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楔子 (19)

就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麽。你不就是怕如果不去，人家會更笑話你沒出息。怕人家笑話，不是更沒有出息。而且，你原先的目标就是參加這麽個比賽，你參加比賽不努力？”

“努力了。”沈溪老老實實地答道，她犧牲了大量的睡眠時間來準備這次比賽，在此之前，她還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麽拼命。

“那不就可以了？”劉師太畢竟是圈內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比賽結果确實是由多方面因素影響的，就看你自己在乎過程還是結果了。沈溪，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張白紙了。”

沈溪抿了抿唇，問道：“劉老師，你從電視臺辭職回到學校，您後悔過嗎？”當年和劉師太并稱江城雙花的另一個女主持，前幾年已經拿了金話筒獎。

“人總是有得必有失的。”劉師太答得很幹脆，“不後悔。”

劉師太看沈溪還愣着，推開了門，打算讓沈溪自己好好想一想，禮堂上校長說到了最後一句話：“不管如何選擇，你們的未來都是未知的，精彩需要你們自己填寫，祝大家……”

禮堂響起轟鳴的掌聲。沈溪突然想，既然未來都是未知的，那不如選個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做吧？

她垂頭看了一眼手機，江衍答應她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的，怎麽這個時候了，還沒來呢？

☆、Chapter 50

江衍被一個男人拖住了。

咖啡廳裏放着一首緩慢的爵士樂，對面的男人正在跟他講事實擺道理，江衍有些哭笑不得，攪了攪咖啡，道：“王導，這些事，你要找沈溪談，怎麽找我說呢？”

王梓找他傾訴了一上午關于這回節目的制作方如何無情無義如何湊不要臉如何鑽合約漏洞如何想把他們好不容易選出來的選手一一挖走。最後，還放了一個重磅消息，說李莉之前找沈溪談過，想挖沈溪去帝都。

江衍笑了笑，看來小笨蛋前幾天的煩惱都是在這件事上。

王梓看他笑，總覺得這事兒有戲，說：“啧，因為我覺得你和我一樣，肯定希望沈溪留在江城吧。你看，雖然名次不敢保證，但按沈溪現在的名氣，我們起碼可以讓她先試着上一檔黃金檔節目。現在那些公司是都很強勢，可是不穩定啊，而且女孩子嘛，離家人近點……離老公近點總是比較好的。”

最後半句話江衍很受用，但前面的……他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會替沈溪做決定的。沈溪如果想飛，我會放她飛。”

像她當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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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張大了嘴，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回答。眼前的男人英俊而強勢，之前的那一番手段在江城的商業界算是立了威。據他的了解，這樣的男人總是喜歡把女人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可是……江衍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江衍看了下手表，婉拒道：“王導，我還有些事……”

王梓若有所思，說：“你忙，你忙……”

江衍起身，讓店員打包了一塊巧克力蛋糕。

王梓略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畢竟江衍這樣的男人，和巧克力蛋糕，實在搭不上邊。

江衍無奈地彎唇笑了笑，解答了他的疑惑：“沈溪喜歡吃。”

王梓從這塊巧克力蛋糕聯想到之前飯桌上的江湖傳言，算是悟出了點什麽，起身和他握手，最後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謝謝江總這回對我們比賽的贊助。”

江衍不動聲色地說：“咦。最後的贊助商可不是我啊？”

王梓笑了笑，沒說話，世軒那麽個公司哪來的那麽多錢。

--

畢業典禮在大家的一片歡呼聲中結束，沈溪和羅桠随着人流慢慢走了出來，就看見了陳岚。

陳岚瘦得有些不像話，寬大的碩士服像是挂在身上，估計是來領最後的畢業證的。沈溪眯眼看了一下，發現陳岚長得好像和前一段時間又不一樣了一點。周圍不熟的人，也大多沒認出她。

羅桠扯了扯沈溪，想往另一個方向走。

陳岚卻主動走了過來，聲音像是飄蕩在空氣裏：“沈溪，我要離開江城了，去帝都。”

“嗯。”沈溪淡淡應了一聲。陳岚的微博曝光以後，她再見到陳岚，連生氣的感覺都提不起來了。

羅桠朝陳岚翻了個白眼。

陳岚笑了一下，臉部的肌肉卻愈發地僵硬：“我知道你也會去帝都的，我走了，李莉肯定想包裝你。好在我又拿到了另一份合約。”

