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二合一

有孕

眼瞧着暮色将至, 弘曦正帶着一衆侍從緊趕慢趕地往內院走去。都怨九叔實在太磨叽了些,他早先可是應了額娘早些回來的。想到這裏,弘曦邁着小短腿兒默默加快了步伐。

因着走的着急之故, 未曾留意假山石後, 突地冒出個碧荷色的人影。

弘曦腳步猛的一頓,這才将将避免撞到來人身上。

來人似是被這突生地變故吓地一跳,待看清弘曦之時, 面上慌張之色更重了些。

“鈕………鈕祜祿氏見過貝子爺!”

對面之人一身碧荷色帶着些許羊絨的夾襖, 瞧着不過十多歲的模樣,眉目清秀, 本就有些圓潤的臉上還帶着些嬰兒肥。身後還随着兩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

這會兒正同她們主子一般, 垂着頭,白着張臉,肉眼可見地神情很是慌張。

弘曦見狀不由愣了下, 瞧這派頭也不像是個丫鬟之流, 可他們這貝勒府什麽時候有這麽一號人了。

心裏驚訝, 弘曦面上卻不露分毫, 只淡淡地點了點頭。道了句“無事”,便如往常一般,大步往正院裏跑去。

待到弘曦一行人走了許久, 鈕祜祿氏這才猛地一下虛軟了身子, 斜斜地倚在了小丫鬟身上。

“原來那位便是貝子爺,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勢, 不愧是出身皇家。”

緊抓着小丫頭的手, 瞧着走遠了的小人, 鈕钴祿氏有些呆呆地想到。手上下意識地覆住了腹部, 然而下一瞬,想到除了剛自入府那日,連面兒都未曾見過貝勒爺,鈕钴祿氏原本逐漸紅潤的面色又慢慢發白了起來。

而另一頭,弘曦很是狗腿地給自家額娘捧了杯熱茶。

“額娘………以後兒子定不會耽擱這麽久,兒子保證,再沒有下次了!”

“你呀,哪回不是這麽說着的?”榻上坐着的烏拉那拉氏很是無奈地睨了對方一眼,在弘曦咧着張嘴,不間斷地讨好下還是動手接過了茶盞。

“晚膳可曾用了?”

“嘻嘻,額娘放心,兒子再如何也虧不得自個兒肚子不是,已經在九叔那兒用過了。”

烏拉那拉氏這才微微點頭,弘曦想起方才之事,不免開口問起:

“兒子整日呆在府裏,竟不知咱們府上何時來了個生面孔?”

“弘曦說的是兩位新格格其中一個吧。”說到這個,烏拉那拉氏面色平靜道:

“那是前些日子你皇瑪麽賜下的,這人已經來了大半月之久了,說來也算不得新面孔了。”

“哈?這麽久嗎?”弘曦有些懵圈的撓了撓頭。

見他如此,一旁的烏拉那拉氏頗為沒好氣道:

“還說呢,想想這些時日每每休沐你哪日不是一大早早早便沒了影兒,晚間又是踏着昏時回來,整日這忙的,只差趕上你阿瑪了。”

“嗨……這不是,這不是有事跟九叔商量嘛………”

弘曦撓撓頭,面上頗有些窘迫地解釋。

烏拉那拉氏執起手中的熱茶,斜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點出了他那點小九九:

“咱們貝勒府雖算不得絕頂富貴,也是不差銀錢的,別整日忙着鼓搗你那小金庫,反倒被銀錢淺了眼見兒?”

小金庫?額娘是怎麽知道的,眼瞧着自個兒的秘密被這麽被額娘這般随意點出,弘曦悚然一驚,一瞬間差點控制不住跌坐在榻。

“呵呵,額娘這是聽哪個奴才胡言亂語,兒子小小年紀,怎麽………咳咳怎麽………”

弘曦着急之下沒有注意到自個兒已經語無倫次了,然而在自家額娘一臉你編,繼續編的表情中,弘曦只得恹恹地垂下了頭,喪着肩膀,破罐子破摔道:

“好吧,不瞞額娘,兒子确實存了點兒私房錢。”

“不過咳咳,那個額娘您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弘曦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家神通廣大的額娘一臉好奇道。要知道,保險起見,他的小金庫可是連貼身的琥珀都不讓沾手的。

“這還不簡單?”烏拉那拉氏輕笑地瞅了自家兒子一眼:

“九弟家的鋪子裏的玩意兒,包括這幾日賣的火熱的“自行車”,有哪件兒不是先從咱們府上走出去的?”

