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教諸神讓路妖魔退散
銀時終于明白,為什麽十二總聲稱自己心裏藏着一把刀了。
……因為真的藏了一把刀。
而她現在正持着那把比普通鋒刃長出數寸的金色太刀,從船頭毫不停頓地沖到船尾,一步殺一人,鮮血從腳下鋪展開去,恍如另行開辟出了一條專屬自己的道路。
“風間千景!”
“在呢。”風間早已立于峭壁之上,任憑衣擺于晨風中獵獵飛揚,眉眼間盡是棋逢對手的悠然和惬意,“你把十九的部下殺了大半,他會和本大爺啰嗦的。”
“他該感謝我,這些用來湊數的廢物,留着當擺設嗎?”
“呵,其實只要你能歸順他,這些人的确都用不上了。”
十二涼涼地笑出聲來:“歸順?換作‘征服’二字倒是可以考慮,他始終不敢來見我,是怕我被我閹了嗎?怕我用種特別的方式和他一刀兩斷?”
“這些話留着将來告訴他吧。”風間也笑道,“你現在難道不該擔心,要如何從本大爺手裏搶回那群人的性命麽?”
“不擔心,只要我還沒死,你就殺不了他們。”
“那麽,上來一戰。”
十二正欲離開船舷,忽覺身側風聲異動,偏過頭的瞬間只見灼熱子彈呼嘯而過,原來是來島又子到了。
“死丫頭,毀了晉助大人的船,又傷了這麽多鬼兵隊成員就想逃麽!”
“我們的問題一會兒清算,你先給我滾開。”
“你嚣張什麽啊!”
“……誰有那閑工夫對着你嚣張,你也配!”十二一把攥住她的槍口,掐着脖子将她撞向艙壁,“我讓你滾開,有什麽廢話等我事情辦完再說,沒聽見麽?另外,再敢拿槍指着我,我就把它塞你嘴裏扣動扳機,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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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滿身是血眼神陰沉,無論怎麽看都是個殺戮成性的狠角色,根本難以和之前那個之前配合武市高喊“反對《大江戶青少年健全育成修正案》”的瘋丫頭聯系到一起,大概由于前後反差過于懸殊,又子原本就難以理解,此時更是驚疑不定,直接愣怔着在風中淩亂了。
十二不着痕跡往遠處一瞥,恰好看到了和萬齊憑欄而立的高杉,兩人目光交彙處,竟不約而同地冷笑起來。
所謂野獸的共鳴,總是能在最适當的時機産生默契。
“你家晉助大人看着呢,姑且不讓你死得太難堪,別擋路。”
纖細身影如離弦之箭,很快沿山壁垂直而上,随風間消失在茫茫晨霧中。
銀時本能地想要追過去,卻被齋藤擡手攔住。
“別去。”
“什麽?”
“你也看到了,十二目前聽不進任何人的話,跟上去不僅無濟于事,說不定還會被她針對。”總司用力一甩刀刃鮮血,懊惱嘆息,“那把名為‘禦魂十二夜’的刀很邪門,據傳是與宿主心脈相連,宿主的怒火越盛,爆發的能量就越強大,一旦被召喚出來就代表着殺戮不止——除非十二想停下,否則誰勸都徒勞。”
刀鋒所過之處,教諸神讓路妖魔退散。
難怪老五說,十二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生過氣了。
了解十二戰鬥特性的人,想必都曾親身經歷過她發怒所造成的後果。
素日裏沒心沒肺胡攪蠻纏的,事實上卻不知積累了多少壓抑情緒,只等着一朝宣洩啊。
銀時沉默良久,終是不顧自己傷勢,轉身又返回一片刀光劍影之中。
“高杉!你再不收手就別怪我不顧念昔日情誼了!還有……以後離十二遠點!”
他已知道了十二的喜歡對象,這個事實令他異常不爽,誠然,任憑是誰都不希望把閨女拱手讓給某位過激派的恐怖分子,對比出真知,他寧可十二繼續跟真選組的蛋黃醬依賴症鬼混下去,至少不會走上暴走發狂的一步。
高杉将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他不緊不慢吐出一口煙霧,碧眸中色澤幽暗。
“銀時,你難道不覺得,若是那丫頭跟着我,自身能力會發揮得更充分嗎?”
“……”
“我可不想看到那麽優秀的破壞性人才,最後卻被你一手糟蹋了。”
銀時冷哼:“會耽誤她的是你吧?我受人之托,自然要對她負責到底。”
高杉笑得肆意張揚:“可那丫頭喜歡的好像是我。”
“你以為我家姑娘是傻子麽?你和她要對付的敵人結盟了,還三番五次挑釁她的就職單位,莫非她還分不清主次?”
“結盟對我來說不過是形式,我想做的只有破壞而已,破壞這被幕府和天人所出賣的、奪去松陽老師的黑暗世界。”高杉搭在欄杆上的手指緩緩攥緊,他分明仍是笑着的,眼底卻已冷得落盡冰霜,“等着吧銀時,你心裏的野獸不複存在了,可我的還活着,所以我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足以利用的機會,包括坂田十二姬。”
銀時反手一刀将試圖偷襲自己的逆空成員砍翻在地,紅眸中怒意更甚:“誰都有必須守護的東西,如果你執迷不悟,無論是我還是桂,最終皆不會放過你!”
“我靜候那一天。”
當初必定沒有想過,即便是同一門下的桃李,有朝一日也終會信仰相異,前路分歧。
我們曾對飲談笑并肩殺敵,但只可惜,這和日後分道揚镳各自離去,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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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空的成員之前被十二幹掉了多半,氣焰逐漸衰落,眼看着是成不了氣候了,而以桂為首的穩健派攘夷志士們還在和鬼兵隊抗衡着。
神樂把其中一名隊員按在地上,擡頭向銀時抱怨:“阿銀,十二姐跑哪裏去了?對方老大都不見了,我們到底還要在這裏磨蹭多久啊!”