夏日的陽光太毒辣，逼得沈溪不得不眯了眯眼：“還是恭喜你了。”

羅桠撇撇嘴，說：“對呀，我看到了，就是那個什麽秀秀直播嘛。”微博上也已經有了小道消息宣傳，說陳岚“高薪”簽約秀秀直播，講述自己和陳晖的八卦史。說白了，看中的是陳岚“網黑”的身份。

陳岚卻無所謂地攤了攤手，說，“看，這下我也是有個性的人了。”

沈溪蹙眉，答道：“陳岚，你錯了。”

陳岚似乎不想再和她說下去，拂袖而去，沈溪說：“陳岚，其實你本來确實很優秀的。”

陳岚的肩膀抖了抖，但很快就繼續往前走去。

一輛黑色的車緩緩地停靠在路邊，江衍從車上走了下來，就看到她的女孩站在臺階上，笑着向他打招呼。

他擡腿剛邁出兩步，陳岚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句：“你就算機關算盡，你心愛的小姑娘也遲早會離開你的。我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

江衍斂下笑意，說：“你可真是和沈溪不熟。”

陳岚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是在跟她說話，但眸子裏的倒影卻都是沈溪。

陳岚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這樣全心全意地喜歡并相信着另一個人。

而她的人生卻成為了笑話，有些事她原本毫不在乎，驀然，眼眶中卻蓄起了水汽，扭頭就走。

江衍大步走向沈溪，沈溪彎了他的胳膊，有些緊張地問：“喂。你們說啥了？她是不是又說我壞話啦。”

江衍捏了捏她的鼻子，說：“對啊，就三秒鐘，我們說了你這個小壞蛋可多壞話了，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着我？”

沈溪垂頭，耳廓一下就紅了，對了對手指，小小聲說：“小江，你不是說我考慮完再告訴你結果嗎？”

其實考慮好了，只是沒想好怎麽說。

可真是不會撒謊啊。江衍笑了下，拉着她溫軟的小手，和風細雨地說：“沈溪，你只要記住我是你最後一面牆就好了。”

沈溪彎着眼睛笑了，回眸看他：“我知道噠。”

江衍主要就是以“家屬”的身份參加沈溪的畢業典禮的，結果拍畢業照時，卻被沈溪班上無數人要求合影，他原本臉上還有點笑容，後來就逐漸成了根木頭。而沈溪還在一旁上蹿下跳，和院裏不同的人合影。

到最後，江衍受不了了，趁她笑靥如花，一把将她撈了過來，對小樹叉說道：“幫我們拍一張。”

小樹叉二話不說，咔擦了好幾張。

那麽盛的陽光裏，所有人都快睜不開眼了，但照片裏，他看向她的眼神，卻溫柔似水。僵了好久的臉，也終于勾起了一絲笑意。

拍最後一張照時，沈溪突然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小江，我哪兒也不打算去了，就賴在你身邊，你以後可不要嫌我沒出息。”

江衍卻摸了摸她的腦袋，彎着唇角說：“怎麽會，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比現在沒出息多了。”

沈溪噘嘴，江衍這到底是安慰她呢還是嘲笑她！

兩個人的神态都太過動人，小樹叉忍不住，賣了一次沈溪和江衍，把這張照片傳到了微博上：“畢業了。你們男神的摸頭殺。問為什麽老喜歡摸頭？一天看你們摸了8次。”

清淺：帥炸天！跪求這樣的青梅竹馬一枚。

微笑的魚：攝影師。你一條單身狗不難過嗎？啊啊啊不過溪溪好萌啊。

oda:明明可以靠錢吃飯，人家偏偏要靠臉……

……

n條回複之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關注1的號-20years，轉發回複了這條微博：“因為從小就是我比較高啊，習慣了……”

羅桠盯着這條微博，又看到江衍正站在不遠處垂頭按手機，沈溪還在一旁沒心沒肺地自拍，吼了一聲：“我勒個叉？江神，真身？”

沈溪手一抖，說：“啊？什麽真身？”

羅桠把手機遞給她，戳戳戳：“你看看看。”

沈溪咦了一聲：“這誰啊？”

江衍：“……我人就站在你面前。你說誰？”

