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失而複得的幸運

一杯咖啡在你争我奪中掉在地上,濃香的液體的悉數獻給大地。兩個人先是一怔,随即蘇岑便說:“不就是一杯咖啡嗎?你這麽小氣幹嘛?”

“你不能喝酒。”荷西看着她,稍微有點生氣。蘇岑今天太反常了。

蘇岑盯着他,眼底一片冰冷。“你憑什麽管我。我喝不喝酒關你什麽事?”

荷西漲紅了臉,半饷沒憋出一句話來。到嘴邊那些話,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的那些話,已經刻骨銘心的那些話,為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呵。”蘇岑冷笑了一聲,拿着包包跑了出去。

餘笙看着滿臉通紅的荷西,他痛苦地蹲下身去,雙手抱頭。

“笙,你幫我去看看她。我怕她出事。”荷西說。餘笙嘆了口氣,轉身追了出去。只是蘇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荷西喜歡蘇岑不是一天兩天了,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兩個當事人一直裝聾作啞把對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欺欺人。蘇岑是因為有男朋友,而荷西是因為蘇岑有男朋友。

周亞斌這次的消失并不是突然發生的。早在兩個月前,他便已經提出分手,只是蘇岑不同意。這麽多年的感情,說分就分。因為異地,因為不在身邊,因為無法陪伴。這樣淺薄的理由讓蘇岑辛苦建立的愛情城堡土崩瓦解,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驕傲如她,也曾放下身段,放下自尊去懇求過。然而只不過是茍延殘喘了兩個月,周亞斌一言不發就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現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從不曾将傷口擺在明面上,從不曾說自己有多痛苦,但餘笙和荷西都感覺到了。兩個月來,大家也都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像從前一樣,但到底是不一樣了。

傳說情侶都是上輩子的冤家,今世是來相互讨債的。但餘笙覺得,根本就是上輩子荷西欠了蘇岑的,他這輩子是來還債的。

蘇岑并沒有跑多遠,就在院子裏的長椅上坐着。餘笙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顯然,她已經哭過了,雙眼紅腫。

“他還是沒有追來。”蘇岑低聲說。

“他怕你出事,讓我來看看你。”

“每次都是這樣,他就不能自己出來嗎?”蘇岑的情緒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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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岑,你不能怪荷西。以前周亞斌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敢。現在他仍舊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說句話就那麽難嗎?”

“他怕你拒絕他,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蘇岑,他對你的好,我看在眼裏,你自己也清楚。可是你到底對他是什麽态度,在今晚之前,連我都看不出來,何況是那麽在意的他。”

蘇岑擡起頭來看着餘笙。“真的是這樣嗎?”

“感情的事情一向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你應該問你自己。他就在裏面。”說完,餘笙就起身離開了。

夜裏的風吹過來,絲絲涼意入骨。她沿着街道一路往回走,把所有的事情都抛在一邊。她曾也是當局者迷,因為兩個背影,幾句話,就逃到了德國,連對質的勇氣都沒有。

在異國他鄉遇到一個故人的幾率幾乎為零。所以當餘笙見到香香的時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丁香也是同樣的反應。兩個人大呼對方的名字,在熱鬧的街頭相擁,引得路人紛紛注目。兩個人挑了街邊轉角的咖啡館坐了進去。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我真高興。“餘笙說。

“我也沒想到。大學一別,到現在有三年了吧。”

香香出落得越發像一個律師。飄逸的長發被剪去,利落的短發配上瘦削的臉部線條,再加上剪裁合貼的套裝,俨然是上流社會成功人士的範兒。

“你變瘦了。工作很辛苦嗎?”餘笙問。

香香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淺淺地說:“律師也就是耍個嘴皮子,說累倒也不算太累。”

“如今你都學會了打官腔了。”餘笙調侃她。

香香抿嘴一笑。“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可是我們之中唯一在醫學專業堅持下來的人。怎樣,白衣天使的感受如何?”

“糟糕透了。”餘笙皺着眉頭說。“我也應該一早和你們一樣轉個專業的。”

“得了吧,我看你是如魚得水,混得不錯。這都公幹到德國來了。”

兩個人寒暄了一陣子就告別了。臨走時依舊留下的電話,說是要互相聯系。這樣的場景,好生熟悉。從前君君也這樣說過。但後來,誰也沒聯系誰,留下的電話就是躺在手機通訊錄裏一串冷冰冰的數字而已。

曾經和過往都是很傷人的詞語,因為都回不去了。無論多珍惜看重,時間過去了,緣分淡薄了,情分也就生疏了。牡丹花開時,豔動京城,花葉相托,美麗絕倫。然而一旦折去根莖便迅速黯淡失色,枯萎衰老。情分也就如同花一般,需要時時走動聯系,松松土,才能養出嬌豔美麗的花。

其實也未必是故意不聯系,只是不經意間,曾經的熱絡都在忙碌中流失,成就了這時間一段又一段令人心神馳往的曾經。

陳瑾南還是一如既往泡實驗室,只不過全身氣壓低得很,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沈桑榆跟随母親去美國養病,陳瑾南依禮數去機場送行。