“阿銀也不願意耽誤時間,阿銀也想趕緊去醫院打點滴。”銀時氣懑地咬着後槽牙,“但如果桂或者新八出了什麽意外,我拼了這條老命也得跟高杉死磕到底。”
“他們倆肯定沒事的說,我親眼看見桂先生帶着新八跳下水去,然後從另一邊爬上山和伊麗莎白走掉了。”
“……”
銀時正欲問個明白,忽聽不遠處傳來熟悉男聲,真是說曹操(卡茲拉),曹操(卡茲拉)就到。
“出大事了——”
“假發你把這爛攤子給我收拾合适麽!”
“不是假發,是桂。”
“再廢話老子抽你啊!”
桂神情悲痛道:“新八君都被殘忍殺害了,你還有心情講閑話!”
“……你再說一遍?新八怎麽了?!”
“我萬沒想到坂田小姐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她想去追那個金發煙管男,被新八君攔住,然後她就……”桂含着淚水掏出一副破碎的眼鏡,“居然連全屍都不肯給新八君留!”
“……”
神樂撲過去抱住眼鏡放聲痛哭:“阿八!阿八你醒醒啊!我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你怎麽忍心丢下我一個人!!”
像是為了回應她的話,耳熟能詳的吐槽聲再度響起。
“你的阿八在這呢!自己演什麽晚間檔泡沫劇啊!”
果然,沒戴眼鏡的新八本體正被十二背着回歸隊伍,後者走到衆人面前站定,面無表情手一松,把前者扔到了地上。
“桂叔你跑得很快麽,丢下殘疾人士不管了?”
“不是桂叔,是桂。”桂正色道,“誰讓你剛才把我吓着了,更何況新八君是為救你才瘸了一條腿的。”
“咿耶…你良心全被腦中黑洞吞噬了是吧?究竟是誰眼瞎把新八當敵人順手扔出去了?是我嗎?又是誰指揮伊麗莎白臨時插一腳,偷摸往風間臉上揚面粉的?你把我臉全丢盡了!”
久違的句首語氣詞再現江湖,這也就說明自家閨女恢複正常了,銀時看到十二手上沒了那把刀,終于安下心來笑道:“丢臉的事兒回頭再說,你現在消火了吧?”
十二白他一眼:“被這倆人瞎攪和,我忘記自己是怎麽生氣的了。”
“……難道不是因為爸爸受傷了嗎?”
“哦還真是。”十二恍然大悟,“不過看你一時半會好像也死不了,先這麽着吧。”
銀時登時炸毛:“那你到底幹什麽去了你!”
新八悄悄一拉他袖子:“和那個姓風間的男人互砍到不分勝負還不夠麽?要知道十二可是還流着血呢,而那人似乎愈合能力挺強的,也沒逃過被她毀了容的命運啊!”
“毀容?”
“啊,一刀一刀全都對準臉下手,絲毫沒給帥哥面子啊!”
銀時嘆氣:“那是她審美有問題,她喜歡高杉那樣的。”
“……高杉也很帥的你別胡說八道啊。”
“哪裏帥了?纏着繃帶,有不良嗜好,而且只有一米七你在逗我嗎?”
“會死的啊!十二看你的眼神不太對了啊!”
十二煩躁扯着被血氤濕的衣服,顯然是沒從戰鬥後遺症中緩過來:“行了,風間那混蛋是鬼族,就算被‘禦魂十二夜’砍中,頂多倆小時就恢複了,毀個p的容!”
“……那結果呢?”
“咿耶…伊麗莎白都揚他一臉面粉了,誰還有心思拼命啊?那家夥照老規矩,丢完狠話回去找十九了,說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即她要經受的災難才剛剛開始,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戰書的确立。
她心知肚明,卻終是選擇了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眼瞅着幾個人站在原地開始讨論上了,武市扒着欄杆喊了一句:“銀時先生,我家大人說,暫時休戰是可以的,但修船的費用你們得掏一部分吧?”
“沒錢!誰惹的事兒誰自己扛着!”
“不賠償也行,把倆小丫頭留下吧,擱你們那浪費了。”
又子惱火地轟了他一槍:“晉助大人才不會說那種話!你個死變态!”
“你怎麽能理解我們女權主義者的心酸,去死吧母豬。”
“滾蛋!”
那邊伊麗莎白已經皮筏子都吹好了,桂沉默片刻,揚頭看向高杉。
“今天我們不是來與你為難的,到此為止如何?”
“随意吧,沒有再交談下去的必要了。”高杉冷笑着,居高臨下看向十二,“那你呢?野獸的歸宿不該是類似歌舞伎町的頹廢所在,你真的甘心?”
“咿耶…我是個戀舊的人,睡慣了萬事屋的壁櫥,換了環境會失眠的。”十二淡定擡手示意,“很抱歉給你造成的損失,而但凡你繼續幫助十九,我們遲早還得打——雖然這并不妨礙我泡你的心情,記住了,在我成功之前請勿必不要輕易選擇戀愛對象……”話沒說完就被銀時和桂強行拽走了。
“高杉,下次見面我們絕不會心軟的!”
“如果你不肯改變想法,就做好一敗塗地的準備吧!”
昔日同窗,所看到的卻是截然相反的遠方。
高杉沒再回應,他平靜轉過身去,任由一行人消失在輝映山水的刺目陽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