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煙火人間
其實要收徒也不是不可,更何況我與莫娘總有些情誼,只是我現在處境也不好,就算收了怕是也不能好好教導,只得狠心拒絕:“我饒你一命已是寬大,竟還求其他?”
小蛇仍不松手:“師父師父,我不管,你便收了我吧!”竟然還耍起賴來,我去松她的手,扒拉了一只另一只就纏了上來,我竟第一次見這樣無賴的,比我還會耍賴,我求救地看向逐月,逐月似乎有意讓我收了,也不搭理我,只在一邊看笑話,糾纏了許久我才擺脫,轉身便進屋了,那小蛇也不敢進屋,只在屋外守着,我罵後跟進的逐月:“你為什麽不替我擋擋?那小蛇那麽難纏!”
逐月看我:“說實話,我心底是想讓你收了的。”我皺眉質問他,“可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候,我們這樣實在不方便帶着別人。”
逐月溫聲說道:“康兒,那你說,什麽時候合适呢?”
“當然是……”我一下子也不知說什麽了,什麽時候合适呢,我活了這麽久,竟找不出個合适的時間來,地府的時候麽?可那時候我剛剛拜師,自己還是徒弟怎麽教別人?
或是人間的時候?可我初到人間,着實是玩心太重,也不是個好的師父。
現在麽?可現在我們的處境并不好,那是未來麽?透骨的冰釘還在身體裏紮着,而且蚊妖未除,師父還不知道在哪裏,我着實是一個不能談未來的人。
見我沒話說逐月便回我:“沒有一個時候是合适的康兒,人活一世是沒法按着設定好的來的,要随時準備接受新的人跟事物,來的時候不要拒絕,走的時候也莫要覺得可惜。”
我很容易就被說動了,點點頭覺得有理,絞着手裏的帕子看他:“……不然就收了她吧?”逐月拍了拍我肩膀,安然道:“你自己決定啊。”
我雖有了這個心思,但沒明面上說出來,那小蛇卻真是勤快,天天歇在我家,白天跟着逐月做些雜活,晚上就變回原形縮到廚房去了,我看了幾晚覺得不悅,特意等她睡下了舉着燭火去訓她:“起來。”小蛇一聽是我,趕忙變回真身:“師父吩咐我何事?”
我冷冷到:“沒有你的房間麽?為何還來廚房?”
小蛇可憐兮兮的:“我……我習慣了潮濕,住不慣床鋪。”我立馬皺眉:“既已幻成了人形,便是要按着人間的規矩來,難不成你以後以人形修成了神仙,晚上也要變回蛇身睡水溝麽?”
“我錯了師父。”小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我斜看了她一眼,不曉得她為什麽這麽害怕,我不過是板起臉來訓了她兩句而已啊:“起來,動不動就跪啊跪的。”
小蛇還是不敢起來,逐月在後面解圍到:“還不快起來?求你師父給你賜個名兒吧。”小蛇聽出了逐月的意思,急忙起身滿眼期盼:“師父願意收我了?”
我裝作不情願:“叫都叫了,便勉為其難吧。”
小蛇磕得更響了:“多謝師父多謝師父,還請師父賜名。”小蛇這麽隆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板着臉扶起她說道:“你以後只需這樣拜父母、祖師爺跟我,還有逐月和我的師父師爹,不用對別人太客氣,還有,不許學壞,若是走邪門歪道,我不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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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手放到我的肩上讓我安心,我也是此刻才體驗到為人師的感覺,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想待好她,生怕她走歪了,也了解了師父為何一下子會那麽生氣,若是這小蛇有天走上了邪道,我真的是會特別傷心失望。
小蛇點點頭,我看她乖巧的樣子,一時興起:“不如……你就叫……”想起前兩日喝的酒來,沒那麽濃的酒味,還有點清香,卻容易喝大,倒像是這小蛇,看着綿綿的,其實這麽纏人,而且相處時間越長越覺得有味道,“便是跟你也相配,叫竹葉青吧。”
“啊?”竹葉青顯然不喜歡這個名字,苦了一張臉,“師父,能換一個麽?”我立馬拿出師父的威嚴來壓她,“為師說話不頂用?”
