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追殺

“我們現在去哪兒?”目星朝鐘花道看過去。

鐘花道回頭瞥了一眼後方,暫時沒瞧見幾個九巍山弟子的身影,她心中知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要她與目星在一起的話,在去到乙清宗之前就一定會被九巍山的人給找到。

她的身上有雙子蟲,能幫九巍山的人鎖定位置,而目星的容貌也是一件較為麻煩之事,不論走到哪兒都會成為他人的焦點,如此下去,還怎麽低調去乙清宗‘求學’?

現下唯有她們倆分開,從不同的路去,倒是可以保住目星的安全,至于她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即便被九巍山的人給抓住了,她也能使下下策,見到司徒十羽一面,不愁保不住性命。

“目星,我有要事要與你說。”鐘花道說罷,見身邊有個不知何門何派的散戶修道者,于是順手把人家背上背着的劍給搶來了,那人一驚,還沒反應過來頭發便少了半寸,再擡頭看去,只見兩匹馬已經跑得老遠,他連追都追不上。

鐘花道将長劍遞給目星道:“還記得幾日前我讓你與胡青青比試時使的那一招嗎?”

“那只是我偶然使出,我早就不記得怎麽用了!”目星睜大雙眼,接過鐘花道手中的劍,鐘花道又道:“現下我說,你記着劍訣,關乎性命,千萬不能馬虎!”

鐘花道在馬背上又将劍訣告訴了目星一遍,然後道:“出了城門,你我分兩邊走,我朝左,你朝右,沿主路騎馬最多後日便能到了乙清宗管轄的範圍內,到了那兒碰見乙清宗的弟子你便說自己是拜入山門習器修的,到時候九巍山的人即便找到了你也不敢拿你怎麽樣。”

“那你呢?你不與我一起走嗎?”眼看城門就快到了,目星有些着急,還有些無措。

鐘花道說:“我的身上有雙子蟲,與你一起走,我們倆誰也逃不掉,你先去乙清宗等我,山門關上之前,我一定會到。還有,若乙清宗的人有為難你的,你便找他們四長老之一的烏承影,就問他一曲《踏雲尋月》學會了沒有,他必會護你。”

“踏什麽?”目星抓着劍問鐘花道。

鐘花道回頭瞥了一眼,已經瞧見身後人群中有些騷動,恐怕九巍山的那幾個人正騎着馬追來了。

鐘花道說:“踏雲尋月,記住了!”

“記住了!踏雲尋月,踏雲尋月……找烏承影問他踏雲尋月學會了沒。”目星點頭。

鐘花道又問:“第三劍法的劍訣呢?”

“記下了!”目星剛說完,兩人的馬便驚吓到城門旁的其他人,百姓紛紛往後摔去,城門守衛根本攔不住兩人,鐘花道與目星的馬在出了城門之後一條大路分成了兩邊,主路往右,目星想也沒想就加快了速度朝那邊過去,還有一條小路開在左側,鐘花道往那邊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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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目星分開時,鐘花道朝目星那邊看了一眼,瞧見地上還有馬蹄痕跡,她使了靈力揮出掌風,将目星那邊一小段馬蹄印吹去。食指傳來的疼痛告訴她,雙子蟲的銀蟲就在附近不遠,恐怕那方才那幾人在客棧前耽擱遲遲沒能追過來,是因為胡青青到了。

想來還真是麻煩,若胡青青與那兩名男弟子不先對她露出鄙夷的眼神,她也不會去搶對方的馬,如今搶了馬,還得被人追。

這都多少日了,這些九巍山的弟子便像是沒事兒幹似的,一票人追着她跑,追到了又如何?扒皮抽筋解氣嗎?