“我兒這性子,可是能吃虧的主兒?”

想必裏頭這抽成,可不是筆小數。

弘曦不由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額娘,兒子這也是沒法子,別瞧着兒子掙得許多,可這花銷也很是不小。”

旁的不說,光是拜托九叔商隊尋的那些稀有材料,便是好大一筆支出。許多還是萬本無利的買賣,其中種種甚至一度連胤禟都為此瞠目結舌。

都道他胤禟整日鼓搗這些,幾近瘋魔,那是沒瞧見他家小侄子,可比他敗家多了。

說到這裏,弘曦默默地摟緊了荷包,悄悄擡眼看了眼自家額娘,其中意味很是明顯。

小金庫他是不會交的,死也不會交的。

”你呀,把你額娘當什麽人了,可瞧的上你那些三瓜兩棗的。‘’

烏拉那拉氏輕飲了暖茶,擡眼便見自家兒子捂着錢袋子,一臉守財奴的德行,心下不由得氣笑了。

雖料到兩人生意紅火,賺得不再少數,然而烏拉那拉氏對其真正的營收并無太大概念。

這會兒自是體會不到弘曦金山差點被搬走的擔驚受怕。

弘曦複又仔細瞧了眼對方,只見眼前之人眉間舒朗,似乎與以往是有些不一樣了。怎麽說呢,就像是被注入生氣一般,重新煥發了生機。

倒不是以往的烏拉那拉氏死氣沉沉,只是一個一心只在後宅一畝三分地兒,眼裏頭除了夫君便是兒子的深閨婦人家,眼中端莊許是有,慈和也有些,但到底少了些什麽。

弘曦轉了轉眼珠子,想到現代社會那些都市女性,又聯想到打從今年初便時常過來府中‘’閑談‘’的七嬸子,還有他家額娘這些日子愈發大方的行徑,心中不由有些明悟。

本朝規定,旗人不許經商,但女人家管理自家的嫁妝鋪子卻是理所應當,旁人再不能挑出毛病的。再說到了她們這般地位,手下有的是忠心耿耿願意為之賣命的奴才,

想通了這些,弘曦不由得松了口氣,七嬸子這人,雖然他接觸不多,但只憑對方身下唯有一女,卻能壓的府中三子一女的側福晉大氣兒不敢多喘一下,其厲害之處可見一般。不過………

弘曦随手掰了瓣橘子放入口中,有些疑惑道:

“額娘您什麽時候同七嬸兒這般要好了?”

知曉兒子聰慧,烏拉那拉氏也沒再刻意隐瞞,只将早前原委一一道來。

“說來還是為了你大伯母,年初那事兒弘曦也曉得,你七嬸兒是個實心人,那事兒之後總覺過意不去,偏平日裏又同大嫂無甚交集,索性便求到了我這頭。”

還有個原因,烏拉那拉氏沒講,雖說後宅的妯娌們互相湊個私房錢投點貨物鋪子算不得什麽,但直郡王畢竟身份特殊,有些明面兒上的東西,不好顯露人前。

偏就大福晉這般處境,再沒得手裏握着些銀錢更實心了的。于是這三人的生意,主要牽頭的,也只能是她們兩個了。

弘曦理解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反而又将話題轉到了兩個新格格身上。帶着些疑惑道:

“瑪麽怎麽突然賜下人來了?”

要知道于是因着不是自個兒打小養大的,德妃娘娘素來不如何插手府中之事,他阿瑪又是個冷淡性子,且打從他和二哥立住之後,府裏這麽些年了,也沒見有新人進來。

怎麽這般突然,還是一來來兩個,其中還有個滿族大姓,弘曦見此不由擔憂道,莫不是額娘哪裏不小心惹了瑪麽不喜?

要知道這人都是有對比的,有些事兒以前只有一個媳婦兒時尚不覺得如何,但兩人比較下來心裏頭難免多了份賬目。

想想十四叔在瑪麽心中的地位……弘曦不由皺緊了眉頭。

“你這小腦瓜子,整天想什麽呢?”

