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虛不受補?這幾天就該清清靜靜的喝點稀粥,那大魚大肉的吃下去也不消化。”

屋裏的劉荷花牙齒都快咬碎了,她又不傻,當然知道苗張氏是在說給誰聽呢。可她如今在屋裏避風,又不能出門,也不知道那死丫頭剛才跟老不死的說了什麽,只聽見老不死的在那裏喚那個小雜種,她才小心去聽的,只聽死丫頭說笑雜種這幾天長胖了什麽的廢話,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接着那老不死的就叫喚起來了。

指定是死丫頭在老不死的跟前說她壞話了,呸,養不熟的白眼狼!

可她再怎麽惱火也無濟于事,人都在外頭呢,她現在也出不了屋啊。要是隔着窗子跟老不死的嚷嚷起來,左鄰右舍指定能聽個一清二楚,到時不得說她不孝順?

劉荷花越想越氣,尤其是聽見外頭接下來的對話——

“娘現在不能大補?那一會兒給她吃啥,肉湯還能吃麽?爹買了雞鴨,說是要給娘炖着吃的。”

“補什麽補,她現在就不是補的時候,給她喝粥就行,大魚大肉的少吃!對了,我剛讓你爹出去買菜了,回頭用蘿蔔把那鴨子先炖了。鴨肉是涼性的東西,她坐月子本來就吃不得。”

苗翠花立刻響亮的應了一聲:“那我給娘煮點稀粥去,免得吃得太補反倒傷了身子。”

☆、17 娘,你別急

劉荷花整個臉都是綠的,要是頭上再頂個粉紅帽子的話,那可真是應了她的名字,活脫脫一朵荷花了。

死丫頭一定是故意的,挑唆着老不死的克扣她飲食!少吃魚肉,只吃稀粥?老不死的當年是這麽坐月子的麽?

可她再如何惱火,也攔不住苗張氏那張嘴。

“富貴啊,你大男人家不懂這裏頭的事兒,光知道疼媳婦,不知道這樣是害她呢。”好不容易等來了兒子,不等兒子擱下手裏東西,苗張氏就數落道,“她一個剛生了孩子的産婦,能吃那大魚大肉的麽?你以為這麽吃就是補了?根本就補不進去!我剛跟翠花丫頭說過了,那些葷腥少給你媳婦吃,吃了她也不受用,先喝上幾天粥清清腸胃再說。”

苗富貴沒鬧清楚,怎麽補還補不進去了,可聽老娘說得有板有眼的,他也有些半信半疑起來。

“你是個男人,不懂婦人的事兒,翠花丫頭又還小……唉,虧得我來了,不然,就靠你們兩個,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呢。”苗張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指着躲在門口怯生生看着這邊的苗翠峰道,“翠峰今年都十歲了吧,怎麽瘦成那樣,還不如大福胖呢。我就說麽,這後娘就是不如親娘,可也別做得忒過了……”

聽老娘開始數落起這個,苗富貴心一緊,連忙出聲辯解:“娘,你不知道,翠峰他就是吃不胖,不像大福似的,一吃就長肉。你也別聽人瞎說,荷花待她們姐弟倆好着呢。”說着,他就忍不住回頭瞪了眼苗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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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翠花早就回裏頭切菜炒菜擀面條去了。

對于苗張氏的反應,她是了然在心。

苗張氏看劉荷花不順眼,不對,應該說是,苗張氏看兒媳婦不順眼。所以,作為苗張氏的兒媳婦,劉荷花自然也不會有例外。

對于苗富貴來說,劉荷花是他心頭肉,大福是他心頭肉的為他生的寶貝疙瘩,苗翠花和苗翠峰姐弟兩個當然比不上。可對于苗張氏來說,不管是苗大福還是苗翠峰,那都是她孫子,又不常見面,基本上沒啥區別。

