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九星災令【二更】

阿藍應了一聲。

之前阿藍告訴他, 它來保護虞長樂是“故人所托”, 原來這個故人就是花懷離。花懷離救它一命, 後來,把她的孩子托付給了阿藍。

“那次交戰我損失了十之八|九的修為,至今也只恢複了半成。”阿藍語氣轉為告誡, “所以你不要給我惹麻煩, 小心我也護不了你。”

虞長樂答應了,心裏卻在想,兩只大妖間的對決是什麽樣的呢?大抵是足以讓天地失色, 驚心動魄,比畢方破空還要壯美一百倍。

盡管兩敗俱傷,能收服它們的人也相當了不得。不管是什麽立場, 那鐘氏雙子和連闖四十九陣的花懷離都是一等一的天才人物。

“阿藍,你給我講講當年天下的格局吧。”虞長樂心中越發激動,翻了個身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阿藍道:“陳年舊事, 不需耽溺。”

“我想知道!”虞長樂試圖撒嬌,“這些事, 萬字窟的典籍都沒有記載。”

鐘氏一輩的事, 虞長樂知道得相當模糊, 現在萬字窟裏記載的也不過寥寥幾筆:

秀榮鐘氏,位于并州,秀榮, 仙府山中。興盛一時, 號為第一世家。

想找它覆滅的具體經過, 都無從尋覓,好似被人抹去了一般,其他世家也都閉口不提。成王敗寇,也許是被沈氏消去了痕跡,畢竟比起以鐘氏為首的大世家,異軍突起的沈氏說是暴發戶都不為過。

“阿藍活了這麽久,應該知道經過的吧?”虞長樂道,“告訴我嘛!”

阿藍被他纏得沒辦法,用爪子把他的臉推開,喝道:“行了行了!我告訴你。”

“沈家徹底确立第一世家的位置,是在三十七年前。鐘家覆滅,則是五十四年前的事。鐘氏覆滅後,天下有長達十年的混亂期,許多史實就是在那時湮滅的。

“在混亂的第十年,沈淵渟作為沈氏家主帶領沈氏步步為營,用了七年确立了琅琊沈氏如今的地位,此為大背景。”

阿藍說的這些,虞長樂只知道個大概,沒有确切的年份概念。這樣一說,虞長樂才反應過來,在他出生的十六年前琅琊沈氏才确立了第一世家的地位,這個第一世家确實是太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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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氏原本不會這麽快走上末路。”阿藍敘述這段舊事,語氣裏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原本雖已在走下坡路,但畢竟底蘊還在。且當時的鐘家主也有心改變,清理風氣,其兩個兒子也異常優秀。”

虞長樂會意:“就是那鐘氏雙子?”

“是。哥哥名為鐘憶,弟弟名仲恺。鐘憶潛心修煉,不問世事;弟仲恺則為鐘氏少主,廣交豪傑。且二人從無沾染纨绔習氣,被并稱‘雙璧’,外界視其為振興鐘氏的希望。”阿藍頓了下。

一直到這裏,故事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虞長樂不禁問道:“那後來呢?”

阿藍眼中浮出一絲譏嘲和憐憫:“後來,先是老鐘家主忽染急病,醒來後記憶竟時好時壞,無法料理事務。仲恺尚且年輕,臨時做了家主;卻根基太淺,無法服衆。

“僅僅如此尚且有轉圜餘地,然而在一年後的世家盛會上,鐘憶卻不知為何當衆走火入魔,使盛會成了屠戮之典。此事傳出,天下震驚。

“據說鐘憶在這之前就有過一次心魔入體,屠戮一事出,便瞞不住了。後來鐘憶似乎是自刎而亡了。”

一個天才卻傳出這等醜事,落得個自殺收場。虞長樂一時失語,道:“未免……太倒黴了。”