烏拉那拉氏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溫言解釋道:

“此次大選,你十四叔府上倒進了不少人,其中滿洲貴女不知凡幾,娘娘許是不願厚此薄彼,教人說嘴罷了。”

“ 再者,你額娘如今這位置,哪裏又犯得着在乎那些?”

烏拉那拉氏輕笑着搖了搖頭,便是滿洲八大姓又如何,她占着名分膝下又有二子,哪裏需要這般斤斤計較,反倒失了體面,平白使自個兒不快,讓旁人笑話。

這樣啊,弘曦理解地點了點頭,不過想到自家十四叔那狗性子,如今府上又多了幾位出身滿洲的格格,啧啧………還愁不熱鬧嗎?弘曦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

心道皇瑪麽平日裏何等自持,哪怕親兒子親孫子之間都尤為懂得分寸之人,怎生到了十四叔這裏,竟也如此失了理性。

瞅出了弘曦眼中的不解,烏拉那拉氏沒有開口,只随手撚起案上放着的糕點,放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

這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後宮女人的心思,自來便是最為沒有道理的。

***

忙忙碌碌中,等弘曦他們的“自行車”生意徹底走上正軌,時間已經來到了冬日,弘曦小兒的身子,素來不怎麽抗冷,自然早早裹上了厚厚的狐皮大襖。

裏頭還是烏拉那拉氏親手縫的裏衣,最是厚實不過,尤其一出門兒,好家夥整個人顯得跟裹得跟個保護動物一般。

馬車內,烏拉那拉氏幾乎控制不住面上的喜色,一路上不斷雙手合十。

眼瞧着離那事兒都要一年了,大嫂這兒可算有好消息了,阿彌陀福,只求莫要再生出些波折才好。

許是早前有交代的緣故,烏拉那拉氏攜着弘曦甫一進門兒,便被來侍恭恭敬敬地請到了正房。

也不是頭一回來了,烏拉那拉氏自是輕車熟路,一路還不忘大致掃了眼院中四處走動的侍從們,不說旁的,比之年前,瞧着規矩反倒愈發好上了許多。

這麽看着,大嫂雖對大哥心冷了下來,但精氣神兒到底未曾落下去。身處內宅,該握住什麽大嫂心裏還是有些數的。

穿過長長的回廊,一處直通正房,一側便是直郡王府演武場所在之處。明明一處內院。一處身處外院,可偏生兩者距離并未很遠。

可見修建此府之時,先福晉也是用了心思的,不拘丈夫兒子,總要離得近些才好。

可惜斯人已逝,如今僅這一牆之隔,內外兩者卻是比之陌生人還不如的存在。

路過此處,弘曦下意識往演武場那裏瞅了一眼,明明是大冷的冬日,呼口氣兒都是一團白霧的時節兒。偏弘昱這熊孩子仿佛半點不覺得冷似的,這會兒蹲在特制地“自行車”上,賣力踩動着。

經弘曦兩人改造過的車子速度自是不若。

不時穿過的冷風将熊孩子的臉打的通紅,一旁衆嬷嬷內侍急得面色通紅,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世子爺本就身子不佳,又是郡王爺的心頭肉,若是出了事兒他們便是九條命也是賠不得的。

“世子爺,瞧着外頭冷的,咱還是回屋裏吧!”

“世子爺,這玩意兒改日還有的玩兒呢…………”

“奴才的世子爺啊………”

衆內侍嬷嬷苦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而當事人弘昱依舊我行我素,哪怕紅着個鼻頭,手凍得僵硬也非要呆在外頭。

既然見了,孩子這般模樣,烏拉那拉氏做嬸子的也不好孰若無睹。當下便攜着弘曦上前勸道:

”弘昱,聽嬸子一句勸,這外頭冷的很,咱們先行回屋可好。‘’

弘昱下意識撇了眼一旁跟着的弘曦,握着車把的手微微一僵。這車子的來源紫禁城內誰不知道,自是眼前這位好堂弟所作。平日還好些,這會兒當着人家的面兒,弘昱幾乎從腳底板犯出一股兒羞恥來,一直蔓延到腦門兒之上。