要說區別麽,也就是苗翠峰沒了娘,沒人疼沒人管,瘦成這樣怪可憐的。

如今苗翠花的母親早已不在世,苗張氏自然不會閑着沒事去跟一個死人過不去,在看劉荷花不順眼的基礎上,自然是會将不爽牽連到劉荷花所生的苗大福身上。

一邊想着劉荷花端着粥碗喝粥的美妙情景,苗翠花一邊歡快的擀着面條,只覺得自己的手藝似乎又上了一個檔次。

娘啊,這可不是我開口要你喝粥的,是我的奶奶,你的婆母親自交代的,你告狀還能告到我身上?就算你給苗富貴吹枕頭風,說是我挑撥的,苗富貴還能為着這個跟他親娘吵一架?

忽然間,苗翠花冒出了個念頭:讓苗富貴為着劉荷花的口福,跟苗張氏吵一架也不錯。以苗張氏的嗓門和作風,恐怕全福祿胡同都能知道這個賢惠媳婦的樣本,如今正為了吃兩口好吃的,在跟婆母吵架呢,甚至還教唆自己男人跟親娘翻臉。

啊,那是多麽美好的畫面。

蘿蔔炖老鴨,那勾人的香氣到處亂飄,很不長眼睛的飄到了劉荷花屋裏,慘無人道的**着劉荷花的味覺和嗅覺。

可是,擺在她面前的是一碗小米粥,半點肉湯都沒有。

“娘,奶奶她說了,不能給你吃鴨肉,不然是害你呢。”苗翠花笑盈盈的看着劉荷花。

你不是常教導翠峰不能吃這個不能吃那個麽,不是說小孩子吃那些不好麽?現在,換你來。

劉荷花是真沒想到,她以為就算死丫頭和老不死的刻薄,可苗富貴怎麽也該為她着想,可那邊晚飯端上桌了,她眼前真就只有一碗米粥。

昨天還有半碗雞湯呢!

不過,她想得岔了,人家苗富貴确實是為她着想,生怕真如老娘所說的那般嚴重,所以才忍痛讓自己的心頭肉喝粥。

“娘,你快點吃,我還沒吃飯呢。爹的手藝就是好,那鴨肉炖得又軟又香,我幹脆直接用肉湯煮的面,又澆上醬肉鹵子,翠峰一會兒就吃了一大碗哩。”苗翠花很貼心的為劉荷花進行實況轉播,“果然炖鴨子就得擱蘿蔔,那蘿蔔進了味,吃起來滿嘴香,啧啧……奶奶說了,明兒早上給你煮米粥,再煮兩個雞蛋吃,這樣就夠你補身子的了。唔,可鴨肉還剩了一碗呢……好吧,明兒中午我趕早回來,把那肉炖了,我們再吃一頓……哦,沒你的份。”

劉荷花的拳頭都攥起來了。

外頭傳來苗張氏的呵斥聲,呵斥的是苗大福。

苗張氏那個氣啊,都這樣了,富貴還說是不偏心,還說翠峰即就是吃什麽都不胖?

就在飯菜端上桌後,她還沒等坐下呢,就見苗大福伸着個手抓了條鴨腿往嘴裏塞,也不怕燙到舌頭,那嘴臉跟幾年沒吃過飽飯似的。更不要說一見翠峰動筷子夾肉,苗大福立刻就開始撒潑耍賴跟翠峰搶了,偏他那兒子還罵着翠峰這麽大了跟弟弟搶東西吃,讓翠峰不許動筷子。

怪不得翠峰瘦呢,敢情就是這麽吃不胖的啊。

最令苗張氏不爽的是,她剛訓了苗大福兩句,這小子竟然敢跟她犟嘴,說什麽這家裏東西都是他的——這話是誰教給他的?

