茶。
之後,玉棠去隔間用飯,三兄弟閑談。
“你小子不錯呀,大哥果然沒有看走眼!”大當家拍着他的肩膀調笑道。“我可看見人家小姑娘連路都走不穩當了,哈哈!”
葉祁遠:“……!”呃,其實這兩件事沒有絕對的外在聯系,你信嗎?
二當家面色隐隐有些不郁,在他陰柔外表的襯托,這種情緒顯得更加晦澀:“風若寒借調三萬兵馬欲圍鳳凰山,我們還是趕緊想出對策為妙。”
“我呸!他女兒都沒到手,竟然還想着端了大爺的老窩!”
“依小弟看,将他女兒與人私奔的消息捅出去再說!”
“如此一來,丞相大人忙着遮掩這樁醜事,我們也好騰出時間做準備。”
004
“不想要解藥了?”葉祁遠找來時玉棠正順着後山峭壁往下移,心下一突,這小妮子竟這般膽大。
如今那些人忙着修防禦工事,自然顧及不到她。慘了,被發現了。她原本就兩股戰戰,冷汗頻出,眼瞅着便要踩空。“啊!”
他眼疾手快,飛身下去,将她攔腰抱起,卻是調笑的口氣:“我對你不好嗎?你要跑……”
“你滾開!”玉棠甩開他,任由自己攤坐地上,發懵似的望着手心猙獰的傷口,兩腿卻已麻木。
葉祁遠顯然沒有放在心上,脫下外袍替她披上,幽幽一嘆:“你若是走了……”就算自己放她走,她又能去哪裏呢?“你身上的毒可就一輩子也解不開了!”
“我不要嫁給土匪!你們都不是好人,小姐,小姐也不要我了,我,我……”玉棠好想從噩夢中蘇醒,可傷痛和眼前人卻這樣真實。
真是拿她沒轍。
“好好好,不嫁土匪!”葉祁遠總算體會到何為‘斷了線的珠子’,趕忙捂住她的嘴,只得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三弟!發生了什麽事?”二當家閑庭闊步,循着動靜翩然而來。
玉棠不敢直視他那雙冷厲的眸子,仿佛把一切都看透,連忙遮掩道:“奴,奴看那頭的花漂亮,想摘下來,不小心,傷了腿……”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唉,表情太明顯了,說謊都不會。葉祈遠到底不忍心,伸手扶住她。目光坦蕩地看着二當家,對方也正回頭看他。
“她想逃跑,被我發現了。”
“你!”玉棠別過頭,美眸含怒的瞪着他。
二當家收回手,目光深邃:“既然已成了你的人,三弟可要好好管教,如今危機存亡之際,莫生事端才好。”
葉祁遠:“哥哥說的對!”
“三弟從前可是對女子冷心冷意,如今這番變化……”陡然話鋒一轉,輕飄飄地扔下句。“為兄甚是欣慰呢。”
葉祁遠随後帶她回房,取了黑玉斷續膏替她抹在手心,順手疏通了她的經絡。
“放心,這是最好的創傷藥,不會留疤的!”姑娘家不都圖個美字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玉棠出身相府,自然識得此物名貴。又思及有句老話叫做“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立即做警惕狀:“你想幹嘛?”
她雖不聰明絕頂,卻也并非愚昧無知。他那時分明是在替自己解圍,那個二當家沒有處置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很簡單,在下想請姑娘幫個小忙。”葉祈遠微微一笑,貼身取出一物,放在桌上。不得不說,他的心裏委實有點惶恐——若這姑娘不識此物,他又該如何處之?
玉棠看看桌上,又看看他,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005
明月為烏雲遮蔽,群星暗淡無光,寒風瑟瑟催冷意。玉棠戴了帷帽,趁濃重夜色掩護,去了後山。
她小心地捧出懷中撲騰的鴿子,口中念念有詞:“保佑丞相大人早日破了賊窩,助我脫離苦海……”
“去吧,小白!”她喂了把苞米粒,白鴿振翅。
嗖——但聞利箭破空,尖利之聲令人戰栗。變故就在一瞬間,還未及反應。
她大驚失色,一回頭,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為首自然是山寨的三位當家。
鴿子倒地不起,卻不傷及要害。有人從它腿上扒拉下信囊,取出一觀:“二當家所料不錯,果真是她!”立刻有兩人上前架住她:“膽子不小,竟然通風報信!”
大當家掌風當即上來:“呸他奶奶的!竟然給三弟娶了這種吃裏扒外的貨色!”
兩頰火辣辣的,玉棠一時羞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二當家上前,不容置喙道:“山道上埋了炸藥機關,可朝廷大軍卻不聲不響從那兒繞過去了。你在此時頂替你家小姐被劫,分明是得那風若寒授意!”
