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回合

嘉選塵埃落定,聖上看中的郎君,大都賜了玉佩,封七品郎禦,比如江東吳氏,河西賀蘭氏,關內崔氏等等。這其中有兩個例外,一位是金發碧眼的海外夷國皇子,喚作瑪修麥奧蘭多的,千裏迢迢來到京都,背負了和親的使命,再加上本人酒量的确很好,為人又豪邁直爽,不像本國郎君一般鬥個酒還要矜持一番,即使在那樣的大場合,也直接當着諸多人的面表白聖上,雖說語言溝通上有點障礙,不過聖上最後賜了一枚香囊,将其納入後宮,封了四品容華。

另一個例外便是山南黃氏子遙了。此番見到黃氏的,皆言這位嘉郎神情雖然落寞,面相卻是一等一的俊俏,混在衆多芝蘭玉樹般的白衣郎裏,風流妩媚,別具風姿。

據在場的金衛回憶,聖上那日親自傳令司醞司,搬來了不少名為“五步倒”的烈酒,直言要與在場諸位郎君把酒言歡。她大概是希望郎君們酒後吐真言,以便能選出個有真情實意的郎君相陪。這想法其實是極妙的,後宮佳郎三千,羨煞世人,可誰會希望自己的枕邊人成日裏虛情假意阿谀奉承呢?

抛開別個不談,就說這黃氏,聖上言明了禦選方式,他也不客套,一杯接着一杯往嘴裏灌,連喝十杯之後,烈酒上頭,就開始哭,哭得那叫一個慘。聖上不解其意,上前詢問,結果被踉踉跄跄的黃氏一把拽住肩頭的紗羅披帛,攥在手裏悲泣不止,此番情景擱在旁人眼裏,怎麽看都像是一出薄情娘子抛棄俏郎君,導致人家肝腸寸斷的橋段。

今上稍有不悅,眉頭微蹙,幾次欲将黃氏手中拽着的銀絲織繡的暗花紋披帛拿回來,卻發現黃氏雖是個扶風擺柳的模樣兒,可較起真來,手勁兒忒大,死活不能松開,竟叫她一時不知所措。

聽風閣內氣氛尴尬,幾位宗親面面相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晉王殿下輕搖檀香扇,沖着聖上感慨道,“這孩子是真性情啊,梨花帶雨惹人憐,果然對陛下仰慕至深呢。”

在場宗親恍然大悟,無不颔首認同。聖上還能說什麽呢,幹脆将披帛一股腦兒解下來當場賜給黃氏,之後命人将眼看快要哭暈過去的黃氏擡出去了。

黃氏因為這個緣故,被封了六品修儀。幾位金衛雖說将他的事情當個笑話樂呵,卻也不得不贊嘆他的意外之喜,畢竟誰也沒料到禦前這樣失态還能因禍得福的。

大家在內衙嘻嘻哈哈議論着,傳到梁波耳朵裏,琢磨了半響,最後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黃家郎看着機靈,其實呢,就是個蠢貨。”

“梁波,言語上還是謹慎點兒!雖然是咱們私下裏說說,可人家如今是修儀大人,不好這樣評斷吧?”一旁的金衛瞧出梁波眼裏的些許嘲諷,忍不住勸言。

“我會怕他?”梁波絲毫不以為然,切了一聲,暗道:一個手下敗将而已!

天色已晚,梁波同衆人道了別,出了宮門,卻見府上管事領着古月在外頭候着接她,“奶奶怎麽才出來,叫小的好等!”

“你怎麽跟這兒來了?”古月一見她,就跑上前來,梁波有些吃驚,“別不會…父親又要教訓我,怕我開溜?”

“不是,”古月一臉焦急,“奶奶快回家吧,鏡子給關進柴房裏,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為什麽?”梁波愕然,有些轉不過彎來,“反了?!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找茬找到我院兒裏來了?”

“奶奶不在,前日老爺子叫了鏡子去問話,結果說他,他….,.” 古月支吾了一下,眼圈兒也有點紅了,“……..,他挨了一頓板子,之後飯也不肯吃,奶奶快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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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管事的看這主仆兩個盡杵在宮門口說話了,不得不打斷準備絮叨訴苦的古月,“先回家吧,家主大人前天早上歸家,府裏主子們都陪着,就剩您沒見着了。”

……

話說梁家家主梁蕙現任資政殿大學士,才幹學識在同僚之中有口皆碑。景初二年初春,圖番國老皇帝駕崩,為維持睦鄰友好的兩國關系,聖上派出以梁蕙為首的使節團前去吊唁慰問。圖番國離京都甚遠,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加上在圖番國逗留的時間,等梁大學士歸家時,多半年都過去了。

梁蕙回京,先進宮複旨,聖上念梁蕙辛勞,除例行賞賜之外,準了一月的假許其歸家休整。粱沛提早得了信兒,專門告假于宮門口等候迎接母親,馮氏則親自張羅喜宴,為家主接風洗塵。合家歡聚,卻獨獨不見梁波,馮氏便解釋說老三入宮做了天子近衛,來回沒個定時,梁大學士雖有丁點兒遺憾,倒也為梁波肯出人頭地感到一絲安慰。

路上人困馬乏,連日疲累,用過飯之後,梁蕙回東院安歇。過了下午,又由正夫馮氏相陪,傳了幾個大掌事,過問府內大小事宜,見一切運作如常,很是安心。

暮色沉沉,府中皆是燈火通明,到了這個時辰梁蕙仍等不來梁波歸家,便叫人傳了梁波跟前服侍的人前來問話。

“三娘一直都這樣忙?” 對于現在很有上進心的三女,梁蕙自始至終保留一絲質疑。

花廳內,梁蕙看着眼前一衆垂首跪立的兒郎,将眼光定在最前面的鏡子身上,這個孩子,應該是梁波身邊最親近的小厮了。

“回太太話,三奶奶一向盡忠職守,很得陛下青睐。”依着身份,鏡子跪在最前面,此刻低了頭,手心裏攥出了汗,貼在身兩側,卻不敢動一下。他并不操心主子梁波,只為自己的安穩擔憂。今天真是好險,下午才偷偷出了府,剛回來就被叫進東院,心裏七上八下的,唯恐他的小秘密被人給揪出來。

“她平時都讀些什麽書?和哪些人來往?你可知道?…..你這小子,頭都垂地上了,看着我回話!”