“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将來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呢!”見苗大福竟然還甩給滿倉一個白眼,順便向搶了自己給滿倉盛好的肉時,苗張氏終于爆發了,輕車熟路的從自己腳上脫下一只鞋來,拉過苗大福就在他屁股上啪啪的擦起了鞋底。

雖然大兒子家的兩個孫子對苗張氏來說沒啥區別,可關鍵是,這倆孫子跟她的寶貝滿倉,區別就大了。

苗翠峰老實的坐在一邊小口小口的喝着面湯,間或看一眼邊嚎邊罵的苗大福——恩,奶奶的力氣不小呢。

劉荷花聽得那是心如刀割啊,她的寶貝兒子打從下來到現在,什麽時候挨過揍?

“娘,心疼不?”苗翠花沖劉荷花挑挑眉,雖說她不支持體罰兒童,可她必須得說,苗大福這都是自找的啊。

因為偏着苗大福,翠峰挨過苗富貴的耳光,也挨過苗富貴的腿腳,那時的苗大福可是在一邊得意的笑。

“你給我等着!”劉荷花咬牙切齒,肯定是死丫頭在老不死的那裏吹風了,不然老不死的怎麽會總跟她過不去。

“等着?哦,我知道了。”苗翠花點點頭,看看手裏的飯碗,忽然燦爛至極的一笑。

就在劉荷花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睛,不知道苗翠花是何打算的時候,只見苗翠花舉起那碗就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立刻,響亮的碎裂聲響徹小院兒,緊跟着響起的還有苗翠花的勸說聲。

“娘,你別急,奶奶也不舍得下重手的,你別急啊!好好一碗飯就這麽打了,碗也碎了,這可怎麽是好,娘,你還沒吃呢……我,我這就給你做飯去!”

娘,你別急,你千萬別急,你先前耍過的花招,我都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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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桃花憶和午夜牧羊女兩位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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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雞飛狗跳

屋裏頭,劉荷花急,屋外頭,苗張氏也急。

她剛撒開苗大福,就聽見裏頭摔了碗,聽翠花那意思,好像是那混賬媳婦在氣她教訓大福,所以摔盤砸碗的跟她撒氣呢。

豈有此理,她這個做婆婆的,教訓一下孫子也不行?什麽時候輪到兒媳婦撒潑了。

所以,她眯起眼狠狠的瞪向不知所措的兒子:“這就是你那寶貝媳婦,我才剛來,還是來伺候她的,教訓大福幾下,她就給我摔碗了?虧得我是跟你兄弟過,要是跟你過,還不得被她一碗**藥死?”

苗富貴吓了一跳,連忙搖頭辯解道:“娘,你別惱,不是那回事兒。荷花她向來是不發脾氣的,不信你問問左右鄰居,剛才估計是她不小心沒拿穩,也說不準是翠花那丫頭手笨沒端好呢。”

他話音未落,屋裏又傳來了苗翠花的求饒聲。

“娘,我這就收拾了,你別打我……我知道錯了,是我不該給你煮米粥……你別急,我這就去叫爹過來,我這就去……”

苗張氏繼續等苗富貴:“這就是向來不發脾氣?這就是不小心沒拿穩?”呸,撒完脾氣就叫富貴過去,是又要跟富貴撒嬌哭委屈了吧。

苗富貴坐不住了,起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屋裏走,他要問問翠花那丫頭是怎麽搞的,好好的惹荷花生氣做什麽。還沒等他進屋,苗翠花就從屋裏跑了出來,頭發也亂了,衣裳也髒了,一看就是被人教訓過的樣子。

“死丫頭,這是怎麽回事,你娘現在身子弱,不能受氣,你還惹她?”苗富貴一把拉住女兒,沉着臉呵斥道,“瞧你這一身亂七八糟的樣兒!”

“我,我不是故意的……娘聽見大福弟弟哭,就心疼了……”苗翠花低着頭,抖着身子哭道,“我這就給娘重新做飯去。”

屋裏的劉荷花氣得臉色鐵青,這個死丫頭什麽時候學會這種手段了,簡直是血口噴人。

尤其是聽見苗富貴進來後,頭一句話就是:“知道你心疼你委屈,可你也不能砸碗不是?娘在外頭聽得清楚呢,你看看,這又得生你的氣了。”

“富貴,我,我……”劉荷花擡起臉來,兩眼淚汪汪的看着苗富貴,白着一張小臉蛋,嘤嘤的哭了起來,“我沒砸碗,都是翠花鬧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得罪她了,她怎麽就生出這樣歹毒的心腸坑我……富貴,我是不是哪裏對不住她了?”抹了把眼淚,她繼續哭,“可我嫁過來也有八年了,沒打過她沒罵過她……我到底哪裏做的不好?”

