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1)
在确定雲閑叛逃至鬼怪聯盟的前一晚, 白寧寧久違地到地府視察工作(驗收工作進度)。
白寧寧作為自帶收割buff的小閻王,人多的地方都不能去。
先前她想給地府多加一些娛樂設施,是想給鬼界居民提供一些便利和快樂。
現在或多或少帶了些私心——在人間玩不了的東西, 她得在鬼界玩到。
白寧寧沒有提前預告說今天要來地府,一幹和她有交集的鬼聽說她來了, 排着隊想找她彙報工作進度, 一個接一個的。
一瞬間,白寧寧感覺自己是時不時出現在公司的無良老板, 這些人表面上排隊找她彙報工作,實際上是來催工資的——看, 我都做了這麽多事了,是不是該發工資啦?
白寧寧是沒錢的無良老板,只想帶着小姨子跑路。
她跟馬娟和程秀打了聲招呼, 說:“幫忙安排一下,把想彙報工作的鬼都召集起來,一小時後開交流會議,大家也有時間準備。”
白寧寧又覺得需要設置門檻, 不然一大群鬼要拿着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找她彙報了。
她說:“主要就是以黑白無常為代表的鬼差組;後五區的巡邏組——找張西就行;程雲是技術組代表;還有姜淼也叫過來, 她算是娛樂組代表;暫定就這麽些人,拿不準的去問他。”
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楚澤。
楚澤略感欣慰,當即提出建議:“你不喊小宴嗎?”
“他能離開忘川嗎?”白寧寧随口回了一句, 翻看着手上的資料圖紙, 核對着提前讓人幫她準備的材料。
楚澤讓程秀先去通知其他人,他自己跟在白寧寧身後碎碎念:“你總得意思意思邀請一下, 不然他多可憐啊。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忘川, 跟人間也沒有交集, 在鬼界也沒有落腳點, 孑然一身,憐影自顧……”
白寧寧聽得嘴角抽搐,糾正說:“是顧影自憐,你上哪抄來的文绉绉的詞?”
“是嗎?”
楚澤抄着手,懶洋洋地跟着飄:“不是讓你糾正措辭。”
“開會又不是什麽好事,怪浪費時間……”她忽然頓住,改口說,“跟程秀說一下,把會議地點設置在忘川旁邊,麻煩娟姐幫忙布置一下了。”
“這才對嘛。”
楚澤欣慰地點點頭,不再跟着煩她,樂呵呵地去傳消息去了。
白寧寧剛剛忽然意識到,如果人生沒有期待、沒有任何想做的事情,那麽每一刻都是在浪費時間,每一秒都是無聊的。
尤其是像楚予宴這種睡眠少、行動不便、又天天在忘川坐牢的人,最難熬的就是消磨掉這些看不到盡頭的無聊時光。
他興許會期待開會,或者說,期待變數。
白寧寧把材料帶到忘川旁邊,把楚予宴叫來:“反正你也是閑着,來幫我一起搭陣法吧?”
“可不閑啊,忘川的鬼一點都不省心。”
楚予宴這麽說着,還是過來了。
“是嗎?”白寧寧看了眼忘川的情況,“你果然也不喜歡開會吧?”
楚予宴看了眼平靜得好似地平線的忘川,陷入沉默。
明明半分鐘前還波濤洶湧準備鬧事,現在就平靜到一點波瀾都沒有,裝給誰看呢?!
楚予宴主動拿起圖紙研究,昧着良心說:“不,我很喜歡開會,我對新鮮事物非常感興趣,帶我一起吧。”
【強行喜歡】
【忘川衆鬼:乖巧.jpg】
【我仿佛看到忘川的怨鬼們冒冷汗了,寧寧這是真死神啊,連鬼都怕的死神】
白寧寧瞥了眼忘川,問:“它們最近不聽話?”
