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間的空氣真是很好, 尤其是清晨。
裴則收拾好床鋪，推開窗戶,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遺憾沒帶運動裝，不然繞着茶園跑幾千米, 肯定很舒服。
花明月比他起得更早，已經準備好了早飯，正在給院子的花澆水, 看見裴則下樓，便問：“小舟起來了嗎？”
裴則笑着搖頭，他下樓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對面的房間裏靜悄悄的。
花明月看了看二樓的窗戶，“你叫她起來吃飯吧。”
“她不是喜歡睡懶覺嗎, 你別叫她了。”
花明月興致勃勃的說：“我等會兒去工程部看看你們的開工儀式, 她舅媽也要去, 吃了飯我們好一起動身啊。”
裴則知道他們喜歡看熱鬧，但這個開工儀式也确實沒什麽可看的。一開始是鎮長縣長還有環保局長各位領導上臺講話，然後安排媒體記者采訪。盛澤接過很多修複工程, 開工儀式都很簡單，這次搞得這麽隆重, 就是縣裏領導想要借此機會以正視聽, 遏制謠言散播。
“不用去太早，你到八點半再叫她吧，讓她多睡一會。”
花明月聽得心裏蜜一樣甜, 恨不得當場就讓兩人結婚。這樣的女婿那裏去找啊，這麽會心疼人。
裴則吃完飯開車去了工程部。花明月等到八點半，上樓叫了葉小舟起來。
葉小舟探頭看見葉潭的房間已經房門打開，問：“裴則走了？”
“早就走了。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不要叫你起來那麽早，說你愛睡懶覺，讓你多睡會兒。”花明月喜滋滋的說：“原先我還沒覺察出來，這次我有點看出來苗頭了。裴則可能喜歡你。”
葉小舟嘆氣，“他對裴慕馨也是這樣的。有一次從補習班接她回家，她路上睡着了，他就在車裏坐了半小時，等她睡醒了才回家。”
花明月本來是信心滿滿的覺得女兒和裴則有戲，聽了這件事又有點不确定了。難道真的就是單純的關心？
葉小舟接着又嘆了口氣：“而且我昨天晚上還問過他，我們是什麽關系。他要是對我有那個意思，就該表白啊。多好的機會，我都主動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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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月忙問：“他怎麽說？”
“他反問我。”
“那你怎麽說的？”
葉小舟無奈的攤手，“我能怎麽說，只好說親如兄妹啊。”
花明月怒其不争的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不會表白啊。”
葉小舟噘着嘴，“我要是說了被他拒絕，多沒面子。以後還怎麽相處？會尴尬死的。”
花明月無奈的咬牙，“你還真是你爹的親閨女。單憑死要面子這一點就不用去做什麽親子鑒定。”
葉小舟嘻嘻一笑，“我媽雖然不是死要面子的人，但是她冷戰從來不先低頭。所以遺傳到了我這兒，就是雙重保險，跟保險櫃似的。”
花明月：“……”
白龍潭和北山礦區隔的遠，茶農很少去北山，也很少關心那邊的情況，但這次北山污染的消息牽連到了龍芽雪針，白龍潭這邊的茶農都十分關注這件事。李春來早就說了要去看熱鬧，于是葉小舟開車帶着老媽，先拐到舅公家裏。
花明月的父母過世的早，她又是獨生女，舅舅楊明峰和兩位表哥一直都很照應她，所以花明月對舅舅家特別有感情，和大表嫂李春來也相處的很不錯，有點親戚加閨蜜的意思。
葉小舟和花明月到了舅公家，老先生正在院子裏散步。耄耋之年的老人，因為經常勞作的緣故，身材精瘦，精神抖擻，下巴上留着一小把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的白胡子。