苗富貴一愣,沒想到劉荷花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禁皺緊了眉頭,難以置信的問:“你是說,是翠花打了碗賴到你頭上的?”

“就是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這幾天總跟我犟,說她什麽也不聽。我想着你一人在外頭夠累了,也不敢跟你說……可她要是還這樣下去,這個家還有我和大福大財的活路嗎?”說到這裏,劉荷花不禁哭出聲來,抱起了身旁的苗大財,眼淚止不住的滾落下來,“我倒是罷了,可憐大財他才剛生下來,今後還不知會怎麽樣呢……”

苗大財本來睡着,剛剛的吵鬧已經令他有點不安穩了,如今再被他老媽抱在懷裏哭號,終于徹底不爽的扯開嗓子嚎了起來。

那哽咽聲已經差點哭斷了苗富貴的心腸,再加上幼子的哭聲,怎一個凄慘了得。

“豈有此理,我看那丫頭是想死了!”重重的一跺腳,苗富貴扭身就沖了出去,他非得好好管教那個死丫頭不可。

苗翠花剛端了自己的碗開吃,經過剛才鬧騰那一陣子,她的面溫熱的正好入口,一會兒就吸溜了半碗。

“你,你還有臉吃飯!”苗富貴出來就看見女兒竟然沒事人一樣的坐在那裏大吃大喝起來,氣得心髒都快爆了,只覺得腦子裏嗡嗡的響個不停。

“我?”苗翠花愣愣的看着苗富貴,忽然恍然的點頭,看了眼苗張氏後才說,“爹,娘餓了是不是?我本來是要給娘煮飯的,可奶奶說娘現在心火旺,不能吃太飽,不然那火消不下去,要清靜的餓上一頓才好。”說完,她還沖苗張氏求證的一笑,“是吧,奶奶?”

苗張氏點頭,沒好氣的坐在那裏,拔尖了嗓門說:“就是要餓上兩頓才知道消停,既然不想吃飯,還砸了碗,那就別吃飯了,什麽時候消停了什麽時候再吃!”這做婆婆的,有幾個是樂意看到自己兒子被兒媳拿捏住的?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說給誰聽的。

不過,聽見的可不只是屋裏頭的劉荷花,更有一牆之隔的鄰居們。

啧啧,這還真是熱鬧啊,富貴他娘才剛來了一天,婆媳兩個就鬧成這樣了。老太太心狠,媳婦脾氣也不小,以後有熱鬧看喽。诶,荷花嫂子不是一貫的脾氣好的麽,怎麽這回跟自己婆婆鬧成這樣,連碗都給砸了呢?

但苗富貴這會兒沒工夫考慮那麽多,他要好好的收拾自己這個沒良心的閨女。

一撸袖子,他指着苗翠花吼道:“死丫頭,你給我過來!”

唉,你發飙就發飙,難道不能先在屋裏好好的哄會兒你的真愛,等我把飯吃完了再出來?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眼碗裏相依相偎的面條們,苗翠花擱下了碗,怯生生的問:“爹,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我倒要問問你,那碗是不是你砸的?”苗富貴一方面是氣惱,另一方面也是不解。

翠花這丫頭從小就老實木讷,怎麽突然就這麽大的膽子了,前兩天跟他頂嘴不說,今兒竟然還敢陷害荷花,她這是怎麽了?

