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許久得不到葉延庭的回答，宋以榮略微帶上了怒意。不答話就是不願意，不願意就是想要同陳青遠一夥，支持他那個自小就被誇未來可成明君的四弟了。

宋以榮聲音稍微高了些，同葉延庭說道：“葉大人直言便是，我也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太子是我還是四弟，都是國民之幸。”

“大皇子……”

葉延庭還是無言，他直接從竹椅上起身，站着給宋以榮做出個行禮賠罪的姿勢。

擺明了是拒絕。

宋以榮氣急，一怒之下摔掉了手上的魚竿，竿子落水之後在湖中激起水花，驚得池中的小魚不停的蹦跶，随後又四散開來，直到魚竿徹底沉入水裏，留下水面一圈圈蕩開的漣漪。

葉延庭道：“大皇子，臣有罪。”

“你何罪之有啊？”宋以榮譏諷道：“你為我大宋國挑選了更為适合的明君啊，你不止無罪你甚至是大功一件啊，該賞——”

宋以榮賞字尾音拉的極長，直把葉延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堵得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語畢，宋以榮冷哼一聲，大跨步離開了釣魚臺，原先随着大皇子過來的太監們戚戚促促都離開了，片刻後便只剩下原本就侍候在釣魚臺的那位小公公。

宋以榮離開許久，葉延庭才直起了腰，吩咐旁側的公公：“去把魚竿打撈起來，再把這裏椅子收拾了。”

“是，大人。”

那名公公開始忙前忙後，葉延庭內心複雜地離開了釣魚臺，一路走到宮門口，出宮回去。

他知道，他今日算是把大皇得罪透了，日後若四皇子鬥不過大皇子，他腦袋這頂烏紗帽就該沒了，甚至說大皇子再小心眼點，他腦袋都得搬家。

但葉延庭并不後悔。

“不該呀……”葉延庭輕聲呢喃道。

确實是不該，朝廷局勢雖說支持大皇子和四皇子的人數差不了太多，但從勢力來看四皇子占盡上風。且不說陳青遠和他的門生以及自己，他妻子讨厭極了的雲府夫人，可是擠破頭要把女兒嫁給四皇子，沉妃娘娘和四皇子若看得清楚，求了雲輕塵做皇子妃，等同于拉攏了雲齡這個将軍。

葉延庭露出個不屑地笑，這麽一想他竟一時不知道四皇子該怎麽輸。

仿佛是一個必應的局面。

“人嘛，就是該賭一把的。”

進葉府的時候，葉延庭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把開門的侍衛都給說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自家老爺是不是在給他說話。

不過好在後續葉延庭并沒有理他，而是一路回屋，讓妻子伺候他換下朝服。

換衣期間，葉延庭同妻子說道：“今日在宮中，我徹底和大皇子說開了，日後要和辭兒辦事小心，別被大皇子抓了把柄。”

妻子幫他穿衣服的手一愣，随即心下了然：“老爺放心吧，辭兒乖着呢從小就不會惹事。”

“這就好，大皇子再怎麽不滿我站隊四皇子，他也是沒有法子的。”

葉延庭自言自語道。

他不知道，日後皇後娘娘耳邊的一句巧言，皇上的一個旨意，就将他的乃至他們家的命運統統改變。

大皇子宋以榮從釣魚臺離開，憋着一肚子火無處發洩，去往自家母親寝殿的路上，走路都帶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跟在他身後的奴才們，都不敢同他的主子多說一句。

進入未央殿的時候，宋以榮本就走得急，恰好趕上屋內以為宮女領了皇後娘娘的口令出門幹活，兩個人正面撞到了一起，宋以榮被撞得堪堪往後退了兩步，直覺得自己肩膀處一陣鈍痛。

當然和他撞上的宮女更為慘烈，直接被宋以榮撞到了旁邊的門框上，右邊後背火辣辣的刺痛，但她不敢也沒時間讓她呼痛，那宮女怯生生擡頭瞄了眼宋以榮，知道自己沖撞了皇子，吓得她立馬就低跪下。

“大皇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啧。”

宋以榮瞅着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人，火氣更大了。

“本皇子今日懶得和你計較，還不快滾下去！”說着宋以榮擡腳在宮女跪下後遮掩在裙擺之下的腳踝處，狠狠踩了一腳，罵罵咧咧道。

“是，大皇子。”宮女的聲音帶着幾不可聞的顫抖。

被人單腳踩在腳踝上本就痛得要命，更何況宋以榮是男子，力氣更大一些。那宮女低着頭，眼眶周圍泛處晶瑩的淚珠，她不敢叫出聲音表達自己的疼痛，更加不敢當着皇後和皇子的面掉眼淚，只能強撐着疼痛和淚珠，用幾乎帶上哭腔的聲音說着。

那名宮女拖着疼痛的腳踝離開後，宋以榮才進了屋。

周圍的宮女太監們就這麽看着，他們不敢言語。

屋內，李雙姝側躺着身子，李嬷嬷在旁側輕輕給她煽動青扇，制造微弱的風。

李雙姝擡眉瞧了眼宋以榮，方才門口的動靜她在裏頭可是聽的一清二楚的。

“怎麽了，這麽大火氣啊？春華，去給大皇子泡杯上好的茶葉，去去火氣！”

去去火氣這幾個字，李雙姝特地咬得很重。

他這兒子肯定在外頭吃癟，回來用她宮裏頭的婢女出氣。方才那個宮女雖然是新來的，但好在嘴巴夠嚴實，她用這還算舒坦，可不想宋以榮這一腳把人給踩廢了。

等宋以榮在屋內坐下後，李雙姝才再度開口：“說吧，是不是今個兒去找葉延庭了，在他那吃癟了？”

宋以榮臉色難看，“什麽都瞞不過母後的眼。”

李雙姝挑眉：“怎麽，葉延庭那老骨頭，鐵了心要站老四了？”

宋以榮沉默，他這麽表現，算是默認李雙姝的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