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楊志宗甫離華山後峰,進入鎮甸,只聽一些武林人紛紛傳言,一個綜紗蒙面的神秘女子,接掌“百靈會”,而輔住她的卻是南海派“白沙官”的第一把好手“索魄桓娥秦芳蘭”。

這消息使楊志宗吃驚不小,心中疑雲頓起。

他清楚的記得那維紗蒙面女子,被“索魄桓娥”稱為公主,那證明了她是“白沙官”中的人物,她何以會掌“百靈會”,而使會衆信服呢?

“百靈會”會長“招魂蝶秦媚娘”黑夜飛頭,而人頭卻供在她的丈夫前任會長的墳墓之上,難道是“白沙宮”的人觊觎會長寶座,殺死秦媚娘,故布疑陣?但這猜想似乎不合情理。

他曾懷疑那維紗蒙面的女子,就是葬身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因為除了面容無法知道外,身形卻是惟妙惟肖,但對方卻分明又是“白沙宮”的公主,這真是使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

忽然他記起那日晚間,在華山上“五面閻羅婆潘七姑”曾經說過,她這次出江湖,主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秦媚娘”緝兇報複,毫無疑問這女魔必定會到“百靈會”總壇。

如果自己立即趕到“百靈會”的話,一方面可以尋到女魔索取血帳,另一方面也可以弄清楚“百靈會”會長由那神秘女子接掌的怪事。

于是-

楊志宗日夜兼程,趕赴“百靈會”總壇。

一路之上,楊志宗思潮起伏!

現在他已通悟了“烏木寶錄”所載的五招絕世神功,運用之下,本身所具的百年以上的內力修為,竟能全部發揮無遺,對敵“玉面閻羅婆”,決不成問題。

在一代醫隐“賽扁鵲吳濟人”被害的那天,那綠紗蒙面女曾說過一句話:“……他會自己找上門……”

現在自己真的自動的找上了她們了,怪事,難道這女子能未蔔先知,或許這其中又有什麽玄妙,他越想越覺迷憫c

經過了數天日夜不息的奔馳,這一天中午時分,楊志宗已抵達九江城南方二十裏的黃草壩-百靈會總壇之所在地。

奇怪的是一路之上竟然不見有人現身阻攔或發出警號c楊志宗直趨總壇之外的那座牌樓,在這裏曾使“天下第一醜”伏屍。

“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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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問聲中,四個勁裝疾服的大漢,從牌樓之後現身出來,但當他們看清來人是誰之後,不由心膽俱寒,掉頭就句……

“與我站住!”

這一聲輕喝,含有無窮的威力,四個大漢,骨軟筋酥,八只腳宛如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身形似篩糠般的發起抖來,各自在心裏轉着念頭:“這小煞星再次現身百靈會,無疑的又要帶來一場血腥,一波未了一波又起,看來百靈會今天難逃瓦解冰消的悲慘下場!”

“我要見你們會長!

四大漢中的一個低編的道:“少俠……要……要見我們會長?”

“不錯,你們的新任會長!”

“會長不在總壇之中!

“真的不在?”

“會長被人劫持!“

楊志宗不由大感奇怪,維紗蒙面女身手不弱,伴随她的“白沙宮”門下第一好手“索魄桓娥泰芳蘭”也非等閑人物,竟然會被人劫持,豈非怪事,那這出手劫持的人,看來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激奇的道:“被什麽人劫持?”

“聽說是前任會長的師父‘玉面閻羅婆潘七姑’指定現任會長是殺害前任會長的兇手,還說……”

楊志宗眼中棱芒立射,厲聲道:“現在哪裏/’四個大漢,見這小煞星那付殺氣騰騰的樣子,以為是和“玉面閻羅婆”一道的,不由得吓得亡魂皆冒,屎尿齊流,哪裏還答得上話來。

“快說,那女魔現在是否還在總壇?抑或已經他往?”

四個大漢,一個個面如死灰,他們以為“殘肢令主”口中的女魔,是指新任的會長,更加魂兒離竅,油油不能出聲。

“膿包!”