楚予宴:“也還好,在控制範圍內。”
【野獸本能,趨利避害】
【對鬼來說,二哥沒有寧寧那麽恐怖】
【什麽野獸!這已經不能是碳基生物了吧?!】
【都是一些執念怨氣碎片罷了,就像是下水溝生物害怕太陽】
白寧寧盯了會兒忘川,試圖從中看出點什麽來。
沒看出有用的東西,但看出來這忘川仿佛還會退潮,這些怨氣不約而同地在往離她更遠的方向擠。
楚予宴面無表情,這年頭,連怨氣都會看人臉色了。
他問:“準備在哪裏鋪設陣法?這個看着還挺麻煩。”
“稍等,我先做個實驗。”
白寧寧這才将目光從忘川處收回,拿紙筆在空白的A4紙上臨摹一遍,又從忘川随機抓了一團怨氣,塞進程秀給她準備的小紙人裏。
灌入她的靈力之後,陣法順利運作了起來,也成功的将小紙片、鬼氣和怨氣相互分開,且小紙片依然完整。
但也有缺點,對靈力的消耗有點大,且白寧寧一停手,陣法也立刻停止工作。
但畢竟是A4紙上的簡略版本,興許加上各類畫陣法的材料之後,會比現在好點。
初次白紙試驗還算成功,白寧寧準備和楚予宴一起搭建正式的陣法。
她突發奇想:“一會兒開會,這就是你的彙報內容吧。”
楚予宴:“嗯?我也要彙報嗎?”
白寧寧想讓他多一些參與感,說:“嗯,地府需要互通情報,至少得知道其他人在做什麽,建設新地府,人人……鬼鬼有責。”
不一會兒,開會時間到了,他們的陣法還沒能徹底搭好,只能暫且先放在一邊。
會議地點就在忘川旁邊,馬娟讓鬼搬了張大桌子放在河邊,姜淼準備了些食物和飲料,有不少都是她到地府之後研制的新品。
忘川無比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河畔的衆鬼聚集到一起,表情都很嚴肅正經,仿佛是在一個大號的露天會議室。
白寧寧在河邊捏了幾顆柳樹,問:“這樣有沒有一點踏青的感覺了?”
楚澤捧場:“嗯,更加陰森了。”
“那我就放心了。”
白寧寧說着,把耿依依也喊了過來,想讓她用明星審美替自己參考一下。
誰知耿依依來了之後目不斜視,正坐在範無救的對面,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
範無救也沒在意來人是誰,随口應了一聲,繼續跟其他人争論:“不管是尊老愛幼還是排資論輩,都該是我們先彙報吧!”
“說得對。”
謝必安贊同了他的說法,又平靜地補充:“白子執先,我先。”
範無救被他忽悠住:“是、是嗎?”
耿依依看不下去,替自家救命恩人争辯:“黑子執先!一般都是黑棋先動。”
謝必安冷着臉,給了她一記眼刀。
而耿依依對此全然不在乎。
姜淼見他們争執不下,搶着說:“我這些食物可以給會議暖場啦,開會之前就能品嘗并給出評價吧?還有寧寧之前讓我做的茶,有不錯的進展啦,秀秀她們說不錯,兩位鬼差先生還沒試過。”
楚予宴面不改色,笑眯眯說:“各位慢慢争,我先把陣法搭建完成了再來。”
他從中找到了樂趣,就像是玩大型拼圖積木,非常有意思。
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怒視他:集體開會,你憑什麽不聽我們的彙報?很無聊嗎?
張西默默縮在離白寧寧最遠的角落裏,心說這種神仙打架的地方是他該來的嗎?
白寧寧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既然如此,擲骰子決定吧,點數大的先;同點數的就石頭剪刀布。”
【寧寧到目前為止一共玩了兩次骰子,都是張西在場的情況】
【張西不會誤以為閻王随身帶骰子吧?】
規則定下,白寧寧“随手”将骰子扔到離她最遠的張西眼前。
張西下意識去接,又覺得不對,他一個資歷最淺、又是被迫給閻王打工的小鬼,憑什麽第一個擲骰子?
還是讓大佬們先。
他這麽想着,松了手,骰子一陣旋轉,落在桌上,恰好是個整整齊齊的六個小藍點。
其他人對此無異議,紛紛表示:“那你第一個。”
張西:“……”
他沒投,他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他有些欲哭無淚,想主動跟人換,又不好意思開口。
【張西:弱小可憐又無助,但是運氣超級好】
【我怎麽感覺寧寧是故意看到張西才拿骰子的?】
楚澤小聲吐槽:“這臭小子狗運怎麽總這麽好?”