沈溪反應了過來，說：“哈？小江你開微博啦？”

江衍：“嗯哼。你最後的總決賽不是要靠投票嗎？我是來幫你拉票的。畢竟你不是打算拒絕制作公司了？”他也清楚地知道，沈溪的拒絕可能會直接影響比賽結果，哪怕她那麽努力。

沈溪驚得一擡頭，恰好對上了他澄澈的眼，清淺溫和，卻是一副了然神色。江衍好像總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沈溪低着頭，對了對手指：“嗯。小江你知道啦？”

“嗯。”他順手幫她理了下劉海，“上午剛知道，倒沒想到你決定得這麽快。”

沈溪就簡單說了她和李莉會面的情況，最後自己笑了笑，說：“哎呀呀，小江你不要幫我拉票啦。我也想通了，結果不是最重要的。而且這個東西本來就沒有很統一的評判标準。”她是知道江衍性格的，實在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江衍點點頭，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聽不得一點點別人對沈溪的“威脅”，何況……他摸了摸鼻子，說：“嗯，你之前不是說要多秀秀恩愛嗎？”

沈溪捂臉，唔，真的秀起來果然是她比較害羞呢！

羅桠懶得理他們倆的眉來眼去，只盯着手機屏幕，很不滿地說：“啊啊啊！江神你幾分鐘漲的粉絲比寶寶幾個晚上漲得還要多，這不公平。”

--

晚上，江衍載沈溪回家時，沈溪給李莉打了個電話。

李莉似乎沒想到她這麽快回電，有些驚訝地問道：“這麽快想好了？”

“嗯。李老師，不好意思，謝謝您的邀請，但是我不打算簽約。”沈溪客氣地說道。

李莉這回倒沒有很驚訝的樣子，淡淡地哦了一聲，又問道：“為了男朋友？你們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總是離不開家，但人總是要做點事情的。”

有些不屑又有些不善的語氣，沈溪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下情緒說：“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李老師，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我不确定如果完全按合同裏說的做，我可能就不是真正的我，你們覺得還不錯的我了。我還不知道自己未來會走向哪裏，所以想選一件自己喜歡并且願意做的事情……”

她很細心地同李莉說了自己的想法，原先的千頭萬緒，居然理順了。那頭沉默了許久，片刻後，李莉嘆了口氣，道：“何妨說的對，你有天賦，但不适合這一行。”

沈溪用手指揪了揪自己的裙子，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對白，聽了，還是有些難過。

“但是你的未來，會是很不錯的。”李莉挂了電話，顯然覺得其他的事情，沒有必要再談。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車窗外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燈河，雖然擁擠，江衍的車卻開得很穩。

沈溪趴在車窗上往外看，淺淺地笑，這是她很熟悉的城市，每天卻都有不一樣的變化。

經過一處建築工地時，沈溪問了一句：“诶，小江，這是你之前拍的那個地塊嗎？這麽快動工啦。”

江衍直視前方，道：“是啊，不然怕來不及啊。”

“來不及什麽？”她問。

江衍笑了笑，沒說話。

他想替她打造這座城市夜空裏最亮的一顆星。

但她跑得這麽快，他實在怕趕不上。

☆、50.Chapter 51

沈溪決賽的現場，江沈兩家人是全部出動了，連一直不怎麽在江城的江長淮也來了。 江長淮是常年上江城首富榜的人，江衍長得就很惹眼，沈學堅嗓門大，徐莉和闵柔都保養得像沈溪的姐姐，一行人在觀衆席裏一坐下來，前前後後的觀衆都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

江衍正襟危坐，徐莉勾着他的胳膊，一臉得意的樣子。

一共八個選手，沈溪第五個出場，她一出場，她的粉絲團就亮起了燈牌，揮舞着小熒光棒。最激動的是做江衍身後的兩個戴眼鏡的男生，喊了一句：“溪溪，我愛你！”

江衍頓時想回頭用眼神戳死那兩個男生。不過沈溪今天精心打扮，燈光下光彩照人，他移不開眼。

倒是徐莉有點點小不滿又有點小得意地回頭，說：“這我兒媳婦。”

男孩子尴尬地笑了笑。

沈學堅也回頭，道：“這我閨女。”

這下後排的人只好喊着：“溪溪，加油！”