不知該說是前幾代的報應都集中在了鐘氏最末一代還是如何,鐘家這一老一小當真十分倒黴,衰落速度堪比流星過空。

“還有更倒黴的。”阿藍道,“仲恺也許是受打擊過大,在之後幾月的某次除魔中失了手,連同他帶的幾個手下一起全軍覆沒。

“他身為家主,除魔本不該親自動手,但當時鐘家上下一片混亂,治下請願交遞上來竟無人去領。仲恺才親自出馬,人手還沒帶夠。他一死後,鐘家直接土崩瓦解,先是分裂各自為政,後徹底覆滅。”

真是倒黴得不知該如何形容了。一任家主在除魔中喪生,不說舉世罕見,至少也能作為談資新奇一陣了。

“相比起來,沈家是好運過了頭。”阿藍語調中的諷刺不加掩飾,“你可知,當時提出要殺那兩只大妖取魂的門生是誰?”

虞長樂搖頭。

阿藍道:“此子名為沈厭。”

“沈厭?!”虞長樂猛然失聲道,又意識到現在是晚上,只得壓低了聲音,心髒怦怦跳得厲害,“那不就是沈家主沈淵渟嗎?”

“當年許多世家子弟都在秀榮鐘氏求學,那時候沈家還是琅琊當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青州和并州接壤,沈厭拜入鐘氏做門生,再正常不過了。”

虞長樂皺眉,道:“這位沈家主的性子……似乎有些偏激。”

“偏激”都是很委婉的說辭了。

“那是沈厭還不足二十歲。”阿藍說了一句,聽起來像在為沈淵渟辯白,但語氣裏含着微妙的諷刺:才不足二十歲,就已經有這樣的思想。

“那時門生都唯鐘氏雙子馬首是瞻,沈厭如此出挑受青眼,就是因為他對鐘憶的敬仰可說到了狂熱的地步。”阿藍的語調更譏諷了,“誰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鐘氏雙子早已隕落,他卻做了天下世家之首。”

阿藍說完了,轉過身道:“時候不早了,快睡。”

“嗯……”虞長樂聽了這一場過往風雲,卻反而睡得很香甜。一夜無夢,好似冥冥之中有母親在庇佑着他一般。

正月初一,雲銷雪霁。雪已停了,金色的陽光照着積雪,燦燦光明。

院子的雪中落滿了紅色的鞭炮紙,有一股喜氣洋洋之态。虞長樂起個大早,把敖宴和沈明華都拖出來:“走走走,我們去給先生們拜年!”

章自華先生有家室,已經回家了。但六桃先生和浣紗先生還留在書院,現在應該在明志殿。

去明志殿的途中有一大片梅林。紅梅映雪,晶瑩可愛。

“人間離別易歲時,只梅枝,勿相思。”沈明華晃着折扇感慨道。他別的不會,風雅事物是一套一套的,可惜不受他爹待見。①

虞長樂道走在梅林中,地上有點點紅瓣,鼻端有清香撲鼻,只是踩雪的聲音格外刺耳:“誰走得這麽急?小聲點。”靈修者踩雪,若非像之前敖宴那樣是刻意讓他聽到的,此外都很輕盈,所謂“踏雪無痕”。

敖宴看他,神色從容。虞長樂轉向沈明華,沈明華無辜道:“這梅花這麽好看,我怎麽舍得打擾它?”

三人都停了下來,踩雪聲還在繼續,格外明顯。

咔嚓、咔嚓。

虞長樂望向聲源,目光一凜。幾叢梅樹遮掩之後,忽然蹿出個人影。

“誰?!”

敖宴無恙劍铮然出鞘,鎏金折射着日光,璀璨奪目。

虞長樂道:“等等……”這好像不是靈修者!

只見一個褐色衣裳的男子撲通一聲跪在三人面前,擡起頭,露出一張凍得黑紅的臉,凄然道:“仙人救命啊!!”

