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1)
白寧寧沒跟着他們一起搬進新家, 說自己要在現住的別墅裏等一個人。
楚予宴問她是清淮嗎,她說“是個人”。
委婉否定了這個說法,但也不打算告訴他們是誰。
楚澤本來想再多問兩句, 被楚寒舟和楚予宴一起拉走了。
上車之後,楚澤還不服氣:“幹嘛不讓我問啊?”
楚予宴提醒說:“她還沒決定要搬過來一起住。”
楚寒舟沉默地啓動車輛, 引擎發動聲掩蓋了車上的無言。
楚澤有點洩氣, 小聲咕哝:“來不來住,不都得在地府工作嗎?低頭不見擡頭見的……”
楚予宴臉上還是挂着面具一般的微笑:“那麽悲觀做什麽?她也沒說不來。”
楚寒舟掃了眼A4紙上畫圈的那個地址。
這是他先前給白寧寧的空房列表, 白寧寧從中圈了一個出來,還暗示他們不要出聲, 安靜的去這裏住下就好。
楚寒舟問:“真的不用告訴小森地址嗎?”
楚予宴神情平淡,閉目養神:“他現在也沒空回家。”
“也是。”
別墅內。
白寧寧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前方的茶幾上放着一部手機。
準确的說, 她不是在等人,而是在等消息。
但興許能等到一個鬼也說不定。
她能稍微體會到一點楚寒舟的心情。
高處不勝寒,當随意一個決策就能決定大多數人的命運的時候,幹什麽都得加倍小心。
開公司是這樣, 當閻王也是這樣。
誰都不敢相信, 但是又要從海量的消息源中分辨出正确信息,再做決策。
不一會兒,卓洋給她發來消息, 是一個地址。
她沒有關燈, 将地府之門當成任意門,去到卓洋提供的地址。
一個非常簡單的單間宿舍, 十平米左右, 屋內只有床、衣櫃、書桌和一個配套的椅子, 幹淨得仿佛是樣板間。
她相信卓洋在這住了段時間, 後者可能是抱着随時逃走的心态,才什麽痕跡都不留下。
卓洋遞了很厚一個文件袋給她,說:“你讓我查的資料。”
“你直接打印?”白寧寧打開看了一眼,非常厚的一沓A4紙,圖文并茂,似乎都是黑白灰,不過看着還算清晰。
“我自己的打印機,放心,不會洩密。”卓洋挑起眉梢,得意洋洋,仿佛終于找到能碾壓白寧寧的領域,眼神中還帶了一點挑釁。
白寧寧忽略掉他的小小叛逆,問:“現在卓家是什麽态度?”
卓洋臉上僵硬一秒,又故作鎮定地問:“如果還沒決定好,地府會對卓家下手嗎?”
“地府又不是惡勢力。”白寧寧略為無語吐槽一句,心說這些人都對地府有什麽誤解哦?
他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日漸式微的小可憐罷了。
卓洋稍微斟酌了一下,說:“我沒法跟你承諾卓家的态度,但是一定是站在人間的黎民衆生這邊。”
白寧寧瞬間意會了他們卓家的所謂內鬥,說:“一個激進派,一個溫和派,還有一個什麽?野心派?想奪權?”
“是,但不完全是。”卓洋聽了她的話,笑起來,像是忽然松懈下來,連坐姿都放松許多,“我現在确定,至少你不是全能全知的那種恐怖程度了。”
白寧寧看他一眼,眼神裏沒有溫度。
卓洋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但沒覺得被威脅,表情還是很放松的笑着,說:“放心,給你的資料都是正确的。”
白寧寧将資料放回文件袋裏,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反應。
“能預知未來其實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卓洋仿佛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說自話,“如果預知到自己馬上會死,哪有人能毫無芥蒂呢?”
白寧寧沒接茬,提醒他進正題:“卓家怎麽回事。”
卓洋:“我屬于溫和派,激進派分兩種,一個是想讓玄學界取代地府,認為這世界上就不應該有鬼;另一個是覺得不應該有玄學界,人多了心就野了,總想着利益最大化。準确的說,都想奪權。”
他清了清嗓子,讓聲音變得沙啞,仿佛是在模仿誰的語音語調:“人心很容易被權利財色污染,它會傳染,會變髒,會同流合污。”
白寧寧對此觀點不置可否,問:“溫和派的方針是什麽?”