“我砸碗?”苗翠花瞪大了眼睛,連連搖頭道,“爹,我沒砸碗,那是給娘盛的飯,我哪兒敢砸呢?”說着,她愣了下,又連忙點頭,“是我砸的是我砸的,娘說是我就是我。”順便,她還畏懼的看了眼苗張氏。

苗張氏那叫一個惱啊,這兒子眼瞅着就不是她的了,那媳婦子幾句話就能哄得兒子東南西北都不知道。還說碗是翠花砸的,翠花砸碗幹嘛?還單挑着她教訓大福的時候砸。

可苗富貴這會兒沒心思分析老娘的情緒波動,他只知道自己一肚子氣,都快氣爆啦。也顧不上老娘在場了,他一擡腿就直接向苗翠花沖了過去,非要把這死丫頭抓在手裏不可。

苗翠花又不傻,怎麽肯白白挨揍,見狀連忙就往桌子底下鑽,從這頭鑽到那頭,正好跑出廚房門。

嘿,這日子過的可真是多姿多彩,還是身體健康的好啊,想當初她病重的時候,別說鑽桌子底下,能打個滾滾到床底下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姐!”苗翠峰吓了一跳,他那小腦袋瓜已經有點不夠用了,但唯一想到的是決不能讓姐挨打。

扭頭看看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苗富貴,他一咬牙,從桌上偷抓了一把筷子丢到了苗富貴腳下。

苗富貴正一心要抓住苗翠花,不提防腳底下多了一把筷子,滑了幾步才扶住門框,好懸沒趴到在地,将當爹的顏面徹底貼到地面上。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信不信我打死你!”有那麽一瞬間,苗富貴真是打死這個不孝女的心都有了。

苗翠花已經跑到了大門口,扶着大門呼呼直喘——這一番折騰,可沒少消耗她的運動細胞。見苗富貴站在那裏沒追上來,她抿抿唇,深吸了一口氣,捂住嘴,将藏在衣袖裏頭的一根紅辣椒狠狠嚼了幾下,頓時,那嗆辣氣息沖得她是涕淚橫流。

“爹!我是你親閨女,你連你親閨女都要打死麽?”一邊抹着淚,苗翠花一邊哭號起來,“娘說碗是我打的,那就是我打的,我認了行不行?娘說是啥就是啥,我哪兒敢跟她犟嘴?這麽多年來,我給娘端茶倒水洗衣疊被,翠峰他瘦成這樣,要不是奶奶來了,他連塊好肉都吃不上,我倆誰鬧過?爹啊,我是個閨女不值錢,可好歹也是你親骨肉,我娘當初也是你明媒正娶進門的,不是懷着我找上門來的吧?你咋能這樣,你為着她就要打死我,将來要是翠峰礙事,你還要打死翠峰嗎?”

劉荷花在屋裏頭氣得直哆嗦,她這會兒可是忍不住了,要是再不開口,恐怕等她出了月子,街坊四鄰看她全是白眼。将懷裏的大財擱下,她隔着窗子哭道:“翠花,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娘什麽時候虧待過你?這麽多年了,娘打過你罵過你嗎?有什麽好吃的好穿的不是緊着你姐倆先挑?說話得講良心啊。”

她這話沒說完,苗張氏就嗤笑了聲:“緊着他倆?翠峰吃塊肉都得看大福臉色,你就是這麽不虧待他們的?”

翠峰在一邊拉了下苗張氏的衣袖,小聲道:“奶奶,你別跟娘吵,別氣着娘了。娘說過,我是哥哥,哥哥得讓弟弟的,我不能不懂事,你就別生氣了。”

這話哪能是不讓苗張氏生氣,簡直是讓她火冒三丈。

“富貴,你今天就給我說個明白話,我還是不是你娘?他倆還是不是你兒子閨女?”苗張氏陰沉着臉,要是現在非要她選一個的話,她寧願留一個老實規矩的苗翠峰,也不想要一個吃獨食愛撒潑的苗大福啊。

苗富貴的腦子現在已經亂了,一邊是他寶貝媳婦,一邊是生他養他的親娘,哪邊他都得罪不起。大口的喘了幾下,他只能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苗翠花身上——

誰讓苗翠花是他閨女呢?

