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了,沖着後面的人喊道:“各位……各位請少安毋躁……拙荊在她們手上……”

只是一句話的工夫,伍婉雲一手挾着江雪柔,一手拖着慕容端陽,觑着一個缺口就沖了過去。那邊有人挺劍迎了上來,被薛少白一劍壓下,慕容端陽又勉力揮出幾招把人群逼後幾尺。缺口越發大了,迎面就是黑沉沉的夜。

三。成何情緒

在黑沉沉的夜裏,江雪柔徹底失去了力量,渾身冰冷。

她依稀知道慕容端陽劫持了一輛馬車,行了數十裏,天蒙蒙亮時,又劫持了另一輛。她自己伏在車廂的地上,僵硬得像一塊石頭,側着臉,耳朵緊貼着車底。她聽見車輪辘辘,知道自己在一條路上飛奔——她想,在她的世界裏原沒有這條路的,一頭是薛夫人,一頭或許是江女俠,現在她居然走上來了,漸行漸遠了……噩夢就接踵而來。

她知道有一撥接一撥的追兵,一夥連一夥的攔路虎,慕容端陽和伍婉雲勉力打發。她只是蜷縮在那裏,山一程,水一程,風一程,雨一程,不知究竟走到了哪一程。她只是迷迷糊糊在想,不,這不是她所應該走的路,她應該回頭,回去薛少白身邊,回去女兒丫丫的身邊,過幸福安逸的生活,過薛夫人的生活。

有時她也醒着,從搖晃的車簾向前看去——蒙蒙煙雨,給前面的兩個女人籠上一層薄紗,朝氣蓬勃。趕着馬的慕容端陽,沒有像以前那樣披着大紅披風,但是,腰裏一柄長劍,依舊意氣風發;那邊上的伍婉雲,以前從這角度看過去,一定會瞧見一只翡翠耳墜在臉頰邊晃啊晃的,但是現在,什麽也沒有,只有清瘦的瓜子臉,前所未有地顯出了紅暈。

她漸漸痊愈,還是躺着,曉得這是到了宣州地界,要投奔慕容端陽的師父,慧心庵的天元師太去。

“管他再有什麽人追上來,都一劍一個砍了!”慕容端陽在前面說,“反正是不在乎了,逼急了我,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伍婉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還是快些趕路吧,投奔你師父後,好讓你雪柔姐姐也好好休息一下,她為了救咱們,傷得可不輕!”

說着,兩人都回頭向車裏張望了一下。江雪柔急忙偏過臉去,假裝睡着,她就愈恨自己——這是怎麽了?前面兩個難道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是連日來帶傷抵擋追兵,保護自己的人?可是,自己又是為了誰來淪落在如此的地步?這樣,蜷縮在馬車裏,亡命天涯?罷了,罷了,當是自己一時糊塗,做了那荒唐的江湖夢,一時沖動,壞了三綱五常,一時自不量力,妄圖挑戰男人的律法。天塌下來,原該由男人扛着——影子,影子永不能脫離本身。

殺人了,殺人了……那些從不曾遠去的聲音糾纏着她,她頭痛欲裂。必須回去,江雪柔痛苦地想着,否則,洗脫不了殺人的罪名,更加,下一個被殺的,就會是她。

她得回去。

她這樣打定了主意,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便要喚慕容端陽姑嫂。卻不想,前面馬匹一聲長嘶,突然驚了,馬車也劇烈的搖晃了起來。憑借着一路逃亡的經驗,江雪柔曉得,準是又有追兵來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外面一陣混亂的馬蹄聲,接着就聽見慕容端陽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草包!”

那追兵中被罵做草包的也不生氣,只笑道:“正是區區不才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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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柔手一探,摸着車中的劍,攥緊了,悄悄湊到車簾的縫裏一望,來的有二十餘人,為首的正是草包公子陳文慶。她略略放下心——她別的不怕,每次見到有追兵,最害怕就是薛少白會在其列,好在一次也沒有碰上。

陳文慶的心思,看來只在慕容端陽一個人身上,沖着她道:“慕容小姐,在下就是來迎小姐回去的。”

慕容端陽冷冷一笑:“我看你是來送死的!”死字出口,手裏缰繩已經放開,同時長劍出鞘,人亦如一道閃電,直向陳文慶撲了過去。

陳文慶翻身落馬,避過了這一擊,不待慕容端陽第二招攻上,旁邊幫手的早已兵刃出鞘,躍上前來。

江雪柔知道連日争鬥,慕容端陽和伍婉雲都是元氣大傷,這時交手,哪怕對方是草包陳文慶,也占不了什麽便宜。她有心拔劍相助,可是劍抽了一半,又定住了——自己是被綁架的,這樣貿然殺出去,豈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其中有詐?這叫薛少白今後如何做人?這叫她如何以罪人之身複返丈夫身邊?沉吟之下,硬生生又把劍插了回去。