“還真是忽悠不了你啊。”卓洋低着頭淺笑一聲,“或者說,我們是包容派,你也可以理解為牆頭草。”
白寧寧:“嗯?”
卓洋說:“不管世界變成什麽樣,我們都接受。”
白寧寧問:“是只代表你個人的态度,還是說你身後的老爺子也是這個态度?”
“是同樣的态度。”卓洋愣了一下,抿了下嘴,急着給之前的話打補丁,“但共同目标都是為了人間安寧,我們不在乎誰說了算,重要的是妖魔鬼怪不在人間鬧事。”
白寧寧依然冷冷淡淡,對他的補丁沒有發表任何評價。
她說:“這世界上需要有鬼,不然清明節的時候,大家寄托的思念飄到哪去呢?”
卓洋完全跟不上她的腦回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反駁卓家想取代地府、希望天下無鬼的觀念。
白寧寧手機微微震動一下,她垂着眼,很随意地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操作手機,像是話家常一般:“能預知死亡也算不上壞事,不是所有人都想逃避,甚至有人願意主動赴死。”
她說完,從地府之門離開。
十平米的房間裏空空蕩蕩,整潔如初,沒有任何居住痕跡,也留不下任何訪客的痕跡。
卓洋看着空空蕩蕩的仿木質書桌,思索着白寧寧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表面上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意的情緒,但又明裏暗裏把卓家的觀念都怼了一遍。
她對他的發言還算滿意嗎?對卓家又是什麽态度?
他不會連累了老爺子吧?
卓洋看着冰冷空蕩的桌面,越想越迷茫。
白寧寧的手機振動,是她今晚主要想等的人。
她将別墅的監控系統連到了她的手機上,只要有人出現在鏡頭裏,手機就會震動。
客廳燈還亮着,這裏沒有人。
她的監控鏡頭沒有對準別墅內,而是藏在了別墅外的屋檐下,對準了別墅院牆外的過道。
她在這觀察了一段時間,外面有車經過很正常,有遛狗人經過也很正常。
但幾乎很少有人會單人徒步從這條路上走。
這時候會經過的人都是可疑人士。
監控錄像中是一張陌生的路人臉,這張臉非常平平無奇,沒有什麽特征,扔到路人裏馬上就會找不見。
甚至她移開視線的時候,都忘了這個人長什麽樣子。
白寧寧截了張圖,存在手機裏,想了想,分別給卓洋和元沐陽發了一張,問他們認不認識這個人。
卓洋回複很快,表示沒見過,但是可以幫忙查。
白寧寧表示不用特意去查,照片不要讓別人看到。
卓洋也很快意識到記不住這人的臉,跟白寧寧說:『肯定是玄學界的人,确實不能深查,容易打草驚蛇。』
白寧寧同時撤回了發給兩個人的圖。
卓洋一驚一乍地表示還沒存圖,白寧寧回了個句號,便不再搭理他。
确認是玄學界的就可以了。
她大概知道是誰派來的人了。
元沐陽仿佛才剛剛看到消息,發了個問號。
白寧寧問他近況如何。
元沐陽:『不太好。』
元沐陽:『但比想象中要好一點。』
白寧寧:『現在一個人?』
元沐陽:『對。』
元沐陽:『剛剛在看書,沒太注意手機。』
白寧寧沒再和他繼續閑聊,讓他清空消息記錄,有事可以找她。
幾次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白寧寧等了半天,就等來一個“好”,算得上是電子版的欲言又止。
元家再怎麽說也是玄學界的大家族,弟子衆多,即便家主死了、少家主喪失靈力,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目前不過是陣痛期,只要徐婉惠在,時雨姐妹還在,多半就能度過危機。
她目前暫且不能出現在清微山,且還得避開清微山的人。
她在客廳枯坐一會兒,洗漱過後和往常一樣回房間睡覺。
幾乎是她剛睡着,鬼王大人就非常巧合的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她的房間也很空,生活的痕跡并不算多,但不像是樣板間,更像是房間面積大的酒店套房。
月光從窗簾空隙中偷偷潛入房間內,冷白色的光線落在白寧寧臉上。
清淮坐在她的床邊,手輕輕撫在她的脖頸上,眼神缱绻,低聲呢喃:“為什麽呢?”