“那……那不是我,不是我幹的!”那人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般,冰冷刺骨。
“證據确鑿,還敢抵賴!山寨布局圖在此。”
“三弟,你怎麽看?”二當家轉向一旁,一臉探究。
“這麽想來,你白日裏假裝出逃,是想讓我們打消懷疑?”三當家一臉悲戚,一副初嘗男女之情卻慘遭無情背叛的模樣。
“三弟分析得不錯!”
“我……”玉棠竟無言以對。
大當家安慰似的拍了拍小弟的肩:“老三,你說吧!你說怎麽辦,咱就怎麽辦,大哥一定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随大哥和二哥處置吧!”說罷,這人拂袖而去,背影莫名凄涼。
“唉,三弟別走啊!大不了到時候我把六夫人讓給你!”大當家急急出言挽留。
“嗚嗚嗚……三當家的太可憐了!”群情激憤。
“你,你你你無恥!你當初不是這樣跟我說!”玉棠掙紮着望着沖着他離去的方向氣呼呼地吼道。
“省省吧,男人的承諾最不靠譜,更何況是你先傷害了人家。什麽地老天荒,什麽海枯石爛……”拽着她的那位開始大發感慨。
玉棠:這什麽跟什麽呀!
“押下去,她對我們還有用處。”二當家随即吩咐道。
006
柴房的位置最是偏僻,門窗也最不講究。四處露風,東西雜亂,連盞燈都吝啬。
玉棠小時候在相府也被關過柴房,大戶人家哪怕恭房都是嚴嚴整整的,那時候還有相熟的丫鬟作伴。口袋裏藏個饅頭,一人一半就可以挨一整天……
四周黑漆漆的,老鼠磨牙的聲音頗為清晰,也許還有蟑螂跳蚤什麽的……這樣想想,身上好癢好癢。 玉棠攏緊衣裳,往窗邊坐了坐。
都是那個什麽勞什子指揮使大人害的,他明明保證過會替她求情的!現在倒好,黑鍋她背了,還挨了那種腌臜人的打。他倒好,說些“女人如衣服”的屁話!
她越想越懊惱。
咚咚咚——
“是我。”
玉棠扒着窗沿站起身,看見月光下那人似笑非笑的臉:不覺來氣:“你來幹嘛!”
“入夜冷,給你送件披頭。”他知她生氣為哪般。七尺男兒算計這麽個弱女子是不對,可他也是為了日後行事妥當。
玉棠卻不推辭,這姑娘沒那麽大的氣性。她要的從來都很簡單——怎麽舒服怎麽來。
“餓不餓?”
“咕,咕咕——”腹內空空,香味更刺激了餓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嚼了一口,她問:“這什麽肉啊?”
“鴿肉。”他眸中閃着戲谑的光。
“呸呸呸——”她想到了那會兒還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的那只信鴿,嘔……
“騙你的!是剛打來的野山雞。”
“你!”受了戲弄的玉棠怒極反笑。
“以後不要這麽輕易相信別人!”這回卻是罕見的正色。隸屬旁人談之變色的錦衣衛,他見慣了欺騙與背叛,卻拿這麽個實誠的姑娘沒辦法。
他不禁擔心,她以後會不會一不留神又叫人騙去,這可怎麽辦呢?
葉祁遠蹙了蹙眉頭,朝裏探探:“裏頭很暗吧。”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枚核桃大的夜明珠來。“拿這個照明吧。”
玉棠鼻頭輕輕抽了抽:“謝謝你,葉大哥。”若非有幸遇見他,自己落在那幫惡徒手裏,不知會遭受何種對待。
“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葉大哥,你能不能陪我……說會兒話。”
“說什麽?”葉祁遠挑眉,反正時候還早。
“呃,講故事吧!”她只是不想至始至終都一個人。
故事?葉祁遠犯難了,他哪裏會講什麽故事!
耳畔正好聽見暗中有老鼠的動靜,他靈機一動:“廣東人愛吃一種‘蜜叽’,你知道什麽叫蜜叽?就是剛生下毛都沒長全的小鼠,用糖腌漬,上桌還必須是活的,會發出吱吱……”
玉棠聽得一陣惡寒,剛吃進去的東西在胃裏頭翻滾,央求道:“換個故事吧。”
那這樣,講個自己拿手的吧:“有種刑罰叫梳洗,簡單來說,就是拿鐵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層層刮下來。還有一種叫定刑的……”許是經常拿來恐吓犯人,諸如此類葉祁遠張口就來。
“葉大哥!”玉棠忍不住出言打斷,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時候不早了,我困了。”
葉祈遠:“……”
007
幾日來,這夥人倒也沒有為難她,只是迫着她往外傳了次假消息。
玉棠心中暗暗祈禱,希望不要造成什麽損失才好。事實上,葉祈遠可不是白拿她做掩護,真正的情報早已通過山間暗流傳回了錦衣衛。
丞相大人借調兵馬搞的這出不過雷聲大雨點小,真正的動作還得靠他們錦衣衛。
于是情況就演變為:丞相率大軍攻寨不利,錦衣衛突襲立奇功。
“報——大當家的,第二道山門失守了!”
