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錢氏已然接受了兒子要離開京城的決定,但聽她要帶着孫女去漠北,卻是一百個不願意。

“你準備的再好,也不比家裏。外頭天寒地凍的,又是出遠門,誰曉得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麽意外?你個大男人道沒什麽,小閨女卻嬌嬌嫩嫩受不住。再者,你這是頭一回去漠北,人生地不熟,帶着閨女,是要折騰她還是折騰自己?官官這才幾個月,你可是要她的命?”

楚域也是擔心這個,所以起先準備的還算周全,馬車準備了二十七輛,就是為了能全方位伺候這小東西。

現在錢氏不允許,直接以楚陽娿年幼體弱為由,拿些幼童早夭的例子吓唬他,吓得楚域也開始動搖了。可他是真想帶着女兒走。蕭氏進了門,他信不過,只有把閨女放在身邊他才安心。

蕭氏還是此時才曉得楚域要去漠北了,震驚過後,很快也接受了這個現實。只要跟楚域在一起,她去天涯海角也不怕。于是一開始驚訝之外,并未多說什麽。但聽到夫君要帶着楚陽娿同去,又見錢氏不同意,便有心幫他說句話。

蕭幂雲用自認為最軟和的态度對錢氏道:“母親您就不要擔心了,相公想的周全,再說路上還有我。媳婦身邊的嬷嬷是在宮裏就照顧我的,照顧孩子最是拿手。”

錢氏看她一眼,暗道別說讓你的人照顧孩子,便是看上一眼她也不準的。

楚域聽了她的話,說:“我去上任,你自在家。”

“這……”蕭幂雲一愣,她根本沒有想過丈夫上任她不能跟着一起去。她以為成了親,就永永遠遠跟在楚域身邊不分離了。

蕭氏下意識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楚域卻已經在跟前世商量楚陽娿的事了。

“從經常到漠北,也就是一個月的行程,一路上有專人照顧,應當不是問題。我問過那些旅人,也有路上帶孩子出門的。他們沒有馬車仆人也辦得到,我自然也……”

“那要有個萬一呢?”錢氏說:“我知道你離不開官官,但她到底還小。先把她放在家裏,娘養在眼皮底下,你先去漠北安頓好,待明天天暖和起來了,再來接她不遲。”

楚域到底接受了錢氏的計劃。

想到很快要與女兒分離,楚域心中不舍,與錢氏說了聲,自己抱着女兒出來玩。

他抱着楚陽娿在前頭走,蕭幂雲跟在後頭亦步亦趨。

“夫君,你一個人去漠北,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也好随身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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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域本來心情不錯,聽了她的話回頭看着她,不贊同地說:“蕭氏,你是楚家兒媳,進了門,自然要侍奉公婆。至于我自有仆人伺候,你不用擔心。”

“可是,可是我們才剛成親……”

成親三天,除了新婚之夜楚域在新房之外。之後便一直抱着女兒在老太太處睡,說是女兒被他帶慣了,離了他覺都睡不了。

蕭幂雲雖不樂意,但楚域說什麽話,她只有滿心歡喜地聽的份兒,那裏敢表達不滿。

今天正是回門日。她跟楚域去了一趟義郡王府,因兩人跟義郡王家都不熟,所以很快就回來了。沒有想到一回來就得知他要離開京城去漠北,還不帶自己一起的消息。

心裏萬分不舍,蕭幂雲還想好生好言求他帶上她。

楚域卻想起了什麽,突然問:“莫不是你自持身份,從未将我楚家放在眼中?既做了兒媳,卻連侍奉公婆這最基本的事業做不得?”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說你從來沒有學過怎麽為人妻,為人媳?”楚域打斷她:“既然如此,那就從今日學起吧。來人,去老夫人出取來《女戒》《女則》送給太太。每日抄十遍,聽說女學的先生們,都是讓學生這麽做的。”

蕭幂雲堂堂一國公主,哪裏需要學習怎麽當人家的妻子,怎麽當人家的媳婦。《女戒》《女則》《列女傳》這種東西,當然是從來沒有碰過。

楚域罰她抄書,她當然得抄。如今終于嫁進了楚家,楚域對她的懲罰,她不僅不生氣,反而覺得是一種甜蜜。也是頭一回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兒媳,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伺候公婆,立規矩,照顧家中女眷,管理內宅,這些,是她以前從未想過的。

盡管看上去十分艱巨,但她想着,為了夫君,她一定能坐好。

然而等到次日一早,楚域離開之後,她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千辛萬苦嫁的夫君,她日思夜想好不容易求得的心上人,楚域,是厭惡她的。

楚域屈從于錢氏的堅持以及對女兒的心疼,沒有帶上楚陽娿一起去漠北。

但是,他帶上了在家時用過的所有東西,然後一把鎖,将書房以及庫房全部鎖了。

這裏不是公主府,楚家宅院深深,就算皇貴妃,也萬萬不能天天往大臣內宅伸手。況且丈夫走馬上任,妻子在家侍奉公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拿到任何地方去,楚家也占着理。蕭幂雲覺得委屈,連訴苦的地方都沒處去。

楚域走時天海沒亮,等到蕭幂雲聽見聲響起身,楚域的車隊早就離開了。她想追出去,被錢氏不陰不陽說一句成何體統,只好讪讪回屋,看到家裏金鎖的房門,她終于傷心地哭起來。

楚域新婚三天就離開,不是因為時間緊迫,而是三天回門,楚家要給皇帝一個面子。

而現在,在這陌生的深宅大院之內,已為人婦的她,不得不開始新的生活。

不能輕易出門,不能常常進宮,見不到心愛的人,蕭幂雲成日以內洗面。就連楚陽娿都以為她要把自己給哭死了,直到兩個月之後,她突然昏倒,大夫一把脈,查出了身孕,這才重新歡喜起來。

錢氏得了信兒,愣了一愣,而後眉頭皺得死緊。

楚域除了新婚當夜之外,後三天連新房都沒有進。而僅有的那天夜裏還喝得爛醉連大夫都招來了,哪裏還有力氣洞房,可見這孩子是怎麽懷上的。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酒醉後無知無覺地被人給糟蹋了,錢氏氣得不成,心裏越加不滿。

楚陽娿一聽後娘懷孕了,簡直悲從中來。為了讓自己以後的日子好過,她死死地抱緊了錢氏和老爺子的大腿。

蕭氏滿心歡喜地寫了書信送往漠北,回來的人卻說沒找到四爺,因漠北局勢不比京城,楚域一去就跟着駐兵到處體查民情去了。

次年蕭氏生産,生到一半,産婆出來禀報,說四太太肚子裏有兩個。這讓錢氏一下心熱起來,雙生子歷來都是少見的,落在哪家都要道一聲好福氣。然而等了一天,蕭氏終于生産完畢,産婆遮遮掩掩地抱着孩子出來,有些欲語還休。原來是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生的倒還好,就是其中一個兔唇,嘴巴裂得厲害。

錢氏火熱的心一下子就量了,生兩個閨女,哪怕就生一個呢,怎麽着就生出格殘缺的來?往後說親時,怕是對楚家其他女兒的名聲也有影響。錢氏對這新生孫女不喜,只覺得是蕭家行事給的報應。而得到消息的楚域,只來了一封信就算了,信裏取了兩個孩子的名字,還有就是,他可能幾年都不能回京的消息。

楚陽娿正在努力吃吃睡睡長個子,發覺爹爹對後媽态度淡漠,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她懸着的心才算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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