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針鋒相對
第七章
北方的天氣,在這個時節,晚上五點多就漸黑了。
下午風很大,不知道什麽時候風停了又下起了雨。盡管徐芮瑩萬般不情願,她還必須得回c市去。在這個時候去參加燕容和的生日宴會,略有種被打臉的感覺,她才剛剛對那些人說過與他不熟,發完那條不想看見他的短信也不過沒有多久,一千個一萬個原因都不想見,也抵不過她親媽的一句話。
有的時候,她真的理解不了,她爸為什麽那麽聽她媽的話。
徐長清一再和她提倡,婚姻就得門當戶對才會幸福,就因為當年他入贅到裴氏,一腔熱血可也架不住現實殘酷。他處處被壓一頭,在別人眼裏,也不過是上門女婿,什麽事情都得問了裴紅葉才算,絆絆磕磕過了十幾年,其實懷着芮瑩的那個時候,他是歡喜的,他期盼着有個女兒,羨慕別人好多年。
那一年為了保胎,裴紅葉暫時退位,由他主外。
也算是他的膨脹期吧,為了妻子,為了孩子,渣爹當年守住了底線,但他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陰溝裏翻船。憋了好幾個月的他在芮瑩滿月以後喝醉了,然後睡了小保姆。
一時沖動,代價就是失去了子女妻子和地位一切,裴紅葉答應要這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本來就勉為其難,如此一來,兩個人婚姻面臨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他無臉見人,淨身出戶。
他被妻子管了十幾年,雖然偶爾也不滿她的專橫,但是離開她的時間裏,偏偏就想念她的這份獨特專-制。
總算她沒有讓他陷入堕入地獄的絕境,離婚後在她悄然的幫助下,很快東山再起。
五年以後,就小有成績。
可惜裴紅葉永遠不會等着他,給他悔過的時間,她藍顏在旁,徐長清也只能在協商以後,要回女兒,總算有些慰藉。
這麽多年過去了,徐芮瑩二十四了,他離婚二十多年了,依然怕前妻,聽前妻的話,表面上看兩個人是水火不容,其實整個宏達鴻運一直也并未脫離裴氏運作,就像樹和藤。
徐長清表面看像是暴發戶,可在商人眼裏,有錢才是爺,他經營有道,能有現在這光景,其實早就惹人垂涎。
渣爹很寵愛女兒,這世人皆知。
但是不管什麽事情,一旦産生了分歧,前妻一句話,可定奪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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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瑩早就摸準了這條定律,所以反抗是沒有用的。
想趁着夜色上路,于小強幫她提着行李箱,兩個人拿着不少東西,可打開寝室的門,都差點絆倒。
走廊裏的燈壞了,此時一閃一閃的,芮瑩先走出來也沒注意,一腳踢到東西結果身後小強撞上來,兩個人都差點摔出去,低頭仔細一看,是個購物袋,這牌子還挺眼熟。
徐芮瑩左右看了看,走廊裏面沒有別人。
返回寝室裏面,在燈光下,能看出裏面裝着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女士風衣。
于小強一把從購物袋裏面拿了出來:“哇嗚,這是誰放在門口的,是誰撿到就給誰嗎?”
購物袋底下嘩啦一聲,一串鑰匙掉了出來。
小強舉着衣服,芮瑩伸手拿起鑰匙卻是怔住了,是她家鑰匙,風衣是遇見林新陽那天,牆上挂着的那款式。
彼時因為周清媚,她還多看了兩眼,的确是自己喜歡的風格。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件風衣在阿瑪麗專櫃折後也有三千多。
在新店裏,當時看見他們的時候,林新陽和周清媚就在這件風衣面前,這現在,是個什麽意思?
她抿唇,拿出手機來剛要給他打電話,他的信息就進來了。
林新陽:分手也好,只是這件衣服本來是打算過幾天你生日送給你的,提前祝你生日快樂,鑰匙還給你。
于小強湊過來看了眼,也瞪大了眼睛:“他買來送給你的嗎?”