“奶奶忙,…..不怎麽看書,….要是看,大多都是…..話本子,呃,好像….,其實…..也有點兵法什麽的….小的不大識字,認不清楚,…..還有….還有……奶奶的朋友….很仗義…..”,家主目光如炬,鏡子想起自家奶奶那位很仗義的朋友毛武,就越發地心虛了,感覺自己說話的時候嘴巴都是發顫的。

梁蕙看的出來,鏡子緊張,只是沒想明白他何以如此。她大概詢問了梁波平時的生活以及作息,其他幾個小厮也都是順着鏡子所言,梁蕙見梁波行事作風并無不妥,遂打發鏡子等人回去。

鏡子起身,走路時雙腿發抖,腰背彎的厲害,梁蕙不經意瞧見了,心頭生疑,示意坐在一旁的馮氏,馮氏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等一下。”鏡子剛走出沒兩步,便被馮氏喊了回來。作為一個過來人,馮氏太清楚那是怎麽一回事兒。照鏡子眼下的情況,梁家老三只怕是縱欲過度了!梁波要是丢人,這當親爹的在妻主面前難免有些底氣不足,要是遇上妻主不解,還只當他教女無方呢。

恰好府上來人拜訪家主,梁蕙便去了正堂,留了馮氏質問鏡子。馮氏揉了揉眉心,拉着臉問道:“你奶奶昨日折騰的狠麽?竟叫你成了這副樣子。”

鏡子沒敢吭聲,一張臉青紅交錯,極為羞愧。馮氏只道他害臊,又道,“你主子年輕,心大,有時候沒個節制你就該提醒着些!我年頭上才點過你,姐兒們成日裏在外頭忙碌,沒個好身子怎麽能行?你倒好,一味勾着她胡來!我原當你本分老實,這才撥了你過去,沒成想我一不留神,到叫你主子将你縱成了狐媚子!”

“主公饒我,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以後絕不再犯。”鏡子慌的又跪下,淚水在眼眶裏開始打轉,他哪敢多辯駁一句,此刻只恨自己禁不住那人的誘惑,又恨自己無端讓三奶奶背了黑鍋,可眼下唯有将錯就錯,才不至捅出更大的簍子來。

“罷了!”雖然鏡子連番磕頭認錯,馮氏心頭到底不大痛快,末了又想起一事,問道,“那無果湯你可曾服用?”

馮氏很擔心這個,老三如今被這下賤蹄子勾纏淫/欲倒還好說,梁家三爺進門之前,要是先弄個沒名分的種出來,終歸是讓人掃興的。

“沒…沒….,用了,…用了!”

鏡子磕磕巴巴的,馮氏心生警惕,傳了梁波院裏的小管事和上夜的兩個老仆子,進來對峙,誰知這一對,就對出了問題。

先是那無果湯,鏡子最後一次服用也是在梁波入宮上值以後,就是平日裏,他也沒将那湯藥當一回事。之後不知怎的,又翻出鏡子趁着梁波不在,也不報備,偷偷出府不知行蹤的事來。

兩個老仆子平時也不大受鏡子待見,平時也見不到馮氏,此刻見話說開了,老主公臉上怒意明顯,索性又在馮氏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說鏡子因為在三奶奶跟前得臉兒,平時鼻孔朝天,把院裏的一幹老人甚至保父劉氏都不放在眼裏等等….

“先賞他二十板子,關起來,等着發落罷!”馮氏氣得差點連茶杯都摔了。

“老主公饒命,他們見不得小的好,這是要小的死呢!”鏡子哭着告饒,“小的要見三奶奶,要見——”

鏡子話沒說完,便被馮氏之事兩個壯實男子架出去,院裏沒女人,所以也不避諱,直接當場裏扒了下衣按在春凳上一頓好打。

古月瞧在眼裏,着實不忍心,跑去跪在馮氏跟前求情,“主公手下留情,奶奶一向疼愛鏡子,她要是知道了,必定會傷心呢。”

“一個下作小倡夫!”馮氏正在氣頭上,哪裏肯聽他的,“那能輕易讓他死!這回要是打死了,還真是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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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設定:

無果湯為男子避孕藥,有殺精留液之功效,需事前服用,對身體無害,不影響房事。此外,還有類似的或者功效更甚的藥物,會在以後涉及宮鬥或者宅鬥場景中用到。

作者有話要說: 根據調查結果,波波官配換成小黃狗了,不會再有變動。感謝大家支持,喜歡小馬的雖然不多,作者對此表示遺憾,盡量給小馬一個好結局哈。大家如果有好的腦洞建議,歡迎随時溝通。這是所有作品裏面,改動最大的一次,尤其是寫到中間,換了男主,珂安寫作過程前所未有啊,哈哈哈。作者任性,親愛的你們也任性。

好了,從今天開始,熱烈歡迎大家收藏本文給作者輸送碼字動力,前路漫漫,小黃狗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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