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風還是帶着冬日的涼，若有似無的吹着。安靜的梧桐樹，在馬路兩旁面面相窺。
在這個不太繁華的街上，也有些熙熙攘攘的無奈，随着那一聲聲淺淺的嘆息，很多種緣分只能在空氣裏掙紮着，在黑夜裏沉默着。那些閃着紅光、綠光的招牌，以格外刺眼的光線在眼前暈開。而路燈的暗，卻又是另一種仿佛很小心的情感。這條街在今晚，一如即往的孤單。
這大街上每走一步，失落增加，滿園荒蕪，綠色幾乎不可見，就像一座華麗的空城，生命的氣息寂靜荒涼，最後蒼白了一地。
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路上，寒風吹過，除了葉子“飒飒”的聲響，連世界都變得這樣安靜。究竟是哪一步走的不對了，才會像現在這樣，讓她甚至覺得她所經歷着的一切都像夢一樣。
該是結束的時候了，陸曉墨肯定自己的沒有選擇錯，可是這一切已經錯了，根本無關她的選擇。
“這件事情鬧成現在這樣，誰也沒有想到的。不管我們說什麽，都沒有人會相信的。他們的矛頭并不在你，我不希望你牽連進來。你懂嗎？”
“當然，我明白的。”
“他對你的感情我是知道的，他對你太好了，太在乎你了。我也知道，你心裏不是沒有他，你很在乎他。可是你們不可能在一起，那麽就算是為了他，打消他的念頭，讓他做回從前的夏凱延，否則他努力這麽多年得到的這一切，就全沒有了。”
“放心吧陳敏姐，我知道該怎麽做的。我都已經想好了。”
誰都深知時光它終将如夢而去，終将闊別被黃昏遮掩的臉，闊別盛夏夜的螢火之間，闊別青春裏的字眼，闊別愛之深，闊別痛之切，闊別他，闊別一切與他有關的從前。
陳敏的話，陸曉墨反反複複一遍又一遍地地想，或許不僅僅是為了他，也是為了自己。
還是約在了永嘉路這家懷舊而又安靜的咖啡廳裏。
恍惚間，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年多以前，他們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裏，後來聽POPO說起過一次，他平時就喜歡坐在角落那個靠窗的位置。陸曉墨也很喜歡這裏，只是很遺憾，遺憾那天沒有來得及看這裏的風景，今天恐怕還是來不及了。
夏凱延已經坐在裏頭等她，在他對面坐下來，沒想到，與他的道別會在這樣一個安和的午後。
“想吃些什麽？我給你點好了熱巧克力。”
“就熱巧克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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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戒不掉巧克力的味道，你從小就喜歡。”陸曉墨任何的一句話，他似乎都會記得。
“小凱”，陸曉墨打斷了他，可是不敢正對着他的眼睛，她不敢，“我……可能，以後不會再寫了。”
他并不驚訝，默然地點着頭，這個結果他終究是要面對的。“我已經猜到了，為什麽非要選擇退出呢，如果是因為我而做得這個決定，那我以後離你遠遠的，但是請你不要放棄自己的事業。”
“跟你沒有關系。是因為我自己。我……就要結婚了。”陸曉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手裏的杯子都拿不穩，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所以還沒來得及喝就又放下。
“你說什麽……你要結婚了？”這滿是疑問的語氣裏，卻知道她沒有騙他。
這麽多日子以來，他幾乎已經習慣了她手上的那枚鑽石戒指，大概是因為痛到麻木了，但是至少還可以盡力說服自己，畢竟曉墨和他還沒有一紙婚書啊，這幾乎成了他唯一的安慰的借口，而剛才，她告訴他，她要結婚了。
“是啊，我和他說好的，結婚以後，不會再寫了。”陸曉墨看似平淡地在告訴他，他又怎麽會知道，為了這一句話，她下了太大的決心。
夏凱延的心痛，不舍，惱火，全部寫在了臉色，可是她看不到。“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在你身邊？”
她不由得搖了搖頭，好像是在提醒自己，“你在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你很清楚。陸曉墨，你可以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嗎？”夏凱延終于忍無可忍，這股火憋在心裏多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自從那一次陸曉墨一直緊緊跟在自己的身後，他就肯定，他已經在陸曉墨的心裏了。
“這就是我的選擇。我跟小峰就是要結婚的，從一開始就是。”
你說愛情公平嗎？不公平嗎？看似那麽公平的先來後到，當把它擺在愛情裏之後，就變得不公平了。
他無助地垂下眼眸，失望，遺憾萦繞着兩個人，為什麽他懂她，她也懂他，他愛她，她也愛他，可是，他們卻不能在一起。
“為什麽是他？那我們呢？”他眼神中的痛是整顆心的寫照。
“你看這些天鋪天蓋地的議論聲，為了你，也為了我，這是最好的結果。”她竟然強行逼迫自己擠出一點消融法，“而且，本來嘛，我們也是想着要結婚了。”
“那些議論我根本不在意啊，随他們說去，這個圈子裏，類似這樣的話，誰沒有經歷過？”
“可是我在意，非常非常在意，我不想成為旋窩的中心，我只想很普通地活着。”
夏凱延的嘴角竟露出一些微笑：“那我要是不放手呢？不管你往哪裏躲，我就是追着你不放呢？”
“小凱……我要結婚了，要結婚了。”
“我知道啊。可是我也說過的吧，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你不是也沒有聽進去嗎？婚你要結就結吧，我阻止不了，所以我不放過你，你也管不着。你的眼淚在告訴我，我明明在你心裏。”
他走過來把紙巾遞給她，要是不說，她竟然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哭了。陸曉墨，你到底是在折磨他還是自己？如果是折磨自己，真的已經夠痛了，如果是折磨他，那是不是非要看着他都一一挨過去了以後，她才能看清他的心。
