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對你的喜好一無所知”
沈時安剛回到公司,助理就迎上來說齊墨在辦公室已經等他一個多小時了。
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就是穿着休閑毛衫、正坐在寬大的皮質沙發上對着茶海自酌自飲的齊墨。
見沈時安進來,他朝着門口方向看了一眼,輕嘆了一聲靠回到沙發背上,也沒起身。
“我說時安,你這都勻毛尖味道真的不錯,明前的吧?一會走的時候給我拿點。”
沈時安瞥了他一眼,走到辦公桌前單手解開了上衣的扣子,俯身坐了下來:“不喝酒了?”
“喝啊,但茶不是解酒嘛,一會讓我拿點回去,省得買解酒藥了。”齊墨邊說邊翹起了二郎腿:“對了,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啊,再等不着你我該回去了。”
沈時安低頭批複着文件,漫不經心回了一句:“結婚去了。”
齊墨從嗓子眼裏擠出兩聲幹笑,他就知道這小子八成又在逗自己,也沒在意。
“得了,不跟你瞎貧了,我今天找你有正事。”齊墨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走到了沈時安的辦公桌前:“千華的李總也有意向投資我的電影,我帶人去海城看一個重要的取景地,想借一下你的私人飛機。”
齊墨話音落地,沈時安手邊的動作頓了頓,須臾之後合上了筆。
“不借。”
不借?
齊墨聽見這兩個字瞬間皺起了眉,剛想揶揄他兩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氣,就聽沈時安話鋒一轉,直接了當地開口說道:“我給你投,把其他人踢出去。”
齊墨有一瞬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之前因為錢的事跟他這兒磨了這麽久也沒個準話,現在突然轉變了态度究竟是受了什麽刺激?
齊墨手支着桌子往沈時安跟前湊了湊,有些不确定地對着沈時安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時安皺眉,給了齊墨一個肯定的眼神:“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投你的電影,獨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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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安說完之後,齊墨立即喜笑顏開地從桌子對面繞到了沈時安身邊:“你這是終于想通了?還要獨資!”
說完又跑去茶海給沈時安沏了杯熱茶端到他手邊:“兄弟你放心,既然你對我這麽有信心,這次我絕對能讓你狠狠賺上一筆!”
“現在選角也定了、拍攝地也選好了、錢也到位了,萬事俱備,很快就能開機了。”齊墨一邊在桌前的空地上來回踱着步子,一邊嘴上自言自語地不停規劃着。
正籌劃間,沈時安的聲音突然由他背後傳來:“你剛說要去哪取景?”
“海城啊,怎麽了?”齊墨轉頭看過去。
沈時安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眯眼思索了兩秒,無情否決了他這個方案:“海城太遠,換個地方。”
“遠也是劇組去,又不讓你去!”齊墨輕嗤一聲,有些不耐地對他擺了擺手。
“誰說我不去?”
齊墨看沈時安說話時滿臉認真的表情,确定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于是默默噤了聲。
投資人要來拍攝現場視察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但是齊墨不是第一次和沈時安合作,之前這人一直都是錢撒出去就不管了。這次突然間對自己的電影這麽上心,又是獨資又是來探班的,總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問題出在哪。
齊墨這麽想着暗自輕笑了一聲。算了,人家好歹砸了這麽多錢進來,金主爸爸讓換個地方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咬咬牙,心一橫就答應了下來。
沈時安坐在椅子上一直沒出聲,氣定神閑地看着齊墨在那糾結了半天,在聽到肯定答複之後,嘴上終是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周末江淩在家把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日常衣物用品,提前歸置到一個大行李箱裏。剩下的東西,依舊擺在原處。
自己要搬到沈時安家裏去住,自然不可能帶上奶奶。一方面奶奶發病時經常會把家裏折騰得一團糟,會給沈時安帶來不便,而奶奶清醒的時候,江淩則更不想讓她看出來自己與沈時安的關系。
權衡下來,只有先給奶奶顧個長期保姆,然後撒謊說自己是搬去舞團宿舍住,這樣聽起來會感覺比較靠譜。
周一一大早,主治醫生查過房後通知江淩可以去辦理出院手續。
奶奶現在的情況其實已經基本穩定,接回家裏後只要精心護理按時服藥,定期回來複查,雖然無法治愈,但是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控制住病情,不讓它繼續惡化下去的。
臨走時醫生有特別跟江淩強調,家屬要對老年癡呆症患者經常進行智能以及社交方面的一些訓練,切忌把老人長時間地關在屋子裏,于病情的恢複而言有害無利。