“也不是,”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接受了,“青兒謝過師父。”
對于竹葉青我也是悉心教導,師父雖然跟我生氣,給我的東西卻一樣沒帶走,我拿出書來細細的教她,讓她自己領悟,晚上還被逐月笑話,說我自己都不念書,卻拘着徒弟念書,我認真道:“正是因為我不念,才知道沒智慧的煩惱啊,所以讓她多懂些,是為她好,”我嘆口氣,“雖然不知道她接不接受。”
逐月揉揉我的腦袋:“你這麽用心她會知道的。”
武功法術也是樣樣沒落下,我教的極是用心,琳琅寶劍也傳給了竹葉青,也算是圓了對莫娘的一點心意,竹葉青到也真是争氣,雖是短短幾月,卻也學得有模有樣。
身體漸漸适應了凡間的作息,也慢慢變好,我自己是帶病的凡身肉胎,已不能承受修行者的禦風之力,只能步步實在地走着去昆侖,本來已經準備起身了,逐月去外面采買,這時候卻來了不速之客。
也是一只蛇妖,卻比竹葉青大了好多,眉眼間長得還有些像,我猜他們是親戚,急忙喊她:“竹葉青?竹葉青!”
那大蛇妖皺眉:“什麽竹葉青?”這時候竹葉青跑來了,一見來人就吓得躲我後面,怯怯叫着:“表、表哥啊……哈哈哈。”說罷還幹笑兩聲以掩飾尴尬,我只覺得丢人,“原來是親戚啊,”我一把拎出竹葉青,“有話好好說,不必這樣。”
那大蛇妖一把揪住竹葉青放身後對我鞠躬深表歉意:“小妹給夫人添麻煩了,還望海涵,我這便帶她回去。”我見他有要帶竹葉青走的架勢,攔了一下:“可她是我的徒弟,總得經過我的同意吧。”
“徒弟?”大蛇妖看了竹葉青一眼,似是有些責備,竹葉青急忙争辯:“表哥表哥,這是顧清,顧清師父啊。”
大蛇妖一聽我的名字,臉色立馬由黑變白再變紅,語氣也激動起來:“前輩,前輩便是截教顧清?”我點點頭,大蛇妖立馬扔下——沒錯,的的确确是扔了下去,竹葉青立馬癱坐在了地上,可憐兮兮的看着大蛇妖,我還沒來得及斥責幾句,大蛇妖急急言道:“前輩,在下冉明,小妹這樣的資質您都收了,也望請順便收我為徒吧!”
我也是被這大轉變驚了一下,心裏腹诽:“這家夥,說着崇拜我,卻認都認不出我來,天知道是真是假?”本欲拒絕,卻看他一副真切的樣子,跟竹葉青當初一樣一臉真摯,眼睛也亮亮的,随即便轉了語調:“你真願拜我為師?”
“自然自然,這是自然,”冉明沒說話,竹葉青忙接到,“表哥特別願意拜師父為師,他從小就崇拜師父,每天哄我睡覺都說得是師父的故事,對了,家裏還有一幅師父的畫像呢!據說是師爹畫的!”
我皺眉:“什麽畫像?”逐月還為我畫過像?竹葉青顯得很是興奮,“是啊,師父在燭火下睡覺!”
“什麽?!”我立馬惱怒起來,逐月竟然畫這個!她立馬擺擺手解釋,“不是不是,許是師父看書看得累了,一只手還拿着書,一只手卻支着腦袋睡着了。”
我看書從來不看過三行立馬睡着,我點點頭不再追究此事,轉而對冉明說道:“既然你真心實意,我便收你為徒,”我指指竹葉青,“且給你改個跟她一輩兒的名字吧,”說到這竹葉青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就叫杏花村吧。”
竹葉青是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冉明也是一臉別扭:“啊、啊……”但又不敢拒絕,語氣很是無奈,“都随師父您吧,您覺得好便是好的吧,”說罷又小聲嘀咕道,“師父什麽時候這起名的水平能變好點啊。”
我裝作沒聽見,正欲繼續訓導一些什麽別學歪道的話來,卻聽逐月好笑道:“你便罷了吧,起那些個名字,我都聽不下去。”
“葉生~你回來啦,”我急忙迎上去歡喜的接着逐月手裏的東西,竹葉青冉明也跟了上來接着,我笑着追問道,“都準備好了嗎,不日便能走了吧?”