他話說出口,楚予宴就明白了,白寧寧估計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先前就見識過張西的運氣,所以這次也故意想讓張西先說。
其他人按順序搖骰子,決定彙報順序,程秀在旁邊記錄大家的出場順序。
範無救看着自己可憐兮兮的一,懷疑鬼生。
旁邊謝必安扔出來一個5,範無救沖他龇牙咧嘴:“你把我的運氣都吸跑了嗎?”
耿依依主動伸出援手:“我也搖的5,可以跟你換。”
範無救:“謝謝,你可真是個好煞。”
謝必安等他們倆交換完,才說:“我們要石頭剪刀布決定出場順序。”
謝必安在這裏有點小心機——範無救從沒在這項游戲中贏過謝必安。
範無救:“……”
耿依依主動請纓:“我來吧,我運氣還不錯!”
謝必安:“不行,你們已經換了。”
範無救當然是輸了,撐着臉在旁邊悶悶不樂好一會兒,很快又忘得幹幹淨淨,主動跟謝必安聊起來。
白寧寧在旁邊看熱鬧,小聲跟楚家父子說悄悄話:“這是鬼差之間的奇怪文化嗎?聽着不像是好話。”
“什麽?”
白寧寧見大家都在聊骰子,沒人在意這邊,才小聲說:“你是個好鬼、好煞。聽着就像是‘好個鬼’這種陰陽怪氣的說法。”
“鬼之間不一定陰陽怪氣,但是楚先生經常陰陽怪氣。”程秀笑眯眯站在他們身後,冷不丁開口。
三位講小話的人被吓了一跳,白寧寧的反應尤其心虛,乖巧坐好,坐姿如同板正的小學生。
楚澤不滿:“什麽啊,我怎麽可能陰陽怪氣呢?”
程秀遞上骰子:“其他人都決定好順序了,就剩三位了。”
白寧寧:“我最後。”
楚澤不信邪,将骰子高高抛起。
衆人的目光都随着骰子飄起又墜落,最後落在桌上,一陣跳滾旋轉之後終于落定——
鮮紅的一個點。
楚澤:“……”
衆人爆笑。
耿依依興致盎然地舉起小拳頭:“那楚先生要跟我石頭剪刀布哦。”
楚澤不想繼續丢人:“不了,我主動排在最後面。”
楚予宴中規中矩,丢出一個4,有人和他點數相同,他也擺擺手,表示自己往後排就可以。
白寧寧不知是在安慰老父親還是在補刀:“其實你們挺巧,骰子只有1和4是紅色的,這可能就是刻在DNA裏的骰子運氣吧。”
楚澤:“……你也挺會陰陽怪氣啊。”
白寧寧但笑不語。
程秀湊到白寧寧旁邊,小聲問:“你真的不參與嗎?閻王也可以有點儀式感,一起來嘛。”
白寧寧用手擋住嘴,超小聲地跟她坦白:“實不相瞞,我還沒想好說什麽。”
【小閻王:我只是來聽彙報的,不是來彙報的,不要為難我】
【寧寧就是無良甲方,只負責提出需求】
【胡說!甲方還給錢!寧寧都不給工資!】
【也沒有不給工資啦,只是工資看不見摸不着,但地府的環境在一點點變好】
程秀将名單順序遞給白寧寧過目,問:“需要調整順序嗎?”
白寧寧搖頭。
沒想到來彙報的人居然已經有這麽多,不算負責後勤的程秀和馬娟,加上她也有十個人了。
程秀有模有樣的報幕:“那麽有請第一位彙報者,負責5-9區治安問題的張西先生,請下一位謝必安先生做好準備。”
張西緊張兮兮地走到臺前,手和腳都不知道怎麽放。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他本來不準備彙報,是閻王把他喊來的。
白寧寧帶頭起哄:“鼓掌!”
在場大佬們都非常給面子,齊刷刷給他鼓掌。
張西頓時緊張到氣血上湧,脖子以上全紅了。
楚澤如臨大敵:“不會要在這自爆吧?”
楚予宴輕飄飄說:“正好扔忘川吧,方便。”
“他們吓唬你呢,別怕。”之前吓唬過他的白寧寧這麽說。
但是張西絲毫沒有感受到安慰,他覺得白寧寧比這兩個人說的話要恐怖多了。
白寧寧小聲提醒說:“講一講治安問題,上任之後遇到并解決的問題、沒解決的問題,還有之後的計劃等等。”
張西緊張兮兮,感覺自己一個問題沒回答好就會被白寧寧扔下油鍋,他結結巴巴開口:“五區以後……5-9區治安問題一、一切……正常,沒有鬧事鬼。”
楚澤拆臺:“沒有嗎?不對吧?”