葉小舟老遠就甜甜的叫了聲舅公。
楊明峰兩個兒子生了三個孫子，唯一的孫女一直在外地，葉小舟長的活潑可愛，從小嘴巴還甜，特別會讨老人家喜歡。楊明峰把這個小丫頭看的和自己親孫女差不多，看見葉小舟就開開心心的笑起來，“哎呦小舟是稀客啊！你沒上班啊？”
“我辭職了，打算過段時間在世安上班。”
老人立刻就說：“哎呦，你就不要去外頭上班了嘛！回家裏多好啊，你看咱們白龍潭，山好水好，茶也好，人也好，幹嘛跑到那些大城市裏頭擠破頭的當……當那個什麽……北漂南漂的。就在家裏畫畫，和你爸爸一樣不是挺好嗎？”
葉小舟笑吟吟的點頭:“是啊是啊，舅公你說的特別對。”
老頭又說起在外地上班的小兒子，“去年接我去城裏過國慶節，帶我出去玩，哎呦呦，出門到處都是人，上個廁所要排隊。待在家裏吧，又憋得不行，房子小的呀，就是指甲蓋兒大的地方。”
老頭食指掐着大拇指，比劃着指甲蓋給葉小舟看。
葉小舟笑死了，“舅公你說話太好玩了，你咋這麽可愛呢。”
老頭被哄得高高興興的，問你們大清早的這是要去哪兒啊？
花明月一說要去礦區，老頭也來了興致，要一起去。于是葉小舟開車帶着舅公和表舅媽一起到了工程部。
這次砷污染的謠言弄得人心惶惶，礦區這邊的農産品都賣不動。附近居民個個都關心這個修複工程，來的人比葉小舟想象中多得多，把工程部的會場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現場還有不少媒體記者。
葉小舟她們來的比較晚，環保局領導和縣裏領導都講過話了，主席臺上聲如洪鐘正在談環保問題的是五十多歲的齊鎮長。
“根據各項權威調查報告的數據顯示，我國土壤環境狀況總體不容樂觀，尤其是工礦業廢棄地土壤環境問題嚴重，耕地土壤環境質量更加堪憂……土壤污染對土地資源可持續利用和農産品生态安全構成威脅，希望大家都對土壤的重要性引起重視和關注……”
花明月和李春來站在外圍，剛好碰到了幾個鄰居，都是白龍潭的茶農。舅公在白龍潭附近德高望重，很多人都是跟着他學的炒茶，一看到老人就圍了上來，紛紛說起今年的茶葉行情，互相吐苦水，彼此打聽有沒有賣茶葉的路子，談的熱火朝天的。
葉小舟插不進去話，站在旁邊。
齊鎮長講話結束之後，就是記者采訪環節。盛澤作為負責礦區生态修複的公司，自然也在被采訪之列。
葉小舟墊起腳尖，看見了被一群記者圍在中間的裴則。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還是氣度，男人都當得上風姿卓然四個字，郎豔獨絕也不為過。
“類似白龍鎮這種的工程，我們公司并不是第一次負責修複，所以這次招标，盛澤能夠脫穎而出……”
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年輕的姑娘，笑靥如花的看着記者采訪他。
葉小舟眯着眼睛一看，正是上次在盛澤公司見過一面的許佳。
兩人今天都穿的是黑色西裝，許佳的襯衣是灰藍色，裴則的襯衣是藏藍色，很詭異的仿佛情侶裝一樣，說不出來的般配。
葉小舟心裏莫名的發酸。
裴則簡短的說了幾句之後，抽身離開，把接受記者采訪的任務交給了許佳。
葉小舟心裏更酸了，他明明是公司總裁啊，怎麽把這種出風頭的機會讓給許佳？
不過，看了一會了她就承認，這樣的場合，漂亮出衆又很健談的許佳，作為公司代表，非常合适。面對記者的提問，她侃侃而談公司的修複方案，各種專業名詞脫口而出，顯得很專業得體也很自信。比裴則更合适，裴則有點話少。
關注完許佳，葉小舟再掃了一圈會場，已經沒了裴則的身影。
花明月和舅公被七八個鄰居圍着，聊得熱火朝天，一時半會看來也結束不了。
葉小舟離開會場，繞到了工程部後面的施工場地，遠遠的看見很多稀奇古怪的大型設備。土壤修複她是外行，一竅不通，也不知道是幹嘛的，就眯着眼睛站在臺階上，遠遠的看那些工人操作設備。
