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禦手洗
沙發墊子扔了一地，懶人椅被踢得歪歪斜斜，穆嵘站在穆峥位于南城的別墅客廳裏，半天火氣還沒發洩完，握着拳頭道：“……你說說，多他媽不着調！我哪兒像個兜裏缺子兒的了，哪兒像個同性戀了？那姓吳的算個什麽東西，賺個三瓜兩棗就燒得五脊六獸的，主意都打到我頭上來了！”
穆峥有自己的煩心事兒，一杯酒喝完又倒一杯，拿在手裏晃了晃：“看他不順眼，給他點教訓就是了，你就為這點事兒發這麽大火？”
怎麽看都像是借題發揮，怕是還有其他不順心的事兒吧？
人艱不拆啊親哥！穆嵘蔫頭耷腦地坐沙發上了，看了看桌上的空酒瓶：“還有酒沒，我也要喝。”
穆峥連忙叫人來把酒櫃上鎖，空掉的酒瓶也收走，喝掉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才道：“有事兒說事兒，借酒澆愁不适合你。”
穆嵘咕哝道：“你為女人喝酒就行，我就不行……”
“哪個女人又惹你了？那個小不點兒？”
“和美才不是小不點兒，她齊全着呢！”
穆峥擺出嘲諷臉：“你驗過了？那還一臉欲求不滿？”
穆嵘想說第一次見面就驗過了，不過這種事又不好拿到臺面上來講，揚了揚眉毛道：“這有什麽，她還向我表白了呢，說喜歡我來着！”
“是嗎？不容易。”
穆嵘覺得跟精蟲上腦的親哥沒啥好說的，反正他的小璇又不愛他，怕是這輩子都聽不到甜甜軟軟的表白了，這是赤果果的嫉妒。
仔細一想，和美說話的聲音真的超甜超溫柔的，表白的時候大概是因為緊張，喉嚨裏還有點小小的顫音，聽起來像是被拒絕了就會哭鼻子的樣子。
她不會真的哭了吧？
穆嵘回到房間裏，穆峥的住處都給他留了房間，他不想在北京待可以随時到這兒來散心，從來也沒像今天這樣悵惘失落，感覺整個房間都太大太冷清，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他輾轉反側，整夜都沒睡好。和美不理他，他還是可以去找她的呀！音樂節的現場她還一場都沒看呢，說什麽也該來捧捧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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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得挺美的，上門卻撲了個空，和美不在。
他問梁知璇：“沒關系，她上哪兒去了，我去找她。”
梁知璇的神情有點微妙：“聽說你昨天剛拒絕了她，這麽快又來找她是為什麽？”
穆嵘有點窘迫：“她是不是很生氣？”
“生不生氣我不知道，不過傷心是真的。”
他急道：“她真哭了啊？”
梁知璇道：“你在乎嗎？”
穆嵘眼裏的悵惘藏不住：“小璇，你覺得我應該跟她在一起嗎？”
梁知璇笑了笑：“我自己的感情都處理得一塌糊塗，有什麽資格建議別人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不過你真的要想清楚和美對你有沒有意味着什麽特別，有的人錯過就是錯過了，回不了頭的。”
她把冰箱上貼的紙條取下來給他：“喏，和美今天到這裏去了，似乎是約了朋友，你可以去找找看。”
她只能幫他到這裏了。
穆嵘接過紙條，上面是和美一筆一劃寫的稚氣圓潤的漢字，是交代梁知璇一個人在家好好吃飯的，她今兒要去一個叫星空紅酒坊的西餐廳跟朋友見面。
…
午餐時間，星空紅酒坊。
和美正襟危坐，回頭打量一番這餐廳的豪華氣派，悄悄對坐在對面的程東道：“這裏很貴吧？其實你不用請我在這麽好的餐廳吃飯的。”
程東整理了下餐巾，笑道：“以前上學的時候就答應過請你吃頓像樣的西餐，那時身上沒什麽錢，請不起，現在工作那麽久，終于能請得起了。”
和美不好意思地笑：“你還記得？”
程東住在他們家的那一年，街上新開了一家高大上的西餐廳，聖誕節的時候裝飾得特別浪漫漂亮。那時她還在上中學，小女孩總有很多浪漫幻想和好奇心，總想着能進去吃頓飯好好體驗一下。但西餐廳的消費也很高，家裏條件是不允許這麽奢侈的體驗的，她跟哥哥哲也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被程東聽到了，他就說等将來真的做了醫生能自己賺錢的時候一定請她好好吃一回西餐。
程東點點頭：“所以當時那家店還在嗎？”
“不在了，前兩年就歇業了。聽說老板是像我爸爸一樣固執的人，只做真正的西餐，堅決不肯迎合本土的口味做調整，加上價格居高不下，這些年就撐不下去了。”
“那你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不要跟我客氣。”他舉杯，“來，為了重聚，為我們已經長成漂亮大姑娘的和美幹一杯。”
如今聽到程東的贊美，她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一緊張就一口氣把杯子裏的紅酒都喝光了。
程東又為她倒酒：“現在還是跟以前一樣能喝酒嗎？”
“嗯嗯，酒量有增無減呢！”