張西緊張得想咽口水,這是還在當人時候的下意識生理反應,但鬼是沒有口水的。
他更加緊張,聲音也抖了起來:“有一個七級鬼,差點狂化,被我們合力制止之後,沒有造成傷亡,後續也沒有出任何問題。”
楚澤:“對嘛,就要大膽的說。”
範無救也附議:“不要包庇,也別隐瞞,時間長了會出事的。”
白寧寧:“下次這種情況要及時告訴我們,有調查狂化原因嗎?”
楚澤沒當回事:“後面幾區出現這種事很正常。”
白寧寧擋住他,跟張西說:“會議結束之後寫一份事件報告交給我吧?我想知道完整的前因後果,以及後續觀察一下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好。”張西終于松了口氣,立刻跑了下去,又縮到了無人在意的角落裏,試圖把自己縮成一團塞進地縫裏。
想從所有人眼裏消失。
白寧寧:“……”
他膽子有這麽小嗎?
她有點懷疑人生,指着自己的臉問楚澤:“我很可怕?”
壓根沒彙報完,居然就被吓跑了。
謝必安的地府納新工作做的相當不錯,彙報表格也很漂亮,簡潔明了。
他招來的新人,都送到範無救那裏訓練,也算是井井有條,配合默契。
程雲的方案已經做的相當完善,只等地府通電,進行下一步實踐環節。
楚予宴則表示初步試驗已完成,正在進行陣法搭建,成功的話閻王殿就能成功通電。
一切都在井井有條地進行着,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姜淼請大家品嘗新研制的茶品和點心,味道有所改進,但很可惜,依然沒有白寧寧吃了能提神也對身體無害的東西。
白寧寧看向耿依依:“所以你呢,你要彙報什麽?”
“可別小看我。”耿依依拿着白板筆,在白寧寧捏出來的白板上給大家貼紙和畫關系表。
她說:“這是我調查的鬼怪聯盟關系表。”
張西瞪大了眼,瞳孔震驚——他們鬼怪聯盟果然出了叛徒!
耿依依介紹:“鬼怪聯盟的總部确實是在儋城,且之前已經被寧寧連窩端了。上次之所以輕松,一大原因是他們主力都不在儋城,他們地方隐蔽,無人敢闖,算是在唱空城計。”
白寧寧小聲嘟囔:“二是因為內部根本沒留下任何重要資料。”
沒有重要資料,所以也沒有留下重要戰力看守,這才讓他們闖得如此輕易。
耿依依繼續說:“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鬼怪聯盟,由鬼、煞精和部分人類組成,組織架構較為龐大,內部成員相互不認識,但做的都是類似的事,将附近的鬼聚集在一起,養蠱式喂養出一只厲鬼。”
由她起頭,會議的氛圍變得嚴肅許多,地府幹部們不自覺擰眉,認真起來。
作為鬼怪聯盟受害者的馬娟一家聽得尤為認真。
耿依依:“接下來的計劃,多半是要找一個良辰吉日,讓全國各地同時開始鬧鬼災,引起民衆恐慌——他們需要這種恐慌感。”
就像厲鬼都有執念,在極度恐慌中死去的人們,也會化成厲鬼。
即便不死,人類的負面情緒,對煞精來說,是極為美味的糧食。
鬼怪聯盟裏的厲鬼和煞精,是利益一致的共同體。
白寧寧問:“知道具體時間和計劃嗎?”
“抱歉,我暫且不知道。”
她并沒有接觸到核心管理層,知道的消息有限。
耿依依在白板上寫下名字和特征:“這是鬼怪聯盟一些重要幹部的特征,麻煩大家記一下,後續也許會用到。”
白寧寧愣了一下,忽然說:“你把樹老的彙報內容搶了,他一會兒說什麽?”
耿依依翻了個白眼:“誰管他?早幹嘛去了?”
耿依依提供的資料,部分是地府之前就掌握的,部分是不知情的。
如果鬼也有臉色的話,張西此刻一定臉色慘白。
姜淼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給他遞了一杯甜茶,說:“緩一緩吧?”
