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甩開黑鍋

洪荒三清，盤古嫡裔，天生享有一成的開天功德。

他們為洪荒締造者盤古的元神所化，非巫非妖，先天神聖顯化，雖與盤古非父子關系，但若是盤古複生，也會笑着承認三清為吾之後輩！

這是足以自傲的資格！

在後世，任何修道者見到他們，都要發自內心地尊稱一句祖師。

太清道德天尊，老子。

玉清元始天尊，元始。

上清靈寶天尊，通天。

年幼的時候，五歲大的楚東就是在師傅的引領下，跪拜在三清祖師的雕像面前，發下入道的誓願。前世今生早已分不清，唯獨那無關時間、無關身份的最初的念頭殘留在心底。

三尊雕像見證了他踏入道門時，那天真純粹的願望。

——問道，求長生。

昆侖山上。

這裏沒有什麽蔚為壯觀的景色，古樸自然，在一座充滿道韻的宮殿前，小樹下，三個蒲團依次擺放在那裏，一名白發童顏的老者盤膝而坐，一名面白無須的冷漠中年倚靠在樹邊，一名玄衣佩劍的少年沖他而笑。

風景如畫，人似畫中之道的投影。

這一切的一切，打破了時光的距離，真實地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若讓他那位師傅知道，必然會大聲喊道：“機緣啊！”

見三清，如見道。

楚東在冥冥之中醒悟到了什麽，面朝盤坐的老者，深深的拂袖一拜。

這一拜，仿佛要把自己止步于雷劫的介懷都放下。

弟子楚東。

見過道家三清，謝人族之師指引道途。

“……”

老子微微一怔，沒有料到對方的舉動，再看去，東皇太一那雙三足金烏的瞳孔裏沒有絲毫傲慢，謙虛內斂，依舊是光照洪荒大陸的火焰之色。

這是在尊重三清嗎？

“……唉？”

通天不明所以，驚叫出聲，指着楚東說道：“你都沒有拜過我！”

元始懷着一抹探究打量東皇，這家夥想幹什麽？

三清再自傲，也不可能以為東皇太一想要拜入三清門下，別說老子教不了對方，就算教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此乃情懷矣。”楚東心裏的郁氣消散，揚起笑容站直身體。

“洪荒三清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昔日無緣一見諸位，今日有緣，見爾等如見我心中道的影子，深感親近，不禁長拜之。”

三言兩語，盡顯楚東的磊落與坦率。

一般的洪荒大能就算從三清身上感覺到了什麽，也絕對不會吭聲，把感悟到的好處全部吞下肚子，一句因果也休想讓他們欠下。即便是原本的東皇太一，在三清面前也不會低下頭，最多懷念盤古的恩德。

“敢情你拜的是你心中的道啊……”通天了然，擠眉弄眼地看向自己面色淡然的大哥和面無表情的二哥，想要從他們臉上看到變色。可惜不行，他大哥定力太好了，二哥又擅長裝，半點也看不出對妖族的厭惡。

楚東坦然接受三清的打量，秉着上門求人的道理客氣道。

“上清道友，你将我之來意告知了太清道友與玉清道友嗎？”

“喊我通天就可以啦，我已經說過了。”

通天笑眯眯地回答，唇紅齒白，煞是活潑，全然不顧元始陰沉沉望向他的目光：才一個念頭的功夫，他的三弟就與太一真名稱呼了！

“好。”楚東才不會矯情，順水推舟道：“通天，麻煩你了。”

“大哥！”通天馬上就對老子喚道。

老子的白眉之下，膚色紅潤，半點也看不出蒼老，只是那雙眼睛缺乏通天那樣意氣風發的神采，平靜如死水。在通天隐含“大哥，幫個忙”的期盼眼神下，老子點了點頭。

三清中不理世事的長兄說道。

“你對天道要說的話，可以對我說出。”

昆侖山是三清的道場，氣運勾連，老子基本上可以全權代表三清的意見。

至于總是叫嚣着要脫離兄長掌控的三弟……

那就是昆侖宮的吉祥物。

元始聞言，下意識地要回昆侖宮內避讓，再怎麽說也是妖族的私事。

偏偏通天興趣盎然道：“我能旁聽嗎？”

元始暗罵：你敢不敢少惹一點事！

“有何不可，大丈夫無不可言，你不覺得無聊就行了！”楚東滿足了通天的好奇心，笑着同意，等到他看向目光變得無悲無喜，太上忘情的太清老子後，臉色驟然凝重下來，間接把對方當成了天道。

