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闵秋白出生在一個并不幸福的家庭,爸媽是家裏人介紹認識的,見面沒多久就結了婚,婚後半年便懷上了闵秋白。

起初他們家還不錯,雖然父母不算很有錢,但好在兩人勤快,日子過的也還行。闵秋白出生後,為了更好地找顧孩子,夫妻二人沒再去外面上班,而是留在家附近開了家小店,變故也是從這開始。

闵父不知道何時染上了毒/瘾,生意也不做了,天天往外跑,跟着別人喝酒抽煙,喝醉了回家就發就瘋,甚至動手打人。一開始闵母不知道闵父有瘾,她以為他單純是因為生意不好做,而借酒澆愁,所以日子苦她也能撐着。

酒後闵父動手,小闵秋白就在一旁,闵母會跟闵父吵架,嚴重時還會動手,但事後又和好如初,如此幾次,闵母盡管心累,卻不至于覺得日子過不下去,直到闵父東窗事發,在外吸/毒被抓進了局子。

那時闵秋白才兩歲,他并不知道闵父做了什麽事,只知道那段時間家裏很多人,媽媽總是跟別人吵架,等回到家了就哭。闵秋白想去抱闵母,可闵母看到他卻更煩,常常擡手就打,闵秋白疼到哭,卻不肯松手,倔着想闵母抱。

于是事情到最後,常常演變成闵母抱着闵秋白哭。

闵父就這樣消失在他的生活,最初闵秋白還會纏着闵母問爸爸在哪兒,但闵母從來都不回答,闵秋白看的出闵母心情不好,就不敢再問了。等到了後面,闵秋白都不用問闵母,也知道了闵父去了哪兒。

他們家住在一個院裏,房間隔音并不好,誰家發生了什麽事,隔壁聽的清清楚楚。闵秋白這些爛事自然也不例外。

當時闵母在看店,闵秋白跑到院子裏想跟別的小孩玩,可那些小孩都不理他,闵秋白若是再往前,他們就會跑的遠遠的。闵秋白以為他們是在逗他玩,就笑着去追,結果被一個比他大的男孩推進了沙坑,叫他離他們遠點。

那些人罵他是毒鬼的兒子,叫闵秋白走一邊去,說爸媽不讓他們跟他玩,怕他帶壞他們。闵秋白才三歲,哪懂這些,只知道自己被誤會了,就要去解釋,而那些人看到闵秋白要靠近,就拿東西砸他。

那天闵秋白是哭着回家的,到家門口發現闵母已經回來了,便跑進去要抱闵母,想要媽媽安慰。不想他剛開了個頭,闵母就厲聲制止他,叫闵秋白閉嘴。

闵秋白被吓到了,也不敢哭了,愣愣地站在那裏,闵母也不來安慰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摔門走人了。

闵秋白是在四歲的生日才再見到闵父的,彼時闵父瘦了很多,但脾氣好了不少,沒再喝酒抽煙,對他也很好。闵秋白就以為一切恢複正常,誰知道沒過幾個月,闵父就再犯事,再一次被抓走了。

往後五六年,闵家就一直持續這種狀态,闵父被抓進去,闵母就花錢去贖,久而久之闵家越來越窮,闵母跟闵父那為數不多的感情,也徹底被消耗幹淨。

曾經還挺喜歡闵秋白的闵母,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這會兒看到闵秋白也煩,沒了昔日的溫柔,動不動就罵闵秋白,還問他怎麽不去死,而院子裏的同齡人也經常罵他,後面刑滿出獄的闵父,喝醉酒不僅動手打人,甚至掐着他脖子叫他去死。

闵秋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等到闵父锒铛入獄,闵母跟人跑了,他日子是好過起來,不用再身上帶傷,但他卻依舊沒什麽朋友,因為小區就那麽大,大家知根知底,并不願意讓自家的小孩和有個這樣子的爹的闵秋白玩。

闵秋白長大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死不要臉的粘上去,只是他看到別人那樣,偶爾還會想起往事。比如某一年他想跟別人玩,湊過去跟對方打招呼,那人卻招呼着別人一窩蜂跑了,闵母見此,就擰着闵秋白耳朵把他拖回家,邊走邊罵,讓他別去丢人。

等回了家就能看到闵父,不犯瘾時的闵父還是個正常人,偶爾甚至會笑着來抱闵秋白,說要帶他去買好吃的。但犯了瘾的闵父就比惡鬼還可怕,常常動手打人,闵母受不了會躲,闵秋白沒地方去,那些拳頭就落在了他身上。