【疊千層餅的時候到了】
【就看誰預測得更多了】
【地府掌握了信息,鬼怪聯盟知道地府掌握了這些信息,地府知道鬼怪聯盟知道他們掌握了這些信息……】
白寧寧被彈幕繞得頭大,提醒在場衆人說:“鬼怪聯盟也知道我們掌握了這些信息,小心落入圈套。”
“心理博弈嗎?”
楚予宴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耿依依納悶:“鬼怪聯盟為什麽能知道?難不成地府有內應?”
白寧寧舉手坦白:“對不起,我是內應。”
衆人:“……哈?!”
白寧寧站到小白板旁邊,提供了一個更加隐蔽的情報:“這些都是幹部,那麽他們的BOSS應該是姬清淮,他們稱呼他為鬼王。”
耿依依皺眉:“你怎麽确定他是鬼王?”
“因為碰見過。”白寧寧沒有具體說,“他多半回到鬼怪聯盟去了,且那幾家跟鬼怪聯盟糾纏不清的玄學家族,多半要危險了。”
有幾個心比天高的玄學家族,想要借用鬼怪來壯大自己的力量。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簡單來說,碰上清淮,他們要翻船了。
白寧寧将樹老抓來,說:“來給大家講故事。”
樹老:“?”
【樹老:你是不是有病病!】
【笑死,前因後果都不告訴樹老,忽然拎他出來】
【你們閻王殿的都是小孩子嗎?還需要睡前故事哄睡的(狗頭)】
在彈幕的一片歡樂和地府的一片沉重中,樹老茫然地站在忘川邊,思索着要不要跳下去算了。
白寧寧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問:“你會花樣跳水嗎?來個後空翻?”
她話音剛落,忘川河似乎有所察覺,默默退潮。
樹老:“……”
“開玩笑,別緊張。”
白寧寧笑着把他推到白板處,說:“關于鬼怪聯盟和你們鬼王的故事,我們想聽這個。”
樹老雖然不想講,但是他現在被白寧寧強行契約,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只能硬着頭皮開口,盡量言簡意赅:“在大約十七年前,鬼王現世,他有着非常強大的鬼氣,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他說他被玄門壓制了,将力量借給我們,要求我們成立鬼怪聯盟,建立一個只屬于鬼怪的樂園。”
白寧寧:“……”
鬼王野心可大着呢,哪裏只想要游樂園?他想要全世界都變成他的游樂園。
樹老講完,不情不願地看向白寧寧:好了吧?你滿意了吧?能放我走了吧?
白寧寧壓根沒看他,所以也沒有接收到他的信號。
樹老講的故事不是重點,重點是時間線,十七年前,恰好是前任閻王死掉的那一年,是雲家搬到深山老林的後兩年。
她猜測這其中有什麽因果關系,但知道的信息還是太少了,不能準确判斷。
楚澤拍拍手,喚醒沉思中的衆人:“好了,關于鬼怪聯盟的問題講完了嗎?該下一位了。”
耿依依:“我還……”
她剛只開了個頭,就接到了楚澤的眼刀,相當駭人。
不是開玩笑的瞪人,而是再敢多說一個字就死定了的恐怖感。
耿依依不高興的抿了下嘴,但還是順從的改口了:“我說完了。”
楚澤笑嘻嘻地擠走樹老,站到了小白板面前,說:“那接下來輪到我彙報了。”
一看就不正經。
樹老覺得莫名其妙,但白寧寧又沒允許他走,只能氣悶地在旁邊席地而坐。
楚澤語氣輕松慵懶:“我應該是今天最後一個彙報的?那就給大家講講退休閻王這段時間的工作吧。”
他明明沒叼着紅絨草,卻像是叼着一般,吐字不算清楚,但瞬間就将大家從嚴肅的會議氛圍中拉入了輕松的日常裏。
“鬼是不需要睡覺的,但可惜我不是鬼。”
他笑咧咧地把這個當笑話講,開啓自己的話題:“早上七八點左右,去人間吃早餐,吃完之後遛彎活動身體,就差不多該吃午餐了,下午看書打發時間,吃晚餐。”
姜淼吐槽:“您這一天除了吃還是吃啊?”