“路上小心,多多保重。”陳瑾南說。

沈桑榆點頭。“瑾南哥哥,能不能再抱我一下。”她問。

陳瑾南遲疑了一會兒,張開雙手抱住了她。“你永遠是我的妹妹,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打電話給我。”

沈桑榆的眼淚沒入陳瑾南的西裝裏。我曾經夢想做你唯一的新娘,但如今只能成為你永遠的妹妹。有人說,只要你愛的人幸福,那麽就算他的幸福不是你給的又有什麽關系。祝你幸福,我的青春。

送別和重逢總是在交替上演。陳瑾南準備驅車離開機場的時候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轉過身,便看見楚煜軒在他身後。

“這麽巧,你是來接我的嗎?”他嬉笑着說。

陳瑾南白了他一眼,三年的洋墨水也沒能改了他吊兒郎當的性子。

“走吧,我載你回去。”

楚煜軒回國來是要接手他父親手上的公司,掌管整個集團。他笑稱自己是坐在巨人肩上摘蘋果的小孩兒。平常人要奮鬥半生才能擁有的東西,他與生俱來,也因此失去了平常人的自由。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有得有失,誰也沒能占了便宜。

年輪一圈,便已是春夏秋冬一季。北京城裏下起了大雪,就像當年在那座北方小城裏的雪一樣,下了一夜,掩蓋了所有痕跡。那時候的陳瑾南不會想到有一天會失去餘笙,從未想過。未來的事充滿了不确定的因素,誰也無法斷言,這是它的魅力,也是它折磨人的地方。有的時候人會為了微妙的一點可能性,耗上整個青春或者堵上性命。

鄭建時從德國回來,成為了外科最年輕的主任。而沈寧也憑着自己一年來勤勤懇懇的工作獲得了病人和同事的認可。現在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再不用擔心別人說閑話。

随着他的歸來,餘笙在德國的消息也傳了出來。沈寧氣憤不已,打了越洋電話過去罵了她一頓,末了還要逼着她說過年時候回國來,這事兒才算完。這個消息陳瑾南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什麽動作也沒有。沈寧還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餘笙了。他只說從未變心,別的卻不肯多說一句了。

日漸頻繁的大雪終于帶來了新年的腳步,從德國直航北京的航班在一個大雪初晴的午後落地。餘笙拖着行李箱出來,在接機的人群裏搜尋一遍,卻沒看見沈寧的身影,她正準備打電話給她,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如果眼裏也能藏着萬水千山,那在看見陳瑾南的那一刻必定地動山搖。餘笙見他,驚訝大于喜悅。她說:“沈寧那個丫頭,終究還是把我賣了。”

陳瑾南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就往外走,也不管餘笙。很少見他這樣嚴肅的樣子,餘笙跟了上去。他驅車把餘笙連人帶行李都一起載到了他們一起租的那間房子裏。餘笙試圖跟他說話,可是他就像當她是空氣一樣不存在。

打開房門以後,他先進去,餘笙也跟着。她打算從鞋櫃裏拿雙拖鞋出來,畢竟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她也很勞累了。可是面前的人突然轉身,将她狠狠地壓在門板上,撞得她的後背生疼。她還來不及呼痛,嘴唇便被封住。

這個吻霸道又強勢,帶着很強的懲罰性。他的唇瓣輾轉厮磨在她的唇齒之間,只在她喘不過氣的時候停歇片刻,後又覆傾,直到她感覺雙唇麻木,他才放開她。

他氣息不穩,緊緊地抱住她,将頭放在她的肩膀上。他将她圈得很緊,怕她又再次逃掉。

“我很想你。”聽到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啞着說出這句話,餘笙的眼淚在一瞬間就落下來。這一年來,身在異國他鄉的她又如何不想他。

餘笙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回抱他就已經給了他莫大的安慰。

外面的雪又開始下得沒完沒了,地上都積了寸厚的雪。餘笙洗完澡出來在客廳沒看到陳瑾南,看見卧室的門開着就走了進去。那個固執的男人在整理她的衣服,好像只要把她的衣服從行李箱拿出來挂在衣櫃裏,她就不會再走一樣。

她倚着門框,一邊擦頭發,一邊看他的背影。和以前一樣高大挺拔。她看他一件件挂好她的衣服和褲子,最後拿起一個紙袋,餘笙暗叫不好。一個箭步沖過去從他手裏搶過,對他說:“我自己來整理就好了。”

他看着她低着頭,護着那個紙袋,耳根發紅。心裏湧上一絲悸動,那些翻湧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快要把他淹沒。他穩了穩心神才說:“那我去定外賣,你想吃什麽?”一開口,嗓音啞得令人心驚。

“随意,什麽都行。”她說。

“喔,我記得某人不是很挑食嗎?怎麽,去德國一年挑食的毛病就好了?”他故意拿話噎她。

她擡起頭來瞪着他。雙目圓睜,粉唇微張,臉頰有點鼓。他突然就覺得喉頭發緊,所有的氣血都在往頭上湧。他轉過身去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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