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人站在屋子裏,面面相觑,一個瞪着眼睛一臉委屈,一個提着棍子面露尴尬。

靜默片刻後,林善舞收起擀面杖,面色淡然卻很理直氣壯,道:“我是說過不打你沒錯,但我沒同意你舔我脖子。”她目光涼涼地看着傅家寶,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公公捆着你去娘家接我,我當時跟你說過什麽?”

傅家寶愣住。他……他全都給忘了。

林善舞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不記得,她說道:“我當時跟你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碰我,否則我就打你。”

傅家寶:……

他很茫然,娘子不是一心愛慕他嗎?他碰了她,她不該高興嗎?

帶着這樣的疑惑,傅家寶被林善舞按到了書房坐下。然後就看到自家娘子搬了一疊書籍放到他面前。那堆書起碼有二十本,砰的一聲放到他面前還帶起了一陣風。

林善舞說道:“這些都是小叔給你送來的,備考童生試用的。”

傅家寶一聽是傅周那天搬過來的書,就想扔掉,卻聽林善舞道:“我已經打聽過了,童生試明年二月開考,而小叔送過來的書都是他挑出來的最好的,且他在院試中得了第一,他做了批注的書,縣裏多的是人搶着要,你要是扔了,去買別人的書,能不能及得上小叔的一半還未可知,而用了那樣的書,你能通過童生試的機會有多少?若是你考不上……”

若是考不上怎麽樣?傅家寶對上林善舞涼飕飕的視線,忽然想起來林善舞曾經跟他說過,要讓他考科舉,要逼他讀書,如果他一天不讀書,她就要打他!那如果他過不了童生試呢?會有什麽後果,傅家寶不敢去猜。

傅家寶擡頭控訴地看着林善舞,“你怎麽能如此殘忍?你明明知道我八歲就沒了娘又立刻有了後娘,你明明知道傅周是後娘的兒子,我都這麽慘了,你是我娘子,不僅收後娘兒子的玉佩,你還逼着我讀後娘兒子的書!”

對此,林善舞給他的回應是一卷書敲到他腦袋上。

傅家寶的氣勢被這一敲,頓時蔫了。

林善舞看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站在他身邊,說道:“無論你如何抗拒,那個人都已經是你爹的正妻,傅周也已經是嫡子,你如果還是這樣,你确定你繼承人的位置還保得住?”

傅家寶一愣,擡頭看着她。

林善舞又道:“傅周明年八月就要參加秋闱,若是他中了舉,再入京考中進士,到了那個時候,整個傅家都要看他眼色做事,你确定你還能這般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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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寶反駁道:“哪裏那麽容易中舉?多的是考到七老八十也還是秀才的,傅周……”他的話音在林善舞的目光中漸漸弱了下去。

林善舞看着他道:“你要是不想被傅周比得一無是處,那就好好讀書。”她翻着手中字跡端正的書籍,說道:“若你實在不想用傅周的書,那就只能去拜一個厲害的師父,讓他帶你入門。”

“那我要拜師!”傅家寶立刻說道。

林善舞微微一笑,“所以你是決定要好好讀書了?”

傅家寶臉一紅,嘴裏嘟囔道:“我看傅周也沒有多聰明,他能考上,我也一定能。”

“好。”林善舞合上書本,說道:“我等着夫君給我掙個诰命回來。”

傅家寶:……

他忽然覺得肩頭沉重了幾分。

不過見到娘子讓人将傅周送來的書都搬進箱子裏收起來,還把傅周送給她的玉佩也束之高閣,傅家寶頓時覺得渾身都暢快了起來。

哈哈哈,傅周肯定沒想到,娘子對他送的東西不屑一顧吧!

傅家寶心裏高興,臨摹字帖時也更加用心了,他寫完了幾張大字,還心情愉悅地想着,待會兒寫完以後,就出門給娘子買首飾!

傅周送的書都被搬了出去,林善舞只能讓傅家寶繼續練字,畢竟科考之中,一手好字也是加分項,見傅家寶寫字寫得認真,她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去,繼續制作胭脂。

她采用的紅芙蓉顏色不是特別深,過濾出來的汁水色澤也不夠紅豔,這種花用來做胭脂原本是不夠鮮豔的,好在她用來加工的法子是從那個女性門派學的,跟這個世界的不同,做出來的胭脂不但質感細膩,顏色也更加鮮豔生動,即便采用普通的花卉,也能有這個世界上品鮮花調制出的效果,倒是能給她節約不少本錢。

她又在廂房裏忙活兒了一陣,将做出來的胭脂封入陶罐中沉澱,而後便坐着馬車外出,打算找工匠把她畫好的櫃子做出來。

林善舞離開後沒多久,傅家寶就寫完了二十張大字。

他吹幹了墨跡,欣賞了一番自己越來越好看的筆跡,而後便把筆一扔,揣着錢袋子出門去。

他沒有直接去東街,而是拉了史寇和明景一起。

聽說傅家寶想給娘子挑首飾,史明二人對視一眼,說道:“你要買首飾,找我們作甚?”

