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依照裴則對葉小舟的了解, 以為她至少會睡到十點鐘,誰知道她大清早就起來要給他做早飯。等他開完視頻會議從書房出來, 看見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雞蛋餅和麥片粥。
早餐顯然做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碗裏的麥片粥已經坨到一起,稠稠的像一團漿糊。他也沒敢露出一絲嫌棄, 只是吃完之後,和顏悅色的讓她以後別做早飯了。
葉小舟有點委屈,“嫌我做的不好啊?麥片粥放久了就會這樣。”
裴則就知道她會誤會, 連忙解釋:“不是嫌你做的不好,你不是愛睡懶覺麽?”
葉小舟心裏一暖,笑眯眯說:“沒關系,反正我做的很簡單,也不用起得太早。”
裴則的目光從她白白嫩嫩的手上飄過, 不容置否的說:“做飯容易手粗, 別做了, 中午我讓餐廳送餐過來。”
除了不舍得讓她早起,還心疼她的手,這簡直讓人心裏暖的都要化了。
葉小舟端着碗, 內心深處發出靈魂三拷問:
這麽好的男人為什麽是哥哥呢?
為什麽不能是男朋友?!
為什麽不能是老公?!
這麽好的男人不能便宜外人啊,不行, 在這個男人名花有主之前, 我還是再努力一把。
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葉小侯爺也是個不屈不撓的主兒,昨晚上灰心喪氣的打算認命當妹妹, 今天再次鼓起了鬥志,決定趁着這麽好的機會,再拼搏一下,朝着女朋友奮鬥。
裴則自認為定力過人,可葉小舟是他的例外。尤其是笑靥如花,熱情如火的葉小舟。她一會兒噓寒問暖,一會兒端茶送水,一會兒又切了水果果盤要喂給他吃。
披着長卷發,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叉着一塊兒蘋果喂到他嘴裏的時候,他差點沖動到把小姑娘摟到懷裏,狠狠的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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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一走進書房,他就心猿意馬,無法靜心。可他既不敢關門,也不敢說你不要進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完午飯,裴則以葉小舟早上起太早的緣故,堅決要求她去睡午覺。他私心裏暗自希望她一覺睡到天黑,不要再來書房給他送溫暖。他心猿意馬的容易出事。
願望是美好的,然而事實是,下午的形勢發展到了更加險峻的地步。
他正在查閱一份最新的論文,突然一股馨香萦繞過來,女孩兒扶着他的椅子靠背,很關心的問他,“你中午沒休息啊?”
他沉聲說:“我不困。”
“那你坐了三個小時都沒動啊。”葉小舟剛剛想說你怎麽不起來活動活動,突然想到他的腳,馬上識趣的閉了嘴,然後體貼的給他送了杯茶來,又問他要不要吃水果。
再那麽喂水果,他真的把控不住。
男人的目光從女孩嬌若花瓣的側臉上移開,聲音鎮定的說“不用了。”手下卻連着打錯了四個字。
葉小舟充滿了歉意和關切的說:“那我給你按摩按摩吧。”
還沒等他拒絕,軟軟的小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觸碰的一瞬間葉小舟感覺到他整個人緊繃起來,并下意識地肩膀往後一縮。也不知道是他常年健身的緣故,還是緊張的緣故,肌肉很緊,很硬。
她用力的捏了一下,很認真的說:“你看你真的需要放松一下。肩膀都硬了。”
女孩兒身上獨有的一股馨香從身後圍過來。他個子高,即便是坐着,葉小舟呼出的氣息也離他很近。随着她手指力氣的加大,呼吸也情不自禁的重了一些,溫熱的帶着少女甜香的氣息,一下一下的噴灑在他的後頸和耳朵上。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後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心裏也如同煮了一鍋開水,渾身都開始燥熱,甚至額頭都開始微微出汗。
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溫軟,甚至開始不受控制的浮想聯翩。
不到兩分鐘,他就陷入了難以言說的水深火熱之中。
“我以前給我爸爸捏肩膀,他說很舒服的。哎,你放松啊。你繃得太緊了。”
“不用按了。”男人的聲音有點奇怪的暗啞,然後他身子往前傾。
“放松啊。你太硬了。”
這句話簡直就是導,火索,她偏偏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你靠後一點,不要往前傾。”
問題是他現在根本不能往後靠,只能往前傾。
情急之下,他從電腦邊拿了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茶園流轉方案還有簽約合同,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不合适。”
“好啊,我看完了告訴你。”葉小舟興沖沖的拿了文件去了客廳。
裴則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瞬間就做了一個決定,明天絕對不能在家辦公了,會出事。
等他處理完公事,天也快黑了。
從書房裏面出來,葉小舟還在悶聲不響的看合同,裴則走到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葉小舟微微擡眸,剛剛好看見他的長腿,和她的腿相距不到五十厘米,十分鮮明的對比出長和短的一個直觀概念來,葉小舟自認為腿不短,可是禁不住對比,掃了一眼受到打擊,低着頭繼續看。
裴則看她擰着眉頭,看的特別認真,忍不住問:“還沒看完?”