土匪們損失慘重,山上人心惶惶,索性堅守不出。他們的焦頭爛額正好解了玉棠的困境,意志不堅定的小喽啰逃了許多,分派看守幾乎沒有。
“風若寒明明得了假消息,定是我們當中還有錦衣衛的鷹犬!”二 當家的臉色更加陰郁,當真是措手不及!現下局面已不再沿他的布置發展,需得另尋一條出路!
葉祁遠将他的變化看在眼裏,表面卻不動聲色。
“他奶奶的錦衣衛跑來湊甚熱鬧!二弟啊,你倒是想個法子出來呀!”大當家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悔不該聽他人誘使啃了丞相那塊爛骨頭。
當夜,殘餘人馬齊彙聚義堂,烹羊宰豬好不熱鬧。
“兄弟們,王侯将相寧有種乎!亡亦死,舉大計亦死,死國可乎?”二當家文绉绉地照搬大段《史記》,一幹為淨,酒碗擲地。
“來來來,敬二當家的!”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啥,但感覺挺厲害的樣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當家的面色郁郁,借酒澆愁。
“對對對!敬大當家的。”這句懂了:逃命要緊,撤回老窩鳳陽再說!
一會兒工夫,衆人東倒西歪。
“哎呦,我怎麽醉的這麽快。”
“我要睡,睡……”
最後一位看着滿室寂寂,猛然醒悟:“當家的,你們……”
三位當家立在原地,默然無語。
葉祁遠想起這位三當家生前最重義氣,便作糾結不忍狀:“大哥!果真要如此行事嗎?”
“三弟啊,我也舍不得這幫弟兄,可二弟說能是為我們多争取時間……”
今夜寨中空虛的消息一經傳出,當官的哪個不想這功勞落在頭上?待丞相的人同錦衣衛争搶起來,誰還顧得上尋找匪首。
丞相家的那批嫁妝早就渾水摸魚上了碼頭貨船,滿滿幾十大箱,如今正好攜帶南下。
大當家的意思是就地解決玉棠,這回阻攔的卻是二當家。
玉棠正擔心小命不保,卻對上葉祁遠示意她安心的眼神。
船在江中颠簸兩日,無事。
008
直到那日,船将靠岸。
沒有任何預兆的,二當家是突然發作:“閣下且猜猜,是我的人來得快還是錦衣衛來得快?”幾天之前,他細細考慮個中關節,終于想通問題所在。
葉祁遠早已料到,并不驚訝: “哦?二當家既早知我身份,為何隐忍至此?”
“閣下又為何尾随至此?就為捉拿我們這等喪家之犬?”他心中隐隐有個猜測,再未得到證實前,不敢輕舉妄動。
“二弟三弟,你們……這是為何!”大當家訝然,一頭霧水。
“蠢貨!”二當家沒有回頭。“我當時唆使你劫丞相是為何?”大當家僵在當場,久久沒能回神。
“依在下看,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果然……二當家眉目陡然加深。
“若只是個小小的盜匪劫財案,哪怕牽扯到當朝丞相大人,錦衣衛也未必會給這個面子。但……”葉祁遠清了口嗓子。“這謀逆大案可就不一樣了,為天下蒼生計,船上的辎重還請留下!”
“那便留你不得!赤衛營何在?”二當家當即喝道,在船上潛伏多日的心腹魚貫而出。“無關人等,一個不留!”
他乃永王幕僚,負責潛伏京城聯絡朝臣。此次押送丞相提供的軍需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大當家在混戰中被砍成肉泥,葉祁遠且戰且退,雖分身乏術,卻與性命無礙。
玉棠在船艙內午睡,對外頭的變故一概不知,直到那位二當家将自己劫出。
她揉揉了眼,看清甲板上的刀光劍影,只死死捂住嘴。葉大哥性命攸關,自己必不能再叫他分心!
葉祁遠随即退到一角,只以正面迎敵:“葉某早已通傳雲州轄下衛所,想必他們已在對岸恭候多時!”
“你就是葉祁遠!”錦衣衛葉指揮使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閣下真就不怕死嗎?”
“葉某孑然一身,生死都是一場孤寂,為何要怕?”
“那,這位呢!”寶劍橫在玉棠白皙的脖頸上,稍稍用力便是一道血痕。
“這位姑娘曾于相府為奴,将來下場已可預見,不若現在全了大義,不至背負亂臣賊子的罵名……”
l“你!”二當家冷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人生死皆不論,當真是葉大人的作風!”