所以闵秋白身上經常沒好皮膚,學校老師看到了還以為他被欺負了,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給他家長。可沒人接電話,後面闵秋白就不讓老師打電話了,說這些都是爸爸打的。

時至今日闵秋白都記得那個老師的眼神,似乎在她接受的教育裏,想不到還有會這樣的父親。

事實上不僅有這樣的父親,闵秋白還在這種環境裏生活了十多年。

初二那年,闵父變本加厲,從吸/毒變成又吸又販,最終被抓捕歸案,判了無期。

聽到這個宣判,闵秋白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的,因為這意味着他晚上睡覺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誰知道闵父判決書剛下來,闵母就收拾東西跑了。

闵母還算有良心,給闵秋白留了本存折,盡管上頭只有一萬多,但也夠闵秋白生活一段時間了。

然而闵秋白倒黴,攤上這樣的爸媽就算了,剩下的家人不見得好到哪裏去,知道闵母給他留了錢,就想把這筆錢據為己有。所以初中後一年闵秋白不僅要學習,還得應付家裏的事,加上總有人找他麻煩,闵秋白更是練成了一身好功夫。

好在上天不負有心人,闵秋白的付出等到了該有的收獲,他成功考上市裏最好的高中,滿以為命運能從此改變。

不想存折被他奶奶拿走,美名其曰幫他保管,闵秋白又怎麽會信這些?他在這個家呆了這麽多年,早就看得透透的。

闵秋白直接報了警,可他又是未成年,又是家裏的事,警察也沒辦法,說來說去都讓他們內部解決。

那段時間他都快瘋了,甚至想一死了之。

錢到底沒拿回來,闵秋白舍不得他辛苦考來的高中,開始奔波各個飯館,一點點為自己攢學費。

闵秋白本以為上了高中就會好的,但闵家的人就是吸血蟲,知道他攢了一筆錢後,又看上這筆錢了。他姑生的兒子更是經常找他麻煩,闵秋白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成績便下去了。

當時闵秋白頭上懸着一把刀,等到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來,這把刀也會跟着下來,到時候闵秋白便什麽都不想想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結果闵秋白沒等到最後一根稻草,倒先等到了改變他一生的殷竹。

殷竹名氣夠大,哪怕比他高一個年級,闵秋白也在入校後就聽說了他的名號。只不過闵秋白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像殷竹這種天之驕子,跟他這樣生活在泥裏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但闵秋白沒想到他會在教室裏看到殷竹。

彼時闵秋白正在看窗外的樹葉,煩晚上該怎麽跟班主任請假,要不然那筆錢又吹了。而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耳邊忽然聒噪起來,一個男生一直在叫哥。

闵秋白有些煩,想看看是誰這麽不懂事,不想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個帥哥。闵秋白認得他,知道這是高二年級的殷竹,只是闵秋白想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

可惜沒多久殷竹就走了,闵秋白也就把這事抛在了腦後,順帶着忘了殷竹。

至于後面街邊相遇,闵秋白是真不記得的殷竹,他連當時擁着他走的那些人都忘了,更別說隔着些距離的殷竹。

那之後闵秋白依舊在爛泥一般的生活裏掙紮,第一次月考考了班級倒數,被班主任叫去談話,被灌了幾十分鐘的雞湯。

可惜闵秋白什麽都沒聽進去,班主任說話時他想的是明天要給家裏換把鎖,最後被放走時頭還是暈的,連體育課都不想去上了。

殷竹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穿着校服,抱着一沓書往他這邊走,闵秋白下意識給他讓路,不料他剛動就被殷竹叫住了。

叫的當然不是名字,只是一句普通的同學,殷竹在跟他問路,說那些書要交給蔣主任,但他不知道蔣主任辦公室在哪。

蔣主任是高一年級主任,闵秋白被她抓住過幾次,自然很是清楚她辦公室在哪,所以闵秋白就給殷竹指了路。

然後闵秋白就收到了殷竹給的一顆糖,說是謝禮。

糖挺小粒,綠色包裝,學校超市有賣,闵秋白班上有很多人愛買。但闵秋白從沒買過,原因很簡單,這糖貴,他買不起。

闵秋白嘲諷地笑了下,把糖收進口袋就走了,沒有要吃的意思

不過一個多小時後,任課老師還在拖堂,闵秋白餓得頭暈,想起口袋裏還有顆糖,他就撕了糖紙吃了。

糖是蘋果味的,跟他想象的一樣好吃,暫時緩解了他的頭暈,以至于這個味道也讓闵秋白記了很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