江衍滿意地暗暗點頭，然後一個很違和的小奶音又蹿了出來：“小溪姐姐我愛你！我好喜歡你！”

江衍終于忍不住回頭，勾了勾眉，就看到坐在後面兩排的傅景軒，脫了鞋子，站在椅子上，揮着熒光棒蹦蹦跳跳，桃花眼裏亂放愛心。他一旁站着的，估計是他們家保姆，正一臉無奈地勸着他。

傅景軒也看到了江衍，喊道：“江蜀黍，我可不可以到你那裏去，我這裏看不清耶！”

江衍沒答他，但用眼神說了“不可以”。

偏偏徐莉也回頭，笑道：“哎喲，這誰家的小朋友，這麽可愛呀？來來來，和姨姨擠一下。”

江衍的唇角抽了抽，這什麽鬼輩分。

臺上的沈溪已經和主持人寒暄完開始了第一輪的模拟主持，江衍懶得管他們，仰頭看臺上的沈溪。

很會看人眼色的傅景軒拖着小鞋子就鑽了過來，一屁股就擠到了徐莉和江衍的中間。江衍嘆了口氣，很無奈，把傅景軒抱起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小胖子高興壞了，第一排耶，沒頭沒腦地鼓起掌來。江衍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唇前，輕輕噓了一聲。

臺上，沈溪的模拟主持已經結束。主持人李緒正在和她做即興互動：“今天家裏人都來了嗎？”

沈溪笑得甜美：“是。”

照前幾個選手，這時候李緒不是放VCR就是問“媽媽在哪裏，媽媽朝大屏幕揮揮手”，但沈溪的家人實在有些特殊……聽說都來了，李緒微微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問道：“你可能是我們所有選手中最特殊的，之前因為一些新聞家人曝光得比較多，中間有想過因為家人放棄嗎？”

沈溪的目光便落到了觀衆席上，雖然這場比賽她已經很放松，但是看到全家人都坐在那裏，尤其是江衍勾着唇角看她的模樣，心髒莫名突突跳了兩下，手心裏也微微出了些汗，沈溪轉了轉麥克風，說：“嗯，老實說，最低落的時候确實也想過放棄，但是家裏人都很支持我，謝謝他們的支持。其中，有一個很特殊的人一路上一直在用他的方式鼓勵我，謝謝他，讓我變成更好的自己。”

“特殊的人”四個字一出，觀衆席上尖叫聲一片，攝影師很懂行地用鏡頭飛快地掃過江衍的臉。

沈溪看到她那特殊的人，眉眼清俊地坐在那裏，心底不由起了一片漣漪，微微紅了紅臉。

江衍的唇畔便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對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也像是在和後面的人說，看，那是我的女孩，多棒。

傅景軒看到大屏幕上有兩秒定格過自己的臉，忍不住問道：“啊，小溪姐姐說的特殊的人是我嗎？我還沒有寄出去呢，小溪姐姐就看到我的情書啦？”

你小子想得倒美，江衍垂眸，捏了捏他的嘴巴。呵呵噠，又不是他兒子，想欺負就欺負。

結果，剛一松手，傅景軒就嚷嚷了出來：“是我是我！小溪姐姐在看我。”

臺上聽不見臺下這一點小喧嘩，李緒正給現場導演做了個手勢，道：“來，沈溪，你和我們現場觀衆一起看大熒幕。”

3，2,1……大熒幕裏播放出了早前錄好的VCR。

一開始是沈學堅和闵柔坐在客廳裏。沈學堅說：“溪溪，你是我們最寶貝的女兒，爸爸很高興能看到你邁出這樣的一步，挑戰自己……”

闵柔微笑着點頭，道：“溪溪，希望你在今後的人生裏都能記住像這回一樣勇敢的自己。”

都是很樸實的話語，但随着煽情的背景音樂，沈溪拼命克制，還是紅了眼眶。

第二個鏡頭是念兮和參加閱讀推廣活動的小朋友們，大家一起喊着“小溪姐姐加油！”傅景軒站在最中間，跳得老高。

第三個鏡頭是劉師太、小樹叉和新傳學院的同學，大家都笑得陽光燦爛，劉師太一個人板着臉代表發言，說的卻是很溫馨的話：“我很欣慰，看着你從一張白紙變成一幅美好的圖畫。”

