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光溫柔（修）

大王爺派人刺殺八王爺的消息，插上了翅膀，飛一樣地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各方勢力都得了消息，但要說信的人，卻沒有多少。

你問為什麽？

自然是因為一個人了。

這個人就是曲檀兒。

八王爺遭遇刺客時，曲檀兒也在場。畢竟人還是滿身是血，昏迷着被抱回去的呢。

大王爺為了曲家二小姐抗旨拒婚的事，雖然不是衆所周知，但有消息渠道的大佬們，卻是知道的。那大王爺對曲檀兒何等癡情，又怎會派人對她下殺手呢？

而且，墨奕懷得到消息後，還直接登門八王府了。你見過哪個派人刺殺的主謀，當天就敢跑到受害者地盤上的人嗎？┐(-｀)┌

所以消息傳着傳着，就銷聲匿跡了。

這讓幕後真正主謀氣的牙癢癢！

“高太醫，她如何了？”好不容易才把大王兄和流觞打發走，墨連城轉頭，有些焦急地詢問。

蓄的一把短須的高太醫，微微捋了捋胡須，施施然道：“這位姑娘倒沒受什麽外傷，只是驚吓過度罷了。老朽開幾副安神藥，服上幾日便可。”

聞言，墨連城放下心來。

“不過，”高太醫話鋒一轉，墨連城的心頓時提起來。“這位姑娘受的刺激過重，晚上可能會發熱，還需要備着幾副退燒藥。還有，平日裏還需得好生開解才是，否則釀成心病，便難治了。”

墨連城點點頭，表示明白，讓人奉上禮金，送他出府。轉身就對周管家吩咐道：“周管家，吩咐府裏的下人，以後多注意着檀兒姑娘。若她有什麽要求，能做主的，盡量滿足她，不能做主的，禀報給本王，由本王決斷。”

周管家應道：“是。”退了出去。

“鏡心，你……”墨連城又轉頭喚陪在曲檀兒床邊的鏡心。

還沒等他說完，鏡心便保證道：“王爺放心，奴婢知道的，奴婢定會記得熬藥的，平日裏，一定會多多開解檀兒。”

“嗯，”被這麽一搶白，墨連城也沒什麽好吩咐的了，淡淡地點了點頭。

慢慢走至床邊，看着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曲檀兒，墨連城胸口有些堵得難受，“是本王沒保護好你。”緩緩伸出手，似乎要撫上她的臉。

鏡心突然叫道：“王爺！”

墨連城轉頭，不悅地看着這個膽敢置喙他的舉止的奴婢，卻見人明明很害怕，卻眼神倔犟地看着他，分毫不讓。

“……罷了。”墨連城輕嘆一聲，以他現在和檀兒的關系，他這般做，的确不合适。

收回手，墨連城便氣勢洶洶地離開了房間。

今日之事，他定要幕後之人付出代價！

“啪嗒”眼淚忽的就掉了下來，鏡心握着曲檀兒的手，哭道：“老天真是不公，為什麽偏偏要讓小姐你這麽多災多難？小姐，對不起，是鏡心沒照顧好你……”

·

傍晚時分，流觞前來探望，問了幾句，曲檀兒雖昏迷着，但情況還好。

但誰想到了晚上，曲檀兒還是發起了高熱，滿頭冷汗，蒼白着臉，眉頭緊蹙，搖着頭，嘴唇有些幹裂，喃喃地念着，似乎是夢到了什麽。

……

烏壓壓的天空垂下來，陰陰沉沉，什麽都看不見，黑色的虛無好似要将人吞沒。胸口好似有重物，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微微側頭，感受到一縷風吹來，經過鼻尖，曲檀兒聞到了甜膩膩的腥味，有些熟悉。

‘嘀嗒。’

一滴冰涼的雨落在臉上，摸了摸，下意識地放在鼻尖下，聞了聞，身體猛然僵住，而後驚叫。

‘血！這是血！’

随着她這一聲尖叫，整個世界仿佛都活了過來，刀劍相撞，或兵器入體，或不甘被殺最後的吶喊，厮殺的聲音充斥在耳邊。

空氣中彌漫的甜味越來越重，濃郁得令人作嘔。

‘轟隆——’

一道驚雷穿過厚厚的雲層，轟然炸響。

‘呲啦——’

接着一道白光劃過天際，照亮了眼前，一名面目模糊的男子近在咫尺，只見一把刀從他的後背貫穿，正中心髒，隐約可見胸口處的刀尖還滴答地淌着血。

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後退，雙腿卻重如千斤，怎麽也動不了。擡頭，明明四周黑得看不清，她卻見到一雙古井無波、深入幽冥的眸子。

‘怎麽？不認識我了，我可剛剛救過你的命的人。可惜，我救了你，自己卻死了。’

一字一句，一個一個的，越來越強勁地瓦解她脆弱的防線，最後她只能怔怔地呆立在原地，吶吶地重複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的沒想害死你，我也不想當累贅的，我也不想當累贅的，我不想的……’說着，竟嗚噎噎地哭了起來。

“唉——”

一聲悠長的嘆息，仿若從遠古傳來。

一縷陽光穿過厚厚的陰雲，照射下來，天地忽然變得明亮起來，一切紛擾都終止了。

……

朦胧中，曲檀兒只覺得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為她拭去臉上的冰涼。

“傻瓜，”拿濕毛巾擦去她額頭上又起的冷汗，聽着她夢呓，又是無奈又是心疼道：“還以為你是害怕，卻不想你竟是為此自責。他人可活的好好的呢。”