楊志宗恨恨的罵了一聲,一揮手,把四個大漢掃得直飛到三丈之外,閃身進了牌樓,順着林蔭石砌而道,向總壇之內闖去。

一連闖過兩重院落,竟然不見半個人影,心裏忖道:“咦!奇怪,難道整個總壇的人都死光了不成?”心念之中,又向第三重院落縱去。

一腳跨入,心裏登時大震,只見廳堂內外,遍地屍體,血腥之昧,使人欲嘔,男女老少都有,少說也有五十具之多!

楊志宗不由驚愕愣住了!

難道這些人都是死于“玉面閻羅婆潘七姑”之手,這女魔确也夠狠毒,自己一步來遲,竟然讓這女魔脫走,要找她,恐怕不容易了!

但其餘的人呢?難道除了門口的四個大漢之外,已沒有半個活口?

據那四個大漢的之中一個說“玉面閻羅婆”那女魔認定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秦媚娘”的兇手,那女魔在華山找上“玉面劍客範天華”時曾聲言此次出江湖第一件事是要為她的愛徒,“招魂蝶”緝兇複仇,但她憑什麽認定終紗蒙面女是殺害“招魂蝶”的兇手呢?她劫持了綠紗蒙面女之後,又往哪裏去了呢?

楊志宗起先曾懷疑縧紗蒙面女就是他在南海葬身波濤的愛人“紅衣女上官巧”,但對方卻自承是南海“白沙宮”中人,因為那女子的身态與上官巧一般無二,使楊志宗不期然的發生了一種微妙的心理!

現在,他似乎感到很關心那綠紗蒙面女,他為她的遭遇感到焦灼不安。

一陣猶豫之後,他又繼續往裏摸索,但依然不見半個人影,死寂得有如鬼域,忖道:

“我還是到門外再去盤問那四個大漢吧/

但當他走到門外牌樓之前,連那四個大漢也失J”蹤。

這下他可真的傻了眼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回顧“百靈會’總壇,院落沉沉,諾大一片!“廈,靜得有如鬼域。

墓在此刻-一

一聲慘曝,遙遙随風送人耳鼓,楊志宗突然一震,察那慘曝之聲傳來的方向,似在草壩邊緣的後山。

慘曝聲過後,空氣又恢複死寂,像是什麽也不曾發生。

楊志宗略一思量之後,飛身就向後山方向射去。

越過第一座山嶺,迎面是如筆架般并列對峙的三個峰頭,正中一峰向陽的一面,但見一叢疏林之中,人影憧憧,黑壓壓的一片,看樣子不下數百人之多。

楊志宗心中一動,疾逾星飛丸射的向那片疏林飄去,輕捷得像一個幽靈似的欺人現場,只見無數的人,重重疊疊,圍着一塊墓地。

墓地四周,松柏成蔭。

楊志宗躍身上了一株古柏,從枝縫葉隙之間下望-

一看之下,不由怒憤境膺,殺機陡熾。

只見“索魄桓娥”或橫發散,衣杉不整,口角溢血,身形搖搖欲倒,顯然已受了極重的內傷,縧紗蒙面女嬌軀斜倚墓石,正對面站立着“玉面閻羅婆”。

只聽“玉面閻羅婆”厲聲喝叱道:“賤婢,你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綠紗蒙面女可能穴道被制,一動也不動!

“索魄桓娥”聲音凄厲至極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妖婦,你敢出她一毫一發,南海派與你無了無休!”

“哈哈哈哈!南海派吓得了誰,今天連你也得算在內!”

四圍數以百計的“百靈會”會衆,一個個瞟若寒蟬,楊志宗這才意識到何以“百靈會”

總壇之內,不見半個人影,原來都到這兒來了!

不知這女魔為什麽要把維紗蒙面女挾到此地來下手?

“玉面閻羅婆”陰寒至極的一陣尖笑之後,道:“賤婢,今天也要你嘗嘗斷頭的滋味!”

味字才落,身形電閃般朝人群中一掠而回。手中已多了一柄光閃閃的長劍!