他稍稍用力,白寧寧依然睡得安詳,臉上透出一種讓他嫉妒又稍有欣慰的安寧感。
他擡起手,将手指張開,掌心朝上将其伸到月光下。
這只手白皙修長,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瑩潤的玉石一般,是精心雕琢過的、來自千年前的藝術遺留品。
指尖沒有任何灼燒感,身上也沒有任何不适反應,也就是說,沒有遭到反噬。
他低頭看向床上少女的脖頸,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白嫩細膩,看着脆弱極了,仿佛稍稍用力就能掐斷。
在冷淡的青白色中,有五個黑紫色的點分部在兩側,左側一個,右側四個,深淺不一。
這是他剛留下的掐痕。
是去地府了嗎?
不對,她去地府的時候不是這種狀态,呼吸會更淺一些,臉色會更慘白,就像是假死僵直的狀态。
而面前的少女呼吸平穩,只是睡着了而已。
清淮注意到,她通常會貼在門口和窗戶處的平安符都撤下來了。
“你在等誰嗎?”清淮低聲問了一句。
他看着漏進一縷月光的窗簾,考慮着要不要替她用鬼氣把門窗都封起來。
他剛起身,床上的少女就動了。
清淮停步,眯起盈滿月光的眼睛,等着跟她對峙。
興許會生氣他夜闖閨房,也說不定會早有預料一般說一句“你來了啊?”,也可能是他猜不到的其他反應。
她的腦回路向來都難猜。
但白寧寧沒有醒,她不過是翻了個身,改成了側着睡,且極為不安分地踢掉了床尾的娃娃。
二十厘米長的一個小玩偶娃娃,大概是楚家人給的,她也不知道該擺在那,随手放在了床上,沒注意的時候就讓娃娃和被子融為一體了。
娃娃在地上滾了兩圈,落到了清淮的腳邊。
好心的鬼先生替她将娃娃撿起放在床頭,俯身在她耳邊說:“你最好是裝睡。”
熟睡狀态的白寧寧沒有任何反應,但鬼先生心生出一種極大的被取悅感。
他替她将被子重新蓋好,低頭在她耳邊輕吻。
“你好像在歡迎我。”
白寧寧覺得自己極為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能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後也不用怕出門就遇到上奏的,也沒人等她吃早餐。
她在床上多賴了一會兒,徹底清醒後,才慢悠悠換衣服,起床洗漱。
站到鏡子前,才發現睡了個好覺只是她主觀臆斷的,客觀上根本不存在。
脖子上五個黑點,怎麽回事?有一側居然有四個,她拿手比劃了一下——這得是指印吧?!
能半夜不驚動別墅內層層安保系統和各種符咒陣法,直接悄無聲息進她的房間——
清淮果然能瞬移到她身邊。
白寧寧對着鏡子仔細看了一圈,只是在脖子上掐了個印子吧?沒有幹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确認沒有之後,她才松了口氣。
但脖子上的印子,怎麽看怎麽暧昧,這還怎麽見人哦?
白寧寧一聲哀嘆——清淮是鬼,他掐出來的印子,多半靈體狀态也還在,這下連地府都去不了了喂!
堂堂閻王被鬼在脖子上留了爪印,多沒面子啊?
萬一不長眼的把這個看成了鬼種的小草莓,那豈不是更加完蛋?
白寧寧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框中輸入:身上被鬼留下了痕跡該如何處理?
剛打完字就覺得自己腦子有病,長按删除鍵把這些全都删掉,将手機息屏。
正常人哪會搜這種東西!
白寧寧在心裏罵罵咧咧,翻出一條圍巾,準備去北方偏冷的地方捉鬼洩憤。
正準備出發的時候,收到了楚予宴的消息:『醒了嗎?廚師在門口等了。』
白寧寧:“?”
她看了眼監控,确認是眼熟的廚師,才把人放了進來。
廚師仿佛收了一大筆小費,在白寧寧開門的時候笑容洋溢,問了聲早上好之後輕車熟路地去了廚房,直接開始做早餐。
白寧寧對食物沒什麽講究,問她想吃什麽一般得到的答案也都是“随便、都行”。
廚師問過兩次之後就識趣地不問了。
白寧寧在餐桌前坐下,開始查看昨天監控拍下的人影。
監控沒錄下清淮,一是她房間裏沒有監控,二是就算錄下來了多半也會被鬼氣影響而黑屏。
昨天夜裏別墅外沒有可疑人士,只有一臺可疑車輛,淩晨兩點四十左右從門口開過。
是輛她不認識牌子的黑色豪車,她将圖和車牌號發給楚予宴,拜托他查一下。
白寧寧:『半夜快三點的時候從門口過,感覺很可疑,大概是玄學界的,不要大張旗鼓的查。』
楚予宴沒多問,很快回複“收到”兩個字。
廚師先将飲品給她送上,疑惑地問了句:“小姐怎麽穿這麽厚?”