三組場景飛快地過去，第四組場景一出場，就打了高光。

正主還沒出來，臺下就是一片呼聲。再淡定，江衍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下，錄制的時候，和導演交代了又交代，他只要一個小小的片段，不要太着重強調，答應得倒好，現在在這裏慢慢從遠景拉到近景。

沈溪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江衍英俊的臉逐漸清晰，一格一格地被放大，導演對他無比寵愛，背部打了大片白光，連辦公室的落地窗看過去都顯得像浪漫的韓劇場景。不管是不是沈溪的粉絲，現場的女觀衆都尖叫了起來。

宋宥仁偏着頭，正笑着和李莉說話，連李莉看過去，心情也不錯的樣子。

屏幕裏的江衍，穿着簡單的白襯衫、淺灰色的西褲，坐在辦公椅上，卻顯得肩寬腿長，清貴隽雅。

沈溪自己看着，小心髒也跟着觀衆的尖叫聲撲通亂跳，哎呀呀原來小江在屏幕裏這麽好看啊，啊啊，腿腫麽這麽長！難怪導演之前說為了他們的現場反應，都不提前給選手看VCR。

背景音樂漸弱，江衍清潤沉穩的聲音響起：“沈溪，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是個話都說不清楚的小姑娘，那時候我沒想到二十年後，你會站在舞臺上，傳遞這麽多的快樂和感動。很多人覺得你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但我知道你一直是那個會淩晨起床努力用功的女孩……”

江衍講得很慢很用心，現場起了一片唏噓聲，沈溪眼眶微濕，這麽多年，江衍都是那個最了解她的人。

鏡頭裏，導演似乎是讓江衍講一句祝福的話，江衍右手虛握成拳，靜了片刻。

沈溪輕笑了一聲，原來小江也是會害羞的呀。

江衍放下拳，聲音比方才低了幾分：“加油，my girl.”

啪嗒沈溪的眼淚落在了話筒上，但迅速地用手輕輕拭去，音樂結束轉過身時，盡管誰都看得出來小姑娘剛剛哭過，但現在看到的卻是她笑容洋溢的臉。

充滿陽光與朝氣的笑容，總是最有感染力。

決賽第一回合，何妨給她的評價是：“你有一種很特殊的魅力，看到你笑，我們就也想跟着笑。”

決賽評委可以點評，但沒有投票權，投票權全部交給了場外觀衆。第一回合，沈溪以高人氣晉級了前六名。

第二回合，是綜合型才藝表演。經過複賽，選進來的無一是弱手，大家都悉心準備了節目，從綜藝型小品到高難度的技巧型表演，每一個節目都很精彩。

沈溪這次準備的是一出芭蕾舞小喜劇《小天鵝與醜小鴨》，第一幕就是她表演一只憨态可掬的笨小天鵝随着很著名的天鵝湖的音樂跳出來。

沈溪有芭蕾舞功底，之前又練得勤，這一幕本來也并不難，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太疲勞，還是舞臺的燈光太熱還是心情太激動，剛跳出來時，沈溪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頭也有點暈，她深呼吸了兩下，又感覺好了一些，于是繼續轉圈圈。但一擡頭，就看到了舞臺上耀着白光的燈，沈溪的腦子裏停滞了兩秒，還在轉圈的腳踝一扭，砰——的一聲，沈溪整個人栽在了舞臺上。

這一聲有點沉悶，現場的觀衆都低聲驚呼了一聲。

杯具重演了。

沈溪突然就想到了小時候那次舞蹈比賽，都說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可她偏偏就摔倒了。

而且這回還是——現場直播！

她的爸爸媽媽小江的爸爸媽媽小江還有所有喜歡她的人都在看！

沈溪扶正腦袋上的小皇冠，仰着臉，對着鏡頭笑了：“哎喲，笨笨的小天鵝就這麽摔倒了。”

女孩子笑得太燦爛，以至于沒有人發現她掌心裏迸出來的冷汗。她故意扶了三遍皇冠，觀衆都以為她那一摔是故意設計的，被逗得哈哈大笑。

觀衆席裏，只有江衍心裏脩然一緊，微微蹙起了眉。

那一下，沈溪摔得是不是可疼了？

☆、Chapter 52

後面的表演沈溪還是繼續進行，只是許多高難度的動作臨時都做了改編，她拖着一條腿在舞臺上晃晃悠悠地走來走去，演活了那一只笨拙的小天鵝。

聽到現場觀衆如雷鳴般的掌聲，沈溪心裏也很激動，但謝幕時，不小心還是踉跄了一下，沈溪很快地并攏腳跟站好，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倉促了一些。

