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跑車就停在葉家別墅的正門前, 霍靳琰輕輕将葉若抱在副駕駛位, 又傾身替她系好了安全帶。
跑車疾馳的一道上, 兩個人都默契地誰都沒有再開言。
不過十幾分鐘, 跑車終于在一棟高檔公寓樓前停下。
霍靳琰率先下車, 又繞到副駕駛位将葉若抱起來,從容走進電梯。
公寓在五十二層。進到屋內,霍靳琰将葉若輕放置在沙發上, 又從卧室抽屜裏取出藥箱出來。
在她身前單膝蹲下,他小心翼翼擡起她蹭傷的那只腳, 放在自己膝上,為她上藥。
葉若方才哭得暈乎乎的,這會兒已經清醒大半。
看他勢要給自己塗藥,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腳,嗡聲道:“我,我自己……”
“別動。”他手一擡輕巧躲開了她的手,不由分說輕按住她的踝,自顧将藥液輕抹在她的腳腕。
皮膚上漫開微涼的觸感, 還有的痧痧的疼一瞬傳來。
葉若忍不住嘶聲瑟縮。
他手一停,擡眸看她一眼, “疼?”
葉若紅着眼, 本想搖頭。
可見他語氣冷淡,她心裏的委屈一時竟失了控,咬唇點點了頭。
“忍着。”霍靳琰音線疏淡,話裏似乎還蘊着一絲氣意。
雖這麽說着,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許多,柔到仿佛是羽毛輕拂,疼痛也減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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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誰都沒有再開口。
默然間,葉若低頭,凝望住他的臉。
他生氣時一向不愛講話,薄唇緊抿,眸色深暗,似乎是想用冷漠控制着自己情緒的迸發,同時也将別人與自己的距離拉扯開。
那種生人勿進的冷感卻完全不曾折損他分毫的氣質,距離反更襯出他與生俱來的疏冷的矜貴。
從她的角度看,只能看見他微低的眉眼與纖稠的睫,細碎劉海稍稍淩亂,随意覆在眼睫上,遮不去他眼底一直未散的飒氣。為她上藥的手背上還散着打架時留下的血痕。
不由自主地,葉若将視線,落向他的左側臉。
迎着光,他的左側臉頰皮膚平滑,膚色瓷白,光影朦朦胧胧,将他的輪廓都鍍了一層柔和金邊。
那天……她就是打在他這兒的。
心裏沉得像是灌了鉛。鬼使神差,她探出手,指尖緩緩觸碰上他的左側臉。
霍靳琰的手忽然就停住。
他擡眸,直直迎上她的視線。
兩人靜靜對視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停滞了浮動。
半晌,葉若似是忽然清醒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慌張地縮手一撤——
霍靳琰卻一把抓住,沒能讓她成功撤開。
手被他抓在掌中的一瞬,葉若覺得自己胸口仿佛有一朵巨大煙花綻開,砰然一下。
旋即,心跳紊亂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啞着聲音,突然澀聲開口問:“疼嗎?”
霍靳琰順着她的目光垂眸,落上自己血痕遍布的手背。
“不疼。”
“我不是說這個。”她的視線從他的側臉,緩緩滑進他的眼,“……疼嗎?”
