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居第7天

利奧波德轉了一圈，背對床，面朝牆，指着自己問：“我事兒多嗎？你又是誰？”

“反了。”胖胖等他轉過身來，才說，“姜渺很冷，這個房間裏沒有暖箱。”

利奧波德嘆氣，好吧，根本就沒有在回答他的問題嘛。可是姜渺冷，又不能讓她幹冷着。他妥協道：“我去拆暖箱。”

暖箱這種舊時代的東西早就被淘汰得差不多了，在中央星只有九巷區還依舊保留着。暖箱功耗不高，但效率也不怎麽高，一大片暖箱只能讓一個房間暖和，使用久了還會讓房間變得異常幹燥。因為購買暖箱需要一定的費用，安裝也需要費用，後續的使用還需要能源石，大部分人家都只裝上一套。這套房子裏倒是有兩個暖箱，一個在利奧波德睡的卧室，另一個安裝在客廳。

離姜渺房間近的是客廳裏的那個，四四方方的暖箱嵌在牆體裏，連着整面牆順帶附近的地板都會暖和起來。可惜姜渺的房間離得太遠，感受不到多少溫度。利奧波德找來工具直接開拆。暖箱有很多線都是埋在牆體裏面的，使勁拉也只能拉到姜渺房間門口。制出的暖空氣一般留在了姜渺房間裏，一半通過門飛走了。

暖箱堵住了大半房門，迫使利奧波德進出房間只能靠跳。

“姜渺發燒了。”利奧波德剛站穩，胖胖又來了一句。

“好，我那有治療儀，我去拿。”

利奧波德那臺治療儀是從前房主留下來的，樣式老舊，體積龐大，顯得十分笨重。要擡着這麽個龐然大物跳過暖箱可不容易，幸好利奧波德是練過的。

“不錯嘛，小夥子，只能好像很強的樣子哦。”這種話用胖胖稚嫩的聲音說出，就算覺得很奇怪。

不過利奧波德現在沒時間梳理自己的情緒，他要趕緊給姜渺戴上治療儀。他碰到姜渺的時候，心跳好像停止了。姜渺的身體好燙，幾乎要把他點燃。他不太清楚，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很刺激，很舒服，卻從來沒有過。

看着利奧波德突然停止的動作，胖胖吼出了聲：“你在幹什麽？”

“她好燙。”利奧波德說。

胖胖更氣了：“還不是你害的？慢慢吞吞在做什麽，手上的動作麻利點”

利奧波德沒有回嘴，他給姜渺戴好儀器，依然守在床邊不走。

姜渺覺得好冷，冷到似冰鑽進皮膚裏，怎麽都擺脫不掉。她好累，累到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中她看到好像有個人影在她眼睛晃悠，呼喊着：“渺渺，渺渺……”

眼睛、鼻子、嘴巴，那張臉變得清晰起來。

“渺渺，會有一點點疼，你一定要忍住，不要出聲。”

是爸爸？

爸爸好像哭了，他為什麽哭呀？

“渺渺，你在這裏面等爸爸，爸爸會去找你的。”

爸爸是要走麽？他要到哪裏去？

姜渺想要去攔住他，卻怎麽都動不了。

爸爸的面容像星塵一樣散落，消失在眼前。視線一變，姜渺感覺自己好像呆在一個很狹小的空間裏，四周是浩瀚的星空，她飄啊飄啊，飄了好久。可是爸爸呢？

“爸爸，爸爸！”姜渺害怕地喊出聲。

“別害怕，有我在。”利奧波德握着姜渺的手，一面調整着因掙紮姜渺而脫落的治療儀。

“大利？”姜渺睜開了一絲眼縫，黑夜中她看不大清晰，不過聽聲音她還是能聽出來的。

姜渺的視線移到她被利奧波德握着的手，有點緊，但是很溫暖，讓她充滿了安全感。

利奧波德趕緊放開她的手，解釋道：“你剛剛做噩夢了。”