葉小舟放下手機,認真的說:“早看完了,這是看第三遍。”
裴則有點意外,“看這麽多遍?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這份方案,包括簽約流轉,培訓茶農,進行茶園改造和管理,建茶葉加工廠,尋找包裝合作方,購買無人機,維護客戶等等,事無巨細,部署的非常周密詳盡,可見是做了很多的準備工作。
葉小舟作為一個“外行”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她覺得自己如果一點挑刺都挑不出來,那就太沒面子了。這就像是老師講完了課,讓大家複習複習,一會兒提問。
死要面子的葉小舟當然不能等老師提問的時候交白卷,尤其是她心裏很看重的裴老師,必須得讓他知道她的厲害,看到她的本事。所以這份方案和合同,她來來回回看了三遍,就等着裴則問起來的時候,她可以游刃有餘的應對,讓他刮目相看,對她大加贊賞。
已經做足了準備工作的葉小舟,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清了清嗓子,“問題的确有幾個。第一。你完全可以找一個制茶公司代加工茶葉,建廠房買機器自己制茶,我覺得投資很大,會增加企業風險。”
上次和他一起去紫竹鎮在茶長參觀的時候,她問過那些機器設備的價錢。盛澤完全可以在附近找一個類似紫竹鎮茶廠的地方進行茶葉加工,只要保證鮮葉及時送到廠裏就應該沒問題。
裴則聽見葉小舟說出這個觀點的時候,心裏倒是挺驚訝的。葉小舟畢竟從來沒有經商經驗,沒想到還能一針見血的發現了一個問題,不容易。
“如果單純從控制成本上考慮,找個代加工公司的确省事。但是,為了公司的長遠打算,還是建廠更好。流轉茶園只是盛澤在茶業方面布局的第一步,後續還有一些發展規劃。”
葉小舟接着說了第二個問題。
“其次就是品牌。我上次在微博上找人推廣龍芽雪針,對方問到了品牌問題。龍芽雪針雖然很有名氣,但不是個品牌,将來盛澤收購的龍芽雪針做成有機茶,打算叫什麽?盛澤牌龍芽雪針嗎?”葉小舟皺起眉頭,直言不諱的說:“這一點都不好聽啊,你看XX茶這個名字就比較朗朗上口。”
她舉的是一個很有名氣的茶葉品牌,電視上經常做廣告。
裴則點點頭表示贊同,“我和黎經理初步商議打算重新定一個名字,比較有意義也比較符合龍芽雪針的特質,而且便于推廣。”
“我剛剛在這兒想了半天,想到了一個名字,可以供你們參考。”
“什麽名字?”
“喝茶去。”
裴則輕輕一怔,“喝茶去?”
葉小舟點頭,“往往一杯有故事的茶,會更容易讓人記住并接受。喝茶去是很有名的禪宗公案,龍芽雪針最開始就是由白龍寺的僧人種植的,剛好可以借此講一個故事,營造茶禪文化。”
裴則沒有接話,雙目灼灼看着她。這種凝睇很容易讓人誤會,尤其是他那一雙比尋常男人更為細膩深邃的眼睛。
葉小舟被他盯着看的心口直跳,“怎麽了?”
