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藕粉桂花糖糕

跟着香嵩出了椒房殿,蘇清小心翼翼的拭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心裏暗自琢磨着那許皇後到底在搞什麽鬼。

按上次那皇帝在李經娥事情上對傅昭儀的明顯偏袒來說,她進入那皇帝的未央宮,比在椒房殿的提心吊膽比起來,只好不差,可是她的心中卻還是惴惴不安的很。

因為偏是那許皇後讓她去的未央宮,不知又有什麽陰謀詭計,她從到這椒房殿只一日,便又要被送到未央宮,也是夠趕的。

殿外,香嵩側頭,對着一旁的宮女道:“你帶她去找童總管,就說是皇後娘娘的吩咐,讓帶去未央宮當差。”

“喏。”那宮女垂着腦袋,脆生道。

蘇清看着那香嵩轉身離去,置于腹前的手緊緊捏着,心中不免煩悶起來。

她本就不是一個善于算計的人,自進入這宮中之後,整日裏便是這無休止的事情,讓人提心吊膽之餘,心力交瘁。

“跟我來。”那小宮女看了蘇清一眼,端着身子朝前走去。

蘇清低垂着腦袋,皺着眉頭,緩步跟上。

跟着那宮女繞過曲折的長廊,蘇清終于是走到童貫大總管的處所。

“你在此等候。”那宮女側身,對着蘇清吩咐道。

“喏。”蘇清彎腰,行了一個宮禮。

推開面前的雕花木門,那宮女站在門口,對着房內輕聲道:“童公公?”

房內沒有什麽回應,片刻之後才走出一個小太監,低垂着腦袋對那宮女道:“姐姐,童公公今日不在宮內,明日方回。”

那宮女一頓,對着那小太監點了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太監聞言,垂首退去。

蘇清站在那宮女身側,眼觀鼻鼻觀心,好似一點不在意的模樣,心中卻是舒出一口氣。她今日晚上約了蘇重宴,如果去了未央宮,戒備森嚴,肯定是出不去的,不過如果還在椒房殿的話,便容易許多了。

想到這裏,蘇清微微擡首,看向那皺着眉頭的宮女道:“不若這樣,姐姐先去回了香嵩姐姐,奴婢去下房等候?”

那宮女點了點頭,“只有這般了,你先去吧。”

“喏。”蘇清嘴角微勾,行了一個宮禮,轉身離去。

椒房殿內,許皇後雙眸微閉,寬袖之中的素手伸出,掌心赫然是那串老纏絲瑪瑙手鏈,襯在掌心,顯得那皮膚越發蒼白。

“娘娘。”香嵩走到許皇後身側,輕聲喚道。

睜開眸子,許皇後的眼中是掩不住的疲憊,她将那手鏈置于身側的黃麗木矮桌上,那矮桌上放着一張信紙,字跡潦草,從中可以看出寫信者那焦急的心境。

“拿個盒子裝了送去給皇上。”推了推桌上的老纏絲瑪瑙手鏈,許皇後話語一頓,伸手揉了揉額角,目光落到那張信紙上,悠悠嘆出一口氣,繼續道:“你讓人去外宮探探消息,博望侯如何了?”

許皇後的叔叔,博望侯許舜,雖年老,卻生性易怒沖動,總是惹下這許多的事,今次更是當街打死了一知府嫡子,而原因竟只是看中了人家的一房小妾。

本來這種事情壓壓就好,可惜的是那知府與傅氏盤根錯節,傅氏今次又這般受到皇帝重用,這事難免作為皇帝對許氏開刀的借口。

而且剛才那香嵩領着蘇清離去,這信封便到了許皇後的手裏,拿來這封信的人,竟是那禦前大總管,李順。

手指緊緊的扣在一起,許皇後壓下心頭的一股腥味,對着身側的香嵩擡了擡手,啞聲道:“那宮女讓童貫直接送過去,不要再生其他波折。”

許皇後是個聰慧的人,不然也不會安穩的坐在這皇後之位許多年,皇帝的意思,明顯的很,這老纏絲瑪瑙手鏈,估計還是他故意留下,為的便是今日這手。

不過這宮女剛剛過來一日,皇帝便亟不可待的出手要了過去,到底是心急,還是怕放在她這處生了什麽事端?

哼,還真是上心的很哪。

“娘娘。”看到許皇後蒼白的面色,站在一旁的香嵩輕輕揮去了身側的宮女,輕聲道:“童貫大總管不在殿內,明日方回,這蘇清……”

“無礙,明日再送不遲。”閉上鳳眸,許皇後整個人疲憊不堪,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得,鳳某微睜,尖細的眉頭輕挑道:“你讓那蘇清走之前再做一份藕米分桂糖糕,你親自送去披香宮,順便将蘇清要去未央宮的消息告訴那傅昭儀。”

這傅昭儀将蘇清送到椒房殿,不聞不問,為的不過就是讓她一個小小的宮女背黑鍋,承她對李經娥一事的怒氣罷了,現在這黑鍋竟然飛上了枝頭變成鳳凰,她就不相信她傅雲還坐得住。

