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縣令書房, 池雲亭和白承耀安靜的互不打擾。

和奮筆疾書的白承耀一樣,池雲亭在看到書房裏很多自己都沒有的書籍後,第一反應也是抄下來。

只是不同的是,白承耀抄寫用毛筆, 池雲亭則是用竹筆。

得益于毛筆練習, 現在池雲亭用竹筆也能寫出字的筆鋒,再稍微調整一下位置, 書就抄的規整又好看。

白承耀跟池雲亭打完招呼就沒在意池雲亭的存在, 直到他偶爾寫累,停下來歇會, 就看到一旁的池雲亭寫字速度“刷刷刷”的, 直讓他大開眼界。

于是他湊到池雲亭身邊看了看,發現池雲亭用.的居然是竹筆,這讓白承耀眉頭微皺,在池雲亭休息間隙問道:“用竹筆來抄寫書籍, 會不會不莊重?”

雖然池雲亭字寫的并不難看,排版也很規整。

但從府學剛歸來的白承耀并沒有像上元縣的文人們已經習慣了用竹筆,上元縣外面的文人,毛筆依舊是主流。

“這得看書籍的用途,如果是擺在外面可以讓人随意翻閱的, 自然得用毛筆,可是這書是給我自己看的, 就沒必要那麽費事了。”池雲亭随口道, 趁着休息期間去看縣令大人那面塞的滿滿的書架。

這些書裏,有些是從外面買的, 有些則是縣令大人自己寫的, 就像四書五經的注釋, 縣令這裏自然也有,不光如此,甚至因為對方是狀元的緣故,對四書五經的理解更深,直讓池雲亭心裏再次刷新四書五經的認知。

無論是四書五經還是它們的注釋,池雲亭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但是這次卻有了新的理解,把池雲亭目前的思路拓展的更寬。

別說被楊縣令親自教導,就是楊縣令寫的書籍,都足夠池雲亭消化好長一段時間。

所以池雲亭打算趁這一個月,把書籍全抄下來,以後再捧書仔細琢磨。

白承耀也是這樣的打算,畢竟楊縣令是狀元,他才只是秀才,楊縣令的書籍自然對他也有很大用處。

之前白承耀抄書的時候,只覺得心中平靜,但自從池雲亭來到以後,他心裏越來越煩躁。

不是池雲亭抄書時發出動靜影響到他,而是池雲亭抄書的速度,特別快,之前一天下來,白承耀一天能抄一本多,可是自從池雲亭來了以後,每天四本書打底,這直讓白承耀心裏焦躁的咬小手絹,羨慕到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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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承耀再看自己的毛筆,就不那麽順眼了。

“那個池雲亭,你能不能借我根竹筆,我用毛筆跟你換。”白承耀拿出一支未開封的毛筆對池雲亭道。

“不用,竹筆我多的是,你可以随意用。”池雲亭輕笑着拒絕道。

身為竹筆生意的老板,竹筆價格在他這簡直低到可以,用來跟毛筆比,雙方價格可不對等。

白承耀也知道竹筆價格貴不到哪去,不過池雲亭的态度讓他感到很舒适,“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嗎?我可以幫你看看。”

“那就謝謝白秀才公了。”池雲亭道。

正好他有一些問題,是抄楊縣令書籍遇到的,這麽說吧,楊縣令是狀元水平,內容對還是童生的池雲亭來說難免晦澀。

這點對秀才的白承耀也是一樣,不過白承耀水平到底比池雲亭高,為池雲亭解惑絕對沒問題。

就這樣,停留的一個月時間,池雲亭從楊縣令的書房裏抄了數百本的書籍,簡直大豐收。

楊縣令聽到池雲亭“彪悍”的戰績後,微愣後撫着胡須輕輕點頭,道:“看來那孩子不是一個死讀書的,死記硬背的确容易過前面的科舉,可要是不知變通,是怎麽都過不去後面科舉的。”

但池雲亭幾百本的戰績,還是讓楊縣令微微驚訝,要知道那些書是他數十年的勞動成果,卻在短短時間內落入旁人之手,還好池雲亭不是外人,要不然楊縣令覺得自己就算再大度,心裏也會郁悶。

相比之下,白承耀就有些不夠看了,才抄了兩百多本,面對楊縣令時,直表現的非常羞愧。

這讓楊縣令被氣笑,“好了,別故意裝這幅可憐姿态,這一個月你和池雲亭同處,摸清楚池雲亭的水平了嗎?”