男人看起來不過中年,卻已眼角布滿皺紋,鬓角有風霜。褐色衣裳也顯得過分單薄,跪在雪地裏不住沖虞長樂幾人磕頭:“仙人救命!仙人,救救我們雲溪鎮吧。求仙人救救我們!大水無情啊,我雲溪鎮……”

最後竟是哽咽起來。

與男子相比,三人錦衣華服,對比分外鮮明。

“這……”沈明華想去扶起男子,卻被虞長樂攔住了。虞長樂看着男子,道,“我們不是仙人。”

敖宴神情冷徹,長劍不收,反抵到了男人喉嚨前:“你是誰?為什麽能進入映鷺書院?”

沈明華一愣,道:“對哦!”

映鷺書院四圍有結界,能把普通人隔絕在外;除非他是從山林裏過來的,可一個普通人,怎麽能在大雪天穿過深山?

虞長樂當然也想到了這個詭異之處,才反應如此冷淡。那中年男子抖抖索索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仙人,我絕無欺瞞!”

沈明華擺手道:“書院從不讓我們自稱為仙人,被先生聽到你這麽叫,我們要被罵個狗血淋頭的。”

“你剛剛說‘大水’。”虞長樂道,“可現在是冬日,連春節都還未到,怎麽會發洪水?你是從哪裏過來的?”

洪水一般都在春汛秋汛期間,冬季洪水,怎麽想都太過詭異。

“說話。”敖宴道。

中年男子被劍鋒指着,急得發抖:“我,我是從并州建興的雲溪鎮過來的……”

沈明華道:“并州?那為何不找并州本地的官府。就算是靈異之事,也應該找當地世……”

話沒說完,他就想起了什麽,神情尴尬起來。

并州本地的世家,不就是秀榮鐘氏嗎?但鐘氏已然倒臺,當年鐘氏一家獨大,整個并州靈異之事都在它治理之下。并州境內的小世家全都不成氣候,顧不全也是正常的。

取代了鐘氏天下第一地位的,還正是沈明華的琅琊沈氏,無怪他會尴尬。

“這位叔叔先站起來吧。你是怎麽過來的?”虞長樂俯身,輕輕擋開了無恙劍鋒,與中年男子對視。

“我、我……”雪水染濕了男子的衣裳,他不知是怕的還是冷的,身子歪軟,竟站不起來。

虞長樂半攙起男子,卻覺得男子身量十分之輕,仿佛挂在了他手臂上一般。“叔叔,映鷺書院都是靈修之人,洪水理應去找當地官府。是誰讓你來找書院的?”

他聲音很輕柔,男子看着他,慢慢道:“是……”

一般人說話時,眼睛都會洩露情緒。虞長樂卻皺起眉,越看越覺得這中年男子十分詭異。

無他,男子的神情太過死板了。那些皺紋雖精細,卻也仿佛是用筆畫出來的一般;說話時眼珠僵硬轉動,不似活人,倒像是……倒像是畫出來的一般!

“是——”

男子聲音陡然尖細,虞長樂心念電轉,急退一步,與此同時,中年男子露出了一個僵硬而詭谲的笑,“是鬼神!!”

話音剛落,男子便整個人“砰”地一聲變作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什麽鬼東西??”沈明華吓了一跳。

“噌”地一下,無恙劍把紙人斬成了兩半。兩片紙頁在空中極速縮小,打着旋兒落到雪地上時,已經變成了巴掌大。

紙片沾了雪水,軟趴趴的,怪不得剛剛站不起來,重量還如此輕微。虞長樂用劍尖挑起紙人兒一看,是一個筆法粗陋的小人兒,墨汁簡單勾勒出神情,眉眼與剛才的中年男子略有相似。

沈明華這才湊過來,道:“紙人兒?”

虞長樂道:“是吹紙成将。”

吹紙成将,顧名思義,就是以一口靈氣短暫地賦予紙人行動能力。

這男子是個紙人,能翻越雪天山嶺便就說得通了。撒豆成兵、吹紙成将,都是旁門左道的法子。映鷺書院倒是也教,但這些法子畢竟雞肋,比如這紙人,神情不類活人就不說了,更是沾了水就不能用了,只能暫時騙騙人。

是誰特意放出一個紙人來到他們面前,又是為了什麽?

