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戒指、玉佩、還有你父母離婚的原因

洛可走後,醫院走廊內看熱鬧的人群被護士驅散。江淩腦袋木木地站在原地反應了一會兒,面色平靜地撿起了地上的暖水瓶。

方阿姨今天晚到了半個小時,待江淩給她囑咐過早上醫生查房時交待的話、以及今天要做哪幾項檢查,方阿姨這才猛地發現江淩颌角附近竟有一塊傷處還隐隐滲着血痕。

“江先生,你這裏是怎麽了?”

看對方驚異的目光直愣愣地定在自己臉上,江淩下意識擡手撫上臉頰,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跟洛可打架自己臉上也挂了彩,應該是情急之下被對方抓的。

小聲說了句“沒事”,江淩穿好外套徑直往門外走,在拿出手機準備打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終将目的地定位到了SA公司的總部樓下。

江淩身上裝着沈時安給他的那張家屬卡,從過閘機到上電梯一路暢行無阻根本就沒有人敢攔他。

總裁辦的大門緊閉着,讓江淩再一次聯想到沈時安臨走時留下的那個背影。

行政秘書走上來與江淩打招呼,之後帶着标準的微笑向江淩彙報說沈總今天根本沒來上班。

江淩剛想着他會不會是早上從醫院出去後直接回了家裏,卻被對方告知沈時安其實是在老宅,因為半小時前司機剛剛開車從那裏回來取走了一份文件。

江淩思索了一下,最終匆匆向對方道了謝,又打車去了老宅。

他到的時候剛好趕上飯點,玲姨正站在餐桌旁邊擺碗筷。周萍聽到庭院大門那邊有響動望外看了一眼,沒過多久江淩就出現在了視野裏。

“小淩你也回來啦!”周萍滿臉笑意地沖着江淩招招手:“我早上問時安的時候他還說你團裏工作忙,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能趕回來就行,我讓玲姐再添雙碗筷。”

從周萍的敘述裏,江淩聽出了她對奶奶住院的事情并不知情,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其實這樣也好,照周萍一貫的行事風格,如果知道了就一定會去探望。江淩私心裏還是希望這場風波盡快過去,不要牽扯太廣。在這一點上他和沈時安兩個人雖然從未通過氣,倒是保持着一致的默契。

沈時安彼時剛從二樓下來,看到江淩猝不及防出現在客廳裏先是腳下的步伐頓了頓,須臾之後淡定地走至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白天沈韻停要在學校裏上課,少了這麽個調節氣氛的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江淩總感覺這頓飯從頭到尾吃得死氣沉沉的。

沈時安沒有當着長輩們的面表現出太多異樣的情緒,遇到江淩愛吃的菜還是會給他夾上一些,但兩人之間毫無言語上的交流。

每當江淩抿着唇想要與他搭話的時候,沈時安的目光總是不着痕跡地迅速瞥到一邊,巧妙地避開了與江淩的每一次對視。

一頓飯吃完,江淩的肚子是飽了,但心裏裝着事幾乎不記得自己都動過哪些菜,只是機械性地夾着筷子往嘴裏送。

餐後用完水果,沈時安先他一步上樓回了房間。江淩站在樓梯口猶豫了一會,剛擡腳踏上一節階梯,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片酬到賬,他現在收到的是銀行發來的餘額變動提醒。江淩滑動屏幕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半個小時之前劇組的工作人員就提前知會過他,一旦收到信息要記得仔細核對。

江淩在手機銀行裏翻了翻近幾個月的出如流水賬單,在看到去年冬天有一項50萬元的入賬後,猛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為了保住奶奶住的房子,向沈時安臨時支借的那筆錢還一直拖着沒有還。

既然說好的片酬到賬就還給他,做人自然不能言而無信。況且江淩現在剛好在發愁找個什麽由頭能跟沈時安搭上話,機會這不就來了。

輕輕推開卧室的門,江淩看見沈時安此時正站在窗戶邊拿了個小杯子往花盆裏灌水,歪着頭觀察了一下遂上前提醒他:“這花喜幹,你這麽澆它會死的。”

沈時安聞言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将杯子順手放在了窗臺上,須臾之後淡淡“嗯”了一聲:“知道了。”

這是今天兩人見面這麽久以來沈時安對着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嘴角還勾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但江淩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一點開心的情緒,相反,與沈時安靠近的時候,他身上的氣壓甚至低得讓人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心中暗暗思索了一下,江淩故作輕松地從兜裏掏出了手機,将屏幕劃開舉在沈時安的面前晃了晃:“今天收到個好消息,看!我片酬到賬了,能給你還錢了。”

沈時安傾斜着身子靠在牆邊,目光只在屏幕上短暫停留了一秒便匆匆挪開,顯然對江淩的銀行卡裏有多少餘額并不感興趣。

但江淩說要給他還錢,倒是讓他微微一愣,不禁皺眉道:“還什麽錢?”