“索魄桓娥”悲嘯一聲,就向“玉面閻羅婆”撲去,只見那女魔連頭都不曾轉,右掌向外一翻,慘曝起處“索魄姐娥”被震一行兩丈之外,倒地不起。

人群之中,倏地起了一陣騷動,但仍沒有一個敢挺身而出,事實非常明顯,任何人出手,只不過多增加一個冤魂而已,憑他們這些會衆的身手,要想從“玉面閻羅婆”手下救出他們的新會長繹紗蒙面女,簡直是妄想。

“玉面閻羅婆”手中劍徐徐上揚-

眼看縧紗蒙面女馬上就得頭顱與頸子分家-

更在此刻-

白光一閃,場中地上顫巍巍的插了一把精光雪亮的怪兵刃!

人群之中,發出一片驚呼之聲:

“殘肢令!”

這黑自道聞名膽落的小煞星“殘肢令主”何以會在此地現身?目的何在?場中只有一個人心裏清楚,就是“玉面閻婆潘七站”,但華山之夕,這小煞星分明已随着範天華墜谷而亡,難道又另外出了一個“殘肢令主”7;成?

“玉面閻羅婆”掌中劍上揚如故,對“殘肢令”突然出現視若無睹,以她的身手而論,足可脾脫武林,誰也不會放在她的心上!

就在衆人驚愕莫名之際,一條人影,隕星般瀉落當場。

“殘肢令主!”

衆人在心裏暗叫了一聲。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長劍一收,轉身面對楊志宗,一陣打量之後,道:“小鬼,你沒有死?”

楊志宗臉上遍布殺機,冷哼了一聲道:“我如果死了,誰向你收這一筆帳?”

“我問你,範天華呢?”

“死了!”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粉臉速變,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激動不已的道:“他真的死了?”

“不錯,屍首無存!”

“玉面閻羅婆”嬌軀猛地一震,眼中淚水晶瑩,想見這女魔還不曾忘情于“玉面劍客範天華”,楊志宗不由在心裏暗笑c

“小鬼.你騙我?”

“本令沒有這多閑工夫和你說話!”

“那你為什麽不死?”

“生死有命!”

楊志宗口中說話,眼睛卻掠向那座拱墓之前,只見維紗蒙面女仍然如癡如果的制倚墓石之上,無疑的是穴道被制,眼光觸及墓碑,只見上面刻着“故百靈會會長追風劍上官公謹之佳域”十六個隸書大字。

楊志宗不禁恍然而悟,“玉面閻羅婆”選定這裏來處決繹紗蒙面女的原因,原來“招魂蝶秦媚娘”的人頭,就是被供在這墳墓之前。

“招魂蝶秦媚娘”真的是死于這絕紗蒙面女之手嗎?

為什麽要把人頭供在已故百靈會會長墓前?

她憑什麽接掌百靈會?

如果她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話,一切事情順理成章,然而她不是。

這些問題,的确使人迷離莫測。

“玉面閻羅婆”默然了片刻之後,粉面之上殺光又現,緊盯着楊志宗道:“好一個生死有命,今天你特地趕來這兒送死,也可以稱作死生有命!”

楊志宗冰寒至極的一笑道:“本令是趕來超渡你的!”

“玉面閻羅婆”在華山現身的那晚,已見識過楊志宗的身手,并不是自己的敵手,所以毫未把對方放在心上,她當然估不到楊志宗已在短短幾天之中,參悟了“烏木神功”,前後判若兩人,當下嗤之以鼻道:“死到臨頭還狂吹大氣!”

楊志宗先不理她,一式“移形換影”身形以快得使人目不暇接的速度,一圈而回,這一圈之下,已施展“揮袖解穴”絕技,拂開了維紗蒙面女的穴道。

維紗蒙面女,穴道被解,盈盈站起身形。

“玉面閻羅婆”氣得七竅生煙,厲叱一聲:“找死!”

掌随聲出,詭辣無比的向楊志宗連攻三招。

楊志宗身形連間疾晃,避過三招,反手一招“立掌屠龍”。

這一招是“烏木神功”中的第二招,威勢之強,無與倫比,如若被他擊中,當場就得變成肉餅。

“玉面閻羅婆”見對方施出這一招見所未見,聞所末聞的怪招。憑自己的修為,竟然無法破解,不由寒氣直冒,總算她功力已臻化境,竟被她險險的進過。

不由心中大奇,這小子怎的數日不見,宛如變了另外一個人。

楊志宗身形乍退目眺欲裂的向“工面閻羅婆”道:“女魔,我這一招如果再收拾不下你,本令立刻自決當場!”

