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屍體穿着一身全黑的夜行衣，甚至頭部的頭發和臉頰也用黑色的布包裹着，身上除了極為明顯的左肩至腹部的傷口外，看上去沒有致命傷，再就是屍體腿部處有幾處湯無名一開始挖土時候用佩劍試探刺下的傷口。

宋以楓站起身來，拍拍手上的土，內心感嘆。

我一個被皇帝寵在手心裏頭，捂着怕凍着含着怕化了的皇子，今天竟然要在此地連續挖墳兩座，埋人兩位。

這兩位上輩子燒香了吧！

湯無名仍舊蹲在地上，他仔細觀察屍體，手指在拿到深深的傷口上來回盤旋。

半晌後，發出自己的見解。

“除了這道傷口，身上沒有其他致命傷，嘴唇發青，由于沒有仵作在，不知道是因為死前中毒還是死後正常變青，另外傷口的位置在正前方，由左肩向下，想必是面對面被熟悉的人在不設防的情況下，一刀砍下所導致的傷口。”

說着，湯無名還伸手用力捏屍體的下吧，令屍體張開嘴，但顯然他并沒有在屍體口腔中看到什麽東西。

又許久之後，湯無名站起身來，問道：“公子，喊個仵作來還是……直接埋了？”

宋以楓先是看看這個新挖出來的屍體，又看看李娃的母親。

最終還是李娃的母親更加重要些。

“先随意埋了這具，主要好好埋了李娃母親，回頭我們離開寺廟了，你再帶個仵作過來悄悄查看。”

“好。”

随即，湯無名好宋以楓兩人開始奮力挖土。

事出蹊跷，這死屍又穿這身夜行衣，不難想象到，他可能是為誰賣命最後被雇主殺人滅口。

宋以楓內心深處總覺得，這件事和這次赈災有着種種聯系。

宋以楓和湯無名一起，先是草草将那具男屍埋了，在埋屍的位置做個小小的标記記好方位，才兩人合力将李娃母親放到挖好的墳中。

雲如雁見狀，輕輕拍打李娃的臉龐。

“李娃，起來了。”

“嗚……”李娃被又是拍打又是搖晃的，從夢境中叫了醒來。他揉着眼睛茫然的看向雲如雁，腦子裏頭過了一遍才想起雲如雁是誰，呢喃道：“姐姐……”

雲如雁将李娃從懷中放下，道：“李娃，去拜一拜你娘吧。”

李娃雙腳一沾地，靠着雲如雁晃悠了兩下才站穩，随即感覺到雲如雁手掌拍在他的後背上，将他往前推了推。他看到不遠處兩今天的那個哥哥正站在那裏，于是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雲如雁跟在李娃後面也走了過去。

古樹之下，李娃的母親被擦幹淨了臉頰，雙手合十放在腰腹處，安靜的躺在剛剛才挖好的墳坑之中，宋以楓和湯無名一人拿鐵鍁一人拿寶劍的站在兩側，等待着李娃見母親最後一面。

見李娃過來，宋以楓問道：“有什麽話想對你娘說的嗎？”

李娃搖搖頭，在這個小墳堆前面跪了下來，他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宋以楓給了李娃足夠的時間做心理防設，許久之後才擡下巴示意湯無名。

兩人一左一右的将兩邊的泥土往坑裏扔，他們雖然埋的緩慢但也沒用多少時間，便将夫人的身軀全部覆蓋，泥土一點點覆蓋在女子面頰之上，李娃久違的動了動腳步，心裏頭疼痛難過的厲害，卻強忍着不表露出來。

母親一定不希望他總是哭哭啼啼的。

李娃眼淚在眼眶打轉，最終逐漸消失不見，只留下紅紅的眼眶昭示着他的難過傷心。

宋以楓和湯無名兩人将李娃母親掩埋之後，又從別處弄了些土過來，将這個墳堆弄成個小山的樣子，不過不知道李娃母親姓氏名誰，只能講準備好的木碑一字不寫的安放在小山前方。

弄完一切後，三人注視着李娃跪倒在墳前，就着沒有貢品的簡陋墳墓，在母親墳前磕了三個響頭。

雲如雁上前蹲在李娃面前，伸手撥了撥他額頭上沾染的泥土，道：“李娃，你願意先跟着我們嗎，姐姐一定給你找一個好人家認養。”

李娃紅着眼眶狠狠點頭。

這裏的三人，是水災之後他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若拒絕，李娃就真的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雲如雁起身，摸了摸李娃的頭，道：“走吧，我們回馬車上去。”

李娃大膽地伸出手，拉住雲如雁的手，跟在雲如雁之後，乖巧的聽着大人們談話。

“今天就先這樣吧，我們找家客棧先給李娃洗一洗，吃頓飯，別的事再說吧。”宋以楓同雲如雁說道，末了還指了指雲如雁衣服上被沾染上的灰塵泥土，“當然你也去換洗一下。”

雲如雁一愣，知道對方再說自己髒了的衣裙，随後她又用空着的手戳了戳宋以楓的側臉，“那你也看看你這臉，絕對是剛才順手在臉上一抹，土都抹了一臉。”

兩個人五十步笑百步。

宋以楓當即和雲如雁互相戳臉，像兩個幼稚鬼似的，直到把李娃都逗笑了。

李娃一只手拉着雲如雁，一只手指着宋以楓，咯咯的笑着。

“哥哥，你可真像個花貓。”

宋以楓一愣，摸摸李娃腦袋，停下了和雲如雁的打鬧。

他當是臉上抹了點泥土，卻不想能到被小孩子嘲笑的髒亂地步。

宋以楓當時是挖土累了，額上滲出汗水，于是順手用手摸了一把汗，當即将手上的泥土帶到臉上，抹了一臉的泥。他旁邊的湯無名就很機制了，有汗水也用袖子擦拭，因而湯無名臉上并沒有太多污漬。

這大概就是有無幹活經驗的區別吧。宋以楓內心肺腑。

三人再次走回到寺廟正門，往旁邊走兩步，就是他們的馬車，馬兒早就被湯無名拴在了一個小樹上。

此時湯無名上前解開繩子，将馬兒牽過來。

“公子，上馬車吧。”

宋以楓點頭，伸手一左一右穿過李娃腋下，将人抱起來放到馬車上，又托着雲如雁的手讓她上去，才自己也跟了上去。

湯無名依舊擔任着一個車夫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