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韓望江從東屋推門出來,擡頭朝聲源處望去。
院子裏聚作一堆,只見溫家那位大女兒在挨個地掃頭。
走在前頭出來的溫名生自然也看到了,朝院子裏喊一聲,“你們幾個,在那裏吵什麽?”
溫明曦委屈地朝門口努努嘴,示意客人出來了,別丢人,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立刻變得跟被風吹動而搖晃的玉米杆子一樣。
溫明雪看見客人出來,也不發作了,停住,變臉跟翻書似的,問韓望江,“韓伯伯,你這就要走了,不再坐一會兒,不然今晚留下來吃頓便飯算了。”
韓望江笑着搖頭,一邊說着一邊走來,“不了不了,我午後過來,已經在你家叨擾了一下午,現在也該回去了,家裏還有人在等。”
客氣一番,韓望生想到自己确實耽擱太久,又沒帶警衛員出來,不能跟許愛卿傳訊,怕她擔心,也沒多留,告別了溫家一家人,便提腿離去。
不管是溫名生還是韓望江,革命的情意雖然短,但确實人生中無疑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揮手告別時,多少都帶着不舍,再見一遭闊別近三十年,也不知下一次,會是何年何月。
韓望生步行出溫家沒幾步,就跟一個中年婦女擦肩而過。
他當然是沒注意到這位并無特別的中年婦女,只是軍人特性,會對周遭的事物多加留意。
視線從她臉上掃過,腦海中記下她的身量長相,便又往前走。
本欲加快的腳步,卻因為中年婦女的話多了一頓。
陸梅子走得跟被人拿着杆子趕去下河的鴨子似的,眼尖看到門口的溫明曦,就開口喊,“四妹啊,回來啦,小姨這回給你說的對象,怎麽樣啊,考慮得怎麽樣啊?中午過來你不在,小姨回去忙完,連忙又趕過來了。”
溫明曦眼前一黑,心想原來來做媒人的是你。
韓望江則是靈光一現,對象?溫家四妹?
愛妻為兒子這事愁得不肯跟他回去,他為許愛卿不肯回去愁了兩天,本以為這次又要空手而歸。
要是把那小子的個人問題解決了,許愛卿還有借口不回去嗎?
陸梅子的突然造訪,打斷了溫家四個兒女的争論。
卻也沒完全打斷。
因為溫明雪不讓,她這暴脾氣,被客人出來突然打斷一次,可不願再被打斷第二次。
而且小姨說的那事兒也不重要,當下的溫明雪心裏有怨,覺得結婚也沒什麽好。
又覺得小姨介紹的不一定就是好的,當初溫明心那樁婚事,也有陸梅子從中介紹哩。
是以陸梅子剛到溫家,就被溫明雪指使去了鎮上找她姐陸英子回來。
陸梅子想想也有理,說親事,搞介紹,當媽的不在場怎麽成?
溫明雪叉着腰開始秋後算賬,剛剛幾個姐妹被她訓了一通,這會兒也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開始找溫名生告狀,“爸,這麽多年,我這個大姐當的怎麽樣?你說。”
溫名生還沉浸在和老戰友的分別中,一頭霧水,“很好,你這個大姐當得好。”
溫明雪不管語氣,只管結果,“是吧!那他們幾個湊在一起說我壞話,你說我這不是良心喂了狗嗎,都說當爹媽難,我看做大姐才是難上加難。”
大姐唱戲一樣的神情,讓溫明曦莫名覺得好笑,以至于都忘了她話中的漏洞。
溫明雪又開始說,“爸,我不就是跟衛東吵架回來住嗎,你都沒說什麽,你說我的娘家,我為什麽不能回來住,難道要我跟三妹一樣,他們才高興嗎?他們居然,居然說我被衛東吃得死死的……”
溫明曦臉上一抽,這是移花接木了?
“诶,大姐,我們說的是……”
溫明雪擡手制止,“你別說,你什麽也別說,說什麽都沒用,全被我聽到了。”
“爸,我不過是想着家裏有老有小,我跟衛東又是三天一小吵,當着孩子的面,當然吵不起來了,他們居然說我被吃的死死的。”
“還有你,二弟!姐小時候沒少為你洗尿布吧,你就比我小兩歲,想過大姐三四歲幫你洗尿布的樣子嗎?就這樣……”溫明雪比了個手勢,“就這樣蹲在水邊搓搓搓,水桶都比我人大。”
“好小子,當爹的人了,居然說我上趕着,我那是嗎?可能是吧,衛東那麽好,他喜歡我我喜歡他……你當人女婿的當然不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婆婆看兒媳婦可就不好說了,我那叫上趕着嗎?我那是省事兒,裝一裝,能省多少事兒啊,你居然跟兩個妹妹這樣說我……”
溫明曦扣扣腳指頭,覺得大姐待會肯定會後悔,這戲是唱不完了。
“大姐,其實是三姐她……不敢往家裏說。”
說到這個溫明雪也來氣,“三妹,三妹又怎麽了?她才是不敢往家裏說,我是不敢嗎,我是不說。她被那家人占盡了便宜,我可沒有……還有你啊小妹,你是我帶大的,居然說我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哪能是我嗎?我跟衛東打架,你看見了嗎?那只能是三妹,那個傻妞,被那個揍了估計都在旁邊幫收拾兇器呢……”
溫明曦和溫明嬌對視一眼,覺得再說下去不得了,異口同聲朝溫明雪喊道,“大姐,我們說的,就是三姐!!”
韓望江回到家屬院,馬不停蹄就跟許愛卿說了心中的打算。
“我瞧着那姑娘好,斯文懂事,生得也好,各方面都好。”
許愛卿看慣了韓羨骁的相親對象,已經心無波瀾,一邊倒水一邊說,“好,能有多好,你兒子可不是一個好字就能讓他點頭的。”
“是各方面都不錯,家在這附近,工作單位就在農場,姑娘招人喜歡着呢,我剛剛從他們家出來,才有個媒人去說親。”
“你個老爺們懂什麽,這個年紀的姑娘,有人來求是正常的,你就碰見一個,就是你以為的這樣?”
韓望江一想,好像也是,但還是說,“那姑娘也是真好看,水靈靈的,看着就招人喜歡。”
許愛卿喝了口水,又說,“好看的姑娘跟花兒似的,開在這白茫茫一望無際的北大荒,那真是開一朵,一堆想來采摘的,也不知是蚊蟲蒼蠅還是蜜蜂良人罷了。”
“你倒是看得清楚。”韓望江笑說。
許愛卿揚揚眉,“那可不,多少我年輕時也算一朵花吧。”
韓望江又笑,朝許愛卿伸手。
許愛卿把手裏的搪瓷缸子遞給韓望江,突然想到,“對了,你說她在農場院裏工作,是哪個單位辦公室的?”
韓望江不了解農場,也分不清哪跟哪兒,就說,“生産辦公室的實驗員同志。”
許愛卿若有所思,卻又沒想起來是誰,“那先問問看吧,但也別抱太大期望,你兒子的婚事啊,堪比過鴨綠江。”
許愛卿悲觀,韓望江卻樂觀,“你這麽說就準成,鴨綠江難過,我們不也雄赳赳氣昂昂地挺過去了嗎?”
許愛卿笑開了,“你這麽說還真是。”
夜裏韓羨骁吃完晚飯溜達來看二老時,就被許愛卿和韓望江左右夾攻,問起了親事。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