這一句話說得“玉面閻羅婆”心中大震,如果對方沒有十足的把握的話,決不誇這海口,以生命作賭注,但她能被對方一句大話吓退?不!“四周圍數百個“百靈會”會衆,做夢也估不到不久之前到“百靈會’來尋仇,殺死“天下第一旦’的“殘肢令主”,今天竟然會出手解救了他們的新任會長,而且還把這一檔子不了了之事接了過去,死拼女魔,不由齊把驚感交集的眼光射向他。

“小子,你口氣不小!”

“女魔,少廢話,領死吧!”

話聲中,“烏木神功”最後一招“乾坤失色”倏告出手。

勁氣排空而起,大地變色,日月無光!

四周的百靈會衆,被勁氣所逼,紛紛駭然暴退,一個個面目失色,膽寒心顫,連那綠紗蒙面女也門到五丈之外!

慘降之聲,應招而發!

勁氣過處,只見“玉面閻羅婆”花容慘變,櫻口染血,已被震高原地兩丈之多,杏眼慘淡無光,酥胸起伏如潮,嬌軀搖搖欲倒。

反觀“殘肢令主”,仍是殺氣騰騰的死立當場。

百靈會衆,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是在做夢,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楊志宗緩緩自地上拔起“殘肢令”,一步步向“玉面閻婆”走去。

“玉面閻羅婆”面如死灰,她仿佛看到死神向她步步逼近,她此刻內傷極重,連行動恐怕都極艱難,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兒。

“女魔,血債血償,你的時候到了!”

每一個字像一柄利刃,戳在她的心上。

眼看這年已六十開外,而仍美豔如二十許的一代女淫魔,就要步上每一個被楊志宗照顧的人一樣的命運,殘肢穿心而死

基然-

衆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紅巾蒙面的怪人。

“海鷗令主!”

有人驚叫出聲!

楊志宗乍見來人,竟是他生平最崇敬的紅巾蒙面人,身形候止,心念疾轉:“奇怪,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口裏卻誠謹的道:“前輩別來無恙?”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楊志宗身形突然一閃欺到“玉面閻羅婆”身側,手中“殘膠令”一揚,就待-

“孩子,你不能傷她!”

這一下使楊志宗驚異莫名,然而紅巾蒙面人的話,在楊志宗來說,似乎有一種魔力,使他不期然的放下了手,道:“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紅巾蒙面人語音微顫的道:“孩子,我說你不能殺她!”

“為什麽!“

“殺了她你會後悔!”

“殺了她我會後悔?”

“不錯!“

“師門血仇,不能不報,而且我也沒有後悔的理由!”

楊志宗這時面對師門血海仇人,連一分一秒似乎都不能等待,話音甫落,轉身亮刃,一招“殘肢斷魂”候告出手。

“孩子,不可!“

幾乎在楊志宗出手的同時,紅巾蒙面人,以全力從斜裏劈出一道掌風,硬把楊志宗的身形給震開數步。

楊志宗心中的震驚,無可言喻,紅巾蒙面人為什麽一定要阻止自己出手報仇?難道……

難道……紅巾蒙面人也曾是這女魔石榴裙下之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紅巾蒙面人雖對我患重如山,也只好暫時辜負了。

“玉面閻羅婆”心中的驚慌,并不亞于楊志宗,她細必死,卻半路裏殺出個程咬金,硬插一手,而她與紅巾蒙面人素無瓜葛,真是奇絕天下的事。

好生惡死,是人之常情,尤其一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當他發現一線生機時,會牢牢抓住不放,“玉面閻羅婆”此刻正是這種心情,她以極快的動作,取出數粒獨門傷藥服下,就站立之式,運功調息,她已萌了逃生之念。

楊志宗俊面微變,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紅巾蒙面人似在強抑激動的情緒,連聲音都變了:“孩子,別問為什麽,我不會騙你!”

“我知道前輩不會騙我,但師仇豈可不報,後輩将何以對先師于地下?”

“可是你不能殺她!”

“前輩如果不說出原因,晚輩今天只好違命了!”

“孩子,你一定非殺她不可?”

“這是必然的事!“

“但你會永遠痛苦!”

