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習慣相思

? 兩月已過,轉眼入冬,陳國籠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大雪似要将天地掩埋。

他們的大婚不了了之,花以樓自那天再也沒有見過庭琊,他真的是要将她從自己的生命剔除,不留一絲痕跡。

而花以樓整個人似抽了魂,整日渾渾噩噩,一天有五六個時辰坐在杏樹下撫琴,雙手被凍的裂開來,鮮血滴滴沁出,将琴弦染的血紅。

“以樓,停下。”扶溪終究是看不下去,“大夫說,你再這樣,你的手,這一輩子,就再也碰不了琴了。”

花以樓卻仿若未聞,依舊繼續撫琴,仿佛未感受到琴弦入肉的痛楚。

“夠了。”扶溪一把将她帶起,杏花片片飄落,花以樓不反抗的躺在他的懷裏,面容是深深的疲憊。

“我想撫琴。”花以樓輕輕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你就這樣愛他”扶溪将花以樓緊緊抱住,“他卻不值得你這樣。”

“當時他說,他會喜歡我到死為止,我以為,他說的是真的。終究是我太自私,想要讓他永遠陪在我身邊,可是他說他累了。”

花以樓已經不複當日那樣的冷清不複靠近,但所有的改變,也是因為他,“他不要我了,兩次,他都舍得抛下我。”

“以樓,他真傻,怎麽會放棄了你呢”扶溪不肯放開花以樓,反而越将她抱緊,“你是這樣好的姑娘。”

“再好,他都不要。”花以樓卻呢喃出聲,有淚珠從她眸裏滴下,暈開扶溪的衣衫。

“以樓,我帶你去包紮。”扶溪放開花以樓,執起她的手,曾經那樣柔軟細膩動的手如今卻滿是傷痕。

“沒有他的簫,撫出來的樂曲也沒有那樣動人了。”花以樓看着自己的手,突然開口,輕輕一笑,幾不可見。

院外突然有了聲響,小厮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扶溪皺起好看的眉,口氣有些不悅,問道,“什麽事,這樣慌慌張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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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究是緩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庭王與幾位大人都到醉花坊來了,說是要見樓姑娘。”

花以樓一怔,明顯是知道小厮所說的庭王是誰,如今的陳國只有一個異姓王爺——庭徹風,庭琊的親生父親。

如今庭徹風要見花以樓,必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是為了庭琊對她的迷戀可庭琊終究沒有娶她,如此一說,也沒有了興師問罪的理由。

扶溪面色微變,下意識将花以樓護在身後,說道,“我去處理就好。”

可方踏出一步,衣袖就讓花以樓抓住。

“他們要見的,是我。”花以樓輕輕說道,目光有些閃爍,“我同你一起去。”

扶溪苦澀一笑,搖搖頭,“你終究還是放不下他。”

花以樓的意思,雖不明顯,但也不難猜出,庭徹風來了,庭琊可能也在,她無非,是想去見庭琊。

心思被人說穿,花以樓原本煞白的臉泛起淡淡的紅暈,放開了扶溪的衣袖,行為舉止竟透出些不知所措。

“以樓,你這樣,都不像你了。”扶溪将她的手好好的掩在她的白袖下,确認別人無法看到時,終究是妥協,“走吧。”

花以樓紅唇微張,動了動,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只是面容冷列了少許,使其看起來毫無生氣,但也與平常他人看見的生人勿近的花以樓沒有多大區別,她在別人面前,向來如此。

冰天雪地中,沒有一絲陽光,寒風冷列,雪将花以樓的鞋襪染濕,她靜靜跟在扶溪的身後,一襲白裙與素雪融為一體,在風中,墨發飛揚如墨潑畫,自然成景。

醉花坊早就熱鬧得快要燒開來,大廳上,庭徹風板着臉,面色極為難看,身邊坐着的,是幾個衣着華貴的達官貴族,正在嬉笑談話,其中,不乏幾個在朝廷上與其對立的臣子。

一群人馬,來勢洶洶,必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可花以樓最想見的人,卻沒有在其中。

扶溪回頭看她,她清麗的容顏越發清冷,宛若冰霜。

“等會我來答話就好,我父親是第一皇商,他們多少會給點面子,不會為難我。”扶溪理了理花以樓的發,輕輕說道。

花以樓擡眸,微點頭,吐氣如蘭,“謝謝你。”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扶溪卻是聽住話音,只是看着花以樓,沒有再說話。

