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其實當年在霍靳珩意外失蹤後, 這些年來, 除卻拜托警方明面查詢, 霍家私下也一直都有請私家偵探進行地毯式的搜索與調查。
十年來, 受霍家聘雇的私家偵探們不是不曾傳來過結果, 可基本每一次,終都會變成失望。
希望的确渺茫,但無論是霍靳琰還是靳蒽霍震川, 都不曾有頃刻放棄過。甚至有時候,他們自己都說不清這種堅持究竟是自我慰藉還是什麽。
一路匆匆到達霍家公館時, 其他所有人已經全部到齊了。
霍老、靳蒽、霍震川……以及私家偵探齊先生。
客廳大堂放了投影儀,雪白亮了一片沒有畫面。正靜候着霍靳琰的到來。
“媽!”
跑車還沒等停穩就立刻開車車門,霍靳琰拉着葉若, 幾乎是小跑着進到大廳裏。
見他來,一直默默抹淚的靳蒽再忍不住,一把撲在他的懷裏放肆流淚,“靳琰!”
攬着她的肩膀輕拍哄勸了一陣,霍靳琰将靳蒽輕輕帶到葉若身旁先讓她看顧, 轉頭向其他幾人打招呼,“爸, 爺爺, 齊先生。”
最終面向偵探齊先生,他的神情急迫而又凝重,“齊先生,請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少。”齊先生禮貌颔首, 說:“那,霍老先生,霍先生,既然人都來齊了,我們就開始吧。”
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的霍老不自覺坐直了身。
霍震川點頭,神情也不覺凝重起來。
他打開了幻燈片,投影儀上立刻閃出畫面,他邊看着畫面邊敘述。
“前些日子在清城,我們發現這個男孩兒,感覺各方面條件、年齡,都與二少很是相似。我們随即在清城多調查了一段時日,也拍了一些照片,諸位請看。”
Advertisement
投影儀上一一掠過的是一個少年的照片。開始的幾張是遠景,影影綽綽只能看清一個清隽的輪廓。
逐漸照片景別切近,能隐約看清模糊的眉目,是個大概十五六歲的小少年。
葉若有種感覺。雖然這照片焦點模糊距離也遠,可那少年給她第一眼的感官,便是與霍靳琰極其的相似。
“這個孩子姓宋,是孤兒,目前被清城一個夏姓人家裏收養。我們去過了他在被收養前的孤兒院,孤兒院的老院長已經逝世了,當年也沒有檔案記錄他到孤兒院時的大概年齡,只知道他的姓氏是被收養後才改的,并非本姓。”
“我們也暗中走訪過夏家的鄰居,但這些年來夏家搬家遷徙,鄰居們都是新居,只有一戶住戶稱夏家人似乎曾提過,這孩子被收養時,大概五六歲的樣子。”
五六歲……
靳蒽隐隐抓緊了葉若的手。
幻燈片仍在一一閃現,慢慢浮現過他在生活中的一幕幕。
上學時的、上課時的;走路的、站着的、等公交的……
有時身邊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孩,舉止親昵卻不逾距。看樣子與他很是相熟。
“另外,還有幾個很關鍵的點,也是我覺得這孩子百分之八十是二少的緣故。”齊先生神态正色,“就是這個。”
下一秒,投影儀上的照片變成了一樣物件。
一枚雪白的玉墜靜躺在桌上,雕刻紋路精致簡潔,中央還嵌着一個漂亮的書法字——
“珩”。
看見這枚玉的瞬間,屋內所有人除卻葉若全部齊吸了一口氣。
霍老撫着手杖的手甚至有了顫抖。
“這玉……”
“沒錯。”齊先生說:“霍老先生,相信你們霍家人都會認得這塊玉。說來也巧,我們能查到這個孩子,開始也是因為這塊玉。這玉的照片是一個網店店主傳給我們的。”
“……網店?”