睡夢中的人仿佛是聽見了這句話，眉眼竟是舒解開，逐漸平靜了下來。

“吱——”門被輕輕推開，在寂靜的夜中，好似巨響，床上躺着的人不由皺起了眉。

鏡心小心翼翼地端着藥，從門口進來，看到床邊坐的人，差點沒打翻藥，“大王爺？！”好在知道輕重，沒叫多響。

“噓。”墨奕懷食指放在唇間，示意她輕聲，轉頭又伸手撫平曲檀兒皺緊的眉頭。

鏡心用着最小的音量，喚道：“大王爺。”指了指手中的藥，示意墨奕懷，她要喂藥。

墨奕懷将曲檀兒小心地扶起來，微微調整坐姿，充當她的靠墊，讓她靠着更舒服些。

等墨奕懷弄好，鏡心這才開始一勺一勺地喂。

而睡夢中的曲檀兒甚是乖巧，縱使因為藥苦而緊皺雙眉，但卻未逃避喝藥，甚至等一口喝完了，還張開嘴，好似是知道這對她是好的。

等最後一口喂完，墨奕懷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包糖，往她嘴裏喂了一顆。

曲檀兒微微咂嘴，感覺嘴裏甜甜的，也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見狀，墨奕懷與鏡心也不由失笑。

扶着人躺下，替她掖好被子，墨奕懷指了指門外，示意鏡心外頭說話。

夢裏，曲檀兒忽見那縷陽光縮小，就要消失不見，趕忙伸手去抓，“別走！”

突然被曲檀兒抓住手的墨奕懷愣了愣，回頭發現人還是閉着眼，應當是夢到了些什麽。

掙了掙，企圖讓她放手。

感受到“陽光”在手心裏跳了跳，似是要掙脫她的禁锢，曲檀兒不由抓得更緊，不行，死都不放手！

墨奕懷就感覺到被抓的手越來越緊，抓人的曲檀兒還皺着眉，滿臉寫着“我不高興”。

鏡心伸手想要去幫他，結果被曲檀兒“啪”的一巴掌打下，好像是一只死死護着自己領地的小動物。

鏡心：……QAQ我又做錯了什麽？

墨奕懷心底倏爾一軟，終是沒舍得再掙紮。

對鏡心輕聲吩咐道：“罷了，你去歇着吧，這裏我守着。”

“可……”鏡心剛開始有些猶豫，但看曲檀兒死活不放手的樣子，最後還是去了外間。倒沒有躺下，而是靠着桌椅稍作休憩，今日忙裏忙外的，她的确有些累了。

屋內一片靜默，墨奕懷坐在床沿，手被曲檀兒緊緊握着，微微後傾，靠着床的護欄，方便更好地看着她。

燭火跳躍，發出“呲呲”的聲響，将房間照得有些過亮了，曲檀兒更是閉緊了雙目，對光亮“嚴防死守”。

似是察覺到她的不适，靜谧的房中突然發出一道輕微的細響，燭火盡滅。

狹長的鴉羽微微顫抖，緊閉的雙目慢慢放開，櫻桃般小的嘴巴咕哝了幾句，手上緊了緊，頭不自覺的往旁邊的熱量蹭近了一點。

撫上曲檀兒柔軟細嫩的臉頰，墨奕懷忽而一嘆，“若是你清醒時，能這般賴着我，便好了……”聲音低不可聞，似夜風的竊竊私語。

清涼的銀輝斜照進窗，一半灑在地上，一半灑在墨奕懷身上，銀色的光暈襯得他的面容有些朦胧飄忽。

……長夜漫漫，月兒慢慢地爬上了樹梢頭，又慢悠悠地晃下來，磨磨蹭蹭地消失于天際。

紅燦燦的圓輪悄麽麽地冒出了個頭尖兒，黑色的幕布緩緩地被收走，天光微亮。

縱使有千般萬般不舍，但他卻不能再待在這了。

不知曲檀兒何時松的手，墨奕懷輕而易舉地抽出手來，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

走到外間，或許因為姿勢原因，睡不太安穩的鏡心瞬間驚醒，“大王爺。”

“噓……”

鏡心一下捂住了嘴。

墨奕懷指着門外，讓她跟他出去說話。

鏡心乖乖跟上。

墨奕懷肅着臉道：“今日之事，絕不可說出去。尤其是不要告訴檀兒，她若知道了，必然會生氣。”

鏡心張了張口，本想說小姐不會生氣的，但又想到之前她對大王爺的态度，就說不出來了。

“本王派了暗衛暗中保護檀兒，平日裏若有什麽事，也可尋他。你到時只需在三更時分，對着院子學三聲貓叫，他自會出現。”本來經過昨日的事，墨奕懷打算再加派人手的，但這終究是八王府，一人已是極限。

“大王爺……”鏡心有些猶豫地開口，面上盡是忐忑，“您真的不怪小姐，之前那般？”

墨奕懷搖了搖頭，面上卻是有些傷神，“我知道她只是失了記憶，自然不會怪她。檀兒現在住在八王府，我一時鞭長難及，還需你平日裏好好照顧她。”

最後又囑咐了一句，得到鏡心的回應，墨奕懷才離開。

目送着人于将明未明的天色中消失，鏡心轉身回了屋，卻不想裏面有個驚喜等着她。

看着一臉蒼白，虛弱地靠着護欄的曲檀兒，鏡心一時有些結巴：“檀……檀兒！你……什麽時候醒的？”

微微擡了擡眼皮，眼神放空，似在問她，又似在自語，“他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是不是特別清新不狗血？阿落就是要讓女主知道男主對她好，知道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