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去市裏

水稻收獲了，一年秋收大事就算落定大半了，雖然還有些旱糧或者棉花之類的經濟作物，或者補種一些晚季的東西，卻不會這麽密集的勞累了。

今年的收入不錯，蔚青方決定帶孩子們去城裏，之前他就想好了要給孩子再買些書，卻一直沒時間，他本想讓周萍也一起去，可周萍說她暈車，而且家裏事情還有許多，就不去了。

蔚微知道蔚青方要帶他們去城裏的時候，提議父親不如去市裏看看，縣城畢竟小，新華書店也不大，沒多少書。蔚青方想了想，同意了，主要他覺得自己也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工作的機會，孩子一個多月都能掙200多塊，他也不能太落後了，而且，孩子以後去城裏讀書的可能性很大，總得出去看看。縣城太小，他已經很熟悉，不如去市裏看看如何。

這一次蔚微和蔚程一起随着蔚青方進城，和上次與周萍一起完全不同，父親的肩膀對于孩子幾乎就是一座山，這不，他扛着蔚程，牽着蔚微，一路走去都顯得雄赳赳氣昂昂。

父親就是不同的，和周萍出來，蔚微要時刻注意，怕她暈車不舒服，要看着路，要認清方向，要注意包等等，可和蔚青方在一起，所有的這些蔚微都不用操心，她只管東張西望就好了。

雖然蔚微她們乘坐的是直達H市的班車，但到的時候已經十點鐘了，H市是A市的省會，也算的上一個古城，護城河環繞的就是最原始最繁華的市中心，86年的H市區早已擴展出護城河所圈出的位置，但畢竟開放沒多少年，一個內陸城市，發展有限，再蔚微看來，房屋超過6層的極少，市區主幹道都以河流命名，長江路，黃河路，聽起來倒是很大氣。

蔚青方決定帶孩子先逛逛，孩子送給了自己禮物，他也想給孩子買點什麽，而且蔚程的生日快到了。蔚微牽着蔚青方的手，沿路走着，她有些失望，後世的步行街連影子都沒有，商家倒是比縣城多一些，但商品極少。

蔚青方本來想給孩子買件衣服，可他無論看哪一件，蔚微都能說出哪哪不好看，惹的營業員猛翻白眼，弄的他很不好意思，蔚程對衣服也沒有愛好，只能繼續逛下去。走到電器行，蔚程看起來很喜歡的樣子，盯着錄音機和電視機就不想走路，蔚微雖然也看不上這些老舊的東西，但還是跟蔚青方敲了敲邊鼓：“爸爸，這電視多有意思啊。啊，這個是錄音機，可以錄下我們的話，上面說可以聽磁帶，還可以學英語，還可以聽廣播，聽新聞。可惜我們家連電都沒有，爸爸，用電得好多錢吧？不過有了點燈晚上就不用摸黑了，可以看書。”

蔚程也拉着蔚青方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意思很明顯，想看電視。

蔚青方沒想到孩子們衣服不要，偏喜歡這些東西，買不起先不說，可家裏連電都沒通啊。一個黑白的電視都大幾百，他得賣多少糧啊！都是錢！

好在蔚程也很懂事，在蔚微告訴他家裏沒電，買了也用不了後，他也就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孩子們的懂事讓蔚青方很難受，出來就看到差距了，電視機買不起，回去之後，起碼給電拉上，孩子讀書要寫字，夏天還好，冬天黑的早，別把孩子眼睛給弄壞了。蔚青方在心裏下了什麽決定，蔚微并不清楚，她已經拉着蔚程奔向家具行了，各種皮質的沙發，茶幾，桌椅，在蔚微看來都有點仿國外老電影的模樣，雖不如後世的設計線條流暢、時尚，但這種複古感也還不錯。蔚微一路指指點點，佯裝和蔚程評價，這個椅子不好看，弄成圈椅就配桌子了；這個櫃子這麽做多不好啊，應該這樣，這樣；這個沙發，如果加個軟榻，躺起來多美啊；這個鞋櫃如果是斜着，應該可以放更多的鞋子；這個格子不錯，可以節省空間……連蔚程都連比帶劃的說“這個床，不好，太高了，摔下來會痛的。這個桌子也高，怎麽沒有給小孩專門做一個桌子呢。”

聽上去，就是兩個孩子的童言無忌，但卻給蔚青方帶來了巨大的沖擊。他畢業後學了木匠，因為有文化底子，學起來師傅也誇他做的好，但總是在農村做一些木床啊，八仙桌啊，條凳，五鬥櫥之類的，基本都一個款式，只要是個木匠都能做的出來。而老古時候流傳下來的雕龍刻鳳的架子床早已沒人會做，他也沒學過，他只會做一些簡單的窗花雕刻或者浮面雕刻，可以說，是舊時的傳承沒學到，新的他也沒有觸碰過。

