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匪據向陽山(54)
那人居然走了過來……
段小樓連滾帶爬一路撞進羅笙懷裏瑟瑟發抖,指着她喊道,“鬼……”
那鬼去“噗通”一聲跪地,弄得段小樓連害怕都忘了害怕,傻傻看着。
“民女水中月,叩謝殿下,讓我沉冤昭雪!”
“不必客氣,起來說話。”羅笙一邊拍拍段小樓安慰着,一邊起身走到那姑娘跟前,伸手替她整理了下頭發,輕聲道,“女孩子,怎麽樣都該漂漂亮亮的。”
言罷,又抽出一把梳子遞到她手裏,這才坐回段小樓身邊,看着她道,“小樓,她就是水中月,方才不過是為了讓天機說出真相,因為做局所以打扮奇怪了些,你別怕。”
嗯,她現在一點都不怕了。
段小樓看到羅笙替水中月別住頭發,水中月眼神亮起來的時候,就根本感覺不到害怕了,只覺得……羅笙你又在勾引姑娘!你應該只喜歡我的!至少現在應該只喜歡我的!于是吃味的鼓着腮幫子,抱緊了羅笙一直胳膊,靠在她懷裏不說話。
羅笙以為段小樓還沒緩過來,繼續拍着背安撫,臉上是一本正經繼續問話,“看樣子,他都交代了?”
“哦,這是供詞,已經畫押了。”水中月看眼神就沒離開唐王,這一眼看入迷了,這會兒被問話才反應過來,将手裏的紙遞過來。
段小樓也起身看着那紙供詞。見過陸離和沈霁雲是怎麽讓火雲簽字畫押的,現在對于這些證供段小樓并沒有什麽觀點,不過看到上面提到閻王兩個字一下來了精神,結果羅笙忽然就将那頁紙收了起來,段小樓還沒看完。
“辛苦了。”羅笙對姑娘說話一般還挺客氣。
“不辛苦,只希望能夠為殿下做些什麽,報答一二。”水中月有些呆的看着唐王,說完這話才低着頭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段小樓感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那就勞煩閣下将天機的機關進一步改進,确保沒有漏網之魚。”唐王殿下還真沒跟這姑娘客氣,一開口就派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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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樓扭頭看羅笙是目瞪口呆。真傻還是裝傻?人家姑娘明顯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現在就去向陽山,确保無人能逃!”
水中月鬥志昂揚,說話時眼裏發光,起身幹淨利落,果真是要上前線殺敵的氣勢。
“不急,先去換件衣服,洗把臉。”羅笙說話時還伸手指了一下,果然水中月又露出了嬌羞的表情。
“那麽舍不得,你幹脆別讓她去好了。”瞧着水中月一走,段小樓立刻就發作了,居然當着自己的面和別人勾搭?
“吃醋了?”羅笙也不傻,伸手捏了捏段小樓的臉,卻被哼的一聲扭頭避開了。
“水中月比你也大不了幾歲,卻被自己的師兄陷害,險些做了替死鬼,”段小樓聽到這裏,心裏發酸,忽然間覺得那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又聽羅笙道,“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是落下的頑疾卻是好不了了。”
“那麽嚴重麽?”段小樓一心軟,也顧不得吃醋了,眨巴着眼睛就問,“真的沒法治麽?”
羅笙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別跟她争了,這樣可憐的女子,我只是有些不忍心。”
“那你也不能……”一提這事段小樓的委屈勁又上來了,憋着嗓子道,“當着我的面對她動手動腳的。”
“你啊!”羅笙拿起扇子,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該是讓你去前線看看的……”
“嗯?”段小樓一擡頭,去前線?向陽山麽?她的任務是保護羅笙,那不是羅笙也要去?
“可我實在不敢讓你冒這個險……”海林将段小樓劫走,羅笙竟然驚慌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連陸離要派人跟蹤都被他攔了下來,明明應該立刻派人追蹤,卻生怕惹怒海林,再傷了小樓。
羅笙準備起身的時候“嘶”了一聲又坐下去,段小樓立刻猜到是腰傷,連忙過去拽住她一只胳膊,架着羅笙回房間,這才注意羅笙也只比她高上兩寸多,身上也沒什麽肉,完全可以說是一個體态玲珑的女子,卻偏偏坐在這裏,指揮千軍萬馬。
“你光顧着心疼別人,也不心疼心疼自己。”段小樓有些賭氣的将羅笙塞進被子裏,檢查了一下,剛才不注意在羅笙身上撞出了一塊烏青,難怪碰着就疼。
“不是有你麽?”羅笙着實有些累了,昨天伏案到子時,今天起了個大早,先是對付天機然後安排水中月的事情,精力耗得厲害,此時終于解開了兩枚暗扣的事情,決定稍作休息。
段小樓聽完了羅笙的話,心裏發甜,正在得意和不好意思間搖晃着身體,卻看見羅笙困倦地趴在枕頭上,道,“忙了大半天了,你休息會兒吧。”
“嗯……你看看你哥哥回來了麽……”
“我哥回來不是要跟你報告麽?”自家老哥雖然帶着面紗,但是段小樓光看背影就能認出來,回回往那一站段小樓就知道了,別人說話還要打起精神做做樣子,自家哥哥回來了就繼續趴在桌子上,眼睛都懶得睜開,愈加佩服羅笙從早忙到晚還精神抖擻的樣子。
“也可能去大牢,那邊還有幾個人要處理,你過去一起看看,陳微塵進行到哪一步了。”
“那我也走了,你這裏怎麽辦?”