這句話使楊志宗疑念頓生,忖道:“殺了她我會痛苦一輩子,為什麽?”

當下又不自禁的朝“玉面閻羅婆”瞥了一眼,這一眼又使他感到非殺她不可。激動的道:“前輩不肯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

“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否則的話,孩子,你仍然會痛苦一輩子!“這話說得使楊志宗更加迷們,而迷惆之中卻帶着震驚,付道:“莫非這關系着自己的身世?”

但他不能再往下想,對方不但是師門的血海深仇之人,而且是為武林中人所不齒的淫蕩毒辣的女人。

摹然-

人影一晃,“玉面閻羅婆”嬌軀碎然彈起,疾逾電閃的超越人群而去。

楊志宗大喝一聲:“哪裏去!”身形跟着彈出。

紅巾蒙面人也緊限着暴射追去。

維紗蒙面女,仰首向三人逝去的方向看了半晌,一把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索魄桓娥”,玉手輕揮,數百會衆,簇擁着下山而去。

且說楊志宗展開絕世輕功身法,銜尾疾追,他有心不讓“玉面閻羅婆”逃出手下,把身法展到極限,快逾電掣,捷比雷奔。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雖然以畢生功力,拼命而馳,但終竟比楊志宗遜了一籌,何況她還是在受傷之後,當然而顯得不濟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楊志宗一心一意只惦記着師門血仇,對于紅巾蒙面人剛才所說的話,并不曾去深想。

“玉面閻羅婆”急如喪家之犬,一味亡命疾馳,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這女魔數十年來,縱橫江湖,以淫毒狠辣四字攪得武林烏煙瘴氣,幾曾這樣狼狽過。

在她的心中,以為紅巾蒙面人現身攔阻“殘肢令主楊志宗”一定是垂涎自己的姿色,這種經驗,她可經歷多了,同時方才她也全心全意的在恢複功力,意圖脫身,所以紅巾蒙面人對楊志宗說了些什麽話,她可未全聽進去。否則情形可能改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及五丈。

楊志宗大喝一聲:“女魔,你走不了!“

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快比電閃,劃空落向“玉面閻羅婆”身前兩丈之地。

“玉面閻羅婆”亡魂皆冒,被迫停下身形,凄厲怨毒的神色,掩沒了她的如花玉貌,那雙經常閃爍着勾魂攝魄的瞬子,卻被一種恨懼交集的光芒代替c楊志宗眉眼帶煞,恨火填胸,咬牙道:“女魔,閻王注定你三更死,決不會留你到五更,你逃不了的!”

“玉面閻羅婆”見脫身無望,當然不願甘心束手就縛,頓生拼命之心,粉面之上,殺機立現,厲叱一聲:“小鬼,看看到底誰死誰活?”

活字方落,兩只羅袖輕飄飄的朝楊志宗一剪一拂,一縷異香,應一拂之勢而發。

楊志宗在剛出道之時,曾吃過“招魂蝶秦媚娘”的大虧,見狀即知這女魔施展的是“翠袖招魂”陰毒絕招,冷哼一聲,“兩極真元”應念而生,從四膠百骸透出,周身立時被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包住。

“玉面閻羅婆”一招出手,見對方恍如未覺,那股異香,碰上紅白相間的氣流,立時消散于無形,不由驚魂出竅,花容慘變,面如死灰。

楊志宗雙目一瞪,正待再度施展“乾坤失色”的絕招,手方上揚-

眼前人影一閃,紅巾蒙面人又告現身。

楊志宗知道紅巾蒙面人必然又要阻攔,把心一橫,先廢了這女魔再說,心念之中雙掌一掄,猛揮而出。

“孩子不可!“

兩股勁道,同時劈向楊志宗。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同時傳出兩聲問哼,只見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兩人齊被這一招“乾坤失色”,震退到兩丈之外。

以這兩人的功力,竟然擋不住這一招的威力,可以想見。

多虧紅巾蒙面人及時拍出一道勁氣,與“玉面閻羅婆”的掌風合流,把楊志宗的勁力卸去一半,否則的話,“玉面閻婆”決難幸免。

楊志宗一向對于紅巾蒙面人敬如父兄,想不到為了“玉面閻婆”這女魔,竟然一再出手阻攔,當下一皺眉頭道:“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孩子,我不許你傷她!”