玉棠會意,以此為突破口更加賣力地擾亂賊人思緒:“你說什麽呢?誰是亂臣賊子!我當初就不該相信你,滿口仁義道德,實則,實則虛情假意,冷酷無情,狼心狗肺,蛇蠍心腸,不得好死……”呸呸呸,葉大哥我不是故意咒你的!
“住口!抓活的!”趁此拿下葉祈遠,換取上岸平安方為上上策!
此令一出,無人敢動真刀真槍,只能使出渾身解數阻攔。葉祁遠抓住機會,禦劍直取前方,逼得為首賊人躲避。
自己則飛快掠去玉棠身邊,将人護在身後,攜她退到船尾。霹靂□□一投,瞬間模糊了衆人的眼,只聽得“撲通”一聲。
“咳咳咳……”
“卑鄙!”
“還不下水去找!”看着越來越近的堤岸,衆人心中更添惶恐。有人匆忙下水,不會水的幹脆拿劍來回撥弄。
葉祈遠将玉棠護在身下,奮力朝岸邊游去。玉棠聞到水中的血腥味,無耐屏着呼吸,不能施為。只能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借力于他。
那張三當家的面皮遇水脫落,映出一張俊俏如玉的臉。
這就是她的葉大哥真實的模樣嗎?真好看,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看……
她看着他蒼白的唇,鬼使神差地湊了上去,輕輕地為他渡了口氣。
葉大哥,堅持住……這次,換我來救你!
後面的人緊追不舍,她打定主意,毅然轉身朝相反的方向游去。
糟糕!小腿似乎被什麽東西纏住,動彈不得。她暗叫不好,後來又有什麽東西靠過來摟住她的腰……
葉祁遠拖她上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換氣,似乎有些無可奈何:“傻姑娘,嘴唇發白是因為太久沒喝水。”
還有,遇到危險就自己先跑,莫管別人。但他好像忘記了,為什麽呢?
尾聲
玉棠随葉祈遠回到京城,為謀逆大案做了輔證。
丞相參與謀逆,按例當斬,府上諸人亦不能幸免。玉棠因檢舉有功,得了自由身。
她唏噓了一場,次日收拾細軟,準備趁着天好離開京城去外地謀生。
城門口,那人一襲寶藍色的飛龍魚服,手握一柄繡春刀,言笑晏晏:“小娘子,這是要去哪裏呀?”像極了有權有勢的花蝴蝶調戲良家婦女。
聰明人早就閃到一邊,哪敢近前觀戲。
她低頭揉着袖擺,如實相告。
那人沉吟片刻,道:“恐怕不行。”
“為什麽?”
“你看這是什麽?”葉祁遠揚了揚手頭的白紙黑字,眼角眉稍俱是笑意。
“我的賣身契?”她心中一喜,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可我已經被賜了自由身,公子不信可以去查查!”
“你再看看日期?”
玉棠認認真真看了一遍:“四月初七,怎麽了?”
“你被賜自由是在初十,對吧?”
玉棠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前丞相把你的賣身契轉給本官在前,朝廷恩旨在後,對吧?”
呵呵,編,繼續編。玉棠仍是點點頭。
“如此說來,朝廷是準前相府的丫鬟玉棠自由,并不是我的丫鬟玉棠啊!”
所以說,我現在是你的丫鬟喽?玉棠繼續往前:“強詞奪理!”自己真是瘋了才會聽他在這兒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葉祁遠:“強詞奪理也占個理字!”
玉棠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胡說,相爺,我是說前相爺怎麽可能把我轉給你!”他那麽恨你!
“在诏獄的時候,我答應他每天少打他一鞭子。”
玉棠:……
葉祈遠霸道地拉過她的手,很是難得的軟了語氣:“娘子,認命吧。回家做飯,我餓了。”
玉棠不知哪兒來的底氣:“叫娘子還是做飯,二選一!”
“我叫你娘子,你就得跟我住,還不是一樣要得給我做飯吃?”
“哼,你不是說‘女人如衣服’嗎?”
“那是因為本官沒有裸奔的習慣。”
玉棠任由他牽着:“記住,我是被你的厚臉皮打敗的!”
“嗯,你是被我的臉打敗!”指揮使大人義正言辭地回憶道。“記得你第一次看到我的真面目,就喪心病狂地奪走了我的初吻……”
“趕快回家,我也餓了!”玉棠賭氣似的掙開他的手,葉祁遠忙不疊地跟上去。
遠處玉棠花開,但見霞光滿天,歲月莫不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抽了,前邊的章節多發了兩遍。不能删文只好找了篇從前的短篇來救場。
寶寶心裏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