評委裏何妨是最先發言的：“很不錯，但是沈溪，你剛剛那一下是設計的還是不小心摔倒的？後面的一些臺詞設計和前面比好像有一點變化。”

畢竟還是瞞不過最專業的評委，沈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不小心摔倒的，所以後面的一些表演臨時都改了。”

觀衆席裏發出了一些驚嘆聲。

何妨點頭：“臨場反應還是很好的。但是改動以後，有部分臺詞會略微顯得粗糙了些，但好在你的表演彌補了許多，不管怎樣，我還是替你點個贊。”

沈溪點頭道謝，但腿部的疼痛卻越發強烈地傳來，她勉強靠另一條腿支撐着。宋宥仁眯了眯眼，和還沒發言的王梓、李莉打了個招呼，道：“你是不是韌帶受過傷，我也是學舞蹈的，我建議我們先結束點評環節，讓選手休息一下。”

這個時候，任誰都看出了不對勁，李緒圓了一句話，沈溪就拖着腿下了臺。江衍早已經到後臺等着沈溪了，她一下臺，江衍就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問道：“溪溪，舊傷發作了？”

沈溪方才在舞臺上的隐忍融化在了他溫柔的話語裏，不由自主眼眶裏就暈起了水汽：“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有點頭暈，摔倒了以後才把舊傷扯出來的。應該沒什麽事吧？”

後面還有最後的選手拉票環節和現場頒獎，就算是第六名，她也想堅持一下。江衍看她愈發蒼白的臉色，蹲了下來，說：“溪溪，比賽已經結束了，我們先去下醫院好不好？”

雖然過程是最重要的，但比到了這份上，誰會不想去頒獎臺上走一圈？江衍有點不忍心，但還是摸了摸沈溪的頭，低聲勸了幾句。

沈學堅他們這時候也趕來了，看沈溪瑟瑟發抖的樣子，連忙也勸沈溪先去醫院。沈溪覺得腿只是不小心扭到了，應該沒什麽事，可是她的身體确實不舒服極了，胸悶得無法呼吸。沈溪點了點頭，和現場導演交待了一下，現場導演有點不太高興，覺得白富美可真有點嬌氣，但是看江沈兩家人都在，自然什麽也不敢說，只說會讓主持人說明一下的。

江衍背着沈溪上了車，幾個人去了最近的醫院。急診室的醫生讓沈溪擡了兩下腿，就說是扭傷了，沒什麽大事，量了下血壓，偏低，但還沒到會完全頭暈失控的狀況。但尿檢結果出來以後，醫生指着兩個年輕人罵了起來：“這種事情你們自己心裏沒數？讓一個孕婦蹦蹦跳跳熬夜不暈倒才怪！”

江衍頓時就愣住了。他們并不算很頻繁，措施一直也做得很到位，如果仔細想想，唯一的一次孟浪，就是上一回在浴室，他确實有點過度。內疚的情緒湧了上來，江衍一時說不出話。

醫生着急了，懶得理江衍，對着沈溪說：“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自己不知道？”

沈溪心裏的後怕一瞬間全都迸發了出來，眼淚不争氣地就湧了出來。她是不知道，她一直周期就比較長，這個月又因為太忙了，總覺得可能是太累才導致了例假延後。一想到她剛剛還想堅持在電視臺，沈溪就有點後怕，如果早點知道是因為有了小寶寶，她才不會猶豫也不會再去想什麽比賽結果不結果。

兩邊的家長也是驚呆了，但是這個時候責怪兩個人也都沒什麽意義了，只是七嘴八舌的問醫生沈溪有沒有事孩子有沒有事。

沈學堅瞪着江衍，估摸着是打算把江衍的腦袋擰下來。闵柔和徐莉都心疼地拍了拍沈溪的肩。

後來，江長淮找來了江城最好的婦産科醫生替沈溪檢查一下，直到醫生說沈溪身體底子好，沒什麽事，只是有點疲勞過度，好好休息就好，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為了穩妥，沈溪晚上還是住在了醫院裏，觀察一下情況。