聞言白承耀正色下來,道:“那個孩子很是聰慧,雖不是過目不忘的天才,卻很勤奮和堅持,很多題只要稍微提點,他自己就能反應過來,并加以練習,加深記憶。”

要白承耀說,池雲亭并不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人,卻是難得的堅持之人。

天賦這個強求不得,但勤奮和堅持卻後天能做到。

池雲亭不是一個先天天才,卻是當之無愧的後天天才。

“那孩子身世坎坷,有如此成就,其實并不容易,待他以後去了府學,勞煩白秀才多照看一下。”楊縣令嘆息着對白承耀道。

白承耀笑道:“這是承耀應盡之禮。”

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對池雲亭感覺也還不錯。

直到池雲亭回去慈幼局收拾東西,為前往柳江府做準備,白承耀也伸了伸懶腰,從書房裏難得的走出來,到街上去轉轉。

然後他就看到了除尋常小吃外,上元縣還有一樣外面沒有的美食:辣條。

确切來說,是慈幼局辣條,因為附近的人都知道辣條的出處,所以才簡略成辣條。

但是白承耀聽完後微愣,問道:“可是縣案首池雲亭所在的慈幼局?”

“對啊,這辣條還是雲亭以前弄出來的呢。”負責賣辣條的慈幼局少年挺直胸.膛,與有榮焉道。

因為池雲亭的關系,白承耀買了不少辣條,慈幼局少年手腳麻利的給白承耀用油紙包起來。

“味道不錯。”白承耀也不在乎形象,直接邊走邊吃辣條,然後看到書局附近,有人專門賣竹筆,問了一下價格,價格并不貴。

“這位公子要買帶墨囊的竹筆嗎?這可是我們縣案首從小用到大的竹筆!”竹筆小推銷員道。

白承耀有些想笑,“你們怎麽能打你們縣案首的.名號呢?要知道你們縣案首可還沒走呢。”

這事好歹等人走了再吆喝啊,一路走來白承耀可沒少聽那些賣小吃的爺爺奶奶說他們家的東西是縣案首從小吃到大的,水分要多大就有多大。

推銷竹筆的小姑娘一聽,道:“我們和別人可不一樣,說的話都是真的,墨囊竹筆可是雲亭哥的生意。”

在池雲亭沒有揚名之前,別人要是問起墨囊竹筆的出處,大家自然說慈幼局,但自從池雲亭得了縣案首,他就成自家竹筆生意的活招牌。

別說,就跟辣條和拼音字母一樣,竹筆生意也大幅度的上升,因為竹筆真是池雲亭弄出來的。

白承耀不禁愣住,“又是弄辣條,又是竹筆的,那得多辛苦啊……”

他突然有些理解楊縣令說的,慈幼局出身的池雲亭并不具備“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本錢,他需要自己操勞庶務,就這樣,還能得縣案首,也許,他有些小看池雲亭的聰慧和辛苦了……

慈幼局,池雲亭等人正在收拾東西,他們的新衣服已經做好,帶在路上換洗,除此之外,就是池雲亭的筆墨紙硯還有書籍、考籃等,總得加起來分量并不輕。

伍大叔已經跟附近的船只打好招呼,提前在船上定了兩個房間,付好了定金,等他們上船後,再交付剩下的部分。

時間一到,伍大叔、林明,還有池雲亭、謝蟬衣、虎子五個人就在衆人的揮手相送中.出發。

因為有兩個大人在,池雲亭三個只需要邁着小短腿跟上就行。

誰知去了碼頭,池雲亭湊巧看到了白承耀。

池雲亭上前跟白承耀打招呼,“白秀才是準備回府學嗎?”

“不,我還會待一段時間,這次是特地過來為你送行的。”白承耀對池雲亭道。

“送行?雲亭真是多謝了。”池雲亭笑道。

白承耀不禁搖頭,“難道你心裏就沒什麽特別的感觸?比如此情此景,詩興大發之類。”

“啊?”池雲亭愣住。

“就如我,已經給你做了一首《上元縣送池雲亭之柳江》,祝你能在府試中更上一層樓。”白承耀道。

說着白承耀把詩的內容吟出,既是送池雲亭這個相識不久的朋友離去,也是祝願池雲亭能夠這次府試考出好成績,以及最後期待他們雙方在府試相遇。

池雲亭聽的面色泛紅,心裏既羞恥又羞愧,羞恥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臨別送詩的一天,羞愧是因為池雲亭完全沒有準備,沒辦法對白承耀及時回詩。

好在白承耀灑脫,并不介懷,只看着池雲亭有些遺憾道:“可惜雲亭你實在太小,不宜飲酒,不然我就帶酒過來為你踐行了。”

“我一定會前往府學,和白秀才你再相遇的。”臨登船之際,池雲亭對白承耀承諾道。

白承耀一愣,笑道:“那好,承耀就在府學等着你了,屆時必掃榻相迎。”