現在，是他撥打天道客服電話，找客服麻煩的時候了。

再高冷的客服……

也必須給管轄範圍內的用戶一個回答！

“天道，你對我不公。”

這一句話出現，驚得通天瞪大了眼睛，元始愕然地看向他。

老子沉吟，代洪荒天道回答。

“有何不公？”

“我一心向道，問心無愧，你為何要設下阻攔，毀我道途！”

楚東眼中的金芒迸發，上前一步，質問天道。

毀道之仇，不共戴天！

老子雙眸半阖，以自己的理解回答：“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言外之意，天道是不會有私情的，必然是你之過錯！

楚東搖頭，反駁。

“天道非大道，非圓滿之數，非亘古之存在，與我等同時誕生，我等也沒辦法做到言行無錯，天道又豈能無錯！”

不待老子出言為天道說話，他直接拿出了最直白的例子。

“再者——”

“龍鳳大劫，盤鳳之事，何解？”

“又再者——”

“陰陽結合乃天地循環之理，我為男性，腹內孕育胎兒，何解？”

有感而孕，放在後世是要生出聖賢之人的祥瑞征兆，而放在洪荒這樣多得是不敬天道，與天道一般古老的先天神祇的地方，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誰希望莫名其妙懷孕啊！

楚東代東皇太一，毫不客氣地揭了臉皮也要罵一句天道無恥。

老子噎住。

元始嘀咕：鬼知道妖族是怎麽回事。

通天津津有味地聽着大哥和太一的對峙，比正經的論道還要有意思！

不過，他多少要為身為客人的太一支援一聲。

“大哥，太一說得沒錯呀，你也問問天道是怎麽回事吧，要是動不動就讓男性先天神祇懷孕，洪荒裏豈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閉嘴，通天。

老子的眼皮不擡一下，神識飄離在九天之上，與天道聯系。

這一個簡單的問題卻出奇地“難住”了天道。

聖人不出，不言聖人，大劫将至，不言劫難，這些算是天道與洪荒衆生之間的忌諱，往日天道不吭聲，問道者也會自行理解。

奈何，楚東不肯就此罷休。

這涉及他的尊嚴。

“我敬天道為天地至理，潛心修煉，突遭劫難，敢問天道……我何錯之有？昔日有人言，我在地，天在我，天道能否給我一個答案！”

為什麽，就是他要遭逢紫霄神雷，就是他要隕落！

天要我亡，我就不得不亡嗎？

非也。

人定勝天！

無數先賢用切身經歷告訴了後輩，天道就是一個沒感情的東西，別太把它當一回事，當然，在你沒那個實力前你還是把它當一回事吧。

由此可見，天道欺軟怕硬！要是你沒那個能力與它交談，它不小心弄死了你，也不會給你一分一毫的賠償！

相反，你要是有實力找它索賠，它也得負責！

他的話在別人耳朵裏，就變成了別的意思：我東皇太一一心一意修煉，參悟天道，卻沒想到突然被天道暗算，孕育後代，動搖根基，名聲遭到洪荒衆生的诋毀，天道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通天的眼中異彩連連，暗暗叫好，天道也不可欺辱先天神祇。

老子久久不語。

在他的神識感應裏，天道仿佛不在線，試圖和他斷開聯系。

如此新奇之事，元始都忍不住催促道：“大哥？天道怎麽回答的？”

老子沒有理會他，專心溝通天道。

半晌。

那雙波瀾不驚的老人眼眸注視着楚東，楚東堅持己見，毫不退讓。

“請太清道友告訴我，我對天道，何錯之有？”

“你之錯……”

老子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猶如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天道。

天道冷漠地告訴楚東。

“在天，不在地，在事，不在人。”

東皇太一也好，人族楚東也罷，時間可以交錯，命運可以扭曲，然而做出過什麽事情，就要為什麽事情付出相應的代價。

縱然此人握住一線生機，從時間軸上複生，改寫命運長河……

聖人之下。

皆為蝼蟻！

大道已隐，天道至公，洪荒不需要以力證道之人！

“……”