白寧寧被她一說也有點熱,脫了厚重的長款羽絨服,說:“本來準備出發去北方。”
廚師一聽就懂:“那邊确實冷,下飛機就會被凍掉耳朵。”
白寧寧淡淡點了點頭,見對方沒再追問,心裏悄悄松了口氣。
圍巾還嚴嚴實實圍在脖子上,有點熱,還有點礙事。
廚師做完飯就走,絕不多問。
白寧寧也給楚予宴發去消息:『之後不用叫廚師來了,我自己解決。』
楚予宴問:『怎麽忽然去北方?』
白寧寧:“……”
好你個廚子。
居然這麽快就把她給賣了。
白寧寧敷衍過去,只說是有點事。
誰知楚予宴直覺敏銳,直切要害:『脖子怎麽了?』
白寧寧:“……”
早知道在劇組的時候跟老師學化妝了。
她應該家中常備點化妝品的。
現在想做什麽手腳都有點晚,白寧寧只好換種方法糊弄:『明天就去找你們,放心吧,真沒事。』
她慢條斯理地吃着早餐,心裏卻在想怎麽去把清淮揪出來打一頓。
別說清淮了,最近鬼怪聯盟的鬼都如同銷聲匿跡一般,根本抓不到。
白寧寧找玄委會問了最近哪裏鬧鬼最厲害,最好是北方城市。
呂思楓很快給她提供了一張色塊地圖,并告訴她使用指南:『紅色區域是鬧鬼最多的,橙色其次。』
白寧寧掃了眼,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安全地帶,只看區域面積的話,鬧鬼嚴重的地區其實很少,但小紅點有點多。
呂思楓又說:『最近雪城在辦冰雪節,那邊鬧鬼很嚴重。』
呂思楓本想繼續告訴她,也是因此,玄學界有些人最近在雪城除鬼,不過地府要将其當做練兵場所,所以玄委會并沒有組織人去。
她剛打兩個字,忽然有人通知她雲悠瞬有轉醒的症狀。
“來了。”
呂思楓想了想,白寧寧畢竟是地府代表,地府練新人的事她應該知道吧?
白寧寧全副武裝抵達雪城,正好練練膽量,順便抓兩只鬼問問鬼印怎麽消除。
大白天想抓鬼有點難,她在雪城四處逛了逛,這裏常年積雪,節日氛圍濃厚。
一個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中,四處都是“冰雪節”的标語,路邊能看到雪人和冰雕,有些很精致,有些很稚嫩。
最大的感受就是冷。
即便是戴了帽子、耳罩、圍巾,除了眼睛全都裹起來了,但依然覺得冷。
這裏楚寒舟沒房,但有一家他的公司旗下的酒店,且有一套常年為他預留的五星級套房。
白寧寧在外面逛了一圈,覺得腿都凍麻了,想回到暖氣的懷抱裏。
一晃眼,看到了垂頭喪氣的臉熟刺猬頭和臉上有十字疤痕的古板“教導主任”。
刺猬頭戴着灰色耳罩,沒戴帽子,頭發倔強而叛逆,豎得筆直,上面還結了一些冰霜。
嚴同正更狼狽一些,整張臉都凍紅了,耳朵有發紫的趨勢,很快就會長凍瘡了。
雖然套着黑色大衣,但在這冰天雪地裏完全不夠看。
白寧寧盯着他們看了幾秒,确定不是白雪看久了出現幻覺了。
玄委會開會時候遇到的人,怎麽會在這裏?
且開會的時候,這兩個人坐的有點遠,也不像是很熟的樣子啊。
刺猬頭注意到她的目光,兇神惡煞瞪她一眼:“看什麽?”
這人在開會時候就是個刺頭。
白寧寧目光越過他,問嚴同正:“需要幫助嗎?”
嚴同正搖頭,道了聲謝,準備離開。
刺猬頭盯她好一會兒,問:“你是白寧寧吧?”