江淩一邊跑手續一邊給沈時安發了個短信,中午的時候,沈時安開完會行色匆匆來到來到病房,身後還跟着一名年齡四十歲左右中年女人。
對方見到江淩先是溫和地走上前跟他打了聲招呼,之後又自我介紹說是沈總為了照顧奶奶特意聘請來的護理師,姓方。
江淩昨晚還在發愁要上哪去給奶奶找一個合适的全天看護,今天沈時安竟是比他先快一步直接将人領上了門,不但合适、還很專業。
之前的那麽多年,江淩都是一個人背負着生活的壓力默默負重前行,現在身旁突然多出了這麽一個人,想他所想,為他周全地料理好一切。
那感覺就像自己腦子裏一直以來都緊緊繃着一根弦,現在有沈時安在,他終于可以躺平一會兒、短暫地放松一下了。
手續辦完,沈時安安排助理送奶奶和方阿姨回家,順便讓他把江淩打包好的行李轉運到新房子裏去。
奶奶今天一上午人都是清醒的,衆人一起出院時,她刻意和江淩走在了最後面,滿臉疑惑的神色覆在江淩耳邊問他今天來的這些人都是誰。
江淩彎腰壓着嗓子小聲跟奶奶介紹了方姨,還說了自己要搬出住去的原因,之後提到沈時安的時候,略微思索了一下,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朋友。”
司機帶着奶奶一行人離開後,沈時安又開着他自己的跑車帶着江淩去了市中心。
當聽到兩人是要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的時候,江淩有一瞬間覺得沈時安也沒他想象中那麽不食人間煙火。他也需要消費、需要購物、遇到打折的商品會多看兩眼、可能排隊的時候還擠不過來搶雞蛋的老太太。
江淩實在想象不出沈時安穿着高定西裝在貨架前買醬油的模樣,不知莫名被戳中了哪個笑點,竟毫不自知地笑出了聲。
沈時安彼時正在開車,不能分神轉過來看他,只是微微偏頭問了一句:“在笑什麽?”
江淩癟着嘴搖了搖頭,一擡眼,才發現兩人竟是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江淩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不但嫩、甚至還有點傻。
他剛剛腦子裏還在想象着沈大佬和菜場大媽一起搶雞蛋的畫面,然而一轉眼卻已經被人帶進了一家會員制的進口超市——人均消費上千、日均客流量不超過五十的那種。
貨架上琳琅滿目貼着外語标簽的商品看得江淩頭暈,他英語水平一般,屬于那種看到“Potato chips”都要反應一會兒才意識到是“土豆片”的程度。
跟在沈時安身後轉了兩圈,江淩發現有些東西他其實還挺好奇的,屬于即使不買,但也想知道那包裝袋上究竟印的是什麽那種單純的求知欲。
所以到最後,他選擇從兜裏默默拿出了手機,邊查單詞邊逛超市。
沈時安時不時會拿一些他認為有必要購買的東西,問問江陵的意見。
江淩一則反應慢,二則看不懂,所以給出的回複都很官方且統一:“我聽你的,你看着辦就好。”
兩人這種跨頻的狀态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後走到生活用品區的時候,沈時安終是無法忽視江淩一直舉着手機對自己敷衍的這種心不在焉,主動停下了腳步。
江淩低着頭跟在他身後,也因為他的突然停頓轉身而一不小心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裏。
沈時安的胸膛堅實飽滿,混合着強烈男性荷爾蒙的味道以及若有似無淡淡的茶香讓江淩産生片刻的晃神。
下一刻,沈時安卻是扶着江淩的肩膀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用很嚴肅的目光打量着他緩緩開口說道:“我對你的喜好一無所知,所以有什麽想法你需要直接告訴我,而不是讓我猜。”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引起了沈時安的不滿或是誤會,江淩連忙将手機收了起來。
他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思量着怎麽說才能讓沈時安真正理解,兩人的生活圈子存在着不小的差異,磨合起來可能沒能那麽容易。
斟酌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繞彎子不如直說,于是無奈地攤了攤手道:“我之前從沒有來過這兒,除了價簽上的阿拉伯數字,這裏所有的英文字母都讓我感覺很吃力。所以我不是在敷衍你,我只是單純的…”
江淩說罷皺眉搖了搖頭:“不适應。”
看沈時安面上的神色冷凝,江淩又害怕自己這麽說會讓對方誤以為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合作夥伴,所以想了想還是補充着說道:“當然,如果以後跟你在一起的生活中會經常用到英語的話,我可以試着把還給老師的知識重新撿起來,但我需要一些時間。”
沈時安聽完這番話後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就在江淩以為他真的生氣了的時候,他卻突然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商品包裝袋輕笑了一聲:“你早說不就好了,那以後不來了。”
沈時安态度這麽松弛,反倒讓江淩生出一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感覺。
他也不想把氣氛搞得太僵,于是就想着再出言找補兩句,可沈時安偏偏就在這時又繼續開了口,将他說自己可以努力适應的話瞬間封堵了回去。
“你不需要學英語,遷就別人很累,做你自己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