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紀雲薇在兩天後收到了蘭子離的告別信，這封信捆在短箭上在某個深夜射入了她的寝宮。

看着告別信的紀雲薇臉色鐵青，蘭子離用這樣的方式和他告別，分明就是警告！

“公主殿下，這……”

如意帶着一群侍衛跪倒在地，想說什麽，卻又不敢開口。

紀雲薇突然笑了：“看來這皇宮的警備還真是如同兒戲，已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随意進出的地方了嗎？”

這話說的語氣很重，讓下方的侍衛不禁臉色發白。

自從郭守雲和沈岳都被她派去戰場後，這皇宮的侍衛便被交給了兩位将軍手下還算放心的人，并且也給這些侍衛升官進爵，增加俸祿。

原本紀雲薇懶得理會這些事情，可如今才發現，若再不管，這大昱皇宮的內衛怕都成了擺設，玩忽職守成了家常便飯。

若說進來送信之人武功高強，抓不到也就罷了，可就連異樣他們都不曾發現，可見根本就沒用心。

“自從你們負責守衛皇宮以來，本宮從未插手，只因你們是兩位将軍選出來的人，是值得信任的，想着你們定能自覺行事，可如今看來嘛…你們要不就是能力有限，要不就是玩忽職守，不論是哪一種，本宮都沒有道理再養着你們了！”

話說的越來越吓人，幾個侍衛暗道不妙，只怕如此下去，自己會丢了飯碗。

一個侍衛咬牙反駁：“回公主殿下，殿下誤會了，我等幾人自上任以來，對殿下忠心耿耿。今日乃是因為對方派出之人武藝高強，臣等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紀雲薇反問：“那依你之意，這一切都是對方太強的緣故，和你們無關？”

“回公主殿下，此次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臣等攔不住也是情理之中。還望公主殿下息怒，臣等這就自領軍棍，好好反省反省！”

紀雲薇沉默了，靜靜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他們把自己身上的責任推卸的一幹二淨，毫無承擔之意不說，還自顧找了許多理由來開脫。如此沒有擔當的人，也不知道兩位将軍是怎麽選出來的，是不是把有用之人都帶走上了戰場，留下來的盡是些閑散之輩。

也是，這一年多以來，她的心思都在戰場上，而宮中也無大事發生，這些侍衛是閑了一些，是不是閑着閑着就忘記了自己的職責？還是他們認為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女子盡可随意忽悠？

她也不是沒有聽宮婢們議論，說一些侍衛總是半夜喝醉，換崗時，常常無人值守，很多宮婢走夜路很是害怕，也看不見一個守衛。這些她只是聽着，想着也許就是偶爾為之罷了，如今看來，他們當真是把整個皇宮的安危視為兒戲了！

嘆氣，幽幽道：“你們說的極是，是本宮錯了，竟然一時沒有想明白，反而冤枉了你們，讓你們受委屈了。”

幾個侍衛一聽這話紛紛露出喜色，尤其開頭說話的更是說道：“公主殿下嚴重，委屈什麽臣等不敢當，只要能夠繼續效忠公主殿下，就心滿意足了。”

紀雲薇扯嘴一笑，這些沒皮沒臉的，好話都讓他們說盡了，但卻沒幹出好事來。

“不愧是我大昱将士，這話說的格外別致。這樣吧，金銀珠寶什麽的東西都太俗氣了，本宮今日幹脆賞你們一些其他的東西，不算辜負了長久以來你們對我大昱皇朝的忠心耿耿！”

侍衛們驚喜謝恩，紀雲薇笑容更深，卻不料一個揮手之間就沖進來幾個暗衛，拿下了他們。

幾個人被吓住，滿臉驚恐。瞬間，幾個人都顧不上禮儀，全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質問起了紀雲薇。

聽到他們質問的口氣，紀雲薇總算是明白了，這些人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什麽對自己衷心，什麽留在身邊心滿意足，全都是謊話！

紀雲薇頭疼嘆氣，她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麽她一次次手段狠辣的立威，卻總是有人記不住，非逼着自己做些殘忍之事，才能讓他們知道該如何在自己手下做事嗎？

想了想，她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前幾次的手段力度都還不夠？又或者近期和顏悅色太久，以至于讓世人将那些久遠的事情都忘了嗎？

這樣不好，很不好。看來，時不時就敲打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她本不願傷害任何人，奈何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自己底線。

略一思考擡眼，故作疑惑：“你們問本宮要幹什麽？那自然是賞賜你們，本宮賞賜東西也不是第一次了，放心，都是些極好的賞賜呢！”

侍衛們忽而想起一年前，那些被賞賜“大缸”的朝臣，不禁冷汗直流，驚恐的哀求。

此時哀求，為時晚矣。

紀雲薇揮揮手，叫人将他們帶下去。

吩咐如意道：“命令所有宮女太監，以及不當職的侍衛全部集合到華陽大道上去等候。”

頓了一頓說道：“哦，對了，準備一口可以容納五六人的大鍋，本宮今日呀，要請剛剛那幾位做一個溫泉浴，讓大家都看看着這最新的賞賜。”