傅家寶道:“我一個人去多無趣,找你們兩個也能幫我挑挑。”

史寇挑起眉頭,搖頭道:“三個大男人一起去買首飾,也太奇怪了點。”、

傅家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盯着一身紅衣眉眼俊秀的史寇道:“要不你換上婦人的服飾,假扮成我娘子?”

史寇:……

他簡直想敲傅家寶一棍子。

明景卻攔住了他,笑容可掬道:“我倒覺得傅兄的提議十分可行。”

傅家寶聞言,立刻道:“明兄果真是我的知己!”

史寇則是一臉不敢置信,“明景,我看錯你了!你竟然跟傅家寶蛇鼠一窩!”

傅家寶拍拍史寇的肩膀,調侃道:“什麽叫蛇鼠一窩,我與明兄這明明是惺惺相惜。”

史寇呸了一聲,“惺惺相惜是這麽用的?”

明景搖搖扇子道:“史兄不必心急,我說了傅兄的提議可行,但可沒說一定要史兄穿上女裝。不如咱們來賭一局,誰輸了誰穿,如何?”

自從林善舞進門,傅家寶就再也沒上過賭桌,此時聽見明景這麽說,不由有些手癢,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一刻鐘後……

史寇和明景從茶樓裏出來,兩人一左一右,将一位身着紅色羅群的女子簇擁在中間。那女子姿容秀美眼角緋紅,就是行為舉止有些怪異。

史寇拿扇子擋着臉,卻擋不住他噗呲噗呲的笑聲。

傅家寶頂着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咬牙切齒地低罵,“史寇你給本少爺等着。”

史寇笑得促狹,“傅少爺,小人随時恭候哈哈哈哈……”

明景在旁笑而不語。

兩人簇擁着這名“女子”,就這麽走進了東街最大的首飾鋪子。

等他們三人進去,圍觀路人紛紛議論開來。

“那是史家的少爺沒錯吧!另一位是明家的明景?”

“嘿!樂平縣三大纨绔中的兩個,這你也不認識?”

“那女子是誰?能被這兩位衆星捧月般供着,還親自帶着去挑首飾?”

“瞧那姿容,說不定是醉春樓裏最漂亮的花娘。”

又有人疑惑道:“只是……醉春樓裏有這麽高的花娘?瞧着比史少爺還高一些……”

傅家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在史寇和明景都說這挑出來的首飾由他們來付錢,就當是給嫂子的禮物,傅家寶這才舒坦了些,心想: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穿女裝,反正除了史寇和明景,誰都不認識我,再穿一次又何妨。

也許是因為心态變了,傅家寶越發從容起來。

出了首飾鋪子後,他又進了一旁的布莊,打算給自家娘子買幾匹布做新衣裳,娘子娘家窮,給她的陪嫁也少,穿來穿去就那麽幾身衣裳,他瞧着實在心疼。傅家寶一邊挑布料一邊樂滋滋地想:等回去以後,娘子見了這些衣裳首飾,一定會很高興,到時候我就……

史寇站在傅家寶身邊,見他好好的忽然滿臉通紅,頓時面露不解。心道:傅兄穿了這麽久的女裝,怎麽這時候忽然害羞起來?

他正要調侃兩句,忽然被明景捅了一下,明景低聲對二人道:“傅兄,你裙子要掉了。”

傅家寶吓了一跳,他裙子下面可只穿了條亵褲。好在這布莊同時賣成衣,有供人試衣裳的小間,傅家寶立刻閃身進去,關上了門。

這布莊裏幾個試衣的小間都是用薄薄的木板隔出來的,一邊說話另一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傅家寶正跟裙子較勁,忽然聽見隔壁傳來兩個女子的說話聲,他本來無意偷聽,卻聽見那兩人說起了傅家。

傅家寶愣了一下,耳朵尖都豎了起來。

“你跟我說的那事兒是不是真的?”

“那還能有假,那個丫頭還在傅家待着呢!”

“她當真與那傅大少爺有了首尾?”

“……這事早傳得沸沸揚揚了,要不好端端的,那纨绔怎麽會将一個被山賊擄過的女子帶回去?被山賊搶過的女人……若不是在山上就被那纨绔要了,怎麽能進傅家?聽說進了傅家後,那傅家大少奶奶容不得她,就将人從屋子裏趕出去,如今還天天在大門口幹粗活呢!也真是可憐……”

那兩人還在說話,卻不知道,一牆之隔,傅家寶死死地攥住了拳頭……

當天傍晚,林善舞剛剛回到東院,就聽見裏頭傳出畫翠的哭喊和哀求聲,她有些奇怪,心道這是怎麽回事?

沒等她發問,阿紅就走到她身邊,小聲說道:“少奶奶,您趕緊勸勸吧,大少爺要将畫翠趕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張過後,畫翠的戲份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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