“對。”他說:“這個網店是做木雕的,店主稱不久前,有一個客戶拿了這個照片發給他們,想用木料做一個和它一模一樣的項鏈墜。”
“這網店的店主是我妻子的一位朋友,那天她發這張照片給我妻子,碰巧被我看見。我查過了,拜托她的客戶正是這戶清城夏家,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叫夏樹。”
大廳裏所有人全部無言,似乎不知該說什麽,更仿佛是情緒太過複雜澎湃,致使着大家只能隐忍着,什麽都說不出來。
霍靳琰神态靜默淡然,像是沒有情緒。可葉若卻細微發現,他緊握的雙手指節早已泛出青白,眼底也透出些許紅色。
留給了他們少許消化時間,齊先生嘆氣,“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默默調出最後一張體檢單照片。
“這孩子現在的名字,叫宋珩,是RH陰性AB血型。”
這一句,使得之前所有的積澱完全膨化,所有人再也按捺不住。
……
霍靳珩的血型同靳蒽一樣,是稀有的RH陰性血型。
當初霍靳珩出生,得知霍靳珩是稀有血型後,為了防止有些不懷好意者會對霍靳珩做手腳,有關他稀有血型一事霍家人未在外界透露過分毫。
這些年來,警方、偵探,陸續的不是不曾尋到過一些與霍靳珩極像的孩子,可最終無一不都在血型這一關敗終。
……
“他是一定小珩!”靳蒽哭出了聲,“當初……當初小珩丢的時候就是六歲,他還和靳琰長得這麽像。他還有小珩的玉,還和小珩一個血型……不可能這麽巧合的,他是小珩!他一定……”她說着開始哽咽,情緒已經到達某種承受範圍內的頂點。
“靳姨……”葉若攬緊她的肩膀。
霍震川走上前,輕輕将她摟入懷中,再開口時的聲音都蒙上了沙啞,“齊先生,那我們能不能馬上過去清城去見見他,我們想見見他……”
齊先生微默。
“倒不是不行。”他猶豫地說:“只不過,我們是暗中調查,到目前為止,夏家還不知道這件事。夏家的态度倒另說,這孩子這些年在夏家過的似乎還不錯,你們要做好一個準備,就是他自己的意願。”
霍震川的神情忽然有些悲涼。
“我們去找他,去找他!馬上去!”靳蒽在他懷中哭着開口,“震川,我們現在就去找他!訂機票……我要見他!我……”
“好好好,我們去,你別急。”輕言安撫好她,霍震川沉嘆了口氣,面向齊先生,“齊先生,那還得麻煩您,替我們安排一下。”
“我們要去見他。”
再回到市區公寓,已經臨近十二點。
葉若與霍靳琰雙雙身心俱疲,入屋後靜坐在沙發上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葉若明日還有課,偏頭見霍靳琰一直若有所思地默然着,不忍打擾他,悄無聲息進去浴室洗漱。
出來時,便見他坐在沙發上,手肘搭着膝蓋上靜蜷。昏黃壁燈将孤影拖長。
默默走到他的身側摟住他的腰,她将頭親昵靠在他肩膀上。
霍靳琰感覺到,擡起頭來。
“在想什麽呢?”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雀躍些,調和他的失落,“不高興嗎?”
