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外郎
奈奈的父親和爺爺在酒店大堂吧恭候，穆嵘跟和美到的時候，穆峥也已經到了。
和美奉上親手做的和果子，向兩位長輩問好，他們見到和美挺高興，歡歡喜喜收下禮物，邀請她跟他們一起去吃飯。
穆嵘原本的打算也是這樣，打過招呼問過好就一起把酒言歡，公事什麽的本來跟他和和美也沒什麽關系。
沒想到哲也卻站出來道：“我跟和美還想去為父母挑點禮物，時間緊迫，飯局我們就不去了，真是不好意思。”
奈奈驚訝地說：“怎麽不去呢，先吃過飯再去買禮物也是一樣的呀！”
奈奈的父親道：“是啊，難得見一面，大家一起吃個飯。”
哲也看了看穆嵘，又瞥了一眼跟他有着相似容貌、倨傲地坐在另一頭的穆峥，鞠躬道：“我跟和美下午再回來。”
和美領會哥哥的意思，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就不去吃飯了，挑禮物還要花點時間，下午我還要去上茶藝課。”
聽她這樣說，兩位小川先生也不再堅持，畢竟是晚輩，時間讓他們自己安排就好，跟穆峥的飯局才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他們一直說的是日語，穆嵘開始還有點沒太明白，直到和美要跟哲也離開他才知道是怎麽回事，拉住她道：“你要跟你哥去哪兒啊？咱們不是說好的……”
“我回去再跟你細說，你先跟大家去吧，別耽誤正事。”和美打斷他，在他手心微微用力握了握。
穆嵘心裏不痛快，可眼下人多又确實不是說事兒的地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兄妹離開。
和美跟着哲也到一街之隔的咖啡館點了些東西當作午飯。哲也一坐下來就問她：“出來這麽久了，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嗎？”
和美猜到哥哥有話跟她說：“哥哥，你有什麽要說的就直接說吧！”
果然，哲也換了個話題道：“你之前都沒告訴過我，穆嵘有這樣的家庭背景。”
“什麽樣呀，聽你說的他們家好像山口組似的。”她想開個玩笑，觑了一眼哥哥嚴肅認真的神色，才清了清嗓子道，“我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也不知道啊，他沒有什麽世家貴族的架子，家人也都非常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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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見過他的家人了？”哲也眼裏的擔憂又多了幾分。
“見過的，還相處了幾天，為他奶奶慶祝生日。”說到去世的穆奶奶，她還有幾分悵惘，“他的家人真的很好，也沒有反對我們交往的意思。”
盡管那時他們還只是假扮的情侶，并沒有真正在一起。
哲也卻搖了搖頭：“你看到他哥哥了嗎？穆峥的公司，還有他父親的公司，加起來比小川家的財勢還要雄厚。如果我事先知道他是這樣的背景，我會反對你們交往。”
“哥哥！”
和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都什麽年代了，還要講究門當戶對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即使人類文明發展到現在這樣的階段，婚姻裏的門當戶對也仍然是必要的。”
“他是不一樣的！”和美有點急了，不知該怎麽向他解釋，“他并沒有依附于他的家庭，他有自己的事業和理想，也很支持我想做的事。”
“所以我才問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你想做的事是什麽，他知道嗎？你不打算回去繼承爸爸的店了嗎？”
哥哥的話太直白，雖然她有心理準備，但由其他人說出來還是有當頭棒喝的感覺。是啊，最近她沉溺于愛情的熾熱和浪漫，有意識地逃避太過遙遠的事，都幾乎要忘記她最終是要回去的。
出來游歷的初衷，其實也是想要把和果子店繼續經營下去，把匠人之心傳承下去。
現在又有了放不下的人。
哲也到底是疼愛妹妹的，點到即止，輕拍她的腦袋：“快吃東西吧，別想太多。反正你的簽證也快到期了，馬上就要回去的。”
和美嘆口氣，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
…
沒有和美在身邊，穆嵘喝魚翅湯也像在吃粉絲。同樣心不在焉的還有奈奈，一直低眉順眼的不怎麽說話，都不跟他搶吃的了。
穆峥和助手都在，飯局沒那麽快結束。穆嵘到外面透透氣，剛好跟上完洗手間的奈奈狹路相逢。
