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殘酷、冷漠,黑暗,與他平日所見的截然不同!那,完全是一個殺人者的眼神,再也沒有半點俠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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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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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勒馬,失聲問:“你……你究竟是誰?”

牐牎拔遙俊備呋獨淅涞匦α耍有點譏嘲地搖頭,“你們不是都稱我為‘大俠’嗎?——錯了,全錯了!我真正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名殺手!”

牐牎吧筆鄭俊比畏裳锊豢傷家榈匚剩在他印象之中,“殺手”還只限于幾天前在天女祠邊遇見的那一群黑衣人,武功差勁,貪生怕死,“你……你這種人,也會是殺手?”

牐牳呋獨湫Γ骸吧筆鐘瀉芏嘀幀<柑烨澳遣還是三流的殺手,而我們聽雪樓的殺手卻是一流的,不比風雨組織遜色。”

牐牎疤雪樓?那是什麽組織?”任飛揚訝然的脫口問,“風雨組織又是什麽?”

牐牎笆悄殼叭武林勢力最大的組織,也是我為之效命的對象。”高歡立刻不再往下說了,他知道這本是不該說的——即使對着一個即将死去的對手。

他只最後說了一句:“我是來取你性命的。”

牎拔什麽?”任飛揚不可思議地看着他,“我們無怨無仇……”

牐牎吧弦槐駁畝髟埂!備呋兜潰神色卻是淡定的,輕塵不驚,“因為你的祖父,曾經當衆絞死了我的父親。”

“什麽?”任飛揚脫口叫了起來,差點握不住馬缰,“我的祖父?任寰宇麽?”

“是啊,那個靖海軍的統領,任寰宇将軍。”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克制着情緒的高歡眉目間,終于露出了壓抑不住的殺氣,冷笑,“一将功成萬骨枯啊……誰都知道他是英雄,可英雄的腳底下,又踏着多少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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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為什麽要殺你父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任飛揚讷讷問。

“為什麽?”高歡笑了起來,微微搖頭,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劍,“因為我父親不肯殺人,就被任寰宇将軍軍法處置。”

任飛揚更加詫異:“不肯殺人也有罪?”

高歡的眼神更冷,仿佛凝結了一層看不見底的冰,緩緩冷笑:“是啊——你難道不知,有時候殺人無罪;不殺人,反而是有罪的麽?”

任飛揚愕然地看着他。

高歡望着遠處的一線藍色大海,神色淡漠,緩緩開口回憶:“二十多年前,你祖父已然是靖海軍的統率,而我父親則是閩南一帶的漁民。因為倭寇作亂,便投身軍中作戰。十年後做到了副将,在你祖父麾下聽命。

“任寰宇鐵血治軍,雷厲風行,訓練出了一支戰無不勝的海上軍隊。

“我父親一開始很佩服他……但是,随着戰事的漸漸擴展,他發現,所謂的靖海軍,很多時候的行徑竟然和倭寇海盜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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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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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倭寇也罷了,連那些因為貧寒而到了海上的流民也不放過!

“沒一次戰役後,都不留活口。婦孺老幼一概格殺勿論,金銀布帛沒入私囊。

“一次平海禍後,有一大隊的海盜來降,顫栗着哀求靖海軍收容。我父親知道那些海盜多半是走投無路的漁民,便有心收降。可是任将軍下令:所有俘虜,就地格殺!”高歡慢慢回憶着往事,嘴角有一絲冷笑,“我父親實在是看不得那些人的慘狀,便違了軍令,私下放走了那些海盜——”

聲音到了這裏,微微緩了一下,高歡嘴角抽動了一下,吐出一句話:

“于是,靖海将軍為了維護軍規,把我父親吊死在軍營的轅門上。”

任飛揚手不自禁地一抖,幾乎握不住缰繩,忽然間不敢再去看高歡。

“你知道了麽?”高歡忽然大笑起來,一反平日的冷漠克制,眉間有壓抑不住的仇恨和憤慨湧出,“有時候,如你祖父那樣殺人如麻是無罪的;我父親不殺人,卻是該當處死!那是什麽樣的世道……那是什麽樣吃人的道理!”

