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瑤出了門,果然見李才人還在門口等候,故意問道:“李才人,昨日我便說了,不必等我同行,怎麽今日竟站在這裏?”
李才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為了争寵,連忙擠出一絲笑容,語氣越發恭敬謙卑:“雖然有了姐姐的吩咐,但妹妹還是于心不安。昨日是妹妹莽撞,還求姐姐可憐,別嫌棄妹妹。”
李才人一邊說着,一邊又作出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樣,仿佛謝瑤不答應和她同行,便是欺負了她一樣。
謝瑤眉頭皺了皺,這個李才人,平日裏看着悶聲不響的,還以為是個老實人,結果竟也有這番心思,簡直不知好歹。
謝瑤也不想落人話柄,只得道:“妹妹說這話,倒是姐姐的不是了,時候不早了,走吧。”
二人雖是一路同行,可謝瑤壓根不想搭理李才人,李才人倒也知趣,只是跟在謝瑤身後,也并未聒噪。
到了長春宮,妃嫔已經來了大半,衆人或羨慕或嫉恨的眼神,便悉數落在了謝瑤身上。
淑妃第一個開了口,語氣中不無諷刺:“婉美人身嬌體弱,侍寝辛苦,本宮還以為你今日不來了呢。”
謝瑤低頭恭敬道:“淑妃娘娘吉祥,給皇後娘娘請安,乃是嫔妾的本分,不敢有誤。”
淑妃輕哼一聲,聲音中透着一絲嫉恨:“接連兩日侍寝,當真福分不淺,聽說,皇上賞了你一對翡翠鴛鴦镯,戴着如何?”
謝瑤知道淑妃故意刁難,語氣越發謙卑:“皇上厚愛,嫔妾不敢承受,只讓人好生收着。”
淑妃看謝瑤手腕,果然還是戴着尋常的白玉手镯,心裏稍稍舒坦一點,若是謝瑤恃寵生嬌,敢戴着翡翠鴛鴦镯肆意顯擺,她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德妃卻在此時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本宮記得,這翡翠鴛鴦镯,可是難得的珍品。淑妃好像很喜歡,還當衆向皇上求過,只是皇上未允。如今卻賞賜給了婉美人,可見婉美人深得帝心啊!”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忍不住抿嘴偷笑,她們素日見慣了淑妃嚣張跋扈,難得也有這般被打臉的時候。
德妃猶嫌力度不夠,又加了一把火:“這些時日,聽說皇上少去妹妹宮裏。皇上雨露均沾,宮裏有了新人,自然要多寵幸一些,妹妹一向聰慧,想來也能體察聖意,在宮裏摔杯砸盞的,難免讓人議論。妹妹位高權重,還是應當注意言行,作後宮妃嫔表率才是。”
淑妃氣結,忍不住嗆了德妃一句:“皇上少來我宮裏,難不成去了你那兒。這些日子,你也沒見皇上幾次,得意什麽?”
德妃淡淡笑道:“本宮不像妹妹清閑,整日無事可做,就盼着皇上。大皇子年幼,本宮日日操心他的飲食起居,忙得很呢。”
淑妃臉色已然是十分難看,她承寵多年,卻無子嗣,偏偏德妃還在她傷口上撒鹽,簡直可恨。
她和德妃不睦已久,這樣的話也聽了不少,只是二人同在妃位,德妃又有皇子傍身,她也奈何不了德妃,所以一腔怒火都對準了謝瑤,如果不是因為謝瑤,她也不會受這般羞辱!
淑妃正準備和謝瑤說些什麽,皇後已經從內殿出來,語氣帶着一絲威嚴:“本宮在裏面就聽你們吵鬧,同在後宮,本該和睦相處,你争我吵的,像什麽樣子?”
衆人看皇後隐隐發怒,都不敢再言,皇後淡淡道:“今日無事,請過安便散了吧。婉美人留下,本宮有話跟你說。”
錦華宮正殿,淑妃一回宮,便氣的摔了好幾個茶盞。
妙竹小聲勸道:“娘娘消消氣,德妃一貫如此的,娘娘若是為此氣壞了身子,倒不值得。”
“德妃也就罷了,謝氏又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仗着容貌好,竟也作威作福起來了,害的本宮今日被德妃羞辱,成了滿後宮妃嫔的笑柄。”
妙竹觑着淑妃的神色,回話越發小心:“娘娘,不過是對翡翠鴛鴦镯,素日裏,皇上賞了多少珍品給娘娘呢,娘娘何須在意這點子東西。”
淑妃瞪了妙竹一眼:“你看,本宮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嗎?若是這對镯子給了皇後,哪怕是德妃,本宮都不會這般生氣,偏偏是地位低下的謝氏。”
“謝氏被皇上如此看重,只怕封嫔封妃,淩駕于本宮之上,都只是時日長短的問題。”
妙竹想了想,心生一計:“娘娘,她能得寵,不過仗着美貌罷了,倘或沒了美貌,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緊接着,妙竹便湊近淑妃耳邊,說了自己的計策,淑妃展顏笑道:“這個主意不錯,尚宮局那邊,找個人去打點,小心一些。日用之物,想來謝氏謹慎,定會讓人察看,一定要做的隐蔽,莫讓謝氏發現了端倪。”
傍晚時分,禦前傳來消息,依舊是謝瑤侍寝。
謝瑤雖然喜悅,卻也有些惶恐,接連三日侍寝,實在是太張揚了,只怕後宮妃嫔,對她的恨意有增無減了。
後宮佳麗甚多,若是一月得幸一次,都可稱得上小有恩寵,她這般接連三日侍寝的,在旁人眼中,簡直是寵冠六宮的存在了。
李紹進了殿,便笑着詢問道:“今日,可給朕準備了湯水?”