十年過去了,如今的九巍山與過去的九巍山沒什麽不同,都是一幫只知蠻橫的劍修癡子。

鐘花道與目星是午時從城門分開的,如今已到了傍晚時分,太陽落山,眼看天就要黑了,她卻依舊能感應到身後與她保持着不遠不近距離的銀蟲,可見九巍山的人并未停止追她。

鐘花道身下的馬并非千裏寶駒,這馬買來到今日已經有五天了,五天內每日都得奔走,今日中午在客棧外頭吃幹草還沒吃飽便被她給拽着出了城,此時已經體力不支,至多再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再不休息,這馬就得廢了。

戌時剛過沒多久,月色深深,鐘花道□□的馬最終扛不住,雙前足彎曲跪地,差點兒将她摔了下來。

鐘花道勉強站穩,指尖微微刺疼的感覺也輕了許多,她看了一眼已經趴在地上的黑馬,喘了口氣有些無奈,也不能将其拉起來繼續跑,還是靠着自己的靈力走吧,經過一整日沒停歇的跑,倒是比她預想中距離乙清宗的地盤更近了。

鐘花道轉身入了一旁叢林間,不能再走大路,林中草木多,地形複雜,她如今沒馬騎,走大路一會兒就被那群人給追到了,反而是入林中走方便些,他們想追來也只能選擇棄馬,至少能讓她拖延一些時間。

深夜的林中唯有天上一輪彎月的光芒照射進來,即便她的雙眼已經适應了黑暗,但腳下踩着的路卻始終模糊,這一片是野林,沒有任何人進來過,山間或有野獸,草叢裏頭全是荊棘,偶爾還能聽見一兩只夜裏烏鴉的叫聲。

鐘花道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瞧着已經被刮花了的裙擺有些無奈。

想她堂堂瑤溪山的山主,何曾這般落魄過?天下修道分為六派,六派中人數最少的瑤溪山居然還能惹其餘五派群起攻之,為的是那個她從來都沒聽說過的理由。

當初九巍山為首,領乙清宗、萬法門為無盡道派撐腰,不由分說就将瑤溪山給圍住了,鐘花道知道,這群人早就想對瑤溪山動手了,無非是因為千年來瑤溪山門徒越來越少,卻還占着天下六派中最廣闊的土地。

千年前,瑤溪山為六派之首,器修門徒數以萬計,天下六派,瑤溪山占十分有三的土地,卻沒想到因為器修之難,而氣修、劍修之易,致使瑤溪山逐漸沒落,直到十年前,居然被五派攻頂,徹底将瑤溪山毀于一旦,這個立世千年的器修之根,因為一個幻形妖而斷了。

鐘花道心裏清楚,那幻形妖不過是他們找來的借口罷了。

她一直記得自己碰見流光的那一日,幾個無盡道派的弟子将他追到了瑤溪山來,鐘花道從小便有器修天賦,難免自傲。加上六派中的一派之首唯有她一人是女兒身,當初她匆匆接任瑤溪山山主之位時,乙清宗的宗主與仙風雪海宮的宮主還找了理由不來觀禮,随便派了門中一人敷衍,為此,鐘花道當了山主之後從來不與其餘五派來往。

她那日正要出山,見無盡道派的弟子未呈拜帖私闖山門,而流光又生的十分好看,鐘花道一時‘色迷心竅’,将無盡道派的弟子趕走,這才将幻形妖帶入了自己的山中好生養着。

流光并不與她說話,她問了流光與無盡道派之間有什麽過節,流光只說沒有過節。

鐘花道知道幻形妖沒有模樣,此番面貌必是他見過了誰,變成了那個人的模樣,饒是知曉皮囊是假的,鐘花道還是甘心為他療傷,還送了他不少有趣的寶貝,才從他口中得知他叫流光。

流光雖冷淡,身上卻沒有半分血腥之氣,他未殺過人,鐘花道知曉。

可九巍山、乙清宗、萬法門與無盡道派站在她的山門前一步步逼近,将她門徒全都圍在山頂時卻說,她包藏了一只妖,那只妖殺了無盡道派下一百三十餘人,為了這只妖,四派逼她交人,還要給她下馬威。