“玉面閻羅婆”一見蒙面人現身,就知道自己決死不了,心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身形一晃,電閃遁去……

楊志宗怒哼一聲,正待-

一只手掌,重重的按在他的肩上,他知道那是誰的手,眼睜睜的看着“玉面閻羅婆”從視線中消失,肺都幾乎氣炸,不由變色向紅巾蒙面人道:“晚輩疊次蒙前輩大恩,沒齒難忘,前輩既然立意攔阻在下出手,今天暫時放過這女魔,聊以報前輩的德意,下次遇上的話,怨晚輩放肆,前輩最好不要幹預!”

紅巾蒙面人把手從楊志宗的肩上移開,嘆息了一聲道:“孩子,你決不能殺她!”

楊志宗冷傲的性格,使他再也無法忍受,沒好氣的道:“晚輩恐怕不能照前輩的意思辦理!“

“倔強的孩子,我早說過如果你殺了她,你會痛苦終生!”

“但前輩不曾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但是,孩子,你知道了以後,仍然會痛苦的!”

“說來說去,前輩就是不願說出原因?”

“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我怕你聽了以後會承受不了!”

“既然如此,晚輩不敢強求,就此告辭!”

“孩子,你要去哪裏?”

“晚輩身膺先師遺命,索讨血債,仇人一日不伏屍‘殘肢令’下,晚輩一日不能安枕,此去追訪仇蹤……”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激顫無已的道:“孩子,我告訴你!”

“前輩如果有難言之隐,晚輩不敢強求!”

“孩子,你聽着,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乍聽之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紅巾蒙面人的手臂道:“前輩說什麽?”

“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宛如遭受雷頓,腦裏嗡的一響,眼前發黑,幾乎當場暈絕。

“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竟會是自己的母親!

這被武林正派人物唾棄的淫賤毒辣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他只覺得一顆心往下沉,沉!沉!沉!沉落到無何有之鄉,仿佛靈魂已離開了軀體,在虛空裏飄蕩。

這是多麽殘酷的安排!

他願意身世永遠是一個謎,他寧願沒有母親,然而幻想改變不了事實。

如果說“玉面閻羅婆”是他的母親的話,那“玉面劍客範天華”就是他的父親,範天華曾與“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日子,而他長的和範天華一模一樣.這證實了紅巾蒙面人說的話線對不假!

他又想起不久前華山之上,“玉面劍客範天華”幾次激動之情,和舍命攔阻“五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手,前後互相印證,事實愈加明顯。

多少年來,他在追求自己身世之謎,現在謎底揭曉了,但卻是這樣的殘酷。

楊志宗俊面泛白,雙目失神,宛若一尊泥像,只多了一點呼吸,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又一滴,這錐心刻骨的痛楚,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

他眼睛所看到的,只是一片灰色,青山翠谷,白雪藍天……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已失去它們應有的光彩。

堂堂“殘肢令主”竟有這樣不齒于武林的身世。

他願意現在就死去,他覺得他的一切,已在這剎那之間,被毀無遺,如果死了的話,他就可以不再承當這精神上的永遠無法消逝的痛苦。

“玉面閻羅婆”是師門仇人,但又是他的母親,仇不能不報,但世間決不會有兒子殺母親的道理。

他過去一切美麗的憧憬,此刻已歸幻滅。

一旁的紅巾蒙面人,這時也正在忍受着錐心刺骨的痛楚!也許更甚于楊志宗,淚水浸濕了蒙面的紅巾,他的牙齒幾乎咬碎。

為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靜-

死一般的寂靜,兩個人各自沉頒在自己的悲哀裏。

這時,距他倆不遠的一株虬盤如龍的古松之後,正隐藏着一個纖細的人影,她已來了好一會了,兩人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身然-

楊志宗仰天狂號道:“不!不是!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母親!”

像是對命運之神,提出抗議。

“母親!母親……”

空谷回聲,有如一柄輛的利刃,紮在楊志宗的心上。

紅巾蒙面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孩子,你冷靜些,這是命運,是造物者一種殘酷的安排,我斷定,你的父親‘玉面劍客範天華’絕跡江湖,一定是為了這一件遺憾終身的錯事,也許,無數的歲月以來,他的心靈已因這一件無心之錯而受盡了折磨!”

