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曾受過的傷害

一路上，陳準準都沒有看寇遠，只是她并不是不關心，而是不知道怎樣的安慰才是對的。

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方向盤上，心裏卻亂糟糟的。這樣的事，她沒遇到過，卻不代表她不能感同身受。

車子在寇遠家小區外面的一條巷道裏停了下來，這裏很少人走，又很僻靜。

他的哭聲已經漸漸歇下了，只是他還是不肯面對她。

“咳！”她輕輕咳嗽了一聲，以便給自己接下來将要說的話做個準備。

“我……”她開口，嗓子卻有點啞，她又輕聲咳嗽了聲，才繼續說：“我很小就記事了，大概是六歲或者七歲的時候吧。那天，我爸爸媽媽都出任務了，家裏只有我和保姆阿姨，我小叔叔來我家陪我玩。我爺爺奶奶老來得子，我六歲的時候，我小叔叔才二十二歲。以前，我爸爸媽媽不在家，他也經常來家裏陪我玩。那天，他與往常沒什麽不同，只是聽說他好像是失戀了，我當時也不懂什麽是失戀，也沒當回事。每天都只有阿姨陪着我，我覺得很孤單。小叔叔來了，我很高興。那天，小叔叔來了，卻讓阿姨去買菜。他說，他可以陪我。阿姨是認識小叔叔的，所以也沒多想，就走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陳準準左手肘支着車窗，眼睛看着窗外。那一段回憶，她一點都不想記起，可是，如果這能讓他好一點，倒也沒什麽了。

寇遠似乎從陳準準平淡的話語中聽出了什麽，他稍稍擡起頭，看着她。

她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側着臉，總給人一種似乎承載了太多憂郁的感覺。

她停了下來，他也沒有催促。

過了一會兒，她才從靜默中再次開口，說：“我永遠記得小叔叔那張英俊的臉上閃過的一抹奇異的笑容，他說，準準，叔叔陪你玩個游戲吧？”

那時候，她以為真的要玩什麽游戲，就愉快的答應了。

于是，小叔叔終于向她伸出了罪惡的手，他把手伸進了幼小的準準的褲子裏，撫摸她，捏她，她當時覺得很疼。

準準當時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游戲，但她确定她不喜歡這種游戲，她用力推小叔叔，甚至用腳踢他，可是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小孩自然不是大人的對手。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将做出禽獸不如的事，還好阿姨回來了。

準準到現在都感謝阿姨能夠那麽快回來，後來，阿姨說她就覺得她小叔叔不太對，所以，趕緊往回走。

小叔叔在聽到開門聲時，收回了罪惡的手，整理好衣服，就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說是他還有事就先走了。

陳準準縮在沙發裏，哪怕一點點的聲音都讓她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麽，卻知道自己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她沒敢和大人說這件事，只是從此後，她拒絕任何人的靠近，之後，她的性格就變得孤僻，安靜，沒人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只有她自己知道，是那雙罪惡的手，将她推入了深淵。

“後來看到你的時候，我發現你的眼睛很幹淨，很美。你說話的時候，會笑。我想，心動只是一瞬間吧，為你心動，我自己都很奇怪。後來，你有了女友，于是，我就專心開始研究廚藝。我以為我再不能對誰心動了，索性不結婚也沒關系。多年後，再次看到你，我想我沒有忘記你，只是把你放在了心底最深處。我想說的是……”陳準準還沒說完，手腕上就多了雙手。

她看過去，是寇遠，他的雙眼已經哭的紅紅腫腫了，可是，他目光中那種溫暖的，無聲的關懷，她看着卻覺得心忽然就暖了。

“沒事了，我小叔叔前段時間也得了個女兒，希望他的女兒不會遭遇和我一樣的事。”陳準準忽然笑了，她早不是那個遇事會手足無措的小女孩了。

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人有時候是強大的，哪怕時隔多年，她一想起來還是覺得膈應，但壞人總是披着一張人的外衣，不說出來，誰也不知道那張斯文英俊的外表下，是怎麽樣的一種惡魔內在。

“男人，不，不都是壞人的。我不是。”寇遠忽然開口，還用力搖了搖頭。

陳準準看着面前很努力在自證清白的男人，忽然覺得也許很多年前，她的決定是沒錯的。這個男人值得一個好女人去愛，而她會是那個好女人。

“那你要和我談戀愛嗎？”陳準準朝他湊近，兩人臉之間差一點就要貼上了。

呼吸相觸，她能呼吸到他溫暖滾熱的氣息。

寇遠似乎沒想到她會問出這麽個問題，剛才她的那個故事，還讓他處于心驚，心疼的情緒裏，哪成想急轉直下，故事裏的人卻要問他是不是要談戀愛。

“我，我……”他忽然抽開手，扭過臉去。

“我不配！我髒！”他的聲音傳過來，顯得很是氣弱。

陳準準看看剛才被他抓過的手腕，又看看他側着的身子。

這個男人既善良，又膽小，還有些自卑。這個他，與當初的她有一點像，只是她比他強悍多了。

她于是做了決定，她稍稍轉過去點身子，壓了過去。

“□□不過是個軀殼，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個身體，而是裏面的靈魂。”她很有技巧的沒有抱着他，而是靠在他的座椅上，她的氣息環繞在他周圍。

他吓了一跳，發現她并沒有越界的抱他，他才稍稍放松了下神經。

“可是我……他們都說……和我在一起，會被別人說三道四，我不想……”他其實心裏有一點動心了，不是因為她說了她自己的故事，讓他覺得他能配得上她。而是他覺得她真的是個好人，為了安慰他，竟然将最隐私的難受的事都說了。

“要是你害怕，我們就從朋友做起，好不好？”她慢慢的将手放在他肩上，将他轉過來面對她。

他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還有嘴角微微泛出的笑意，心裏撲通一下，他想，要是上一刻他還沒有心動，那麽這一刻，他一定已經心動了。

“我……”他還是點了點頭，也許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的心動了吧，他想，那麽，也許可以試試，他已經沒什麽好失去了。

“太好了！”得到他的首肯，陳準準甚至有一刻想跳起來歡呼，說到底，她也不過二十出頭。哪怕有姨媽一家子的關心，她還是覺得缺了什麽。直到再遇見他，她才有了想要安定下來的想法。

她狠狠抱了他一下，感覺到他身子有點僵硬，她才放開他。

她抹了把臉，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太激動了。”

寇遠看着她故作無所謂的樣子，心裏有點心疼了，他俯過身來，輕輕抱了抱她。

“不要道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不太習慣。”他說。

陳準準回抱了他一下，說：“你有A國簽證嗎？”

他奇怪地放開她，說：“我也不知道啊，需要回家去看看護照。”

“好！我們回去看看有沒有，再過二十多天，你陪我出國吧。我們去國外玩玩，沒人認識我們。”她如此宣布，唇角似乎還帶了惡作劇的歡喜。

寇遠看着她，不知怎麽的也笑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