鐘花道不為流光,就為這不合禮法的侮辱,她沒應下。

才致使瑤溪山如今面貌。

說到底,還是仙風雪海宮的那道雷劈得狠,直接劈中了瑤溪山的煉器鼎,惹獄火滿山。

回想至此,鐘花道嘆了口氣,若無十年前那檔子事兒,哪兒來她今日的落魄,心思飄遠,她差點兒一頭撞在了樹幹上,跑了許久,幹脆停在原地喘了口氣歇了會兒。

順着林間往乙清宗的方向走了一夜,鐘花道覺得自己幾乎虛脫了。

她可謂是一刻都不敢耽擱,稍微休息會兒,食指上傳來的微微刺疼便告訴她,後頭九巍山的人要追來了。

也不知自己究竟走到了哪兒,好似至少翻過了三個山頭了,周圍的樹逐漸變了模樣,而腳下的荊棘雜草也越來越少。

前方樹木少了許多,林間的多了一些竹子,草葉上都有露水,想來要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九巍山的人還真是锲而不舍,一路追到了這兒。

夜色漸去,擡頭朝上看月亮也淡了,她跑了許久口渴,林間又聽不到水聲,不過好在前方有幾棵泡桐樹,葉大且寬,上面落了不少露水,鐘花道走過去扶着葉子讓上面浮着的露水滴入口中。

才剛飲了一片葉子上的露水她便察覺不對,樹梢上的鳥雀驟然飛走,她食指上的疼痛并沒有加劇,吳青青沒有追來,是誰驚動了林鳥?

就在她思索之際,後方刮來的一陣寒風讓鐘花道立刻側身躲過,一把銀光閃亮的劍從她面前飛過,直接割斷了泡桐樹的樹枝。鐘花道朝身後看去,瞧見五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就站在不遠處,為首的,便是先前在客棧裏頭追她而出的那個,那人身後還跟着那日被目星打敗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男子。

“怎麽就只有她一個?還有一只狐妖去了哪兒?”那男子道。

為首的左右看了兩眼說:“沒瞧見,看來她們是分開而行了。”

“嚴師兄要小心這虎妖,她會咱們九巍山的第三劍法,也不知是從哪兒偷學的。”

鐘花道嘆了口氣,禍不單行,姓吳的沒追來,給姓吳的出氣的人倒是追來了。

“小心她作甚?一個開靈初期的小小虎妖,師弟們與我一起上前捉拿她便好。”一聲發出,鐘花道心中大驚,連單打獨鬥的江湖道義都不講了,看來九巍山要被乙清宗代替,這天下第一修道門派的名頭也該讓讓了。

鐘花道可不會與他們打,她現在這情況,哪兒打得過呢?

這五名男子,兩個開靈後期,兩個道者中期,還有一個是大道者初期,高她許多階,對打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長劍飛來,鐘花道以靈力引地上飛石而起,為她阻攔了利劍,她從懷中掏出火玉,及時煉器怕是來不及,但火玉催動能生火,倒是能阻攔他們一陣子。

五把長劍劈空朝她而來,火玉懸在鐘花道的手心,她掌心靈力推去,一股大火貧空升起,驟然絢爛的火焰讓那追來的無名男子紛紛止住了腳步,靈力收時,火焰消散,煙霧順風飄去林間。

而那五名男子瞧見鐘花道逃跑的背影立刻追了過去:“別讓她跑了!”

姓嚴的禦劍而行,其餘四名弟子都跟在了他的身後跑來,鐘花道的身影在林間穿梭,還得想方設法躲過不斷從她身側飛過的利劍。

那踩着長劍飛過的男子并攏雙指朝鐘花道的背後而去,一指化作劍意,劍雖未成形,卻實實地打在了鐘花道的後背,頓時讓鐘花道摔倒在地,心口驟然疼痛,一口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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