“有陸離他們。”
“那,你就在這裏睡着哦,我一會兒就回來,我回來之前你不許出門!”
“嗯。”
段小樓帶着唐王手令,進去之後發現段青不在,也不奇怪,羅笙其實并不是想讓她來找段青,而是有些東西想叫她看看,有唐王在別人不敢讓她看的東西,讓她自己來看看。
段小樓心裏明白,所以更想知道是什麽讓羅笙堅持要她見識一下。
和上一次的井然有序不同,這次裏面的人進進出出,多了好幾道關卡,每次都要檢驗令牌,好幾次段小樓以為到頭了結果一轉彎又是路,囚犯受刑的慘叫連綿不斷,偏偏重犯都在最裏頭,段小樓是一路聽得汗毛樹立,瞧着兩邊吧,扒在欄杆上的死囚像一只只死狗,有的還血肉模糊,看前面一盞幽暗的燈籠搖搖晃晃,總叫他想起來水中月的繡花鞋,哪哪都滲人。
最關鍵的是羅笙不在。
羅笙來的時候兩旁站滿了人,燈光也亮得多,更沒有那些人受刑的慘叫。
“到了。”領她進來的衙役停下腳步,打開一道閘門讓她自己走,段小樓定了定神,結果剛跨過一只腳就被尖銳的慘叫吓得渾身一抖,驚恐的回頭去看那領路的衙役,衙役咧開嘴,參差不齊的黃牙似乎說了些什麽,被慘叫掩蓋着,段小樓就看到那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開開合合,像是要吃人。
“你怎麽來了?”還好沈霁雲在,一伸手将段小樓解救出來了,段小樓長出一口氣,差點癱倒在沈霁雲身上。
“唐王殿下叫我來看看我哥回來了麽。”段小樓搓了搓鼻子,只覺得牢房深處的濕氣更重了,渾濁的空氣裏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怪味,有些臭還有些腥,段小樓一路聞着都沒說話。
“他暫時離不開,我就是替他回來送信的。”沈霁雲一邊說話一邊看着牢房裏,這間牢房居然開着門,沈霁雲就靠在門口看着,裏面一個穿灰衣服的男子正在拿着針刺一個囚犯。
“他是大夫麽?這是做針灸?”
“你看清楚些。”沈霁雲往旁邊讓了讓,段小樓走過去一瞧,竟然是那枚尖頭變色的牙簽!
“這……”
“陸離送來的,要驗驗毒性。”沈霁雲說得很平常,臉上沒什麽表情,看着在掙紮的囚犯和站在邊上觀察的男人都沒什麽表情,一臉的平淡。
段小樓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她一直管沈霁雲叫沈姐姐,心裏也覺得大家都差不多的,只是沈霁雲年長些許,更沉穩一些,見得世面更多一些,但是忽然間看到沈霁雲像是說晚上吃什麽一樣,一臉平淡且自然的說起用活人試毒這種事,頓時覺得脊梁發寒。
那人“咚”的一下就倒在了桌子上,悶響驚得段小樓一顫。
“真厲害,幾乎是見血封喉。”男子盯着屍體抽搐,說話的時候竟然沒還有幾分誇贊的味道,一扭頭視線越過段小樓道,“再來一個。”
外面竟然真的來了兩個穿黑衣的又押着一個囚犯進來了,囚犯拼命的掙紮,然而手上戴着手铐腳上帶着鐵鐐,一走一動。
經過段小樓的時候忽然一下伸手抓住了段小樓,驚得段小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段姑娘!救救我!”
這聲音……竟然是郎采華。
男子正在将那牙簽放在碗裏,用水泡着,見此情形問道,“你認識?”
段小樓猛地往後一退,搖頭道,“不認識……”
“段姑娘,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往後出去我一定報答你……”郎采華被押着坐下去的時候還在鬼哭狼嚎,沈霁雲仿佛聽不到一般,意味深長地看着段小樓。
就連平日裏看起來幾位親切,溫柔的沈霁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十分詭異,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