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回合

梁波準備說出口的時候,鬼使神差的,那紅玉膏突然就不想要了,甚至都不怎麽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的傷痕,她将雙手悄無聲息的掩藏在背後,重新套了護腕,遮蓋了手掌心的大半部分。

….…是怎麽了……難道就因為對方換了身份,開口讨藥會讓人難為情麽?

她有些納悶,兀自愣神,就聽黃氏身後內侍上前喝道,“大膽校尉,見到大人還不下跪!”

“……..!”

梁波猛地回過神,原本沮喪,如今被麽斷喝,心裏便有點不大暢快了:憑什麽要跪?黃子遙是六品,她也是六品——平起平坐啊!

理是這個理,但是又覺得不對。據說朝中的一品大員見了內命夫都要低頭哈腰的,畢竟人家是皇上的枕邊人,份量在那兒擺着,所以按理,…..确實需要跪一下。

園子裏的木芙蓉樹花開正濃,紅的粉的白的連成一片,分外妖嬈。黃子遙此刻站在花樹下,與那些明麗的色彩交相輝映,真可謂風情萬種,傾國傾城。他橫着長眉,眼瞧着梁波吃癟,精神頭兒馬上就來了,眼角挑出幾分得意,甚至帶點挑釁,仿佛在強烈地暗示她:梁波!往日你總壓我一頭,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跪還是不跪?

梁波心有不甘,将這表情盡收眼底,後槽牙磨了片刻,之後坦然一笑:好女不吃眼前虧,跪就跪,誰怕誰?

她低了頭,彎腿着地,鵝卵石硌的膝蓋不大舒服,但也只能忍忍了,“校尉梁波祝修儀大人長樂安康。”

“起來罷。”大概看出她隐忍着想要呲牙咧嘴的表情,黃氏有些于心不忍,如今這樣的局面,再去較勁,其實沒太大意思,只不過想起往日一片真心被當了驢肝肺,就不由自主地想出出這口惡氣。

梁波利落起身,暗自舒了一口氣,還好黃子遙沒有太為難她,兩個人面面相觑,黃氏身後的宮人皆面無表情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她發覺這種場景實在讓人別扭,便恭恭敬敬地說着,“臣冒昧,擾了大人賞花雅興,這就告退。”

轉身走了不到兩步,就聽黃子遙在後面又說道,“慢着!…..誰準你走了?!怎麽這麽不懂規矩?!”

果然那心眼兒還是小的。梁波扶額一嘆,轉過身來,又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恭敬表情,“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本位不是來賞花的,…呃,….本位的白玉簪子昨日掉在這一塊兒了,校尉練武之人,眼力必定好使,趕緊替本位找找罷。” 他說的很輕松,可那口氣不容置喙。

“…..”梁波錯愕。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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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什麽玩意兒,竟敢命令她!

黃大人瞧她猶豫不決,不由冷笑道,“梁校尉!若是聖上丢了物件,你們必定要尋。怎麽?如今本位丢了物件,難道就使不動你們這些侍衛了?”

梁校尉的眼睛開始抽抽:好個狗仗皇勢的玩意兒!

黃大人臉上怒意明顯,随手指着跟前的幾個宮人命令道,“還有你們幾個!也分頭去找!要是找不着,本位就剝了你們的皮!”

這是說給她聽呢吧!

雖然十分想拒絕黃大人的命令,可是,…..好吧,服侍帝王,也得服侍帝王的男人,這道理她明白,之前還想套個近乎免了這差事來着,可眼下姓黃的陰晴不定,揣摩他的心思太費勁,不如老老實實找簪子去。

這一找,就從下午找到了晚上,梁波翻遍了整個芙蓉花開的地方,在每一棵樹下悉心搜羅,不放過每一寸草皮,雙手占滿了泥土,還是沒找到。到最後實在沒轍,便回禀說:“黃大人,找不到啊,您是不是記錯地方了?”

“怎麽?你敢質疑本位的記性??”黃子遙冷冷哼一聲,指着遠處幾個宮人道,“看見沒?要用心,動腦子!地下找不到,不會上樹上找嗎??”

梁波:“…….”

于是梁校尉蹭蹭蹭爬上樹去,跟只猴子似的卡在樹上,往下一看,美麗的修儀大人黃子遙惬意地靠在樹下,雙手枕在腦後,雙腿交疊,得意地望着正在樹上尴尬的她,“看什麽看?!還不趕緊找?仔細着點,看看那些樹葉兒上,花苞什麽的,有沒有藏着本位的東西。”

“…..….”

梁波那個火大,一個沒忍住,可勁兒地搖着樹枝,搖的滿樹花瓣紛紛揚揚往下撒,…好吧…..,依舊沒有找到黃大人貴重的玉簪子。

落英缭亂紛飛,将如花美人覆入絢麗缤紛之中,自成妙景。黃子遙哂笑一聲,輕輕拂掉掉落在臉頰上的花瓣,仰頭盯着梁波在樹上辛勤勞作,出言鄙夷,“梁校尉你是怎麽當差的?你這樣搖,萬一把本位的玉簪搖下來摔斷該怎麽辦??”