慕容端陽絕對是争強好勝的脾性,以一敵多也決不叫人幫手,漸漸便力不從心,守多攻少。伍婉雲見了,掀簾子瞥了江雪柔一眼,見她握劍在手,足以自保,便道了句“小心”,也拔劍加入戰團。

江雪柔一時心裏百感交集:師姐和端陽待我,何等赤誠?,而我卻在這裏躲着連面也不敢露!世界上的事情,難道就沒有兩全的麽!或者先幫她們把這裏的敵人殺退了,再回頭向少白解釋?

她還不及想出個主意,車後的簾子忽然一掀,一個使板斧的家夥鑽了進來,見到江雪柔略略愣了一下:“薛夫人?”

江雪柔心裏剎那轉過了無數個主意:就此呼救,表明自己的立場?殺人滅口,助慕容端陽一臂之力?或者,已經被看破了,必殺他無疑?但是心裏雖然這樣轉着主意,見那使板斧的已然逼近,自己的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長劍一拔,一劍斷喉。

使板斧的瞪着眼,張着嘴,一蓬污血噴出,倒栽下車去。

江雪柔的手一抖:哎呀,這是……卻不及細想,簾子一掀,又鑽上一個,提一把金背大砍刀,五大三粗,一張黑面着實吓人,口中更嗚哩哇啦喊着粗言穢語,直向江雪柔撲了過來。江雪柔此時如何還能思考?舉了劍鞘向那刀刃上一格,同時劍尖照着來人的胸口就猛刺了下去。她感覺腥臭的液體撲面而來,急忙在狹小的空間中伸腿一蹬,把那屍體踹了出去。

她大口喘着氣,才也發覺自己掌心都是冷汗,身上的傷口在隐隐作痛,痛得她頭昏眼花——哎,她怎麽恍惚聞到了家裏的香氣?她狠命搖了搖頭,香氣卻愈加濃烈。

第三個人攻上車來了。

江雪柔想要握緊劍,但手上竟然是一點力氣也沒有,眼見着那人一對分水峨嵋刺就戳到了眼前,她只有偏頭去閃,由着那人一擊不中,峨嵋刺沒入車壁的木頭中。

那人一時勁力使得猛了,峨嵋刺被鈎住,竟也不能在片刻之間收回。江雪柔忙提劍疾刺,可是劍,怎麽如此沉重?

那人嘿嘿一笑,道:“薛夫人,江湖上都說你和這倆娘們是一夥的,原來真是不假呀!還是陳少俠神機妙算,曉得這裏有你們三個不要命的女人,都預備了‘軟筋散’給你們哩!”

江雪柔一聽“軟筋散”三個字,登時心下大駭,一瞥車外,果然也是陳文慶一夥占了上風,心中更加焦急萬分:這時如若被擒獲,師姐和端陽總是完了,自己也決拖不了幹系,想要回到薛少白身邊,是萬萬沒有可能了!正這樣想着,她又暗自痛恨自己自私無恥,竟然只想着自己的前途……一恍惚,只見金光一閃,那分水峨嵋刺又紮了過來。

江雪柔這時那裏還有力氣還手,只奮力将劍攥在手中,只待那峨嵋刺已經刺到自己面前了,才突然把頭一縮,握着劍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以全身的重量壓在劍柄上,把對手整個人穿在了劍上。

江雪柔聽見外面陳文慶等人得意的笑聲,是在叫嚣着,要伍婉雲和慕容端陽投降。她瞥見兩個女人,已然力氣全無,是相互扶持着,才不至于倒下。江雪柔心裏一涼,頹然往後一靠:糟了!

她感覺什麽東西抵着自己的腰,伸手摸了一把,想起這輛車是慕容端陽從一個進香的官太太那裏搶的,這冷硬的事物想來是一罐香油!她也是急中生智的,當下全力把香油罐子捧了起來,打火褶子點了,向陳文慶等人丢了過去。

陳文慶這時正自得意,卻見馬車窗裏骨碌碌滾出一團火來,着實吃了一驚。那香油罐子順着地勢滾個不停,他們那幾匹馬驚了,全都長嘶悲鳴起來,更有幾匹撒蹄狂奔,把騎手都摔下來了。陳文慶登時大怒,手裏斷情劍一揮,把那罐子斬成了兩半。但這一斬,香油遍地,火更是無處不在了。

伍婉雲和慕容端陽得了這個大好時機,全力爬上車子,在馬臀上狠狠抽了幾鞭子向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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