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國公冷不防叫四皇子給抱住了大腿,臉都青了。
“殿下松手。”若不是恐叫人闖入此地發現自己竟然居皇子之上,還冒犯皇子叫人彈劾,國公爺踹死安王的心都有了,此時兩條腿都開始冒汗了,安王卻還在嚎啕說不出的委屈,沈國公嘴角抽搐了一下,沉聲道,“微臣惶恐!”
說起來安王這厮竟然還知道彈劾一下國公爺的仇人,雖然是誤傷,不過沈國公倒覺得這家夥還是能看入眼中的。
“我是被人陷害呀!”慕容寧才知道兵部侍郎家竟然與沈國公還有這樣的淵源,因這是自家老岳父來的,安王殿下也不覺得丢臉了,抹了一把眼淚傷心地趴在沈國公的馬邊兒繼續給自己洗白說道,“都是二皇兄幹的!”
壞事兒都是唐王幹的!
唐王正追着弟弟走到了街角外頭,冷不停聽見這弟弟竟然敢賣了自己,鼻子都氣歪了。
敗家弟弟混了頭了這是?!
“兩位殿下心懷天下為朝中除一蛀蟲,微臣很敬佩。”沈國公膩歪死了,淡淡地說道。
當然,語氣很沒有誠意。
“您不怪我麽?”慕容寧仰着頭露出了一張美麗無暇的面龐,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做得對了,傻笑着仰頭看着自家天神……岳父,繼續說道,“早知道他家竟然敢與國公這樣放肆,本王就該多參他幾條大罪,誅他全家!”
他上了朝彈劾完了才想起來,這兵部侍郎還真恍惚着有點兒印象。
上輩子他與明秀大婚之後,曾也回國公府中幾次,那時還碰見過早已分家出去的二老爺帶着兒女來給沈國公請安,記憶裏還真有個模模糊糊的有些滄桑緘默的女子的身影,說是二老爺的長女,與夫家和離歸家。
慕容寧記得不深,蓋因除了自家王妃,女人裏頭他也就記得他親娘昭貴妃和強悍的皇後了,旁的都只是淺淺的印象。況這輩子的兵部侍郎做了榮王的小夥伴兒,上輩子這家夥不知死到哪裏去了,慕容寧方才沒當回事兒。
能記起來,得虧榮王那雙得意的小眼睛常往不動聲色的沈國公與平王臉上去看,才叫安王殿下起了戒備之心,使勁兒想了一回駭然發現,自己竟捅了馬蜂窩。然而看着沈國公無動于衷,安王努力地想了半天才松了一口氣。
感謝兵部侍郎作得一手好死,早早兒地就與明秀大堂姐和了離,叫安王殿下沒有真的得罪了沈國公一家,這真是太感謝了!為表感謝,安王殿下甚至在心中默默回想了一下太子一方的有為青年,有沒有能娶明靜一回讨好一下。
唐王臉色沉沉地看着忽而哭泣忽而傻笑就是不撒手的弟弟,額角一根青筋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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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早就知道兵部侍郎後院兒失火攆了沈國公侄女兒回家,唐王殿下吃飽了撐的去彈劾沈國公的姻親!
“國公慢走。”實在看不了弟弟丢人現眼了,唐王大步上前将矮了自己半個頭的弟弟給提着衣領拎起來,這才對對自己淡淡颔首十分冷淡,完全沒有熱乎氣兒的沈國公歉意地說道,“小王早知這家之事,不然不會驟然發難。”
“王爺有心。”看慕容寧被拎在半空還要往自己身上撲騰,沈國公心中很嫌棄地眯了眯眼,策馬走了。
慕容寧懸在半空極目遠眺戀戀不舍。
“沒出息!”看着弟弟魂兒都飛了的模樣,可不是方才在朝堂之上揮斥方遒舌燦蓮花噴得榮王落荒而逃的精英王爺了,唐王臉色發青,見四周無人一把就将弟弟給摁在牆角了,也不叫弟弟雙腳着地的,冷冷地說道,“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
“我就對國公沒出息。”慕容寧看着自己叫兄長給破壞了一下自己的衷心表白,有氣無力地将精致的頭放在了兄長的肩膀上有些哀怨地說道,“二哥,你這也……”他想了想,方才繼續說道,“太破壞氣氛了。”
“你有個屁的氣氛!”沈國公都要抽這小子了,還氣氛呢,唐王忍不住罵道,“平王府都要提親,你還做夢呢!”唐王殿下是個有心的人,雖然平王世子慕容南與自己也是堂兄弟,可是到底慕容寧才是親弟弟,自然要為弟弟打探一二。
一打聽就壞了。
據說兩家要定親呀!