本就凍得通紅的臉色愈發紅了幾分,然而驕傲如弘昱,便是此時此刻握着把手的手卻半點未曾松開。

弘曦眼神兒微動,這車子當真如此有吸引力嗎?還是為了旁的什麽…………弘曦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之人。

不到兩秒的對視下,弘昱率先移開了眼睛。

烏拉那拉氏似有所悟,剛想說道些什麽,便聽二門處傳來一聲:

”爺,您回來了!‘’

這府上,能稱的上爺的還能有哪個?弘昱手腳微動,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心下微微一嘆,心道這兩父子之事還是由他們自個兒解決吧。

旁人哪有插手的餘地。因而只微微一笑,便帶着弘曦退了下去,轉頭往正房處走去。

仿佛看明白麽什麽,弘昱驀地垂下頭,神色間再看不出半分早前小霸王的模樣。

而另一頭,直郡王甫一踏入府中,順手将馬鞍扔給一旁的小厮,第一句話便是:

‘’福晉今日身子如何,腹中胎兒可有鬧騰?‘’

”回郡王爺,今日太醫已經把過脈了,說是胎相已經大穩,只管好生将養便是。‘”

胤禔聽此眉色一舒,面上當即帶了七分喜意。

哪怕再糙的男人,心裏對自家福晉的态度也非是半點成算都無的,這一年以來,日日對着‘’溫順得體‘’的面容,眼裏卻半點溫情都無的福晉,想到當日種種,這些時日胤禔心裏頭也不是不難受的。

這一年來,直郡王想的法子,自以為做下的彌補不在少數,然而都在對方規規矩矩,不軟不硬的态度下碰了釘子。

許是世間男子身上總歸是有些賤骨頭在的,愈是如此,不知何時起,許是胤禔自個兒都不清楚,自個兒心中張佳氏的地位愈發重要了起來。

都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胤禔不乏天真的以為只要這一胎順利落地,兩人關系也不是沒有修複的可能。此般情景下,可以說打從傳出好消息是,胤禔便時時注意,丁點兒不敢大意。

這會兒聽的好消息自是高興萬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管家略顯為難的臉色。

‘’ 只是……只是…………‘’見自家爺高興如此,一旁的管家愈發覺得難以啓齒,略有些吞吐的開口道:

然而這般猶豫不定神情,卻是讓胤禔完全誤會了什麽,還以為福晉那頭出了什麽不可控之事,腦門兒一沖之下也不願聽對方支支吾吾了,直接大腿一邁,以近乎常人小跑的速度快速往正院走去。

一旁的總管心下一涼,連忙快步跟上,然而對方素日養尊處優的身子哪裏比的上時常習武的胤禔,沒兩步便被甩到了後頭。

王總管見罷知道不好,不由狠狠甩了自個兒一巴掌,複又氣喘籲籲的追了上去。

不過多時,便經過了弘曦方才停駐的回廊。從回廊這頭,剛巧能瞧見演武場,也就是弘昱他們所在的地方。

一衆內侍見此面色一喜,便是一旁弘昱緊握着車把奮力踩着的動作都無端慢了多少,好似無端在等待着什麽。

許是一聲嚴厲的訓斥,訓斥他不愛惜身子,也許是将他拽起來直接往屋裏扔去。也許是好言相勸,問他是不是給他不痛快了。

他阿瑪,哪怕待旁人甚至旁的弟弟再威嚴冷漠,待他也是不一樣的。

弘昱心中不乏篤定地想着,然而不知為何,這些時日打從繼福晉傳出身孕起,弘昱心中便一片空落落的。

究竟在害怕什麽,怕是連弘昱自個兒也說不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着對方腳步匆匆,一步步離的越來越近,弘昱踩車子的動作也愈發慢了起來,一旁的嬷嬷們甚至已經邁開步子,往回廊邊奔去。

然而令衆人失望甚至不敢相信的是,來人竟是一步未頓,徑自越過回廊往正院裏走去。

從頭到尾,從始至終不曾往這廂看過一眼,哪怕是一眼都未曾。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昨天測完核酸回來的比較晚,碼着碼着不小心睡着了。

最近病毒好像又嚴重了起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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