☆、19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

見苗富貴又看向自己,苗翠花磨了磨牙,看來只能出絕招了。

穿越大神,你最好保佑我一切順利,不然我這就下去找你!

“你給我過來!都是你攪的事兒,你看看這一家子讓你鬧騰的!”苗富貴邁開步子沖苗翠花走了過去,他今天要是不把這丫頭收拾的服服帖帖,他還是個爹麽。

苗翠花聳聳肩,沒錯,今兒這一攤子都是我鬧騰的,為的就是讓你不消停。

憑什麽你那媳婦笑裏藏刀折騰我們姐弟的時候,你偏能像個瞎子聾子一樣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享受你的美好溫馨家庭時光呢?眼瞅着我這就要走人了,如果再不給你來點深刻的記憶,你豈不是要把我這個閨女給徹底忘卻了。

沒錯,苗翠花改變計劃了。

她原本是想在這個家裏先糊弄上一陣子,多積累點經驗和金錢再走的。可她這幾天算來算去,忽然發現,其實她是存不到錢的。因為苗富貴為了防止她偷拿錢,收銀的事兒從來不讓她插手,劉荷花每次讓她買東西,給的錢也都是正正好,她也就偶爾才能找到機會跟賣菜賣肉的小販們軟磨硬泡的擠出點錢來。否則,她也不會半個月了才存出五個銅板來,其中一個還是翠峰貢獻給她的。

想在這個家裏存錢,沒戲。

除此之外,随着她年紀越來越大,劉荷花又生了一個大財,她和翠峰就越來越礙眼。

那天劉桃花要賣她的事情,事後翠峰已經跟她講明白了,是他出來買藥,撞見劉桃花跟那個婆子叽叽咕咕,提到了她的名字。他偷偷躲在一邊聽,才知道劉桃花是想打聽個出得起彩禮的人家,好盡早把她給嫁出去呢。

嫁出去?賣出去還差不多。一聽說有個頗有家財的商戶想買個年輕小姑娘做妾,劉桃花立刻就來了精神,哄着騙着跟那婆子推薦了她,生怕人家嫌她小,還把她說大了一歲。

說大一歲也就十三,聽到翠峰說到這裏的時候,苗翠花臉都綠了,古人都是蘿莉控嗎?難怪她看那些史料,竟然還有特麽十歲十二歲就成親的。

所以,她心中升起了警惕,如果不盡快跟這個家跟苗富貴斷絕關系,恐怕她是真有可能被嫁出去。

而且,她也發現了,這個早點系統裏的任務系統,似乎還有另外一個用途,那就是能預示她今後人生的某一種走向。雖然不一定會發展到那個地步,但絕對是有發展到那條路上的幾率,才會出現那樣的任務。

她那天之後,刷新出來的任務列表裏,有一個任務叫做:躲避十四歲前出嫁的命運。

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會被苗富貴給嫁出去。

只可惜這些任務都是随時變化着的,而且都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不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又只跟她自己相關,不然她可以像那些洞曉世事的穿越者們一樣,靠搶占先機發家致富了。

為了将被父命大如天的命運扼死在搖籃之中,苗翠花堅定了必須趁早走人,最好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尤其是劉荷花現在剛生了兒子,正在坐月子,沒那麽多精力找麻煩,又還有一個苗張氏在旁制約,趁着這一個月的時間,她要積累足夠的經驗,同時,為苗富貴這個婚內**的渣男和劉荷花這個懷着孩子進門的小三留一個雞飛狗跳的美好回憶。

“行了,這大晚上的,鬧成什麽樣了!”苗張氏今天一天挺累的,帶着個一歲多的小孫子趕了大半天路進程,現在被吵吵的頭疼,尤其是看自己兒子被兒媳婦支使的團團轉,她就更加不爽。

苗翠花已經将門栓撥開了,兩眼時刻留意着苗富貴的動向。

顯然,苗富貴迫切的想要振一振父綱,好讓這個不聽話的女兒知道,這個家裏誰才是老大。所以,他邁開步子沖着苗翠花過來了。

“哐當”一聲,是苗翠花拉開了大門跑了出去。

一邊跑,她一邊哭喊起來:“娘啊,你怎麽就那麽早去了,撇下我和翠峰兩個在這無情無義的人世間!老天爺,我娘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奪走她,你睜睜眼吧,你看看我和弟弟吧!”