如意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麽，臉色有些發白。華陽大道乃是宮內最廣的地方，所有人集合，還有大鍋…他覺得自己腿肚子有些軟，大氣都不敢吭一聲的跑出去安排相關事宜了。

紀雲薇看見如意的樣子，又很是調皮的喊了一聲：“多備些柴火。”

如意一聽這話，啪叽摔倒在地，連忙起身拍拍塵土跑了。

紀雲薇哈哈大笑起來，卻越笑越心酸，她本來是想善待每一個人，為何總是不能如願呢？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婢女們小心翼翼的詢問什麽時候開始。

紀雲薇看着這幾個貼身婢女，嘆了口氣，不久前，她們還敢和自己在馬車上說笑，如今卻又變得拘謹起來，哎，高處不勝寒恐怕就是這個意思吧。

“即刻開始吧，你們也一并去。”

幾個婢女都跪下來說：“奴婢們不願去。”

那等殘忍的場面沒有幾個人是願意去看的，這萬一看了之後夜夜噩夢就糟糕了。

“那倘若本宮想去呢？”

婢女們互相看看，似是下了什麽艱難的決定，最後還是銀杏說道：“若是殿下要去，我等定伺候左右。”

紀雲薇看着跪在地上的幾個婢女說道：“即使本宮不去，按照我親自下的命令，所有人都要去觀看，你們何以不用去？”

去，她肯定是不會去的，因為她知道自己不願聽見那些求饒的喊聲，自己雖不良善，但也絕非殘暴之人，萬一饒了他們溫泉浴，給了他們一個痛快，豈不是告訴旁人她是可以求情回轉之人？如今，不見不聽是為上策。

她之所以會這麽一本正經的問，也不過是想打趣這幾個貼身之人罷了。

在幾個婢女幽怨至極的眼神中，紀雲薇這才緩緩說道：“罷了，看在你們一直用心伺候本宮，忠心耿耿的份上，刑罰你們可以不用前去，但本宮希望你們明白，為什麽你們可以，其他宮人卻沒有這份特殊。你們之前的主子是誰我不管，但現在你們是我武安的人，若是你們一直忠心，那本宮該給你們的體面一樣都不會少，但倘若你們生了異心，就休怪本宮翻臉！”

一瞬間所有人都行起了大禮：“奴婢願誓死效忠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都起來吧。”一頓又道：“把如意叫進來，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紀雲薇淡淡吩咐了如意幾句，讓他把刑罰後續的事情處理一下，順便借這次的機會好好觀察一下有沒有偷偷往宮外送消息的奸細，也不用驚動，要好好查一查消息背後的人是誰。

待一切都查清楚之後把人按照上次的老規矩給主人家送過去，告訴對方這是最後一次，若有下次，那奸細就是他們的參照。

上次的老規矩？如意沉默幾瞬，懂了。

“哦，對了。”剛說完，紀雲薇卻又停下了，懶洋洋的說道：“還是先算了吧，本宮今日也累了，你給郭将軍傳一個令，讓他明天午後再來見本宮吧。”

如意答是，想要退下。

“等等。”

如意回轉身來仔細聽着。

紀雲薇嘆了一口氣說道：“業障輪回，罷了，那華陽大道上，什麽時候給個痛快，你自己看着辦吧。”

如意一愣，随即就想明白了，自己的主子終究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他卻明白，自己不能講什麽仁義，這威他要替主子立起來！

“是。”

身邊人都走了，紀雲薇放松下來，很快就沉沉睡去。

但她睡了，可這大昱卻是又轟動了起來。

因為在紀雲薇有意無意的控制下，白天宮內發生的事情，剛到夜晚，這整個大昱裏滿朝文武和一些百姓都知道了。

不用說，對于這件事情幾乎每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驚悚，都是不可思議。

且不說這個刑罰有多殘忍，光是把這樣的刑罰想出來就足以說明主事者的行事作風有多狠辣了。

這麽一想，幾乎大部分的人都沉默了，前有大缸事件，後有溫泉刑罰，自己難道還能此刻面見，對着那毒婦說什麽仁義道德？

很多人嘆氣，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但有人又細想之下，卻發現這武安公主并不常常這樣殘忍，只有惹怒了她，做了碰觸她底線的事情時，她才會如此。平常大多時候都是和顏悅色的，一些小錯也并不計較，無心之失更是一言帶過，是典型的順她者昌逆她者亡的做派。

嗯，這麽來想的話，只要自己平日裏老實本分一點，應該就能在這大昱活安穩平靜了吧？

當然了，這只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也有少數思想很暴躁的。這些激進派在得知此次事情後，第一反應除了震驚之外，就是想利用這件事來為自己謀取利益了。

有早就不滿武安公主一介女流統治大昱的老古董，打算利用這件事在朝堂上鬧些不良輿論的。

有其他勢力奸細，打算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後，傳播到平民百姓中敗壞武安公主名聲的。

還有些投機者打算把這件事販賣給外界其他勢力賺錢的。

形形色色的人應有盡有，讓暗中關注此次事件後續的郭守雲都嘆為觀止，他連夜将所有事情整理成冊，一刻都不曾耽誤的要趕來彙報給紀雲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