嚴同正聽到熟悉的名字,又快步走回來,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寧寧。
白寧寧沒想到這也能被認出來,稍微哽了一下,問:“……怎麽了?”
刺猬頭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如同碰到救星一般,興高采烈拉着她的袖子不讓走,喊:“快幫幫我們吧——”
“……”
白寧寧瞥了眼他沒禮貌的手。
冷氣漏進來了!
看起來不像是需要幫助的樣子。
刺猬頭讪讪,但就是不撒手,轉手抓着她的胳膊,吹着幹癟的彩虹屁:“善良好心的寧寧小姐姐,救命的大事啊。”
白寧寧:“找不到住處?”
刺猬頭一樂:“真不愧是會算命的寧寧!”
“跟我來吧。”白寧寧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都冷成這樣了,居然還要在雪地裏浪費時間跟她套近乎。
真是不知道輕重緩急。
白寧寧帶着他們快步往酒店裏走,遲緩地吐槽:“你剛剛那又是什麽奇怪的稱呼?”
“你沒看自己的綜藝嗎?”刺猬頭稍微後仰,縮起脖子悶聲繼續說,“就是你錄的《鬼屋大冒險》,節目組給你的title,經常出現這樣的花字。”
白寧寧:“……”
原來已經播了啊。
白寧寧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鐘朔。”刺猬頭有點不高興,“你怎麽連我名字都沒記住。”
白寧寧懶得理他,默默加快了腳步。
嚴同正倒是很虛心,覺得她多半也記不住自己的,正準備自我介紹:“我叫……”
“嚴同正,我知道。”白寧寧淡淡點頭,“有過接觸。”
鐘朔更不樂意了:“你怎麽只記得他不記得我?我好歹還坐在你旁邊,當時桌上有姓名牌吧?”
白寧寧随口敷衍:“有嗎?忘了。”
鐘朔停步,鬧脾氣說不跟她走了。
結果白寧寧恍如沒聽到一般,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絲毫不顧忌他。
嚴同正擔憂地回頭看他一眼。
鐘朔鬧了個沒趣,又小跑着跟上,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我是不放心嚴叔才跟你一起的。”
白寧寧理都沒理,正忙着看彈幕,從裏面搜刮正确答案。
大致知道他們也是聽說這裏鬧鬼嚴重,來捉鬼的。
且有幾個彈幕提到後續還有“好戲登場”,并沒有提是誰,白寧寧只能靜觀其變。
白寧寧将他們帶到酒店,刷卡給他們開了套房。
嚴同正看到酒店富貴的門檻,就想拒絕她的好意,要表達的意思多半是自己住不起,付不起酒店費用雲雲。
白寧寧冷着臉搶在他之前開口:“閉嘴,跟我來,有話問你們。”
嚴同正一時間被她的氣場唬住,只好跟着去。
鐘朔傻了眼:“嚴叔你怎麽也雙标?剛剛我說住這裏,我出房租,你還不肯。”
進了電梯,鐘朔還在小聲嘟囔:“我先前來問,明明說沒房間了,這雙标的世界……”
替他們按電梯的服務員解釋:“确實是沒房間了,來參加冰雪節的客人非常多。”
白寧寧看着電梯樓層,猜到挪用的也是楚家提前預定的套間,說:“我提前預定的,有問題嗎?”
鐘朔傻眼:“你不會只是帶我們進來問話,問完就要趕我們走吧?”
“是啊。”她故意順着他應聲。
但沒想到嚴同正卻松了口氣。
【這兩個人好好騙,沒發現寧寧是新開的房,且自己沒登記嗎?】
【不好騙的也不會來雪城了】
服務生笑笑,帶他們到房間處,沒有揭穿白寧寧的惡作劇。
進套間後,鐘朔發現非常大,第一時間就打開行李箱拿衣服:“接你這洗個澡,不介意吧?”
“介意。”白寧寧把人拎回來,“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小氣。”鐘朔咕哝一聲,自己生悶氣。
白寧寧問:“來這裏做什麽?”
鐘朔沒好氣:“這邊鬧鬼嚴重,玄委會不管,我和嚴叔就來了,只是沒想到完全訂不到房間。”
他說完就怒視白寧寧:“好歹給倒杯熱水吧?要凍死啦!”