那凄厲的痛哭聲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娘啊,翠峰他剛下生時七斤六兩,都說是個胖小子,你要是在天上能瞧見他現在,你得心疼成啥樣!”瞧見苗富貴被自己哭得怔住在那裏,苗翠花抿抿唇,再接再厲,“娘啊娘,但凡你多活幾年,讓我和翠峰多過兩年有親娘的日子也好啊。爹娶了後娘,沒打過我們沒罵過我們,那一句句甜言蜜語比刀子還割肉啊。”

哭了一陣子,苗翠花演到興頭上,索性即興發揮了一把,來了段《小白菜》選段。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三兩歲上,沒了娘呀……”

“跟着爹爹,還好過啊,就怕爹爹,娶後娘啊……”

“娶了後娘,沒幾年呀,生了弟弟,比我強啊……”

“親娘想我,一陣風啊,我想親娘,在夢中啊……”

那歌聲凄慘哀絕,傳遍了整個福祿巷子。

想想這姐弟倆的身世,可不就是這樣麽,都說劉荷花這個後娘做的好,從來不打罵孩子,可如今看來,還真是呵呵噠。

別的不說,翠花這孩子從小就能幹,又老實,如果不是真的委屈得受不下去了,今兒會鬧成這樣麽?再想想翠峰,那孩子打從跟了後娘,就沒胖起來過,倒是那大福胖得眼都快看不見了。

唉,這後娘,就是不如親娘啊。

鄰居們還尚可,唯獨跟着跑出來的苗翠峰,聽見苗翠花這麽一唱,再也忍不下去,放開嗓子大哭起來。

要說苗翠花的哭聲裏頭十分有七分是做戲,剩下三分是感慨,苗翠峰這哭聲裏可是十二分的悲痛。

他沒見過娘,才剛一歲,娘就沒了,姐姐好歹還知道娘長啥樣,他連娘是白是黑是高是矮都不知道。那個女人,不是他娘,那個女人的兒子是苗大福,那個女人只有摟着苗大福的時候才會真的笑出來。

他想娘,他想要親娘啊。

苗翠花是想增加點戲劇效果,沒想到這一嗓子把翠峰給唱哭了,聽那孩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心裏也酸澀起來。沖苗翠峰招手,讓他走過來,苗翠花一把将他摟在懷裏,給他擦着眼淚輕聲說道:“別哭了,有姐在呢,姐疼你。”

只這麽一句話,非但沒讓翠峰靜下來,反倒讓他哭得更大聲了。

打從他記事起,都是姐在照顧他,那個爹早就不是他們的爹了。

東邊的王嬸子再也聽不下去了,開了門出來,将姐弟兩個從地上拉起來,一邊給他們抹淚,一邊嘆着氣道:“好了好了,走,上嬸兒家坐會去。”

見狀,苗富貴不禁漲紅了臉,這簡直是丢人丢到別人家去了。見那兩個孩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氣得直跺腳,吼道:“你們兩個鬧完了沒,還不給我過來!”

裏邊,劉荷花的哭喊聲也傳了出來:“我做牛做馬的伺候了這麽多年,反倒落了個刻薄的名頭,我這是圖的什麽啊?我要真是個毒婦,我還養活他們兩個做什麽,這麽些年,我打過他們一下麽?都這樣了還怨着我,我滿心的委屈跟誰說去啊?老天爺,給條活路吧!”