“嗯。”姜渺幹熱的喉嚨艱難地只發出一個音。

“你燒剛退，再睡一會兒吧。”利奧波德幫姜渺把治療儀帶好，“放心，我守着你。”

姜渺熟睡之後，利奧波德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四點多了，離姜渺平常醒來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他問那個不明身份的聲音：“姜渺平常會讓你喊她起床嗎？”

胖胖知道利奧波德問的是它：“如果她起不來，我會喊的。”

利奧波德拜托到：“她燒了一夜，現在才睡安穩些，今天你不要打擾她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胖胖最清楚姜渺的身體，她從小身體就不太好，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沒生大病已經是萬幸。偶爾一次小病就能影響她好多天，頭痛眼花，全身乏力。她這個狀态就算去工作，也是會挨罵的。

胖胖雖然現在是姜渺的個人終端，本該聽她的命令，但它一直有自己的思維。猶豫之後，它沉默了，直到姜渺起床的時間過去，胖胖都沒有出聲。

“姜渺打工的清潔店老板喬司來電話了。”胖胖聲音很輕，根本達不到叫醒渺的程度，它在詢問利奧波德要不要接。

“挂掉。”利奧波德說。

“你說的哦，不怪我。”

這一覺，姜渺睡了很久，接近中午胖胖才提醒利奧波德，姜渺大概要醒了。

利奧波德去煮了粥，食物的香氣讓姜渺早醒了兩分鐘。她捂着臉，翻了個身，躲開刺眼的陽光，問：“胖胖，現在幾點了？”

“還有七分鐘就11點了。”胖胖的聲音很心虛，它害怕姜渺把它格式化，它看到利奧波德端着粥進來，立即說，“都是他，他讓我不要叫你的，渺渺，不怪我的。”

胖胖撒嬌語氣軟軟的，配上甜甜的聲音，姜渺沒有什麽是不能答應的。

姜渺沒有責怪胖胖，胖胖故意不叫醒她，意味着那個時候睡覺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她緩緩問：“那清潔店沒來電話吧？”

胖胖的心虛道：“來了兩通，利先生讓我挂掉了，他可兇可兇了，我只是一個柔弱的智能小管家，不敢跟他作對的。”

利奧波德扭曲着五官放下粥，問：“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心裏卻想着，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甩起鍋來一套一套的。

姜渺對胖胖發不起脾氣，她原想惡狠狠地罵大利一頓，但想起他的身份，生生地慫了。胖胖說的對，星盜都可兇可兇了，千萬不能惹怒他。

姜渺溫柔地笑道：“昨天麻煩你照顧了，粥我等一下再喝，我先看下工作還能不能挽回。”

她又說：“胖胖，那清潔店後來有發信息過來嗎？”

胖胖說：“發了一條語音，你要聽嗎？”

“姜渺！長本事啦？曠工還挂我兩通電話。以後你不用來了，小店用不起你。”

喬司的聲音特別暴躁，姜渺知道，她已經被開除了，她閉上眼睛，一時不知如何自處。只是半天而已，就丢了工作嗎？

胖胖在一旁煽風點火：“渺渺，你知道嗎，你睡着的時候，利先生一直讓我把虛拟影像關掉，我可乖了，沒有關哦。”

姜渺注視着牆邊的衣櫃，那些是她造了三年的機甲部件，是她一點一點攢到現在這樣的規模，就算開着虛拟影像，她也完全能夠想象出來它們的樣子。軀體能夠從廉價的金屬片開始造，但是機甲的核心必須要有足夠的能量才能驅動，剛剛丢了工作，姜渺很擔心明年她還是買不起高級點的能源石。

衣櫃的影像突然開始從中間變得斑駁，一點一點消散開來，後面沒有規則堆積的機甲慢慢顯露在眼前。壓在底下緊握的拳頭，只露出一點腳尖的腿部，高高卡在天花板下的駕駛艙。就算這樣看着，也不能掩蓋它們的精美。想必組裝起來一定是一臺不錯的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