竹葉青有些怕逐月,老老實實把東西全都攬在手裏,後我們兩步跟着走,冉明還不知道逐月是誰,卻也是被他生人莫擾的氣質吓到了,一臉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們身後。
逐月點點頭,看着冉明:“幾經波折,我還當我的畫去了哪裏,有時間,便還了我吧。”我看到冉明明顯的楞了一下,雖說是新收的,但我依舊護徒心切,言道:“哎呀,小氣吧啦的,等我擺個好的姿勢,你再畫一副好啦。”
竹葉青只笑了一聲接到:“師父你又犯渾,師爹的畫千金難求呢,哪那麽輕易就畫的。”我默默嘆了一口氣,這丫頭……
也真是倒黴,本來能走的,但由于天氣日漸轉涼,竟得了風寒,我日日裹了棉被在床上坐着不肯下地,逐月本想給我解悶兒,順手替冉明蔔了一卦,随即卻大嘆一口氣,我見他嚴肅忙問怎麽了,他皺了眉頭:“這冉明命中帶劫,日後怕是不好過。”
“什麽大劫這般難過?”我奇道。
“姻緣劫,他日後最好不要去……”逐月的話被我一個打噴嚏打斷,我實在忍不住抱怨,“這人的身子真是太脆弱了!一點風吹草動就生病。”
逐月忙給我倒了杯熱茶:“你以為你還跟原來一樣?什麽都由着性子來?”我想了想也是,再不是從前了,再不能任性了,“哦對了……一打噴嚏都忘了,剛剛說到哪了?”
逐月敲我腦袋:“還哪兒?什麽都別想了,吃了藥好好睡覺吧你。”
這一病,便拖到過年了,家中許久未有年味兒,在地府的時候我跟師父也從不搞這些個,且在下面根本沒有時間觀念,只随着性子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要休息便睡到自然醒,要練功便是直到大汗淋漓擡不動手為止,從未惦記過什麽年關,現在看人們都操辦這個,不由也起了好奇心,自己也跟着鄰居忙裏忙外的,祭竈掃塵,裁剪新衣,貼春聯吃扁食,三十晚上的守歲,官家放的煙火,大年初一四個人都新嶄嶄的站在院子裏,我跟竹葉青坐着等吃,逐月跟冉明在竈房忙着動手,我問竹葉青:“我看着冉明待你不錯啊。”徒弟笑着,“自然,我自小爹媽便不在了,是表哥将我帶大的。”
我好奇:“怎麽是你表哥呢?其他大人呢?”
竹葉青撇撇嘴:“他們都忙着修仙啊,沒空管我,我連名字都不曾有呢!”說着有些憤恨,“只有表哥,表哥一心一意待我的,師父,”徒弟轉頭看我,“你說修仙究竟有什麽好?竟讓他們家人都不顧?”
“嗯?”我故作老成,“修仙……修仙自有修仙的好處,啧,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懂了,”我嚴肅的點點頭,又說道,“你表哥舍棄修仙一心待你,既如此,我便把你許配給他好了!”
徒弟立馬紅臉:“師父你說什麽呢!”我笑笑正想接着說,冉明端着飯食過來了,“聊什麽這麽開心?”我看着冉明,雖然呆在一起沒多久,卻學了逐月十成十的樣子,俨然一個小逐月,莫說冉明了,竹葉青也慢慢變得嚴肅起來,就跟我們還能說笑幾句,一在外人面前便板着臉,一副老成的樣子,我笑了笑便沒再說這茬。
作者有話要說: 等你長大了就懂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大人哄我們的常用語,長大了就知道了什麽的不知道敷衍了我們多少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