“……”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霍靳琰呼吸忽然滞住。
空氣中有少頃的靜默。
握着她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他喉結微動了兩下,眼神很複雜,“葉若,我有話想對你說。”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忽然有些喑啞,“對不起,葉若。”
聽見他道歉,葉若下意識用力搖頭,想開口說什麽,卻被他輕輕截斷,“你先聽我說。”
他頓了頓,眼神低黯,“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将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你的身上,強迫你做了你不願的事情。你沒有錯,問題在我,我向你道歉。”
“……”
“那晚之後,我想了很多。”他音容沉靜,語氣也很真誠。
“不瞞你說,葉若。”
“我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一直比較優越。很多事情,很多東西,想得,基本就一定能得,更極少遇到什麽挫折。
“在你之前,我沒有與女孩子有太多接觸過。也習慣了說話做事,直來直往不多廢話。我的本意其實并非是想強迫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你完全明懂我的意思。
“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葉若看着他。
“葉若,我喜歡你。”——
她一怔,眼睛瞬間錯愕睜大,就這樣愣愣迎上了他的視線,甚至忘記了做表情。
霍靳琰繼續說着:“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話,也并非是因為你我之間存在着婚約。葉若,我可以尊重你的決定,作廢掉這份婚約,但這之前,能不能也給我個機會,讓我追你,讓我試着,讓你喜歡上我。”
公寓裏四下寂靜。
“如果最後,你還是沒辦法喜歡上我,我願意解除婚約。”
說起解除婚約,他音線裏有一點點艱澀,直視她的眼神裏隐隐帶了些微懇求,“但是現在,可不可以讓我證明一下我自己,能不能……別急着拒絕我。”
“……”
葉若的心跳很快,快到耳邊除卻他的聲音,她所有的聽覺、胸膛的觸覺,都被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完全占據了。
聽他這樣低着聲音對自己說,她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塞得滿滿當當,鋪天蓋地的愧疚,也鋪天蓋地的委屈。
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現在,卻根本一句都說不出口。
眼眶漸漸有些發熱,她唇角翕動,出口的聲音有點沙啞,“你今天……為什麽會出現在葉家?”
“我去接你參加舞會。”霍靳琰低聲答,擡眸靜靜望着她的眼睛,“這次舞會,是我特意為你辦的,葉若。”
“……”
“你不是曾說過,灰姑娘的魔法都是假的,會消失的。因為那些不是你的東西,所以你不敢奢求。”
“我只是想告訴你,灰姑娘的确假的,但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王子。我不會魔法,所以午夜十二點更不會消失。有些東西于你而言,并不是奢求,因為它就是屬于你的,比如我——只要你願意要我。”
她說不出話,眼淚卻好像一下失了閥門,先是一滴一滴,接着,便像失了閘的洪水般洶湧地湧出來。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得這樣狼狽,可是越忍,淚珠卻落得越厲害。她這段日子以來在葉家、在他這裏積澱的所有委屈、迷茫、難過都像是迅速發了酵,毫無節制地在每一間心房蔓延。
其實在葉若的生命裏,對她好的人并不多,但每一個,她都能清晰的記得。
小的時候,一開始是外公對她非常非常好。
她外公去世得早,有很多事情,其實她早就已經記不清了,卻一直有印象,她的外公是一個極度儒雅溫柔的老人。
他會教她讀書寫字,為她講睡前故事,在熾熱的夏天親手為她扇扇。即便有時她調皮,用小狗的腳丫沾了墨水在他寫好的書法上畫梅花,他也不曾對她有過半點苛責。
可是有一天,大家說他走了,突然就走了。
那時她太小,對生死的概念也太薄弱,只以為外公還會回來的。她等了很久,可是他卻再沒有回來過。
後來,便是母親和外婆。
離開葉家後,蘇家也漸漸沒落,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外婆母親與她相依為命。
外婆身體不好,但她每天放學,永遠都會有她最愛吃的甜點等她,永遠都會有最新鮮最香甜的水果。
外婆走的那一天,還一直抓着她的手,說最遺憾的是還沒看到若若長大。她也很想長大,但沒想到長大的代價會更大。
蘇曼逝世後,她再沒有奢望過會有人對她好。所以回到葉家後,即便經歷了這麽多糟心事,她也沒什麽可失望的。
但其實,誰不希望別人對自己好呢?
她也希望自己能被人捧在掌心裏,百倍縱容,千般憐愛。只是又怕那份好不過昙花一現。她實在不喜歡擁有又失去的滋味,索性不要了,哪怕別人認為她太退縮懦弱。
她哭得很厲害,淚水七七八八浸濕透了一小塊衣裙。
霍靳琰起身,扯來兩張紙巾坐在她身側,輕手替她擦眼淚。
葉若沒再拒絕。
等她的情緒終于平複了些許,霍靳琰開口:“葉若,你剛剛不是問我,疼不疼。”
他聲音輕緩,音線也很弱,“疼的。”
他說疼的那一瞬,葉若心裏跟着緊揪了一下,刺刺麻麻。
“那麽,能不能算是撫慰我一次。”他輕拂去她鬓邊的碎發,微微頃身,臉和她的臉離得很近,眼睛正對着她的眼。
“給我一個機會,許我對你好,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若深情不能對等,願愛的更多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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