正看着，突然身後有人叫她，葉小舟扭頭一看居然是謝陽。
“果然是你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了人呢。”謝陽笑眯眯的走到葉小舟跟前，左右看了看，問：“你自己來的？”
葉小舟笑吟吟說：“我媽要來看熱鬧，我陪她來的。剛剛怎麽沒看到你啊？”
“我剛才領着兩位領導去施工現場轉了一圈。”
謝陽天生風流倜傥的模樣，和蘇培澤有點像。葉小舟和他不是很熟，也不知道聊什麽，扭頭就走也不合适，于是便指着遠處工地上的巨型機器請教都是什麽機器。
說到專業問題，謝陽還挺正經的，手指着那些機器一介紹，什麽是土壤修複回轉窯，什麽異位熱脫附設備，土壤淋洗設備。
葉小舟好奇的問：“那這些設備很貴吧，是不是做一行投資也挺大的？”
謝陽笑道：“講真，設備不是問題。墊資才叫人頭疼。有些廠污染完了就跑了，留下爛攤子，等發現土壤被污染，說不定廠子早倒閉了，找不到擔責人，當地政府也沒那麽多錢。當初盛澤接第一個工程的時候，對方只肯預付了百分之二十的工程款，做到一半資金緊張無法繼續，裴則只好拿出一部分公司股份，又引進了幾位投資人入股。”
葉小舟有種第六感，許佳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一問謝陽，果然就是。
謝陽反問她是怎麽猜到的。
葉小舟笑了，“我剛剛看到她作為公司代表接受采訪啊，這說明她在公司不是普通員工。而且吧……上次在公司裏碰見你們，我感覺她對裴則的态度和別人不一樣，比較随便放得開。”
周秘書明顯就和她不一樣，對裴則比較“敬重”。
謝陽笑了：“那是因為我們是大學同學。”
葉小舟好奇的問：“一個專業的嗎？”
謝陽笑嘻嘻的點頭，“對啊，同班同學，當然是一個專業的。”
葉小舟突然起了八卦之心，“她是不是喜歡裴則啊？”
謝陽眼睛一亮，“你也看出來了？”
這句話差不多就等于是變現承認了。
葉小舟心口發悶，她最近這是什麽體質啊？一問就問出來個雷！
謝陽好像比她還八卦，壓低了聲音，眉飛色舞的說：“我也覺得像是有那種意思，但是我問她，她不承認。”
葉小舟扯着嘴角，強笑了一下，“那裴則喜歡不喜歡她？”
“你直接問他啊。”謝陽朝着葉小舟身後努了努嘴。
葉小舟心裏哐當一下，不會吧，裴則在她身後？是不是謝陽捉弄她？
抱着一絲絲僥幸，她慢慢扭過臉。
十米開外處，裴則長身玉立，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她。
葉小舟尴尬的快要炸了。謝陽這個壞蛋！果然裴則不讓她和他玩是對的！
明明看見裴則來了，都不提醒她，還故意說這種話。
葉小舟扔下一句“我去找我媽”掉頭就走，偏偏對面就只有一條路，裴則就站在路當間，她繞都繞不開，非得從他身邊經過。
走到他跟前的時候，她都尴尬到不好意思看他，一張臉紅的像顆喜蛋，耳根都燙了！
裴則似乎是給她留了面子，也沒看她，眯着眼睛，望着不遠處的謝陽。
謝陽一臉賊笑，看好戲的表情。
葉小舟窘到連招呼都不想打了，自暴自棄的想，算了，此刻我們是陌生人。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
而就在擦身而過時，她突然聽見了三個字。
“不喜歡。”
嗯？不喜歡！
葉小舟一愣，腳步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尴尬的情緒一掃而光，只剩下興奮和開心。
男人也沒扭臉，繼續眯着眼睛，看着謝陽，“不問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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