“早就知道了。”慕容寧聽了心裏一疼,什麽嬌氣模樣兒都做不出來了,将額頭枕在兄長的肩頭有些難受地說道,“二哥,你叫我歇歇。”他以為可以平靜地聽了這個,然後在背地裏繼續守着她的,可是卻不想只是想她要嫁給別人,就疼得心受不住。
“我,我就是喜歡她。”他一張嘴,眼淚就落下來。
“所以說你沒有出息。”唐王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臉上還疼呢,冷哼了一聲、昨日唐王殿下在有孕脾氣分外古怪的唐王妃面前評說了一下這弟弟的缺心眼兒沒出息什麽只知道追着在人家女孩兒身後轉,也不知說錯了什麽,本笑吟吟在自己面前吃果子的唐王妃竟勃然大怒上來就往唐王尊貴的臉上撓了兩下,差點兒就叫唐王毀容。
“你懂個屁!這才叫真心!”唐王妃挺着肚子跳腳,指着他破口大罵道,“都以為跟你似的是個沒良心的人呢!”罵完了這個,唐王妃竟一轉頭捧着肚子揚長而去,只留着一個摸着臉上的疤痕暴怒的唐王。
想到因唐王妃不知是不是吃錯藥的大怒,竟叫自己不知怎地就沒往側妃的房裏去,只去睡了書房清心敗火,咬牙切齒卻不能叫還懷着自己崽兒的唐王妃如何的唐王殿下,将這點兒仇恨全算在了弟弟的頭上。
“嗚嗚……”不敢叫皇後與昭貴妃看見自己這副模樣跟着擔心,慕容寧抱着心理和外在都格外強大的唐王的脖子哭起來,十分地傷心。
才哭得心裏爽了,覺得自己滿血複活可以再去偷看心上人了,安王殿下抹着眼淚心滿意足地擡頭,正覺得兄長這一回竟對自己格外耐心想要感激一二,卻見遠遠地,一個勒馬漠然往這頭看來的束發少女,看着自己眉頭皺了起來。
“羅大人?”見這是明秀很親近的表姐羅遙,慕容寧急忙打了一個招呼。
那什麽……安王殿下真的很擔心這家夥的刀子來的。
羅遙冷眼看着安王這厮大咧咧地抱着唐王的脖子,心裏冷哼了一聲。
她原來沒有想錯,這貨還真是一個斷袖!
急着回去與明秀告狀,羅遙拱了拱手,轉身騎着馬走了。
“咦?”覺得表姐的目光有些怪,卻不知怪在了哪裏,慕容寧挂在唐王身上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啥都沒有想出來,這才遺憾地幽幽一嘆,從松開了手将自己踹開的唐王身上下來,這才搓着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
“真是一箭雙雕!”又抽了榮王的臉,又讨好了沈國公,安王覺得自己很機智呀。
可不是方才哭着喊着賣了自家皇兄的時候了,唐王冷眼旁觀了一會兒,拒絕再與弟弟同路往東宮去,遲疑了片刻只往城東的一家糕餅鋪子去了,想着買幾樣點心給……自家的貓兒吃!
想着唐王妃竟然沒有點女德還敢撓自己,唐王臉都青了。
慕容寧見唐王竟然不理睬自己預備走,急忙死皮賴臉地跟着上去。想當年安王殿下才重生那會兒,太子與唐王看自己的目光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還不是叫安王殿下使出了無賴功給化解了麽?
一路興致勃勃地跟着唐王到了京中極有名的點心鋪子,唐王殿下卓然而立格外地威嚴,安王殿下卻到處逡巡這裏叫掌櫃的夾兩塊兒,那叫人取兩塊兒的,許久之後提着一個碩大的食盒心滿意足。
“這家的綠玉糕極好的。”見唐王站了半天啥都沒選,四皇子是個急公好義的人,幫着仿佛不知該如何選擇的兄長出主意道,“還有桂花酥特別香甜!”上輩子他天天兒給明秀買,自然知道女孩兒喜歡什麽。
唐王臉色微微一僵,冷哼了一聲道,“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別的不敢說,王嫂一定喜歡的。”慕容寧傻笑道。
唐王妃性情潑辣敢愛敢恨,愛慕了唐王,當街就能示愛成就姻緣的,自然很叫安王殿下欽佩。
況上輩子唐王妃與明秀一見如故引為知己,前頭皇子們掐得滿京都是狗血眼睛都紅了,後頭的幾位皇子妃卻交情極好,太子與唐王妃于外頭的時候經常提攜着明秀不許叫人沖撞,因此慕容寧心中還是十分感激的。
因這份情分,慕容寧很願意叫唐王更善待唐王妃些的。
只是唐王兩輩子加起來都是一個不大看重女色的人,雖然後院兒也有幾個側妃,不過卻也雨露均沾不偏愛哪一個,叫慕容寧說,這多渣……渣還是明秀教給他的詞來的。有了唐王妃這樣的好女子,做什麽三妻四妾的呢?
