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化魂追随
“呵呵，皇後娘娘聰明絕頂，可惜就是知道得太晚了……”郭熙惋惜地搖了搖頭，然後将那引魂娃娃在她面前搖了搖，頓時一個模糊的輪廓顯現在武媚娘的面前。
武媚娘看到那個模糊的影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绾月，看哪，你的仇人，你很快就會成為她了，你會是大唐最尊貴的皇後，會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不會有人再是你的阻礙了……”郭熙溫柔地朝那個影子說道，而蕭绾月的鬼魂聽到郭熙的話後，不由得興奮地瞪大了眼睛，那目光讓武媚娘不寒而栗。
“你想讓蕭绾月代替我武媚娘？呵，真是癡心妄想！”武媚娘咬牙切齒，但是無奈她現在四肢百骸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郭熙鳳眸含笑，他慢慢走到武媚娘跟前，伸出手撫着武媚娘細膩的面頰，恍若在撫摸着一件精美的瓷器：“瞧啊，只有這般金尊玉貴的身軀，才襯得上绾月，你讓她生不如死地死去，那麽就應該付出代價！”
“蕭绾月，若不是你跟王氏心心念念要置我于死地，我又怎麽會除掉你，你死，是你自找的！”武媚娘別過頭，看向蕭绾月的鬼魂，惡狠狠地叫道。
蕭绾月陰冷地盯着武媚娘，紅唇緊緊抿着，不發一言。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武媚娘被這重重的巴掌扇得偏過頭，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她目帶冰霜地看向郭熙，眼中的殺氣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
“绾月縱使對不起你，但是你錯就錯在讓她痛苦萬分得死去，為什麽連一條活路都不給她？你知道嗎？她是我畢生所珍視的至寶，她那樣愛美，那樣怕痛，你卻削去她的四肢，讓她凄慘地死在冷宮，你是先帝的人，卻心機叵測地勾引新帝，讓他專寵于你，卻讓绾月失去所愛，你讓她怎麽不恨！”郭熙激動地叫道，而蕭绾月也似乎勾起了心中的怨憤，周遭的溫度也漸漸變得凄寒。
武媚娘聽到他的一席話，不可抑止地大笑起來，笑完後，說道：“郭熙，你為蕭绾月如此鳴不平，可是你自己到底也只是個懦夫，愛着她卻不敢說，讓她嫁給他人，她死了，你也只會給她找個皮囊，以後她要是真得成了我，那你也就只能從前一樣，遠遠看着她對着別人笑，對她自稱卑職，郭熙，你是不是只喜歡當奴才啊！”
“夠了！我愛绾月，只要能看着她，我就心滿意足了！”郭熙恨聲打斷了武媚娘，說道。
武媚娘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愛？你連愛的資格都沒有！”
“呵呵，你說再多也沒有，從此，你武媚娘，将不複存在，而你所有的野心，所有的謀算，也只能一起随你下黃泉了！”郭熙靠近武媚娘的臉，緩緩說道，說完，他冰冷的手指劃過了武媚娘的臉頰側：“而你這輩子所有努力的一切，也只會是绾月的。”
“哼，借着別人的皮囊活着，也不覺得可悲嗎？！”武媚娘冷笑着說道。
——
“沒錯，借着別人的皮囊活着，也不覺得可悲嗎？！”我大聲喊道，然後突破了郭熙的結界，冷眼看向郭熙和蕭绾月。
這個郭熙到真有兩下子，竟然會失傳已久的古老招魂術和結界，真是不簡單吶。
郭熙看到我，不由得一怔，沉聲道：“是你？”
“沒錯，就是我，你別以為天牢困得住我！”我頗為得意地看向他，然後目光掃到他身後的蕭绾月，不由得笑道：“原來你在這兒，怪不得搜遍整個長安都沒找到你！”
蕭绾月看到我，臉上露出驚懼的表情，然後猛地化作一縷輕煙鑽進了引魂人偶裏。
“哼，不管你是誰，今日你若是擋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郭熙從背後掏出一把長劍，然後朝我刺來。
唉，真是自不量力，我淡定地看着那柄長劍刺穿了我的小腹。
郭熙看到我的笑容，像是見鬼了一半，抽走了長劍然後看向我，目光又驚又懼：“你……你是何妖物？”
“什麽妖物？你才是妖物呢？本人乃是冥差千姬，你可知你私藏投胎鬼魂，已是犯了天道！”我惡狠狠地看着郭熙，叫道。
郭熙指向地上的武後，冷笑道：“這個女人狠毒至極，你怎麽不收她？”
“武後陽壽未盡，而蕭绾月陽壽已盡，需得投胎轉世，你藏着她，是逆天而行，你懂嗎？”我看着郭熙，嚴肅地說道，這個人真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哈哈，逆天而行？為了绾月，我就是逆天而行又如何？”郭熙的臉上露出了癫狂的笑容，他唇邊的狂肆和決絕，是那樣顫動人心。
說完，他猛地看向武後，然後舉起他手中的長劍，高高舉起，就要往下劈去。
我趕緊飛身一撲，然後撲到武後的背部，然後伸腿一踢，踢走了郭熙手中的長劍，然後反手一轉，将長劍搭在了郭熙的頸側。
“你鬧夠了沒有！你以為殺了武後，讓蕭绾月進她的身就行了嗎？這樣子跟活死人有什麽區別？她每個月都要用黑貓血來維持皮囊不壞，她會像個不能見光的老鼠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不讓人發現她蒼白而出現屍斑的肌膚，她不是武後，你以為憑着一副皮囊就可以寵冠後宮？別傻了，皇帝愛的，是武媚娘的魂，若只有她的這副皮囊，後宮佳麗如三千弱水，憑什麽就憑你的面容只取你一瓢飲？”我大聲斥道，這個郭熙真是為了愛沖昏了頭腦，他以為這樣對他的绾月是最好的？可惜他錯了。
郭熙頹然地跪在了地上，面色蒼白。