“那我以後可不敢跟你們兄妹倆一起喝酒了。”大概是薄葉家的遺傳，哲也的酒量也大得驚人。
“怕什麽呀，你還有我呢！不過你要是怕酒後亂性，那就另當別論。”
和美循着聲音擡頭看，一位穿波西米亞風長裙的大美女站在程東的椅子後面，擡起綴滿各色镯子的纖纖手腕沖她揮手：“hi！”
和美不明所以，也朝她揮了揮手。
南城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怎麽她見到的女孩子都長得這麽好看！
程東卻垂眸不看她，臉上原本清淺溫和的笑容也不見蹤影，冷聲道：“你來幹什麽？”
“我？噢，這麽巧，我今天約了客戶來這裏，不過他沒出現，我剛好看到你也在，就過來打個招呼嘛！”
“你見客戶穿成這樣？”
“誰說律師見客戶一定要穿一板一眼的套裝了？只要法官沒意見，我就算上庭穿成這樣也沒問題。”
“我說過了，別再騙我。”
“好吧，其實是我在外面廣場喂鴿子，看到你們坐在這裏有說有笑的，突然覺得好餓好想吃東西，所以就進來喽！”
外面的城市綠地和小廣場上的确都是搖搖擺擺的鴿群和蹲在地上喂鴿子的人。
程東又不說話了。
美女語速太快，和美似乎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咋舌道：“啊……你是律師嗎？”
她撩了下長發：“對啊，怎麽了，看不出來嗎？”
和美連忙擺手：“不不不，是我也剛認識一位律師姐姐，跟你一樣漂亮。”
俞樂言比她年紀大，也沒有那麽張揚明豔。其實她是想起穆嵘說過的一句話：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卻偏要靠才華。
美女笑起來更美了，索性拉開程東身旁的椅子高高興興坐下：“對嘛，世界上總有像我一樣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卻偏要靠才華。”
……果然英雄所見略同呢！
程東卻始終冷着臉不肯理會她，美女自己倒了酒，又擡手打響指：“uplease！”
和美眨了眨眼，這就打算坐下跟他們一起吃了？她是沒意見啦，不過……是不是也該互相介紹一下呢，可程東好像完全沒有介紹的意思哎！
美女拿了一片餐前面包，邊啃邊看着菜單點菜。程東仿佛已經習慣她這樣了，只當她不存在，問和美道：“現在還在彈吉他嗎？”
啊，他一定是看到了她帶來的這個琴包。和美羞赧道：“偶爾彈，不過這個吉他包不是我用的，是送給你的。”
程東總算又有了點笑意：“遠渡重洋，還帶了禮物給我？”
和美想說這個琴包來之不易，還是她從穆嵘手裏搶下來的呢！不過有其他人在場，她都不好意思說。
事實上在美女姐姐的注目下，她都不好意思把禮物送出手了。
倒是程東大方：“你不打算給我看一下我的禮物嗎？”
和美這才趕緊把琴包遞過去給他。
“呀，是rs限量版哎！”美女姐姐探頭過來張望，“我不是買了北美限量版給你咩？你都放在家裏積灰不肯用，這個很貴哎，真是浪費！”
和美意外地說：“程東哥哥，你……你已經有這個琴包了？”
程東張了張嘴，美女又插話道：“有啊，北美限量和英倫限量他都有，你這個是東京限量吧？還是不太一樣的，喏，這裏，還有這個拉鏈，真好看。你放心，他應該會用的，之前那些因為是我買的他才不用。”
她一手撐着下巴，笑眯眯地說這些話，好像一點也不難過和生氣。
和美簡直好奇死了，他們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冤家呀？
美女姐姐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依舊笑意妍妍的：“噢，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他太太，你可以叫我莫蘭。”
和美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程東不耐地糾正：“前妻。”
和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這才幾年不見，他已經結婚了……甚至已經離婚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哥哥怎麽都沒告訴她，還是說連哥哥都不知道？
見她整個人都傻了，程東問：“這琴包你用信用卡買的？”
和美不說話當作是默認。
他又問：“現在你還做和果子嗎？”
“做啊，當然做！”說起本行她眼睛裏終于又恢複點神采。
程東微笑：“那就做一點和果子給我吧，很久沒嘗到薄葉家果子的味道了。以後你來看我，只要帶一點你們家的果子給我就是最好的禮物了。這個琴包太貴重，我也确實不太用得上，放在我那裏就是暴殄天物。你現在出門在外需要錢，琴包拿回去退掉，多一點錢在手裏寬裕一些，我就很高興了。”
他把琴包還給她，和美推辭：“不，這是給你的禮物……”
“聽話。”
和美多少有點沮喪，但也完全體恤他一片苦心，只好把琴包接了過來。
誰知還沒拿穩呢，手裏忽然一輕，琴包已經被旁邊的人拿過去了。
她扭頭一看——穆……穆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