“小凱，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也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吧。”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夏凱延就是那個當她黯淡老去，時光腐蝕容顏成斷壁殘垣時，也仍會懷念的人。可惜，從今以後，也只剩懷念了。
他忽然焦躁，來回踱步，“那誰來考慮我們的感受，我們怎麽辦，曉墨，我寧願你說你不喜歡我，這樣你的話更能讓我死心。”
“我想過簡單的生活。和他在一起才是這種生活。我願意和他在一起。”她像是一個勝利者，她竟然騙過了自己，竟然放下了她本以為放不下的。
是吧，這樣的生活他夏凱延确實給不了，永遠也給不了了。
“當你進退兩難的時候，你選擇了放棄我……”他背向她，她看不見他已經紅了的的眼眶。“好吧，不說了。”他艱難地收回幾近失控的情緒，回到座位，“好好和我一起吃頓飯吧，難道你約我在這裏見面，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陸曉墨一愣， “我約你？不是你約我到這裏來的嗎？”
“誰約的你？”
“快遞來的花，以你的名義，上面有一張卡片……”
夏凱延在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他站起身，拉起陸曉墨就準備離開， “跟我走。”夏凱延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們又被人耍了！他在第一時間打給了POPO和陳敏，他牽着她，心裏很清楚，恐怕更大的風雨即将來臨。
躲不過去了，眼前數十臺攝像機和嘈雜的聲音在耳邊萦繞着，陸曉墨的眼前就像蒙了一層濃霧一般，烏壓壓的人群讓她就要透不過氣來。
“陸小姐，陸小姐，對于第三者的傳聞，你現在有什麽要回應的嗎？陸小姐，陸小姐……”
“陸小姐，您和夏凱延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聽說你們以前就是同學，是不是因為有這樣的基礎關系，您想要借助夏凱延的名氣走進大衆的視線呢？”
“陸小姐，請不要回避好嗎？簡單說幾句吧。”
“夏凱延回應一下吧，究竟哪位才是您的正牌女友？”
“夏凱延你們剛才是在約會嗎？孟麗琳小姐是否知道你們的關系？”
……
周圍一片混亂，她被夏凱延緊緊護着往外走。他的車就在對面，她想躲起來，全世界都不要找到她。
陸曉墨看着前面的方向，絕望的眼神在瞬間全部崩潰，他怎麽來了……
任琪峰用力撥開人群中向他們沖過來，直接和夏凱延厮打起來，陸曉墨拉不住他們，最後癱軟下來，這些情景無疑給了媒體更多的報道。
媒體瞬間興奮，一陣猛拍，這是娛樂版頭條最好的素材。
陸曉墨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說話聲，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阻止他們，根本于事無補。
夏凱延的憤怒像是要積壓了許久的樣子，任琪峰被反壓在地上，任由夏凱延一拳一腳，沒辦法了，她只有全力擋在任琪峰的面前，夏凱延才終于肯住手，她幾近哀求的眼神讓夏凱延心疼的像要窒息，“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小峰……”她試圖去拉他，任琪峰紅了眼眶，竟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走開！”
她一聲驚呼，重重一摔，根本沒有力氣撐住自己。
“你他媽要幹什麽！”還是他，第一時間過去托住她的肩膀，她才沒有摔倒。
陸曉墨知道，今天無論是不是自己的錯，都已經傷害了他。
“小凱哥，怎麽回事！”POPO率先趕來，眼前的情景讓她愣住。
任琪峰撐住自己站起來不太穩，指着陸曉墨，指着他們，開始發瘋似地冷笑，然後變成苦笑。他一步一步向後退去，很失望很失望，最後轉身跑掉。
這可不就是故事的結局了。
記者的人群依舊不肯散開，這麽好的鏡頭搶都來不及。
陸曉墨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層層的媒體包圍着，根本走不出去，夏凱延脫下衣服圍住她的身體，用力拉她站起來。
媒體的□□短炮依舊對準他們。
“走開！”他忍無可忍，大聲呵斥。他哪裏還顧得明天會出什麽樣的新聞，要緊的是把對她的傷害降低到最小。
“快點動手啊。”
陳敏終于來了，她大聲命令到，這樣的場面她經歷過好幾次，身後兩個架着墨鏡的高個子靠近媒體，直接砸了記者手裏的相機。
“我們走。”夏凱延的精力早就耗去大半，卻還是用足力氣扶起她，陳敏一路護着他們離開，這裏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她去處理。
他嘴角的血還在滲出來，即使感覺到絲絲的疼，可是現在也顧不上。他的手幾乎無力依舊打着方向盤，空隙間，不停地注視着身邊一言不發的陸曉墨，送她回家，趕快送她回家。
“停車。”她終于開口說話，卻只是冷冰冰的兩個字。
車靠邊停下，陸曉墨頭也不回地下來，他也只好跟着下車。
她往前走，壓抑的情緒讓渾身無力。
“曉墨，你去哪兒？”
“別管我。”
“我送你回家。”
“我的家我自己回，不用誰送。”
她還是不回頭。她徑直往前走，也不管方向對不對，他小跑兩步，拉住她的一只手，順勢将她攬在懷抱中，面對這樣的陸曉墨，他根本就是不知所措。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她奮力掙開他的懷抱，“為什麽那麽打他！他有什麽錯！”
“他……”夏凱延分明是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走吧，回家！”
“你走……你走！你走！”陸曉墨都快不認識這一刻的自己，是那麽用力地推開他。
“曉墨！”
“別跟着我，別跟着我……”
他望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無能為力。但是他更确信了，陸曉墨，有一天你會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心甘情願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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