“你為什麽就不能放她投胎轉世，新生，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我嘆了一口氣，朝郭熙說道
“若是她轉世了，我就找不到她了，我就連在她身邊默默守護的機會也沒有了……”郭熙垂下頭，似夢呓般說道。
“可是你成全了她，你口口聲聲說愛她，愛她的方式，是給她一個全新的生命，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你明白嗎。”
郭熙慢慢看向我，額前的碎發遮擋了他的眼，目光暗淡，像是失去了生命。
他慢慢伸出了手，引魂娃娃靜靜立在他的手心，有飄渺失魂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你說，黃泉路上，她一個人會不會寂寞？”
“什麽？”我有些不解地看向郭熙。
我們兩個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突然，郭熙拿起那把長劍，就在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時，還未來得及阻止，他便将劍峰劃過了自己的脖頸。
鮮血染紅了劍鋒，四濺開來，也讓我心中大動。
他自盡那一刻唇邊那抹狂肆決絕的弧度，永遠定格了。
他的魂，也随之化作青煙鑽入了那只收魂木偶之中。
我不知道此時此刻我是怎樣的心情，總之，我很想哭。
也好，終于在一起了不是嗎？
你若下黃泉，我必化魂相随……
☆、後記
長安，玄武門
一列浩大的車隊立在玄武門外，前方是铠甲莊嚴的羽林衛，後方垂首立着百餘個宮婢與太監，衆星拱月般圍着中間一頂華美的鳳辇。
只見一個宮裝華麗，姿色妩媚的女子搭着女官的手慢慢出了宮門，在鳳辇前停了下來，看向身後一個灰衣少女。
“姬姑娘，您真得不打算留在長安嗎？”武後看向我，不下十餘次問我道。
我再一次搖了搖頭，自從我從郭熙手中救了武後後，她便一直想留我在身邊，為她驅邪擋災什麽的。
“皇後娘娘，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您乃是鳳凰至貴之身，以後諒那些小鬼也不敢近您身！”我笑着朝她道。
“可惜了，姬姑娘這般能人異士，卻不能為大唐效力，可惜了……”武後連連搖頭，語氣惋惜。
我偷偷看過武皇後的命格，真得是至尊至貴。
只是沒想到，一個女人，真得有颠覆皇權的力量，雖然那只是後話了。
武後将發髻上的一支鳳釵拔了下來，然後看向我，道：“姬姑娘，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今後若需要幫忙，只需這支鳳釵，你便可見到我，我定會傾力相助！”
看着那支鳳釵，金光閃閃，我不禁在心中盤算起它的價格，然後樂呵呵地接下，不拿白不拿嘛。
“不知何時有緣再見到姬姑娘了，就此拜別。”武後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來到鳳辇前，轉身朝我道。
我也朝武後揮了揮手：“後會有期。”
武後點了點頭，然後進了鳳車，然後浩大的車隊便開始向前洛陽的方向行去。
看着手中燦爛奪目的金鳳釵，我也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這次的大唐之行，終于告了一個段落了……
送完了武後，也該送那對苦命鴛鴦了。
——
忘川河中，我慢慢劃着一葉扁舟，靜谧無波的河面如一面明鏡，不起一絲漣漪，就連船蒿劃過，也只帶出一點痕跡，但随後就消失不見。
郭熙和蕭绾月坐在船尾，郭熙看着悠長的忘川河，笑了笑，道：“這忘川河，真靜啊，靜的可怕。”
“是啊，沒有聲音，也能讓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一生。”我一邊劃着船，一般說道。
冥河幽靜，能讓人死後好好回想一下自己生前的一切，悟透了，也算一生沒有白活。
“一生？人的一生也就這樣。”郭熙苦笑一聲，說道。
“是啊，你的一生就為了一個人活着，她死了，你不也就陪着她一同死了？”說這話時我頗有點嘲諷的異味，因為對于這樣輕視自己生命的人，我總歸不認同。
郭熙轉過頭，看向面色平靜的蕭绾月，眼中滿是溫柔：“那又如何？绾月死了，留我一人在世上，這漫長一生還不是煎熬，與其煎熬，我不如早早了斷，幹幹淨淨……”
蕭绾月轉過頭，看向郭熙，那雙似是平靜無神的眼睛，閃過一絲歉意。
“不要抱歉，我心甘情願，绾月，若是有可能的話，下一世，你能不能愛上我？”郭熙伸出手，碰了碰蕭绾月的臉龐，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绾月眼中淚光點點，随後她用力點了點頭。
郭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握住了蕭绾月的手，難以自制地哭了起來。
看着船後的兩人……兩鬼，我心中突然也釋懷了，其實這樣也好，新的可能，也總比在現世所愛之人永生不得來得好。
劃到了奈何橋前，我帶着郭熙和蕭绾月上了岸，然後指了指奈何橋；“上去吧，喝一碗孟婆湯，投胎去吧。”
“謝謝你，千姬。”郭熙轉過身，朝着我真摯地道。
我笑着朝他擺了擺手，朝兩個人叫道：“放心吧，你們兩個下輩子會在一起的，放心走吧！”
聽到這句話，郭熙和蕭绾月相視一笑，然後牽起彼此的手，慢慢踏上了奈何橋。
看着兩人的背影，我雙手合十，在心中祝願，上天仁慈，願這兩人能在下輩子共結連理。
随後，我撐起船蒿，哼着小曲，繼續在這忘川河上游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