楚澤笑得更開心了,說:“當人的日子就是這麽無聊,畢竟我的上班時間是晚上嘛。晚上吃完就得來地府上班了,照例到各區逛一圈,去騷擾一下各位鬼差大人的工作,然後繞到忘川河和小楚先生鬥嘴,就差不多到早上了,該吃早飯了。”
繞了一圈,落腳點依然回到了吃上。
姜淼第一次見識到這個人的厚顏無恥,沒想到他說這麽多廢話居然一點也不臉紅——她作為一個美食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成天只知道吃吃吃!
她是新來的,并不知道楚澤以前沒有絲毫作為“人”該有的生活。
範無救倒是很高興,問:“現在應該很幸福吧?能吃上各種好吃的東西了。”
“是啊,還算不錯。”楚澤笑眯眯,像是有意說給白寧寧聽,“要是不需要洗碗做家務就更好了。”
見白寧寧不搭理他,他便直白地點名道姓,問:“小閻王要說點什麽嗎?”
【老父親是故意的啦】
【不想讓會議太嚴肅了,信息量有點大,傳播太多焦慮情緒的話也沒辦法冷靜思考了】
白寧寧看了彈幕之後有所感悟,決定将她原來想說的內容留到下次會議——她本來想講一講錯綜複雜的玄門關系。
現在看來,私下裏給黑白無常講清楚就可以了,這裏還有部分無關的鬼界群衆,沒必要讓他們也知道這麽多。
白寧寧站起來,盡量語氣輕松地給大家做總結詞:“那麽大家的彙報內容我都收到啦,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我們的最終目标,也是在地府建立鬼樂園,然後将那些走歪路的鬼給接回來好好教育。”
她雖然不知道怎麽當好一個閻王,但是作為地府的目前的帶領者,不能表露出任何迷茫或者不安的情緒。
她愉快地結束會議,招呼大家慢慢品嘗姜淼準備的食物,說:“完成任務的品嘗,和輕松愉快的吃東西,感受到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大家可以試試。”
大家一邊吃,一邊閑聊一些有的沒的。
會議在輕松愉快的閑聊氛圍中結束。
白寧寧心血來潮,給他們捏了一些玩樂的棋牌道具。
楚澤和楚予宴都還是人,對地府的食物不能多吃也不太感興趣,已經自覺地到一邊去繼續搭建陣法了。
白寧寧畫底陣,楚予宴負責往陣法上放置圖紙上要求的材料,楚澤則跟在白寧寧身後,随時給她提供畫陣的塗料。
樹老也跟在一邊,想問她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走。
白寧寧回頭的時候冷不丁看到他,有些驚訝:“你怎麽還在?”
樹老:“……”
他的存在感不應該這麽低才對。
白寧寧提醒說:“你別在這呆着呀,小心被陣法給轉化了。”
樹老:“我什麽時候才能走?”
“不去吃點喝點嗎?”白寧寧指着那邊其樂融融一群鬼,“去吃喝玩樂休息一下,然後想走随時可以走,需要的話也可以給你的幾個手下打包帶點回去。不夠的話讓姜淼再做一點。”
樹老之前也想玩,但又有點嫌棄,他覺得自己和這些鬼差格格不入,他又不是自願給地府打工的,不過是被白寧寧脅迫的而已。
白寧寧笑嘻嘻地忽悠鬼:“他們也都不是自願給我打工的,是被我抓來的。”
樹老:“……”
他就知道,這個人,老慣犯了!
樹老忽然和參與會議的一衆地府幹部單方面的同仇敵忾起來,悲憤地加入了他們的茶話會,甚至還看到了幾個熟人……哦不,熟鬼,比如張西。
楚澤調侃白寧寧:“小閻王對自己的子民們還挺好?”
白寧寧頭也不擡地繼續畫陣,應了一聲:“能成為厲鬼的,大多都有一段悲慘的過去吧?”
【樹老其實也蠻慘的】
【他喜歡帶孩子,不過他的後代們都死了,在他眼前死的】
【唉,能出現在這裏的哪會有幸福的人啊?】
白寧寧伸手在眼前揮了揮,試圖将彈幕都趕走:“不要深夜負能量,情緒會傳染的。”
楚澤被她逗得仰頭大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地府也有蚊子呢。”
程秀和馬娟也想過來幫忙,白寧寧連忙勸阻她們:“別別別,跟他們一起去玩,這裏對你們有點危險。”
楚予宴仿佛是記仇,說:“嗯,一會兒離這裏遠點,她電人不分敵我。”
白寧寧信誓旦旦:“這次肯定沒問題,我做過試驗了,當特意給你設置了隔電層,以防萬一。”
楚澤:“但你确定不會和電線一樣嗎?比如電順着鬼氣導到了忘川。”
白寧寧手抵着下巴,垂下頭陷入沉思。
楚予宴露出死亡微笑:“你是不是沒想?”