他在長笑中反手拔劍直指蒼穹,眼神如雷電般雪亮。

任飛揚那般嚣張的人,居然不敢和這種眼神對視,默然低下頭去。

“我母親瘋了,拖着我就往海裏跳。後來,被一戶漁民救了上來,人家看她生的美貌,自己又因為貧寒無法娶妻,也不嫌她是個瘋子,幹脆拿來當了老婆。”說到母親受辱的那一段往事,高歡的語氣卻波瀾不驚,“我成了拖油瓶,寄人籬下,生活豬狗不如。在九歲的時候,我逃離了那戶人家,去了洛陽投靠父親生前的一位軍中同僚,從此開始了另外一種人生。”

說到這裏的時候,高歡眼裏有了罕見的笑意,望着天空,輕聲:“二十一歲的時候,我學了一身武藝,本以為這一生也就這樣過去了。但,上天讓我在洛陽,遇見了那一對人中龍鳳——他告訴我,這個世道,其實可以扭轉過來。”

“我把所有的才能奉獻給了他,跟着他們一起闖江湖打天下,一直到今天。”笑了笑,高歡低下頭去,看着手中的劍,神色重新回到了一貫的平靜淡漠,“一年前,我終于鼓足勇氣回去了一趟那個漁村,找到了那戶人家,不料卻晚了一步——就在我回去的前幾天,我那發瘋的母親不堪折磨,居然下毒毒死了繼父。”

“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族裏的人濫用私刑打得奄奄一息。然後,族長下令,把她用來毒死我繼父的毒藥給她灌下,號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來得太晚,毒已入了肺腑。我無法救她……守了她一夜,眼睜睜地看着她在毒藥的折磨中逐漸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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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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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臨死前的神智卻分外清醒,死死握着我的手,指甲一直掐到了我的肉裏。母親不再瘋癫,她厲聲要我發誓,無論用什麽手段,此生一定要報仇!任寰宇一家老小,一個都不能放過!”

那一眼橫掃過來,看得任飛揚心膽一震,有說不出的寒意湧起。

“你……就是為了那個誓言,才找到這裏來?”任飛揚失去了平日的鋒銳,有點不敢和他對視,側過頭,斷斷續續地輕聲問,“來……來找我們家報仇?”

高歡漠然地笑了笑:“是。其實我早知道任将軍一家回到了太平府,但是,那時候我剛加入聽雪樓,有很多任務需要完成,一時間無法脫身——一直到前一段時間平了江南,又征服了拜月教,樓中暫時平靜,我才向樓主告了假,來處理自己的個人恩怨。”

頓了頓,高歡眼裏閃過殺手特有的冷光:“當然,我也不是貿然出手的——為了确定你就是任寰宇在世的唯一子孫,我反複在當地打聽過,又仔細看了你的佩劍和武功路數。”

任飛揚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你居然為了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處心積慮了這麽久?那是我爺爺幾十年前和你家的梁子,就算是父債子償,可我老爸也死了好些年了……算到我頭上來,豈不是有點牽強?”

高歡神色肅然,殺氣從眉宇間直漫了出來:“我一生從未替母親做過任何事情,只在她臨死前,答應了她最後的要求。說到,就要做到。”

幾十年過去了,連東海的怒濤都已經平息,那些恩怨的本身早已被人淡忘。

可唯一不滅的,卻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這可怕的仇恨,終于把血債傳到了下一代。

此處是太平府外荒野,四顧無人,實在是殺人了怨的好地方。

風從山上掠下,帶來冷意。一番對話後,任飛揚慢慢平息了最初的震驚,恢複了常态。

看得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自己,心底血氣湧起,便不再争辯什麽,哈哈一笑躍下馬背,反手抽出淚痕劍,斜觑着高歡:“那好,我早就想與你一比高低了。放馬來吧!什麽淚痕必死于問情之下——我才不信這見鬼的傳說。”

他右手執劍貼于眉心,左手拈着劍訣,做了一個起手式。

山風吹得他的披風與黑發一齊飛揚,但他的人卻穩定如石,劍鋒下的眼神透出一種聚精會神的肅殺之氣。這個紅衣浪蕩子,抽劍在手的時候忽然間就仿佛換了一個人。

高歡的手搭上了劍柄,卻沒有動,仿佛在等什麽。

過了片刻,突然一絲冷笑從唇邊溢出,他頭也不擡地冷冷吐出兩個字:“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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