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教坊大佬02
到百花堂的第一天，很枯燥，就是曲水帶着所有新來的姑娘們練舞，練的也都是些基本功。
比起現代的舞蹈基礎來說，宋顏兮現在練的強度都不大，只是在教大家通用的姿勢，怎麽擺好看罷了。
擁有十多年舞蹈基礎的宋顏兮表示，很輕松，沒壓力，所以她空閑的時候就在仔細觀察着這些人。
莊凡，和她一個通鋪的，家世一般，本不會被送到這裏來的，只是因為她的父親是被她告發的，所以她才會被送進這裏，這裏的姑娘都在說：莊凡是個狠的，生養了她的父親她都能送進大牢，惹不得。
不過在她養傷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莊凡在照顧她，事無巨細都是她在做，這麽些天看下來，宋顏兮認為，莊凡告發自己父親這件事絕對另有隐情，在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前，宋顏兮不做評價。
莊凡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她從來沒學過舞蹈，所以她拼了命的去練，去跳，至少在宋顏兮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跳的有模有樣了。
這樣的人很容易吸引住宋顏兮的眼神，因為宋顏兮穿越之前也是這樣的人，對他人狠，對自己更狠，他們很快成了朋友，教坊裏的朋友，很難得，莊凡很珍惜，只是她不知道宋顏兮珍不珍惜。
曲水，據說是專門負責他們新人的，這個活很輕松，因為新人少，一個國家的高層官員，總不會每日都有人在犯事，也不會犯事的每家女兒都會被送入教坊，宋家只有宋顏兮一個女兒，所以便只有她一人，再加上前些日子被送來的幾人，在百花堂的一共也就五人罷了。
一般來說，負責新人的要麽是工作能力不行的要麽是地位低的，宋顏兮最開始以為曲水是前者，觀察了好幾日又覺着是後者，不過這一日發生的事情讓宋顏兮再一次改變了想法。
這日早晨，五位新人陸陸續續的進了百花堂，曲水也晚一步到來，時間如同往常一般流逝着，到了中午，一位不速之客來了。
來人身着寶藍色大氅，裏面隐約的露出了黑色的衣衫，東辰以黑色為尊，能穿上黑色的，定是貴人。
只見這貴人走到百花堂門口，往裏面瞧了一眼，朗聲問到：“敢問曲水姑娘，流觞可在？”
曲水正在幫莊凡壓腿，一聽這個聲音，皺皺眉然後擡頭，對着屋外說：“流觞在後院，世子自去便可。”
流觞。
宋顏兮記住這個名字了，流觞曲水，這人和曲水定有關系。
“曲水姑姑，那人是誰啊？”莊凡旁邊的一位姑娘湊近曲水，小聲的問到。
“那人是安南王世子。”然後又不放心的囑咐道，“能自由出入這教坊的都是你們得罪不起的人，你們平日裏無事可別瞎走動。”
曲水正囑咐呢，一聲慘叫從後面傳來，不一會兒，兩個健壯的侍衛便拖着一位姑娘從百花堂走過，那姑娘嘴裏塞着一塊白布，眼裏滿含淚水，不斷地掙紮着。
他們都知道，這姑娘的結局要麽是亂棍打死要麽是淪為軍妓。
“曲水姑姑，你趕緊去一趟吧，那死丫頭得罪安世子了，被安世子的拖出去說是要杖斃，現下世子正在。”從後面跑出來另一個女子，滿面惶恐。
這裏的姑娘都認識她，是負責白鳥堂的姑姑。
宋顏兮看看來人，再看看曲水，探究的眼神不斷徘徊。
看來，曲水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啊。
“顏兮，跟我去一趟。”曲水回頭招招手，然後就跟着走了。
宋顏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跟着去了，心想：這曲水為何要帶着自己？
曲水帶着宋顏兮的目的很簡單，需要幫助的時候整個教坊估計也只有宋顏兮能幫上忙了，這姑娘沉得住氣。
宋顏兮緊緊跟着曲水的步子，頭低垂着，只有時候會擡頭看看四周的地形，教坊很大，然而他們只被允許在百花堂和飯堂、宿舍這幾個地方逗留。
白鳥堂離百花堂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只見剛剛在門外見到的華服男子面沉如水的站在白鳥堂門口，而白鳥堂裏的姑娘們則整齊的跪在堂內，相互依偎着。
“世子殿下，不知下面的人如何得罪了，曲水先在這邊給世子賠不是了。”說着便向着世子行禮，宋顏兮一見也連忙有模有樣的行了禮。
“倒是驚擾了曲水姑娘，不過是一個婢子沖撞了。”安南王世子說着，不經意間拂了拂衣擺，宋顏兮垂目看去，那裏一片水漬。
想必是剛剛那位姑娘将茶水潑灑到了安南王世子身上了，才會被拖出去。
曲水也看見了，她沒替那位姑娘求情，只說：“既然婢子已經被處置了，那世子殿下移步內閣換身衣裳吧。”