謝瑤确實沒料到,皇上今日還會找她侍寝,只得誠實的回答道:“嫔妾以為,皇上今日不會來了,所以,未曾準備。”
說話的聲音漸次低下去,謝瑤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像是做了錯事一般。
李紹哦了一聲,故意問道:“什麽都沒準備?”
謝瑤想了想,聲音輕柔婉轉:“午後,嫔妾閑來無事,自制了一些糕點,吃着還不錯。本想送去禦前,又怕不妥,既然皇上來了,可要嘗嘗嫔妾的手藝?”
李紹眉眼微動,似乎很有興趣:“你倒是很會做吃的,把糕點端上來。”
青枝捧着一盤棗泥山藥糕走過來,禦前宮女驗過之後,謝瑤便接了手,放在桌上,聲音清甜:“皇上嘗嘗,好不好吃?”
李紹并不伸手去拿,只是轉過頭看向謝瑤,半晌才笑道:“你服侍朕用。”
謝瑤有些羞澀,這,這意思不就是,她要親手拿起來,喂給皇上嗎?
雖然二人早已經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但是謝瑤還是有些羞赫,低着頭,臉上現出一點紅暈,輕輕的拿起一塊棗泥山藥糕,遞到了李紹嘴邊,輕聲道:“皇上請用。”
李紹見謝瑤不自在的模樣,知道她怕羞,揮手遣退了宮人,然後便一把将謝瑤拽過來,謝瑤猝不及防,只覺身子一晃,就已經被李紹擁在懷裏。
“無人之處,不必拘謹,叫朕三郎。”李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眉梢眼角,都是風情。
謝瑤知道,皇上喜歡嬌軟美人,身段放柔一些,聲音也越發好聽:“三郎,嘗嘗嫔妾這塊棗泥山藥糕,好不好吃?”
李紹嘗了一口,故意道:“入口甘甜,只是,究竟是俗物了。”
謝瑤眼中泛起盈盈水霧,一臉的茫然無措,難不成,皇上是嫌棄她的手藝?
“三郎。”謝瑤嘟着嘴,撒嬌道,“嫔妾用心做的,不好吃嗎?”
李紹逗趣道:“好吃自然是好吃的,雖說此物甘甜可口,可又哪裏比得上你活色生香,秀色可餐呢。”
謝瑤軟在李紹懷裏,聲音愈發柔媚嬌俏:“三郎,嫔妾剛才還害怕,生怕三郎嫌棄嫔妾粗笨,以後不來了呢。三郎摸一摸,嫔妾的胸口,砰砰跳的厲害呢。”
謝瑤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把李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面色如春,含羞帶怯。
李紹喉結滾動,打橫抱起謝瑤,就往寝殿走去。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李紹聲音隐隐發怒:“什麽事?”
雷哲有些為難地說:“皇上,李才人求見,說是婉美人約了她一起刺繡。奴才再三勸說,李才人也不肯走,一直等在殿外。”
李紹眉頭緊皺,這個李才人,實在是沒有分寸,明知自己和謝瑤獨處,還硬要進來,她進來能做什麽?
謝瑤一臉無辜狀,低聲解釋道:“都是嫔妾不好,以為皇上不來了,所以才約了李才人晚上一道刺繡,打發時間。嫔妾沒想到,李才人這般認真,非要信守承諾。”
李紹神色不快,他的聲音中微有怒意:“打發她走。”
等到李紹把謝瑤放在床榻上,正要寬衣,誰知門又被敲響,這一次卻是李才人的聲音:“姐姐,姐姐不是說了,若是皇上來了,要為我引薦嗎?皇上,嫔妾求見皇上。”
李紹徹底失去了耐心,他沒想到,他的後宮,竟有如此蠢貨,可見,侍女出身,就是登不上臺面。
李紹快步走到殿門口,猛地打開了門,見到李才人一副急切的模樣,更是心中不快,沒等李才人開口,便吩咐道:“才人李氏,沖撞聖駕,殿前罰跪一夜,降為寶林。”
等轉過身,李紹又想到什麽,聲音越發冷淡:“以後無事,不要再來叨擾婉美人。”
這一夜,李才人,不,應當是李寶林,過得分外屈辱,她就跪在殿前,被宮女太監冷眼旁觀,而一門之隔的殿內,卻是紅燭帳暖,笑語連連。
李寶林握緊了拳頭,心中對謝瑤升起一股恨意,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不過一時得寵,便要這般作踐人嗎?
謝瑤,你等着,今日的屈辱,自己一定會銘記于心,來日若有機會,一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