“誰說這是給她買的!”唐王臉色發冷,狹長雙目開合之間仿佛雷霆大作。
“做了有什麽不敢認的呢?”慕容寧小聲兒嘀咕了一回,見唐王臉上挂不住就要揚長而去,急忙賠笑拉住了自家王兄這身兒墨色漆黑得跟烏鴉似的錦衣,覺得這太裝了,低頭看了看自己漂亮的鮮豔绫羅衣裳,笑嘻嘻地說道,“都進來了,就當給弟弟點兒面子不是?”
唐王叫這弟弟拉着走不了,哼了一聲給了點兒面子,叫被他鋒利的目光刺得差點兒跪在地上的掌櫃給收拾出來一包軟綿綿的綠玉糕及幾樣小點,嗅着着隐隐傳來的甜香叫弟弟滾蛋,自己提着點心怒氣沖沖地走了。
慕容寧一笑傾城,提着點心想了一會兒,眼珠子一轉直往城中的一家酒樓去了。
此時的酒樓中,正有兩個相對無言仿佛也想要抱頭痛哭的錦衣青年默默無語淚千行地對坐,寬敞的桌上擺着幾樣兒小酒小菜很精致,然而這兩個卻并沒有什麽心思吃酒,彼此看看,都嘆了一聲。
“五哥你還好麽?”問這句話的,自然就是安固侯夫人的心肝兒兒子王年了。
這位侯府公子眼下的形象有點兒悲慘,兩只眼眶上帶着淤青,與傳說中一種喜好賣萌的國寶型動物有異曲同工之妙。且一張臉竟消瘦黝黑了許多,很有些滄桑的感覺在裏頭的,雙手上頭還帶着細小的傷口。
王家公子兩日前往神機營走馬上任,在自家表妹手底下真是生不如死,差點兒上了吊。
“還好。”馮家五公子雖然并沒有往軍中去,然而前些日子偶然“邂逅”了沈國公府将門虎女這件喜事叫陽城伯府都沸騰了,紛紛詢問對這位姑娘有怎樣的感覺。
馮五公子對羅家姑娘唯一的感覺就是“疼”,可是不知為何,聽母親詢問自己羅家那丫頭如何的時候,陰差陽錯地竟然說了兩句好話,還遮掩了自己臉上身上的傷,只說是與同伴玩鬧時撞的。
不知自己怎麽就失心瘋沒說說羅遙閻王似的鐵血手段叫自己逃脫苦海,馮五心裏哀嘆,見王年更悲慘些,不由幸災樂禍了一下,之後嘆了一口氣很憂愁地說道,“雖還好,只是日後……”
他可是聽說,妹妹馮瑤是要設宴宴請沈國公府的幾位姑娘呢。
到時候羅遙該是要出現的。
馮五下意識地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之後微微一頓有點兒唾棄自己上趕子簡直就是欠虐,再之後見王年人模樣兒都沒了,只是難得格外精神,想了想便客觀地說道,“你比從前精神了許多。”
纨绔是不需要精神的,只需要敗家!
王年憂愁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的,嘆氣道,“都是表妹的好處了。”
當然他也覺得這樣兒挺好,至少自家那幾個庶出的兄弟們說起外頭的差事往來啥的,王家少爺這回都能聽懂了,還想着羅遙等人的話大着膽子插了幾回嘴,叫那幾個庶出兄弟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另眼相看。
那種被人看在眼中很有分量的感覺,王年覺得其實也挺好的,至少這幾個兄弟對自己的态度都鄭重了起來,還時有與自己交流心得,隐隐将自己奉做能出主意的人。
王年不是傻子,自然分得出好歹來,因此哪怕羅遙這些時候常拿他當沙包錘,還叫自己背着木頭翻山越嶺累得半死等等,卻還是咬着牙堅持下來,還經常湊到營中武将堆兒裏去躲着偷聽點兒給自己漲漲見識。
別說,還是很能回家糊弄一下那幾個兄弟的。
只是想到安固侯夫人抱着自己罵羅遙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等等,從前并未當一回事兒的王年卻覺得有點聽不下去了。
母親仿佛……不知好歹。
覺得安固侯夫人有點兒小人之心的意思,只是王年到底心思粗糙些沒當一回事兒,正要說說羅家表妹英明神武給眼前的小夥伴兒點要印象,争取以後同生共……做個一家人更好親香些,就見自己眼前,突然露出了一張格外和氣的笑臉。
迎着安王那雙隐隐不懷好意的眼睛,王年與轉頭看去的馮五同時一凜,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