就知道沈時安可能早把這事忘了,江淩拖着尾音“呃”了一聲,出言解釋:“就是民政局領證之前,我不是問你借過45萬嘛,說好了片酬到賬就還給你的,你後來直接給我打了50萬……”

他一邊說着一邊在app裏找到了手機銀行的那個軟件:“我就轉到你給我的那張卡上吧,不過大家都是自己人,利息你就別問我要了。”

江淩最後一句話是開玩笑的,說出來主要是想緩和一下氣氛。

然而沈時安可能并沒有體會到他的用意,擡手遮住了屏幕聲音依舊冷冷道:“那錢我也沒指着你還,你自己留着吧。”

“那不行,我說話得算話。”江淩勾嘴笑了笑,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要是放在往日,沈時安大概率會掐他的臉蛋,然後反手把人推到牆邊質問他,錢放在誰那有什麽區別,一定要這麽見外嗎?

然而剛剛經歷了早上那一幕,現在對着江淩,這種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兩人就這麽不尴不尬地雙雙沉默了片刻,直到江淩的步子往前挪了挪,他們卻在這時異口同聲說出了一個“你”字。

沈時安眯了眯眼最終将頭轉向窗外,沉思許久之後終是下定決心般呼出口氣:“江淩,我們談談吧。”

而此時此刻的一樓客廳裏,周萍原本是要扶着沈老爺子回屋休息,路上就順嘴提了一句:“我總感覺這倆人今天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怪。”

老爺子因着她的話将腳步停了下來:“這有什麽難猜的,年輕人誰還沒個拌嘴的時候,他們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咱們啊……少摻合。”

“是這麽個理兒……”周萍說着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但你看時安什麽時候這麽沒風度把小淩一個人撇下過,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麽矛盾。”

待把老爺子一路扶回屋裏,周萍朝着走廊盡頭的另一個房間下意識瞟了一眼,悄聲嘀咕道:“倆人屋裏頭說話呢,門都沒關。”

老爺子聽見後也忍不住向沈時安房間的方向看去,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坐住,決定過去瞧瞧。

随着房門的位置越來越靠近,屋內兩個人談話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老爺子和周萍甚至還沒有走到跟前,沈時安語氣冰冷的聲聲控訴就已經隔着數米距離傳入了他們的耳朵裏。

“你是不是打從跟我結婚那一刻開始,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認真。這麽久以來你在外界對咱們的關系總是遮遮掩掩的,甚至對你奶奶也沒有講過真話。”

屋內的沈時安說着兀自頓了頓,話題又繞回到了今早的那件事情上:“因為我從來只是一個外人,所以誰喜歡盡可以拿去,對你江淩而言産生不了任何影響,才可以這樣毫不猶豫地說讓就讓?”

江淩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裏,但現在毫無邏輯地跟人解釋一通他肯定也聽不進去,于是只能從事件的起源開始追溯:“你想讓我對奶奶說什麽真話呢?”

沈時安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

“咱們的婚姻是由一紙協議開始的,你說爺爺身體不好,讓我跟你結婚配合你演戲。我總不能把這個告訴我奶奶吧?”

“至于今早的事情……”江淩說着咬了咬嘴唇:“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我當時也是被洛可氣糊塗了,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麽。至于你說我不認真,可你沈時安又百分百的認真了嗎?”

江淩最後一句話音落地,沈時安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心中一陣莫名的揪痛傳來,咬咬牙道:“你要不要聽聽你現在又在說些什麽?”

話說到這個地步,心痛的遠遠不止沈時安一人。江淩低頭平複了一下呼吸,須臾之後緩緩道:“婚禮雖然是我說了不用辦的,但是咱們之間甚至連個像樣的結婚戒指都沒有,洛可曾經還因為這件事陰陽怪氣地問過我。”

“有什麽事情是洛可知道而我江淩不配知道的呢?你父母離婚的原因究竟是什麽?我跟你結婚這麽久了,我甚至連你媽媽長什麽樣子,都沒有見過。”

“你問我戒指。”沈時安苦笑一聲,目光定定看向江淩:“那我問你,爺爺給的玉佩,你為什麽不戴?”

見江淩愣在原地沒有說話,沈時安忍不住輕哼了一聲,一語道破:“我來替你回答。”

“因為你覺得橫豎就只是配合對方演戲,咱們兩個遲早要離,所以不能收下我們家這麽貴重的禮。”

沈時安說罷冷冷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你連一個藏在衣服裏的玉佩都不肯戴,難道我送你個結婚戒指明晃晃挂在無名指上你就肯收了嗎?”

随着沈時安說完最後一個字,江淩雙唇無力地張了張啞然失掉了聲音,雖然很想為自己辯駁兩句,但可悲的是,沈時安說的竟然全部都是事實。

此時此刻,他突然開始有些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些鼓起勇氣向沈時安表白,或許是在巴厘島的游輪上、又或許是在更早的溫泉度假酒店裏。

如今充斥在兩人之間的,除去解不開的心結,還有撕扯不清的往日遺留下來的矛盾點。

只怕以後,“喜歡”這兩個字更是沒有機會可以明明白白地向對方說出口了。

兩人沉默間,江淩擡手撫上額頂揉了頭疼痛欲裂的太陽穴。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周萍驚呼的聲音。

“爸!你怎麽了!爸!”

沈時安先江淩一步反應過來,大步流星跨出了門,朝聲音的方向跑去,江淩緊随其後。

待他們趕到門外一看,此時的沈老爺子早已佝偻着身體靠在牆邊,面色痛苦地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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