“沒。”霍靳蒼白向她笑笑。
他順勢與她十指相扣,輕輕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說:“我很高興。”
是真的很高興。
能夠找到小珩,自然是高興的,高興到無以言喻,也是發自內心的激動。
曾經那麽多年,他無數次幻想過今天,幻想到這一刻的心情,卻沒有一次能夠有現在的真實感。
但……
當這一切全部成了真,他激動興奮過後感受最多的,卻是一種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覺。
那是一種他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心情,很想靠近,可當知曉馬上便要靠近時,又情不自禁的緊張,想退卻,想逃脫。
他雖不說,葉若卻完全能明白他的感受,輕輕環緊了他的腰際。
“靳琰。”她在他耳邊輕聲說:“他不會怪你。”
“……”
夜的安靜将她的聲線凸顯得格外寧寂,她輕輕抓緊了與他十指相扣的手。
“這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他一定不會怪你,也會諒解你。剛剛我看他的照片,就覺得他一定是個很好的孩子。那麽好看挺拔,和你又那樣像,我相信你們霍家的孩子,一定都是很好的。”
霍靳琰心口有熱流淌過,默然了片刻,緩緩坐直背脊,将她的手靜擱在一旁對她說:“你等我一下。”
他起身走進卧室,過了會兒又折回來,直接坐在她身後,将一樣東西系在她的脖子上。
葉若低頭,就見自己胸前多了一枚雪白的玉墜。
這枚玉墜與她方才在霍家公館時看到的照片裏的那枚一般無二,同樣的雪白,同樣的雕紋,唯一不同之處便是中間的字是他的“琰”。
她微怔,指尖輕碰了碰,“這是……”
“我爺爺曾說,‘為人當為君子,為君子當如玉’。”
鎖扣系好,他放下手,又繞回她面前坐下來,“所以我們霍家每個孩子從一出生,就會由長輩送一枚玉墜帶着,算是信物,也算是家訓。”
他垂眸看着那枚玉半晌,“送給你了。”
“這怎麽行!”葉若登時驚訝,“不行……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
她邊說邊想解下來,手腕卻被他輕輕按住。
“你知道這上面的字,是誰寫的嗎?”
這樣的問話無疑代表這個人她要麽知曉要麽認識,葉若心頭卻無端升起種預感,手腕一顫。
看出她大抵猜到,他接着印證了她的想法,“沒錯,就是你外公,也是我未來的外公,蘇淮安。”
“……”葉若哽住。
他輕輕将她的手拿下來,微笑說:“當初我出生,後來小珩出生,我爺爺都特意去向你外公求了字,按比例刻在了玉墜上。所以……”話語頓了頓,他沒再往下說,斂睫遮去一抹黯淡。
所以……是獨一無二的。
玉也好,字也罷,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見到那枚玉的瞬間,他就已經确認,他就是小珩。
再擡起頭,他牽唇微笑,還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帶着它吧。就當是我和你外公一直陪着你,你來替我保管。”
保管一輩子。
葉若沒再拒絕,擡手慢慢碰上那枚玉墜,又慢慢将它緊握在掌心裏,對他露出笑靥,“好,那我就替你保管。”
兩人相視微笑,片晌他一拉将她攬入懷裏,面對面擁抱。
“對不起。”
葉若不解,“為什麽突然道歉?”
靜默了一會兒,他輕淺的聲音含着愧疚,“本來說好的,訂婚後就帶你去旅行,可現在看來,不管是訂婚禮還是旅行,注定都要食言推遲了。”
她輕哂,在他的懷抱裏緩緩脫出來,雙手捧住他的臉,近距離對他笑說:“所以呀,為了不讓我生氣,你得補償我,快點回來。”
她說着雙臂環住他的脖頸抱着他,靜默了一會兒,輕聲喚:“靳琰。”
她唇角貼近他的耳邊,“我在家等你們回來,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帶着弟弟一起。”
“……”
夜色裏她的聲音像飄渺的霧。
“等你們回來,我們再一同去旅行。我在等着你,你一定要快。”
霍靳琰呼吸微滞,手臂也緩緩擁抱住她,漸漸收緊,在她的肩頭阖上眼,“好,你等着我,我快去快回。”
“嗯。”她微笑,稍微偏頭啄了下他的臉頰,說:“我等你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霍靳珩:我叫霍靳珩,今年十六歲惹。不過等一個月後我媽一開文我可能奏二十多歲了。我女盆友叫夏樹,我們都敲可愛的,各位仙女姐姐們給個預收吧~(*^ー^)
——————————
謝謝仙女“咕叽”、“Yax_zhou”、“賣女孩的小怪獸。”、“蘇東坡愛吃肉”、“星玖.”、“秋刀魚叨魚丸”的營養液灌溉!昨天求營養液收獲了好多營養液,太感動了!我愛你們嗚嗚嗚!(*?▽?*)
發個紅包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