楊志宗激動似已稍稍平複,木然遭:“前輩何以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孩子,這個你不必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廠“好,我該走了,前輩歷次對我援手救命的大恩,恐怕不能報答了!”

“你要去哪裏?”

“唉!天地之大,已沒有我楊志宗立足之地,也好,我可以去了我的心願了!”

“心願,什麽心願?”

“晚輩明告前輩,晚輩有一個紅顏知己,曾因随同晚輩同赴南海求藥,而在中途葬身波濤,自那時起,晚輩曾自誓待本身事了,将與伊人做比翼之鳥……”

“孩子,她是誰?”

“紅衣女上官馬!”

這時隐在一旁虬松之後的那纖細人影,竟然震動一下。

“孩子,在世上你已沒有值得關心的人了?”

“沒有!”

“連你的父親在內?”

楊志宗的臉上,挂了兩行清淚!

“你恨你的父親?”

“不!我不恨任何人,只恨我的命運,我不願再見他,或任何一個人!”

‘如果我猜想不錯,你心裏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子!”

“沒有了!”

“南癡愚駿釣史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晚輩心裏并沒有她!”

“但她深深的愛着你!”

“看來只好辜負她的這一番情意了!”

“孩子,聽我說,如果上宮巧姑娘泉下有知,她不會贊同你這樣做!”

楊志宗苦笑了一下道:“我意已決,沒有人能阻止我的行動,別了,前輩!”

說完,艱難的移動着腳步,身形搖搖欲倒,木然如癡的向前緩緩走去。

紅fo蒙面人激動的連隊1了數聲:“孩子!”但楊志宗連半點反應都沒有,仍自顧自的搖擺着走去,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紅巾蒙面人,身軀籁籁而抖,絕望的哺哺自語道:“可憐的孩子,不!決不!我不能讓他就這樣毀滅了生命,我要阻止他!“

“前輩,小女子或許可以效勞!”

紅巾蒙面人驚詫的轉頭一看,面前嬸嬸玉立着一個綜紗蒙面女于,以紅巾蒙面人修為之高,竟然連被人欺近到身邊都不曾察覺,可見他精神受創之深。

“姑娘說什麽?”

綜紗蒙面女子,悄悄的在紅巾蒙面人耳邊說了幾句話,聽得紅巾蒙面人不住的點頭,聽完之後,激動不已的道:“姑娘,這孩子交給你了!”

“請前輩放心,小女子相信這點事還辦得到!“繹紗蒙面女匆匆說完之後,疾步向楊志宗身後追去。

且說楊志宗目被紅巾蒙面人道破了他的身世之後,頓時萬念懼灰,覺得人生對于他已沒有絲毫意義,除了死之外,無法消除他心靈上的巨創,連師門血仇,他也置諸腦後了,他悟到一切都是空虛的,失魂落魄的向前走去。

突然-

一聲極其耳熟而且也是他日夜夢想着希望聽到的聲音,由身後傳來。

“楊少俠,請留步!”

楊志宗像是剛從夢中醒過來似的,迷憫的掉頭一看,又轉頭繼續走路。

微風動處,一條人影,由身後疾掠到他的前面,阻住去路,楊志宗不得不停下了腳步,他面前,俏生生的站着百靈會新任會長線紗蒙面少女。

“會長何故攔阻在下?”

維紗蒙面女先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之後,聲如黃草嬌啼般的道:“少俠在故百靈會長的墓前曾對我有援手之德,特來致謝!“楊志宗一聽繹紗蒙面女說話的聲音,似乎與前幾次稍有不同,活脫脫的就是“紅衣女上官巧”的聲音,但當他轉念到對方乃是“白沙官”的公主時,心中又冷了下去。

“這個不必了!”

“少俠現在準備上哪裏去?”

“這倒不勞動問!”

“但我身受大思,深感如果不略表謝忱,于心難安,所以特地尋來,請少俠到敝會盤桓些時,如何?”

“盛情心領,在下沒有空!”

“少俠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

楊志宗這時心如枯木死灰,哪有閑情來和她答話,微帶溫色道:“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不是存心對你援手,我是專

他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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