【你是不是還想電二哥3533】
【二哥好不容易養白了點,再電一下又要糊了】
【換個人霍霍吧!二哥已經夠慘了】
“騙你們的啦。”白寧寧忽然擡起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啦,而且早有準備,肯定不會電到你。”
這頭一家三口畫陣法也算其樂融融。
另一邊樹老和張西本來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但兩句話就聊翻了,更像是仇敵相見,分外眼紅。
話是樹老起的頭,他小心翼翼地避開其他人問:“你也是被迫給她做事的?”
張西點了點頭,臉色慘白——但鬼的臉不會白,所以樹老并沒有看出來他的情緒問題。
張西垂着頭,表情陰沉:“鬼怪聯盟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養蠱?害了很多鬼嗎?”
樹老對此不屑地“嘁”了一聲:“這是為了更好的未來,犧牲是肯定會有的,他們根本不懂我們在做什麽。”
“我也不懂。”張西低聲應了一句,情緒翻湧。
“什麽?”
樹老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拿了塊糕點吃,再看他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勁。
回應他的只有拳頭。
張西一拳打中他的腹部,将他揍翻在地,神色猙獰,鬼氣隐隐在爆發邊緣,他大聲吼道:“我不懂,鬼怪聯盟為什麽害死了那麽多鬼,還能冠冕堂皇說是為了未來?那些無辜的鬼,憑什麽給你們的未來當犧牲品?!”
姜淼不明所以,正想勸架,卻被程秀拉住。
程秀很難得的沒有露出任何笑容,她搖搖頭:“我們都是鬼怪聯盟的受害者。”
白寧寧聽到聲音,放下手頭的工作,眼見着兩個鬼劍拔弩張,要打起來,她将樹老拎起來,丢到一邊。
勸架方式非常另類,但有效。
“抱歉。”張西主動向白寧寧道歉。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先前在鬼怪聯盟見過的那麽多鬼,都以“出差”為由消失不見,之後再也沒有見過。
沒有就是真的沒了。
“嗯,”白寧寧淡淡應聲,也不打算勸他,“收收你的戾氣,別被忘川裏的怨氣給帶偏了。”
她輕描淡寫地圓場,仿佛根本不在意他們為什麽打起來,也不在意他們接下來會不會打。
張西臉色依然相當陰沉,就在爆發邊緣了。
這一場景,在地府當差的鬼或多或少都見過,這是狂化的前兆。
張西:“你為什麽要把這種鬼也收做部下?”
樹老在地上滾了一圈,有些狼狽,再爬起來也不敢做出多餘的動作——白寧寧還在。
白寧寧一句話能決定他的生死,也能一句話決定他接下來要做什麽。
白寧寧言簡意赅:“他和你們不太一樣,他完全由我控制。”
她說着,示意程秀、姜淼等女鬼退遠一些,以免張西真的狂化,傷到了她們。
範無救倒是想往前湊,被謝必安攔住,他小聲說:“相信小閻王,她能解決。你現在過去容易激化矛盾。”
範無救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小小往前踏了一小步,要在必要時候保證白寧寧的絕對安全。
楚澤和楚予宴之間的保護打了架,兩個人都想把對方護在自己身後,結果手撞到一起了,兩個人同時吃痛,又不約而同地因為默契勾起嘴角。
白寧寧也知道這是狂化的前兆,但她沒有露出任何驚詫或是害怕的負面表情。
她忽然笑起來:“因為我是個非常壞心眼的人,我喜歡抓不聽話的反派,然後控制他們,讓他們給我打白工。”
【這是什麽大反派發言】
【張西也被震懾住了,怎麽肥四】
狂化的鬼會逐漸失去腦子,或者說智商。
張西稍微消化了一下她的發言,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然後愣住。
在他呆愣的同時,身上的鬼氣都瞬間平靜下來,仿佛和主人一起愣住了。
其他鬼們也不确定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