沈溪一個人躺在病房裏，外面人有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她聽不見，估計是在幫她辦手續。

窗外的月光傾瀉進屋子，白茫茫的一片，安寧而美麗。沈溪那顆焦慮不安的心也慢慢地落了下來。

過了幾分鐘，江衍走進來了，在床頭坐下，摸了摸她還有些冰涼的額頭，聲音溫潤卻喑啞：“我陪你。”

“嗯。”沈溪乖乖巧巧地應了一聲，朝他笑了笑。

哪怕月色朦胧，但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很美，可越是這般，江衍就越是自責，說不出話，只得一遍一遍地用手指輕輕描畫她的眉，指尖顫抖。

沈溪還是第一次見到江衍這般，知道他現在可能比她還愧疚，說道：“小江，醫生不是說沒事嗎？還誇我身體好呢。”

江衍的眸子微微閃動，閉眼吻了她的額間一下。

“溪溪，對不起。”

沈溪突然也有些難過，無聲地哭了。江衍察覺到自己的掌心濕漉漉時，慌亂地幫她擦眼淚，問：“溪溪，你是哪裏疼嗎？要不要叫醫生？”

沈溪搖了搖頭，說：“我就是有點害怕。我真不是一個好媽媽，都不知道他來了。”有些事情，越想越害怕，沈溪的肩膀抖了抖。

江衍俯身，把臉貼在她的臉旁邊，一字一句地說：“沈溪，這回只是意外，你會是個好媽媽的。你對小朋友那麽耐心。那次我去看你做閱讀活動，那時候我就在想象你成為一個媽媽時的畫面……”

他的聲音低低柔柔的，沈溪的心情平複了一些，很肯定地說道：“小江，你也會是一個好爸爸的。”

剛剛說完那番話後，江衍自己也冷靜了許多，他也知道，如果他表現得脆弱，沈溪也會變得脆弱的。江衍點了點頭，笑道：“雖然有點突然，也有點措手不及，但我們都會成為很好的爸爸媽媽的。”

共同面對一件事，一個新的生命，本身就是成長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

沈溪摸了摸還很平坦的小腹，溫柔地笑了。她擡眼，恰巧就看到月光就灑在他額上，映出了一小片淺淺的淤青，沈溪抿嘴笑了：“我爸爸打的？”不過還是有點心疼，嗚嗚，打人不打臉呢。

她的小手軟軟涼涼的，江衍笑了笑，道：“還真不是。我媽壓着我，我爸打的，後來是你爸拉住了我爸，你媽媽勸住了我媽媽，我才保全了一條小命。”

徐莉姨姨性格是比較激烈，但這還是穩重的江叔叔第一次動手呢。沈溪想象了下，覺得那畫面好像……有點美……沈溪撓了他一下，說：“原來別人家的孩子也會挨打啊。”

江衍斂眉，低聲道：“該打。”打得太輕了。

沈溪朝他的額頭吹了一口氣，問：“痛嗎？”

江衍啞着嗓子說：“親一下就不痛了。”

沈溪輕輕哼了一聲，不過還是擡頭，親了他一下，甜滋滋地鑽進被窩，有些倦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一旁有一張陪護的小床，江衍沒躺過去，而是坐在一旁，一會兒幫沈溪掖了掖被角，一會兒又在加濕器裏添了些水，最後才趴着床頭靠着她的臉躺了下去。

沈溪在夢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天使的背影，正笑着向她走來。她對那個小天使說，親愛的寶貝，爸爸很愛媽媽，媽媽很愛爸爸，我們以後也會把很多很多的愛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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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直趴着的闵柔也終于松了口氣，踮腳走了。

拐角處，是等的很不耐煩的沈學堅，一看到她就問：“哎呀呀，我就覺得應該我們留下來陪溪溪。不過你既然同意讓人家陪了……”

沈學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怎麽也沒想到他那氣質高雅的老婆居然也有聽牆角的一天。

闵柔輕咳了一聲，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說：“你懂什麽。很多事情，是要兩個年輕人一起面對的，我們能代替人家今後的日子嗎？”只是多少還有點不放心，畢竟太年輕，又太突然，怕他們一起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