池雲亭這一去,等他回來,他已經離開,不過考慮到他們會在府學相遇,倒也不必傷懷。

“那就是雲亭你在慈幼局外面的朋友啊。”池雲亭在船上跟白承耀揮手告別,虎子來到池雲亭身邊道。

一直以來,池雲亭不常出慈幼局,在慈幼局外面的朋友非常少,在白承耀之前,四舍五入才一個沈淳。

“朋友?也算是吧。”池雲亭笑道。

等船只快速離開岸邊,再看不到碼頭的輪廓,池雲亭開始打量起船只來。

只見船只行于水面,數十米長,十數米寬,不算桅杆高度,浮出四五米高,總共四層,下面裝運貨物,上面住人,可一下容納數百人。

池雲亭等人定了兩個房間,池雲亭三個小的一間,伍大叔和林明一個房間,就在池雲亭三個隔壁。

“雲亭!”剛逛房間沒一會兒,虎子就猛地抓住池雲亭的胳膊,面色微菜道:“我好想吐啊,你說我是不是懷孕了?”

池雲亭、謝蟬衣:“……”

“沒錯,虎子,你這是懷孕了,看樣子已經兩個月了,等咱們從柳江府回來,你正好就能生了。”謝蟬衣溫柔的摸了摸虎子肉嘟嘟的肚子道。

虎子滿眼驚恐,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要,虎子不要懷孕,我自己都還小呢!”

“好了蟬衣,別逗虎子了,你這是暈船了,還好伍大叔準備了暈船藥。”池雲亭笑道,去給虎子拿暈船藥。

等回來,給虎子服下暈船藥,池雲亭看着謝蟬衣,“你要不要也來一顆。”

謝蟬衣想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不像虎子那麽嚴重,但也有點不适,倒是你感覺怎麽樣?”

“我也還好,以防萬一也吃一丸。”說着池雲亭服下暈船藥,裏面加了薄荷,當即就讓池雲亭頭腦一涼,思緒為之一清。

等都吃了暈船藥,虎子精神頭又好些,幾個人就跑去外面探索船只。

伍大叔和林明此時也在甲板處,笑着叮囑他們當心點。

池雲亭幾個笑着應下,來到船只邊緣抓住扶手,小心翼翼的往下方探去。

只見下方船只行過的地方劃出白線,迅速快的驚人。

“好厲害,這麽大的船,得多少錢啊,雲亭。”不暈船後,虎子看着船只眼睛直發光發亮道。

“很貴,就是把我們慈幼局和福田院的錢都加起來也買不起的那種。”池雲亭嘆道。

他對這樣的船只又何嘗不喜歡,可奈何沒錢,還是別惦記了。

倒是謝蟬衣,還惦記着池雲亭讀書的事,“船上颠簸不好溫習功課,這會不會浪費你的時間?”

“其實還好,那些書籍我都記在腦子裏,可以在心裏默背,就是注意力一集中,腦袋就暈乎。”池雲亭深呼吸道。

船只在水裏航行,看似穩當,可是只要一做事,就能清晰感受到船只的颠簸,就是池雲亭,對暈船沒什麽太大反應,卻也無法像陸地時一樣集中注意力。

不過池雲亭也不是那種苛求自己的人,還不如趁這幾天好好的玩。

此時距離四月的府試,還剩半個多月,上元縣的船只航行到柳江府卻不需要那麽長時間,只需要三四天就能到。

這也就是水路,要是走陸路,可能得十來天。

偶爾船只也會在別的碼頭靠岸,有規定時間,每當這個時候,很多不适的人都會下船緩緩,而越臨近柳江府,碼頭處就越熱鬧,除了碼頭上到處賣苦力的,最特色的當屬碼頭附近的小吃。

上元縣附近的碼頭也有賣小吃的,但數量并不多,不像靠近柳江府的碼頭,小吃在碼頭過道兩邊,都快排成一條街,十分的熱鬧。

而那些小吃,從大米包子油條,再到豆腐腦面條等,飯菜的味道飄香,直讓附近饑腸辘辘的人.流連忘返。

伍大叔和林明也下來,看着池雲亭幾個,讓他們別跑太遠,他們還要在規定時間內回船。

“雲亭,這裏美食好多啊,我都不想離開了。”虎子嘴饞道。

他練武,吃的也多,一路上直被美食吸引的挪不開眼。

池雲亭目光也落在那些小吃上,可有可無的應着虎子。

突然,謝蟬衣拽了拽池雲亭的衣角,微微踮腳在池雲亭耳邊問道:“雲亭,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咱們上元縣的碼頭是不是也能發展成這樣,可事實卻沒那麽簡單,這裏美食之所以繁華,是因為船只多,而我們上元縣的船只和這裏的船只數量沒法比。”池雲亭嘆道。

有些東西不是說複制就能複制的,就算他能把這裏的美食街複制到上元縣碼頭,沒有足夠的船只來往也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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