他忽然問蔚微：“丫頭，你說爸爸能不能做這個？按你剛剛說的那些。”

“當然可以啊，爸爸什麽都會做！而且這些做的确實很多不好的地方，我上次去外公那邊看人家裝修的房子，好多都是木頭弄的，刷上油漆，可漂亮了，爸爸你也可以做。”

“裝修啊？可我不會啊？”

“不會可以學啊，看書啊，跟我們一起看，再不學就老了！”

一句話把蔚青方說的恍若雷擊，不學就老了，從小老人就說過，活到老學到老，還有三樁沒學到，自己怎麽還不如一個孩子呢？仿佛看見光明的蔚青方抄起蔚程，拉着蔚微就走：“走，爸爸領你倆去吃好吃的，然後我們去書店。”

後來在書店裏，父子三人花費不少，好在他們也沒買其他什麽東西，否則早晨周萍給的那些錢，肯定不夠了。蔚微挑了一些英文原版的書，和一些當代的暢銷小說，還買了本俄語入門，她還想多學幾門外語，但不想蔚青方知道，只能下次自己再來了，反正來過一次的地方，對于她來說就是自家的後院了。又拿了《道德經》和《易經》，她現在對這些玄奧的東西很有興趣，蔚青方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她拿的書，卻并沒有反對，只要孩子願意，多看書總是好的。蔚程也自己挑了本三國演義，這個蔚微曾經給他講過一些，他想要自己看看。蔚青方，他想看書卻有點摸不着頭腦，最後還是蔚微點醒了他，可以借鑒古代文物款式，或者看看現在家居流行趨勢，然後選了一本《中國古代家具鑒賞》、和幾本有家居流行分析的雜志。最後蔚青方又幫蔚微挑選了一些最新版本高中教材，以及一本牛津字典，他不知道蔚微此前已經買過一本英漢詞典放在空間裏，但，蔚微本來就中意牛津字典，自然也就沒有反對。

從書店出來後，三人直奔車站坐車回去。周萍對于三人買書花錢沒有多話，只是認為蔚青方不該由着孩子買一些歪門邪道的書，在她看來，學校教材以外的書都是歪書，否則學校怎麽會不發呢？看一些歪書就是不對的。後來不知道蔚青方是怎麽跟她溝通的，總之她沒再反對蔚微看這些書。

從市裏回來的第二天，農忙假就結束了，要返校上課了，得了更多的書，蔚微更不會無聊，而且她現在很喜歡學校的寧靜，沒有人打擾的看書，一切都非常好，這與空間不同，空間裏只有她一個，有時候，會有莫名的孤獨感。

大約是從市裏回來二十多天後，十月下旬的某一天，蔚微從學校裏放學回來，忽然發現家裏來了許多人，都穿着電工的服裝，很是驚訝，難道家裏要通電了？果然一邊的蔚程沖着她喊：“姐，姐，樓上樓下，電燈電話。”蔚微看他那傻樣，也不知道誰教他說的，他一直顯擺個不停，也是村裏通電的也不過就村支書，村長和村辦公室幾處。

外面的線和電表弄好後，家裏的布線及其容易，也就堂屋一個燈，卧室和周萍的小隔間各一個燈，開關都是拉繩式的，燈泡也是最原始的白熾燈，15W。雖然十天可能有五天都會停電，周萍也不讓多點，說是電費很貴，但蔚微還是很開心，這就是變化不是麽？而且未來“樓上樓下，電燈電話”一切都會有的。

自從家中裝了點燈，蔚青方就和孩子們一起在晚飯後看看書，惹的周萍總念叨，這個月要繳多少錢什麽的。蔚微和蔚程都說她也需要學習，反正燈都開了，她不看電也白費了，蔚青方也附和孩子們的提議，說了幾次，周萍也跟着他們一起看書，一家人都在安靜的看書，就她叮鈴哐當的，總是讨人嫌。

可确實認的字不多，沒想到蔚程自告奮勇，要教媽媽認字，醜的周萍直想撞頭，卻又最硬：“我那時候是沒機會讀書，要是有人給我機會，我肯定比你們讀的好。”

“是的，你肯定考上大學了！就沒我們什麽事了！”蔚微和蔚青方異口同聲的打趣她。

但卻也确實刺激了周萍一顆要強的心，她就不信自己讀不好！

蔚微很開心，偷偷的在水缸裏加大了空間水的供給量，她擔心，周萍畢竟學的晚了，腦子跟不上。其實前世也曾有她和蔚程教周萍認字的過程，只不過那時候他們已經讀中學了，周萍年紀大了，記憶力和精神都不太能集中，事情又太多，學的不如忘的多，漸漸的也就不想再學，相信這一世，肯定都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