聽到許皇後的話,香嵩微怔,随後輕彎腰,對着許皇後行了一個宮禮道:“喏。”

這方,蘇清一人急匆匆的回了下房,淺桃不在房內,估計又是被分派出去做活了。

蘇清手腳麻利的将一些細碎的東西收進包袱,然後又走向房門口處,四下張望了一番,見無人,才關緊房門,邁着步子快速走到淺桃放置衣物的一只舊木箱子旁。

那箱子看上去十分老舊,紅色的漆掉了一半,斑駁的厲害。

蘇清半蹲下身子,搖了搖那碩大的鐵鎖,思索了片刻之後走到塌前,從那棉枕之下摸出了一把長齒鑰匙。

鐵鎖有些年頭了,蘇清捏上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黃色的鏽斑沾到了手上,散發出難聞的異味。

箱子挺大的,蘇清有些吃力的掀開箱蓋,裏面是一堆舊衣裳,好些竟然已經發黴,味道十分難聞。

皺了皺眉,蘇清也不嫌髒,開始四下翻找起來。

蘇清很信任她的鼻子,所以當第一次踏入這房間的時候,她便已經察覺到了空氣中飄散着的異樣氣味,只是礙于淺桃在場,沒有伸張。

其實蘇清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淺桃對自己百般好,她對她還是難以放下戒防。

翻找了半天,蘇清還是沒有找到什麽東西,她看着面前亂七八糟的一堆衣物,心中難免有些煩躁,剛想把衣物重新疊起來,卻突兀的方向箱子一角的紅漆十分顯眼,就好像是新塗上去的一樣。

蘇清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将那紅漆一點一點撥開,果不其然,那裏是一層镂空的隔層。

捂住口鼻,蘇清拿出貼身帕子,慢慢的将那隔層裏面的油紙包抽出來。

一股濃郁的藥香味夾雜着一陣惡臭噴薄而出,在封閉的房間之中,格外惡心。

蘇清快速的将那油紙包打開用手帕包了一點,然後将油紙包放回原位,快速的關上箱子,憋着一口氣沖到窗邊推開窗戶,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新鮮的空氣入肺,蘇清才将剛才那藥米分的惡心感覺退下去。

“扣扣…”正當蘇清靠在窗邊調整呼吸的時候,房門被敲響。

蘇清身子一僵,低頭看了看手裏包着藥米分的帕子和那把鑰匙,趕緊一齊塞進了身側的空茶壺之中。

房門應聲推開,蘇清的手堪堪離開茶蓋,轉頭便看到了站在房門口的小宮女。

“是蘇清姐姐?”那小宮女看着面生,稚嫩的臉上一幅面無表情的樣子。

蘇清點了點頭,悄悄握了握手心,裏面不知何時被吓出了一些細汗。

“香嵩姑娘吩咐奴婢讓您去小廚房做一道藕米分桂糖糕。”

藕米分桂糖糕?蘇清皺眉,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出聲,只點了點頭道:“好。”随機起身拍了拍自己沾着灰塵的裙擺,随小宮女出了房間。

小廚房裏,藕米分桂糖糕的各式食材都已經準備完畢,兩排宮女太監站立一旁,靜谧嚴肅。

蘇清走入小廚房,被這陣勢蒙了蒙,但臉上卻沒有什麽表露,徑直走向了放置着材料的長桌旁。

這藕米分桂糖糕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但在這炎熱的夏季卻是清香解熱的良品。

桂花味辛,可入藥,有化痰、止咳、生津、止牙痛等功效,而桂花味香,持久,可制糕點、糖果,并可釀酒。

有人言,八月月朗風清,藕結實落米分而桂香金陵城,人得以采之,束之留香,說是便是這藕米分桂糖糕。

挽起宮裝寬袖,蘇清将面前的材料細看了一番,然後首先将那細致研磨完的藕米分混着桂花糖揉入一處,撒上一些蓮子幹米分,用力的搓揉了起來。

做糕點是個力氣活,因為揉面十分費力,就蘇清現在這跑幾步就要暈倒的體質來說,面團揉完濕了一層宮裝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揉完面團,蘇清抹了一把汗,用清水淨了淨手,順便将拿面團饧了小半個時辰,然後用木棍擀成薄片,切成寬度相同的長條,最後摞起來切塊。

雖然有些疲累,但是蘇清做這些的時候還是一氣呵成的,那行雲流水的速度,看的旁邊的一群小宮女太監都直了眼。

“來,幫我拿去上屜蒸熟。”将藕米分桂糖糕小心翼翼的排列于屜上,蘇清遞給身側的一個小宮女。

那小宮女緊張的托着籠屜,走到竈旁放上了屜。

看了一眼那小宮女熟練的動作,蘇清放心的轉回了頭,心下卻不禁嘆出一口氣,這許皇後她還真是猜不透,明明她明天就要走了,竟然還有這麽一出,難道是因為沒有整到她,心裏不舒爽,所以臨走的時候還要再折騰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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