裴則微笑:“你真聰明。”
葉小舟聽見這句誇獎,突然小臉一沉,“怎麽的,你想象中我是個頭豬?”
裴則立刻如臨大敵的看着她,“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葉小舟冷哼:“如果你一直認為我很聰明,還會今天特意說出來?”
“我真的一直都認為你很聰明。”
“我不信。”
裴則完全沒搞明白,兩人談得好好的,情況怎麽突然變成這樣?
他急得額頭微微出汗,陪着笑說:“抱歉我說錯了,行不行?”
葉小舟哼道:“我不接受道歉。”
裴則實在沒撤了,低聲下氣的問,“你到底想我怎麽樣啊?”
葉小舟好整以暇的看看他,“前兩天,我也是解釋了很多遍,給你道歉,你都不肯原諒我,板着你的臭臉,現在你也知道這個滋味了吧。被人誤會是不是很開心啊?”
原來是秋後算賬,以牙還牙。
裴則:“……”求生欲讓男人選擇了閉嘴。
大獲全勝的葉小舟很滿意的把合同放在茶幾上,正準備問他晚上吃什麽,突然門鈴響了。
葉小舟愣了一下,看看裴則,“誰啊?”
裴則平素很少在家裏接待朋友,從可視門鈴裏看見來客是謝陽和許佳,微微一怔,但轉瞬就明白了兩個人的來意。肯定是早上驚鴻一瞥看見他家裏有個女孩兒,所以來看看到底是誰。
謝陽其實有點猜到這個女孩兒是葉小舟,所以進門後看見葉小舟,并不是很驚訝,只是對裴則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就說你對你這個妹妹有異心吧,你還不承認。
許佳的表情是很震驚的,她真的是完全沒想到,這個住在裴則家裏的女孩兒居然是葉小舟。
她曾經向謝陽打聽過裴則和葉小舟的關系,當時心裏想的是,如果兩人之間真的有什麽,早就發展成情侶了,不至于青梅竹馬這麽多年,還是親如兄妹的關系。
可是今天親眼見到她穿着睡衣在裴則家裏,她開始不确定了。于是在聊天中,很有技巧的談起了大學生活,談起最開始創業時的那些事,以此觀察葉小舟的反應。
三人是大學同學,也是創業夥伴,所以這話題一聊起來就源源不斷。
葉小舟在聽到那些大學趣事和創業故事的時候,表情慢慢變得有點落寞。
原來裴則的生活,她錯過了那麽多。
她沒見到大學裏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裴則,她也沒見到創業之初披荊斬棘困境求生的裴則。她沒見到他談判場上拒不退讓的堅定,也沒見到他和員工喝酒慶賀的潇灑。
她雖然笑着在聽,可是她心裏是真的很吃味兒。
許佳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她從葉小舟的表情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唯一讓她感到安慰的是,裴則的态度并不明朗。而且從兩人的互動上來看,并不是戀人的關系,即便是“住”在一起。
謝陽平時也很少到裴則家裏來,聊到不舍得走,叫了餐,熱熱鬧鬧的吃了晚飯才走。
裴則送走兩人,扭臉發現葉小舟悶悶不樂的站在那兒,忙問她怎麽了。
葉小舟本來不想說,可是實在心裏泛酸,索性就問了:“你怎麽都沒和我聊過那些事啊。”
裴則随口回答:“你也沒問過啊。”
葉小舟賭氣道:“不問你也可以說啊。”
“我以為你不感興趣。”
葉小舟沖口就說:“你的事我怎麽不感興趣了?”
裴則一愣,怔怔的看着她,偏偏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謝陽坐在車裏迫不及待的給他打電話,恭喜他脫單。
裴則聽着脫單這個詞,再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孩兒,莫名心裏一跳,故作鎮定的問:“什麽意思?”
“你嘴巴也真是夠緊的,都同居了,還不承認呢。”
“因為我的腳是被她砸傷的,所以她媽讓她過來照顧我幾天,不是同居。”
結果這句話一出口,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轉身就進了房間,還甩了門,砰地一聲。
裴則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心裏某個地方好像被震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