“什麽”花以樓微微蹙眉,向他靠近一分,想要聽清他的話。

“無事。”扶溪搖頭,漾出一抹讓人心安的笑,“你跟在我身後就是,走吧。”

扶溪行出了兩步,花以樓還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末了,終是擡步跟上。

“庭王大駕光臨,在下沒有出來迎接,着實有失禮分。”扶溪拱手,語氣不卑不亢,雖是恭維的話,卻聽不出一絲谄媚的意味。

可庭徹風終究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來,目光放在扶溪身後的花以樓,凜冽似刀。

扶溪将花以樓擋住,微微皺起眉,又恢複神态。

“這便是名妓花以樓這姿色,還比不上我府中的歌姬。”卻是一位大人開了口,随機就有人附和着哈哈大笑。

遠在天界的涼月面露不悅,白笙轉頭問道,“怎的這種表情”

本以為白笙不會再理會自己,現在白笙肯同自己說話,自然要識時務,順着臺階下。

涼月對這樣的人嗤之以鼻,說道,“花以樓這樣的女子,莫說是歌姬,就是他的正室也別想比,滿口胡言亂語,聽了讓人生厭。”

“你倒是對花以樓維護的緊。”白笙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涼月看向時間軸,景象還在一幕幕換過,“我同情她,卻不能為她做些什麽,如今,也只能逞口舌之快罷了。”

他們此行斷不會只是為了侮辱花以樓,若真是要過來羞辱,也不必這樣勞師動衆,随便一人都可以置花以樓于死地。

正這樣猜想,才是真真正正明白他們的目的。

“聽說,兩年多前,你在城東的桃花坊呆過”

“那你,可認識庭王的世子庭琊”

偶然,有人看見庭王府尋回的世子,說起其像兩年前走水的桃花坊的小厮,一句話,掀起軒然大波,也讓與庭徹風對立的臣子有了打擊嘲笑庭徹風的機會。

一個平民女子,不會讓這麽多的大人物親自來相見,但若是與庭徹風對立的大臣,只要找到打擊庭徹風的機會就不會放過。

很明顯,這些人為的,是庭琊未回到庭王府的身份。

到底是如庭徹風對外界所稱庭琊是在平凡百姓長大,亦或是在桃花坊那樣入不了貴族眼裏的污穢地方成長,全在花以樓的一念之間。

當年一把大火毀了桃花坊,坊中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只有花以樓一個人有跡可尋,想要弄清楚庭琊的身份,花以樓是最好的證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那個一身白衣,神情淡漠的女子身上,可她的目光,卻望向醉花坊的大門,幽遠,綿長。

衆人尋着她的目光望去,驟然安靜下來。

門口的庭琊一身紫衣,炫目似星辰,眸子鎖在花以樓身上,如炬要将她燃燼,面色竟有些蒼白,而後,漸漸恢複常态。

“怎麽,會不認識”

花以樓的聲音似泠泠珠玉,擲地有聲,在原本好不容易寂靜下來的人群中炸開一道悶雷,瞬間又沸騰了起來。

庭琊面不改色,定定的看着花以樓,不因她的話有所動容,倒是有人坐不住了,開口問道,“什麽時候認識的,是不是在桃花坊”

花以樓輕輕笑開,淡雅如蘭,“前些日子,世子為以樓贖了身,雖半途離開,但我不是記憶衰弱之人,更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怎麽可能這麽快忘記了世子。”

花以樓言下之意,便是那次贖身,即為第一次相見。

庭琊面色未變,依舊站在門口,不進也不出,沉默的看着花以樓。

“之前,你。”有人開口,卻被花以樓攔下了話。

“從未見過世子。”花以樓一字一句的吐出,隐在白袖下的手,漸漸沁出血來,将白袖染的點點腥紅。

究竟,她在袖下承受着怎樣的痛,在心上承受着怎樣的痛,又要怎樣淡薄的說出這樣的話,終究,無人體會。

庭琊終于是有了動靜,不顧他人的目光,徑直走到花以樓的面前,目光灼灼,聲音竟有些沙啞,“你的手受傷了”

花以樓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聲音疏離,“不礙事的,謝世子關心。”

庭琊似乎是被她這樣的疏遠刺痛,目光漸漸暗淡下來,語氣虛弱,“好生休息。”

人聲之中,二人誰都沒有再擡頭可彼此一眼,是不愛了,還是害怕再看一眼誰都舍不得,無人能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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