有段時間,他一直身兼數職打着零工,天天都摸不到人影,就是那天不知道他為什麽對她說謊,為什麽和周清媚一起在逛街,他始終沒有提過一句,但顯而易見,這生日禮物原來是打算等她過生日送她的。
徐芮瑩是早産兒,小時候身子就不太好,好歹在親媽身邊精心呵護到五歲,又跟了個糊塗的爹生活。
雖然陳淑芬對她也仔細,但一時離開親媽,她立即就小病不斷,本來生日就小,上學比別人晚一年,兩年前和容和鬧翻以後還休學了将近一年,一晃自己二十四了,每次生日都和家人在一起,很少高調,也沒有什麽人記得。
林新陽對于錢財上特別注意,就是那種兩百塊錢能花半個月的人,沒想到他會跑去給她買這樣的禮物。
像他這樣仔細的人,萬萬不會随便把東西放在寝室門口,一定是走不遠。
她怔怔站着,忽然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被掏空了一樣。
秋雨不大,她給渣爹再三保證慢慢地開車回去,不會有事,這就上了路。
芮瑩的生日其實也就比容和的晚幾天而已。
他是十月十六日,她是二十二。
車窗上,能看見自己的臉,白白淨淨的,米分黛未施。
她車速不慢,行在高速公路上面也坦然,說起她開車的歷史來,其實已近十年,早在她未成年的時候,徐長清就教她開車,對她的寵溺程度可以想象是多麽的嘆為觀止。兩年前,她還曾自駕去了西藏,休學将近一年,然後再回來就安安靜靜地在校讀書。
那時候郁結不消的情緒,徹底得到了釋放,她在藍天白雲青青草地上,放下了容和。
她每一段感情,都應該是美好的。
不應該有難以割舍的傷心,就連容和她都能忘記,又有什麽呢!
四小時的路程,徐芮瑩準時到家,這個城市沒有下雨,晚上十點整,通過電話以後,渣爹準時在別墅外面等她,待她車燈一亮,他終于放下心來,側立一旁。
車上有她的行李箱,和帶回來的兩個帆布包,都是她個人的東西。
陳淑芳和陳思晨都來幫她拿東西,芮瑩唯獨提着林新陽送給她的風衣,走在前面。徐長清顯得特別高興,把手提箱交給陳思晨,伸手攬過女兒的肩膀:“寶貝兒,其實你明天早上再回來也來得及的,大晚上的擔心死爸爸了知道嗎?”
她下車以後,破天荒地竟然拿出墨鏡戴上了,還不許他摘:“別動,我眼睛被風吹得很疼。”
大晚上戴什麽墨鏡,不過女兒做什麽事都是對的,男人不以為意,又怕她摔到,直讓她挎住自己胳膊,啰啰嗦嗦地提醒她哪裏有坑哪裏很平。芮瑩走到門前,保姆給開了門,室內暖暖的,帶着一種特有的家的味道,身後的人提着東西開始往樓上搬,徐長清親自給女兒拿了拖鞋,正是剛換了鞋,客廳裏忽然有一個男人站了起來。
芮瑩本來是無意間瞥過去的,結果一下子愣住了。
燕容和那張俊臉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看見她戴墨鏡似乎也怔了怔。
徐長清遲來地解釋了一下:“哈哈老爸剛才忘記告訴你了,聽說你有事要容和幫忙?他知道你回來在這等你一個多小時了!”
男人目光深邃,走了過來:“你哥給我打了十二個電話。”
好吧,這似乎才是讓他幫忙的理由,也是他能有耐心等她的唯一理由。
徐芮瑩哦了聲,隔着墨鏡看他,她眼睛有點痛:“謝謝你,我的電腦呢?”
容和沒動,目光就落在她被墨鏡遮住小半邊的臉上:“忘記帶了。”
當然了,在外人眼裏這氣氛不錯,渣爹趕緊揮手叫其他人退散,就連他自己也假裝去客廳看電視了,保姆臨走前給換了茶水,一切看起來都似是那麽完美,可惜女人完完全全沒有繼續在這招待他的意思,完全是客套話:“沒有電腦我記不住那麽多帖子和資料,你多坐一會兒,我上樓休息了。”
她語調平和,一點針對的意思都沒有。
然而這樣更顯得十分異常,芮瑩提着手提袋,往樓上走去。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察覺出她是真的一點不想看見他,薄唇微抿。就在她快走到二樓的時候,他這才出聲:“和我談談。”
诶呀,這可稀奇古怪了。
女人頓足,一眼看見自己爸爸已經假裝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已經哼着小曲進了一樓書房了。
她有點累,懶懶回頭:“可我不想下樓。”
這一次,他拾階而上,算是遷就了她,很快就站了與她并肩。
家裏那麽多人都不知道哪裏去了,她揚着臉,神色疲憊:“談什麽?”
他低眸,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沉沉說道:“我爺爺有心和裴氏宏達聯姻,如果你對和我結婚不感興趣的話,最好就像你說的那樣,老死不相往來,我的生日晚宴也不要去。”
她微怔,随即摘下墨鏡來。
漂亮的丹鳳眼依舊一汪水似地奪目,只微微發紅,此時盯着他是目光冰冷。
四目相對,徐芮瑩挑眉:“晚宴我沒有理由不去,不過你一百個放心,我現在對你毫無興趣,對聯姻也毫無興趣。”
說着頭也不回地上了最後一階:“老爸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