剛消停了一陣子的大財,聽見這麽凄厲的喊聲,立刻嗷的一聲又哭起來。

外頭也是哭喊,裏頭也是哭喊,苗富貴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指着苗翠花姐弟兩個咬牙切齒的吼:“給我過來,信不信我打死你們!”

“打死我們?”苗翠花輕輕磨了磨牙齒,臉上露出了凄慘的笑容來,“為着後娘幾句話,親爹要打死我倆……好……好,不用你動手,我自己給你死個清淨,也遂了後娘的心思!”

唔,估計她死不會讓那女人遂心,畢竟她還能換彩禮的,要是翠峰死了,那女人才是真開心了。

心裏吐槽着,苗翠花已經推開了王嬸下意識攔過來的手,腳下跑了幾步,砰地一聲撞到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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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雞飛狗跳的情節,流風竟然寫到自己滿心酸澀,也真是醉了……

整理下情緒,求親們走過路過不要忘記投個推薦票~

以及,小白菜那段,是我小時候聽過一直記着的歌詞,這麽多年可能有點偏差,如果詞兒有哪裏不對,歡迎指正。

☆、20 一哭二鬧三上吊

那一聲,不算響亮,但所有人都驚住了。

不論是一臉厲色僵在臉上的苗富貴,還是院子裏哄着滿倉的苗張氏,包括近在咫尺的王嬸,誰也沒想到苗翠花竟然說撞就撞。

唯獨屋裏的劉荷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還在哭訴自己的艱辛。

“我這些年來,連大福都冷落了,怕的就是人家說我這做後娘的苛待了孩子,結果還……”

“姐——!”

終于,苗翠峰反應了過來,凄厲的嘶喊了一聲,掙開王嬸的手撲了過去。

他的姐姐,這世上唯一會真正疼愛他的姐姐,他唯一的依靠。

苗富貴也清醒了過來,遲疑着上前了幾步,見苗翠花似乎還清醒着,松了口氣,不自在的幹咳了一聲:“有啥不能好好說,這麽尋死覓活的……”

話音未落,醒過神來的王嬸就呸了他一臉:“是啊,不知道有啥冤屈能逼着個好好的孩子尋死,要是香玉還在,哪會這樣!”

原本怕尴尬躲在自家門後偷聽的鄰居們,聽着外頭動靜不對勁,也顧不上好不好意思了,紛紛推門出來,見苗翠花在牆根下倒着,苗翠峰撲在她身上嚎哭,還能猜不到是怎麽回事?都齊齊看向了苗富貴。

頓時,苗富貴如坐針氈。

“別……哭……”苗翠花氣若游絲,沖苗翠峰露出了勉強的微笑,“姐沒事,別怕,啊。”

她确實沒事兒,只是這是場即興表演,她來不及跟翠峰對戲啊。唔,這樣也好,更有真實感了。

“爹,”又是一陣子喘息,然後苗翠花才艱難的扭頭看向苗富貴,“別賣我,我死,也死在咱苗家……”

苗富貴愣了,下意識的結結巴巴問了句:“誰,誰說要賣你了?”

“就是桃花姨!”苗翠峰尖叫起來,“她去西環找人牙子,要賣我姐!”

桃花姨是誰?人家苗富貴的小姨子,他媳婦的妹子啊。

啧啧啧啧,無緣無故的,一個小姨子憑什麽賣姐夫的閨女?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

“別管賣不賣的,趕緊送醫啊!”

巷口的趙家二叔根本沒看苗富貴的臉色,上前背起苗翠花就往外跑。

幾個婦人跟了上去,留下幾個腿腳不靈便的老太太在那裏長籲短嘆的感慨。

苗富貴愣了下,回頭跟苗張氏喊了聲:“娘,你在家等着,我去看看。”

對此,苗張氏沒好氣的哼了聲:“還不趕緊的!”順便,她轉過身沖着屋裏冷聲道,“也不知道到底造的哪門子孽,非要把前頭的孩子逼死才高興呢!”

劉荷花在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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