梁波七竅生煙,她找的汗珠子都摔地上了,這愛哭鬼居然還挖苦她!一個沒忍住,惡聲惡氣道,“摔斷我賠!!那幾個小哥兒不也沒找到呢?憑什麽就盯着我呀!!”

“喲!這麽厲害幹什麽?這是你跟本位說話的口氣嗎??!”修儀大人頂着滿頭花瓣,猛地翻起身來,狠狠瞪梁波,他不高興,很不高興!“你們這些侍衛,成天查這兒巡那兒,不是挺有能耐麽?既然這一片都歸你們守,本位掉了東西,你們難道不該負責??就你們這種三腳貓的水平,還好意思當金衛??@#¥%#&………*”

黃氏胡攪蠻纏,梁波耳朵裏轟隆隆的,靠在樹幹上無語問蒼天。天黑了,夜空中的星星統統都冒出來胡亂眨巴,她閉上眼稍作歇息,開始想象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躲在幽暗之處,出其不意地将一個麻袋套在獨自走夜路的黃大人的腦袋上,然後美美地爆揍一頓,打到他鼻青臉腫痛哭流涕,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可惜夢想終歸不是現實,就算她梁波再厲害,人家黃大人今時不同往日,即使回個話都要小心翼翼,字字斟酌呢,還敢指望什麽呢。這麽涼爽的天氣,她的後背都開始出汗了,倒黴催的,每次碰見黃子遙,總讓人覺得熱得要命,下次還是躲遠一點比較好。

“黃大人,”梁波活動活動有些發酸的筋骨,忍着煩躁一字一頓說道,“這樣找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您看天色這麽晚,挑着燈籠也看不清楚啊,….要不…今兒先這麽着吧,一支白玉簪子對您來說,也不算什麽,從前在臣家裏,也沒見您對什麽發簪如此上心呢,….那什麽…..,臣今晚有要事,還得趕回家去,您看,能否通融….一下?.”

黃子遙循聲仰望,初秋的月亮擺成細細一彎,于皎潔中暈出一圈淡淡的黃。

“那……怎麽能行?做事豈可半途而廢?”黃修儀長眉一挑,思索片刻,道,“今天找不到就明天繼續找,直到找着為止!”

“好嘞!”梁波趕忙應下,“明天臣帶人過來再找,必定給您找到。”

“……既然如此…”,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黃子遙有些不舍,看着梁波略顯疲憊的面孔,想到即将的離別,心頭一酸,眼圈兒很快便紅了,他偏過頭去,捏腔拿調地罵她,“那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麽?還不快滾!”

梁波心中無奈至極:耗了這麽長時間,明擺着折騰她呢!…..好小子!這筆賬老娘給你記下!別以為能給聖上暖床,尾巴就往天上翹!有種你等着!…..早晚叫你趴下哭爺爺喊奶奶!

….

她發了好一通牢騷,然後意識到一個問題:明天要是再給黃修儀他老人家找不到簪子,會不會…..比今天更慘?

梁波本來打算歇在內衙值房裏,被黃氏這麽一折騰,索性拿了令牌出宮回府。跟爹娘問了安,一腳踏進了自己的院門,連口水都沒顧上喝,便招呼小厮梳子過來,道:“趕緊的!上二郎君(指梁澤)和三郎君(指梁沣)那兒去一趟,要上十幾個上等的白玉簪子過來!”

“……”梳子聽得一頭霧水,不知三奶奶今兒抽什麽風呢,好好一個女郎,要那麽多兒郎的簪子做什麽?“奶奶,小的這兒怎麽開口?再者,你說風就是雨,二郎君和三郎君只怕都已經歇下了,要不…..問問老爺子?他院裏燈籠還亮着,若是去要,必定能拿回來。”

“不行,不行!”梁波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能跟他說。”

“這…..”梳子看着有些為難。

“江湖救急!幹脆我親自去!記着,這事兒別傳出去,明白麽?”事急從權,也只有将弟弟們從被窩裏撈出來了。老實說,梁波平時和自己的兩位庶出的弟弟還沒親密到随便能拿人簪子的份兒上,關鍵時刻有求于人,她覺得不太好意思,指使梳子将屋子裏的擺件,挑了幾個順眼的,一并拿過去,算是平等交換,也讓自己心裏踏實點。

梳子不大明白,不過還是照辦。主仆二人急匆匆繞過沁芳園,上北邊兒琉璎閣與秋水堂走了一趟。梁波辦事麻利,又有姐姐的威嚴在,不多時,弟兄們惺忪着眼睛從被窩裏爬起來,依她所言,擺了二十幾支在眼前。梁波一個一個挑揀,仔細回憶黃氏所描述的白玉發簪的樣式,從中撿出一模一樣的,放在随身的錦袋裏,這才踏踏實實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1.百度了一下,芙蓉樹能長五米高,嘩啦啦搖一搖不知道什麽場景,所以都是想象的。

2.現發,如有不妥,請捉。

3.送個小劇場,請姐妹們支持新上任的男主,謝謝大家。

小劇場:

波波:小砸,敢讓老娘找簪子,皮癢了是不?

小黃狗:汪汪,早癢了,波波給撓撓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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