白寧寧拿了兩瓶礦泉水給他們,常溫礦泉水。
鐘朔一字一頓地重複:“想、要、熱、水。”
嚴同正沒嫌棄,相當給面子,拿着水咕嚕咕嚕喝了起來,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鐘朔:“喝進去是溫的。”
【寧寧是故意的吧?如果給熱水,嚴同正說不定還不好意思喝】
【叔真的很古板】
【鐘朔鬧脾氣了,他就願意給面子打圓場了】
【這倆人搭配怪有趣的】
鐘朔斜睨一眼,很有骨氣:“不!喝!”
白寧寧不搭理他,問嚴同正:“你們接下來什麽打算?”
嚴同正說:“等太陽下山之後,就去鬧鬼地方看看。”
白寧寧問:“來捉鬼的人多嗎?”
“不多,只有我們兩個。”
白寧寧安心地點了點頭。
嚴同正主動跟她分享情報:“聽說雪禮在這附近活動,鬼怪聯盟的一個頭目,和風槐同等級……我聽說你接觸過風槐。”
“好,知道了。”
白寧寧依稀記得,在樹老口中聽說過雪禮這個名字。
耿依依也和她大致說過,是個神出鬼沒的女鬼,性格古怪,喜歡變裝,最近也許在COS雪女。
室內暖氣開的很足,這兩位凍壞了的人不覺得;但白寧寧很快就覺得熱了。
她起身準備離開,提醒說:“半小時內不要洗澡,不然凍傷處一冷一熱容易壞死。”
走到門口,她又瞥了眼嚴同正的鞋,一雙非常普通的運動鞋,已經濕透了。
白寧寧:“你們穿多大碼的鞋?”
嚴同正連連擺手:“不用麻煩。”
白寧寧冷漠地掃了一眼,那眼神很明顯的明示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43碼。”
嚴同正瞬間老實地說了,又用手肘撞了下鐘朔,見對方沒反應,又怕白寧寧等得不耐煩,連忙替他說:“他穿42。”
白寧寧點點頭,交代說:“一會兒會讓人給你們送鞋來。房卡在這,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不懂的可以按鈴找人問。我不住在這裏,房錢付了一周,你們随意。”
她說完就出門了,不給房間裏的兩人留反應的時間。
鐘朔徹底傻眼,問:“嚴叔,你說她到底什麽意思啊?”
白寧寧辦事很周全,一會兒服務生就給他們送來了厚實的雪地靴,還送了合身的軍大衣。
鐘朔拉住服務生,問:“白寧寧呢?就是給我們開房間、讓你送衣服的那位小姐姐。”
服務生只是笑:“抱歉,我不知道。還有別的需要幫助的地方嗎?”
鐘朔又問:“能把她的聯系方式給我嗎?我找她有點事。”
服務生回絕:“抱歉,不可以洩露客戶隐私。”
鐘朔覺得自己一整天都在找堵,心裏氣得牙癢癢,又問:“那能幫我給她帶句話嗎?”
“建議您自己找她呢。”服務生簡直油鹽不進。
鐘朔:“……行吧,謝謝你。”
“祝您生活愉快。”
服務生笑着坐電梯離開。
鐘朔氣不過,把頭埋在抱枕裏:“我今天好像特別倒黴!”
嚴同正糾正說:“特別幸運才對。”
簡直是遇到絕境的時候天降救世主,怎麽能說是倒黴呢?
雖然救世主沒給他們道謝的機會。
他其實不太好意思在這久住,但白寧寧錢都付了,他不住感覺是在浪費別人的一片好心。
鐘朔爬回沙發上坐好,問:“感覺她人挺好,但是為什麽态度那麽差哦?”