這兩個人一個日語不靈光，一個中文才起步，單獨湊一起基本就屬于無法交流的情形。但奈奈還是攔住他，磕磕絆絆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跟和美在一起？”
雖然初見有過誤會，他還被這丫頭撞得摔了一跤，但他其實能感覺到奈奈是真的跟和美很要好，出于對朋友的關心才會對他持保留意見。
他本應該很謹慎地回答這個問題，但感情本就微妙，又受語言所限，有很多東西他沒辦法一下子說清楚。
他想了想，拿出手機道：“你聽過周傑倫，Jay Zhou嗎？”
奈奈一怔：“聽過。”周傑倫在亞洲也算很有知名度，多少也是知道的。
穆嵘在手機上搜索到歌曲展示給她：“這首歌，《甜甜的》，裏面有句歌詞就是我對和美的感覺，你可以聽聽看。”
奈奈不是很明白，他連解釋帶比劃，終于讓她意識到是什麽意思。
“你唱過給她聽？”聽和美說他有自己的樂隊，如果是真的，那還挺酷的。
穆嵘一哂：“還沒有，不過以後有機會。”
奈奈終于露出幾分羨慕的神色，卻很快又黯淡下去：“哲也學長也會彈吉他唱歌，只是從來沒彈給我聽過。”
穆嵘早看出端倪：“你喜歡人家吧？喜歡就告訴他啊，這一點你可得學學和美。”
奈奈弄懂她的意思後咋舌：不會吧，難道他們在一起是和美主動的嗎？
兩人正聊着，哲也從樓梯上來了：“你們怎麽在這裏，飯局結束了嗎？”
奈奈一見他就笑：“學長你回來了，快，幫我勸勸爺爺和爸爸他們少喝點酒，你一不在他們就管不住自己。”
穆嵘微微點頭：“你先去，我馬上就來，我有兩句話跟穆先生說。”
其實穆嵘也有話想問他：“為什麽拉走和美，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吃飯？”
“她不适合在這樣的場合出現。”
“你也是嗎？”
“對，我也是。”
穆嵘擡頭望天，哼笑一聲：“你這是什麽意思，覺得我跟她不應該在一起嗎？”
哲也沉吟半晌：“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穆嵘簡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錯了錯牙：“所以呢，你這趟來是要逼她跟我分開嗎？”
哲也搖頭：“她會有自己的決定，我不會勉強她什麽。只是我希望你也能鄭重地考慮一下你們兩人的将來。”他又強調一遍：“是将來，你們兩個人的将來。”
不得不說，他的話是有分量的，穆嵘的心也被寥寥數語壓得直往下沉。
和美下課後遇上藝術生活中心的老師們聚餐，主任非要拉她也一起去，回來已經挺晚了。
為了珍惜兩人最後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也是該給彼此一點信心和安全感，和美已經答應搬來跟穆嵘一起住。
然而她進門看到屋裏的燈都大亮着，穆嵘人卻不在，手機也放在桌上沒有拿。
和美瞥到牆角的琴包不見了，大致就猜到他去了哪裏。
她推開天臺的門，果然看到穆嵘抱着吉他坐在地板上，手指随性地撥動琴弦。
都說有一種愛叫Loft，穆嵘找的這個住處不僅有Loft，還有很棒的天臺景觀。雖然面積不算大，卻都鋪了胡桃木色的防腐木，周圍種了花草，還有一輛帶邊兜的巨型摩托車放在一旁做裝飾，有種很複古的氣息。
也許時間不早了，天臺幾乎沒有其他人，夜風習習，把他的琴聲和低聲吟唱吹到她耳朵裏。
她轉身下去，很快拿了自己的吉他上來，在他對面坐下，跟着他的琴聲慢慢和音。
他彈琴唱歌的時候總像另一個人，有更豐富的情感，像擁有另一段人生。
盡管那是首法語歌，她聽不懂是什麽意思。
他擡眼看她，眼裏就全是她了，微微一笑也特別好看。
她等他彈完最後的尾聲，才問他：“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Belle Journée Pour Ne Rien Faire》”
“什麽？”
“《美好的日子要什麽都不做》”他解釋一遍，又輕輕撥弦，“歌詞是這樣的：美好的日子要什麽都不做/完滿的生活/就此而生；來自美麗的季節與現實中/陽臺的視野 /天空的視野……”
和美笑：“真的是美好的日子呢，這樣多好！可是……你彈得有點憂傷。”
穆嵘看她：“憂傷？”
“嗯。”她坐到他身邊靠在他懷裏，“今天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他攬住她肩膀，“下午你哥哥回來的時候，我們飯局還沒有結束，我遇見他了。”
和美心頭一震：“啊……他跟你說什麽了嗎？”
他還是搖頭，偏頭跟她的腦袋挨在一起，狀似無辜：“我只是覺得……你哥好像不太喜歡我呢！”
和美笑了笑：“怎麽會，他沒有不喜歡你。”
他只是不喜歡相愛的兩個人隔着世俗門第。
穆嵘也笑：“是啊，我也覺得，沒理由哇！畢竟我是這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車載車爆胎！”
兩人異口同聲，相視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