身處于昆侖宮內的楚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不知為何感到荒謬。

是這樣啊！

竟然是這樣的原因啊！

楚東沒有錯，東皇太一也沒有錯，而他們一旦插手某件事，就大錯特錯，連轉世輪回再證道的機會都沒有了！

巫妖大劫，東皇太一輸了，楚東就必須接受天道的懲罰。

因為……天道已經用态度告訴他了。

【你就是東皇太一。】

寡親緣情緣，受三災六難，進六道輪回，為天道所不容之人……便是他，東皇太一在末法年代的轉世，太陽星最後殘存的一絲本源真靈。

楚東腰邊的混沌鐘感應到主人混亂的思緒，猛然敲響！

鐘聲掃蕩之地，天道撤離。

時空停滞。

老子的神識凝聚回來，目光稀奇地看着能讓天道忌憚的東皇太一。

“道友，明悟了嗎？”

毫無疑問……天道在暗示對方別做錯事了。

“……啊……多少……明悟了……”

楚東仰着頭，玉冠下，烏發披散，折射着日光的金色瞳孔似有波光。

火焰之中能否有水？

老子不知，也不想深究，說道：“天道無錯。”

楚東勾起嘴角，眉眼釋懷。

既然他與東皇太一是同一個人！心之所向，道之所在，洪荒就是楚東要飛升的仙界，楚東的悲劇就是東皇太一想要改變的未來！

“我也無錯。”

象征太陽星的天之尊者在楚東的雙瞳深處中蘇醒。

洪荒的火光第一次在他眼底燃燒起來，金瞳恢弘而明亮，為後世慘遭打壓的微弱太陽之光注入強大的力量！

“輸了的才是錯的那個人！”

神話記載。

他是聖人之下第一人。

巫妖大劫，東皇太一與巫族同歸于盡，失去了證道的機會。東皇太一若能證道，招妖幡怎會流落到外人手上，女娲又豈敢號稱娲皇！

東皇太一的資質不遜于任何人，氣運加身，尤勝如今的三清！

“多謝三清出手解我迷惑，我已明悟自身。”源源不斷的記憶從腦海中湧現，逐漸恢複過來的楚東收斂高傲之色，溫潤平和，而他眼底蘊含的鬥志卻始終存在，不會因未來的艱難險阻而改變分毫。

通天為太一的改變而心跳微微加速，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更高層次的道韻。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這位道友的模樣，那個時候的太一絕對沒有這麽好說話，太陽星的光芒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邊，散播着金色的淺光，眼神瞥過的霎那，自己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東皇太一，妖族的最強者。

縱使三清根腳高貴，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太一可能比他們修為更高。

達者為先，根腳其次。

洪荒崇敬強者！

“你明白了？”通天自己還是迷糊的，“那你的孩子是誰的？”

楚東的臉色一暗。

天道說了這麽多也沒有告訴他啊！

随即，在通天頭皮發麻的感覺下，楚東樂觀至極地笑道：“無所謂了，我會想辦法生下來，延續三足金烏的血脈……”

通天還想問下去，楚東卻一反常态地戲谑道。

“你這是想做我孩子的父親嗎？”

“！！！”

“騙你的，我也不擅長養孩子，估計是求哥哥幫忙教養了。”

楚東邊說着話，邊用手撫摸腹部，去感知體內那個小小的存在。

不知道是胎生還是蛋生。

理論上……是蛋吧。

通天被他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躲到元始身後，拍了拍胸口道。

“果然是你哥哥的吧！”

洪荒最大的謎題就是東皇的孩子是誰的！

“應該……不是。”

楚東稍顯遲疑，自己也不是特別确定，“我體內的小金烏血脈很純正，但沒有感覺到其他金烏的血脈，也不像是妖族的混血後裔……”

十幾年的時間也不夠小金烏長大一分。

太難養了！

老子的眼皮一阖一張，手指捏算，冷不丁的在兩人聊天中插口道。

“天道說……”

楚東和通天回過頭去看老子。

對方的聲音落下。

“孩子不是天道的，這件事……它概不負責。”

老子的話語，精準地翻譯出了天道想要表達的內容，并且在天道呆板而冷漠的意思之中添加了幾分自己的理解。

嗯……這個黑鍋，天道不背。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把黑鍋抛回去的天道#

天道：不是我的。

鴻鈞：【懷疑】不是你的？

羅睺：【摸下巴】難道是我魔道的？

帝俊：肯定也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碰過我弟弟！

妖族：噓。

帝俊：……

楚東：【攤手】我自己認命了，誰都都無所謂啦。

帝俊：這樣怎麽行！一定要找出來的！

楚東：唉。

老子：天道說天機不可洩露。

帝俊：怒！

元始：天道這次是吃了不認賬嗎？上次不是承認過盤鳳的事情嗎？

通天：對噠，天道變壞了！

天道：……

楚東：沒關系，所有人的話我都記着，等生出來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