“差嗎?沒有吧。”
鐘朔:“……”
沒人能力理解他的苦悶,他拿起礦泉水,擰開,噸噸噸。
白寧寧回房間之後,收到了元沐陽給她發來的陣法圖:『改進版本,這個更簡單,且耗能低,耗材更少』
對方是手繪的圖紙,然後拍照傳給她的,在邊邊角角的位置不算清晰。
元沐陽又發來消息:『會放在書架第二層,老地方,夾在文件袋裏。』
白寧寧回了句收到,并提醒他清空消息。
元沐陽問:『你是不是擔心有內鬼?』
他問得過于直白,白寧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對方是發消息來的,她不确定元沐陽身邊會不會有人。
或者說,元沐陽也說不定在試探她,故意設了陷阱引她上鈎。
元沐陽:『我最近好像被盯上了。』
元沐陽:『清空,勿回。』
最後這條消息出來,白寧寧才确定剛剛發消息的是他本人,且多半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白寧寧扯了下脖子上的圍巾,可惜她現在不太能見人。
隔壁兩位敬業的玄學大師在太陽落山後就準備出門,她喜歡偷懶,外面又這麽冷。
她在舒适的暖氣房裏睡了一下午,等零點再出門。
冬天的白天總是很短,夜晚很長。
對于不能見光的東西來說,冬天就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節。
不耐寒的生物需要冬眠,鬼不需要。
鬼感知不到溫度,他們就喜歡冬天。
雪地的夜晚和白天很不一樣。
白天的時候有人鏟雪,路面基本是幹淨的,但夜晚積了雪,踩下去一腳也不知深淺,根本不知道會踩到什麽。
冷不丁就走到了結了冰的湖面上,倒沒有踩空落水,只是差點在冰面上滑一跤。
白寧寧嘆息一聲,呼出來的熱氣碰上冷空氣,瞬間起了白霧。
這簡直是鬼的主場,怪不得這裏鬧鬼嚴重。
鬼不怕冷,可以飄,不用擔心在冰面上滑倒,也不用擔心雪浸濕鞋面。
白寧寧順着感覺,往鬼氣濃郁的方向走。
離居民區越來越遠,積雪也越來越厚。
鵝毛大雪還在眼前飄,白寧寧抖落身上的積雪,慶幸自己穿的鞋底足夠厚,褲子也是防水材質的。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個冰藍色的雙馬尾魂魄。
白寧寧:“……”
顧博知的游魂。
來得真不是時候。
對方是忽然飄來的,睜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白寧寧:“為什麽在這裏?我是在你的夢裏嗎?”
“是的,我在夢游。”白寧寧随意敷衍,将其彈了回去。
顧博知瞬間回歸軀殼,清醒一瞬之後繼續做夢。
白寧寧處理完這一小插曲,發現眼前真的多了一個灰藍色半透明的女鬼。
頭上戴着薄紗——應該是輕薄的鬼氣幻化的,身上穿着有冰雪花紋的厚重白衣,似乎還真的在COS雪女。
看不清面容,單看輪廓會覺得是個美女。
風雪大了一些,白寧寧默默将圍巾和帽子戴緊了一點,并決定明天就去買一個滑雪眼鏡。
裝雪女的雪禮還在裝高冷,渾身散發着冷若冰霜氣質的高嶺之花。
白寧寧主動搭話:“聽說雪女會拆散熱戀中的小情侶。”
雪禮靜默地盯着她。
白寧寧只露出兩只帶笑的眼睛,她語氣輕快:“但是我沒有愛人,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面前呢?”
雪禮開口,聲音宛如從天邊傳來,空靈悠遠:“還會将人凍成冰雕,然後吃掉。”
“那你膽子還挺大。”
白寧寧簡單陳述事實。
連閻王都想吃,膽子也太大了點。
【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好耶!美女貼貼,我愛看!】
風雪忽然轉了向,大風裹着飛雪,從雪禮的方向往白寧寧的猛地襲來。
白寧寧連忙擡手擋住眼睛,什麽也看不見了。
這四周一片雪茫茫,附近沒有人,建築物也少得可憐。
就算白寧寧真在這裏被凍成冰雕,明天也不一定會被人發現。
白寧寧覺得沙漠和雪地可能都是鬼怪主場,他們有環境優勢,只要鬼氣吹起來,沙和雪都能變成他們的武器。
白寧寧只是佯裝不敵,她在等雪禮靠近。
然後用閻界四季譜把她捉回去。
誰知還沒等到雪禮,反而等到了另一股更濃重的鬼氣。
一時間風停雪止。
“參見鬼王殿下。”
雪禮有一瞬間的暴怒,但隐藏得非常好,又立刻變成高冷的冰美人,朝着白寧寧的方向行了個大禮。
白寧寧放下護眼睛的手,才發現雪沒有停,依然紛紛揚揚,只是不往她這裏飄了。
清淮的鬼氣在她頭頂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她回頭看了眼,清淮表情不太好,鬼氣也相當躁動,像是在生氣。
下一瞬,清淮的鬼氣不由分說襲向雪禮,戾氣極重,顯然是動了殺心。
情急之下,白寧寧把閻界四季譜甩了出去,趕在清淮之前扣下了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