安南王世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曲水一眼，道：“流觞的脾氣曲水姑娘可比我清楚多了，姑娘您這是陷我于不義啊。”
“世子說笑了。”曲水笑了笑，宋顏兮看着曲水似乎是松了口氣，有些不明白，但是這裏的确不是開口問的地方，“昨兒個我才替流觞準備了新衣，想必他也不可能一日就穿完的。”
“那便勞煩姑娘帶路了。”安南王世子恢複了剛來時的笑容，宋顏兮發現，大家似乎也放松了點。
“世子，請。”
宋顏兮跟在曲水和安南王世子身後，心裏一直在算計着，曲水的身份還有待考證，但是能讓安南王世子以禮相待，要麽是本身身份就高要麽就是背靠大山，宋顏兮比較傾向于後面的猜測。
流觞，這個剛知道的名字，這人會不會就是自己的攻略對象呢？嗯，應該是渣的對象。
在宋顏兮想事情的時候，忽略了安南王看過來的視線，那道視線帶着探究以及玩味。
“世子，流觞就在其間，曲水身為女子不便入內，還請世子自行入內。”曲水頓了頓又道，“曲水既然已經到了此處，流觞自然知道此事是曲水的過錯，世子進去便是。”
“如此，曲水姑娘，在下不送了。”安南王世子嘴角帶着招牌痞笑目送着二人離去。
離去的二人均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過原因不盡相同。
宋顏兮是因為在離去的瞬間聽到了4705的聲音，目标人物就在附近，故而宋顏兮對于流觞的猜測更加大了。
“曲水姑姑。”宋顏兮正準備問問曲水，就看見曲水一臉迷茫的看着前面的湖泊。
“顏兮，你說，是什麽能讓人一夜之間變得和以往完全不一樣？”曲水看着宋顏兮，表情有些破碎。
“曲水姑姑，你......”宋顏兮呆了呆。
“我沒事，咱們走吧。”曲水對着宋顏兮笑笑，“原以為能用上你幫幫忙的，結果倒是讓你白跑一趟了。”
宋顏兮點點頭，跟着曲水回去了。
在宋顏兮的認知裏，能讓人一夜間改變的，要麽是重大的變故，要麽是重生要麽就是穿越。但是後兩種情況顯而易見是不能說的。
在二人回去的時候，內閣那邊倆男人正在對坐喝茶。
“我說，這宋家丫頭放在你教坊還算可以。”安南王世子坐在那裏，瞧着外面那兩個小點笑道，“只是你真的不和你姐姐說清楚嗎？”
“說與不說無甚區別。”與安南王世子對坐的，就是他們口中的流觞。
流觞喜穿白衣，然當今世道，穿白衣的多少庶民與經商人家，稍有些地位的人都會選擇顏色更為鮮豔的，獨獨他與其他人不同，就喜愛白衣，且他的身份又不能穿麻布，為了他的衣着，曲水每年不知廢了多少工夫。
如今一襲白衣，姿态放松的看着窗外，幾息後說道：“姐姐總覺得我變了。”
“可你确實變了。”安南王世子笑着搖晃手上的茶杯，“啧，本世子到了你也不拿酒招待。”
“我這裏可沒酒，世子要酒來我這裏可是走錯地方了。”流觞回頭看向安南王世子，“且世子總與我這妓子混在一起，難免惹人非議。”
安南王世子一言難盡的看着流觞，你姐姐知道你自稱妓子嗎？
“你要是妓子那你這滿院子姑娘算什麽？”搖搖頭不再理會這話題，轉而說到，“前兒個廉親王還讓我邀你出來來着，你說你一個小小教坊坊主，現在親王還得請你，這可真是。”
兩人相視一笑，總歸這是流觞自己混出來的地位，也是其他人自己的選擇。
曲水和宋顏兮回了百花堂後便回歸正常的訓練，只是，曲水的心不在焉非常明顯，不止宋顏兮，其餘的姑娘也發現了。
“宋姐姐，曲水姑姑怎麽了？怎麽你們出去一趟就成這樣了？”宋顏兮身邊的一個姑娘靠近她悄聲問到。
宋顏兮看着曲水，然後搖搖頭，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小丫頭哦了一聲，又轉頭偷偷看着曲水。
百花堂的姑娘們都很擔心曲水，宋顏兮也不例外，所以，在晚課完之後，宋顏兮找到了曲水。
曲水随着宋顏兮出去，一路上二人都沒說話。
等宋顏兮停步，曲水才發現這是今日她們去過的那個湖泊。
“顏兮，你......”曲水皺着眉，看着宋顏兮，不知道她的用意。
“姑姑今日在這裏問了我一個問題，是什麽能一夜之間改變一個人。”宋顏兮直視曲水，“姑姑在這裏問的，那顏兮就在這裏回答。”
曲水這個時候才笑起來：“那不過是我随口問的問題罷了，顏兮你......”
宋顏兮打斷了曲水的話：“姑姑的事情顏兮不欲打聽，只是在這裏回答本該回答的問題罷了。”
“姑姑問顏兮什麽能一夜之間改變一個人，顏兮想了一日，想了很多回答，但顏兮鬥膽，那都不是姑姑想要的答案。
“顏兮思來想去，姑姑口中的改變，那肯定是恍若兩人，一般的改變都做不到。顏兮鬥膽，姑姑心中想的那個人，定是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經歷。
“就像顏兮，顏兮的經歷姑姑清楚，現如今讓我的親人站在我面前，定是認不出我的。”
曲水看着宋顏兮，一言不發的站在那兒。
“姑姑，有時候，人和人之間需要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