敖宴收劍入鞘,虞長樂把兩片紙人兒收進乾坤戒,道:“此事詭異,須得禀告先生。”

明志殿內。

虞長樂剛剛要進門,便聽見裏頭傳來争吵之聲:

“什麽标識!這樣一來,妖類豈不是更受歧視?”

這是浣紗先生的聲音。虞長樂一只腳踏了進來,一只腳在遲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兩年來,虞長樂也摸清了這幾個先生的脾氣,浣紗先生如此說話,便是真的不滿了,聽她語調,還含着幾分怒氣。

六桃先生笑呵呵的聲音響起:“浣紗,在學生面前勿要失态。”

“長樂來了?”浣紗先生見他進門,平穩了一下表情,颔首道,“新年好。”

敖宴不吱聲,沈明華看到先生就只顧笑。虞長樂走進殿,代他們問好道:“祝先生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你在說我老?”浣紗先生看不出表情,但怒意已減退了。

“那怎麽可能?”虞長樂一本正經,“浣紗先生永遠雙十年華。”

“你這孩子。”浣紗先生果然失笑,擺擺手道,“罷了。”

見三人拜完年還留在殿裏,六桃先生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有何事要禀告?說罷。”

虞長樂拱手微笑道:“弟子所來是為……”

他将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沒想到,當他說完整個經過時,浣紗先生的表情凝重了起來。虞長樂微微一揚眉,覺出不對來。

浣紗先生與六桃先生對視一眼,六桃目露深思,慢慢道:“紙人将說的,是真的。”

“什麽?真的有水災?!”沈明華張大嘴巴,扇子一時都忘了扇。

虞長樂蹙眉:“這……”

這也太詭異了一點。

“你們都坐下吧。”本以為只是簡單告知,三人并未落座,看浣紗先生的意思,竟是要長談。浣紗先生道,“并州的建興确實發了水災。最嚴重處便是紙人所說的‘雲溪鎮’。”

“水災是如何發生的?”敖宴問道。

浣紗先生道:“據消息說,那水,是天上來的。”

虞長樂奇道:“天上?”

“就是說,不知從何而來。”浣紗先生神情肅穆,“一夜之間,便發了洪水。”

這句話一出,殿內一片寂靜。

沈明華道:“還有這種事?這……怎麽可能?”

六桃道,“原本只是水災,但有了這紙人将……”他的拂塵掃過兩瓣兒的紙片人,“原本三分的猜測,現在篤信了六分。”

虞長樂與敖宴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兩個字:“妖邪”。

紙人說“鬼神”。這場水災,怕就是非人之物做的鬼了。

只是不知道,那紙人将在這當中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六桃撫着胡子,道:“世上能夠引發洪水的妖……皆是上古兇妖。”

人間的《山海經》裏記錄了許多上古妖獸,不說全是對的,也有一半是準确的。但在只知一個“水災”的前提下,是推測不出來的。

浣紗往六桃看了一眼,才對虞長樂幾人道:“剛剛我與六桃先生在争執的,是沈家的九星令。”

話題轉移,虞長樂怔了一下。忽然被提到沈家,沈明華懵然:“什麽九星令?我怎麽不知道?”

虞長樂卻忽然明悟了。此令應當就是沈家借那次火澤論武,與世家長老長輩讨論的事!

“此事只有少數人知道,沈少主不知曉也是正常的。”六桃笑得很和善,說出的話卻讓三人都暗暗心驚,“沈家主向天下世家發起號召,所轄之地,妖物及所有非人之物皆佩戴九星标識,以示與凡人區分。此令便稱為‘九星令’。”

浣紗先生冷然道:“整個豫州——上宛歐陽氏,連同我映鷺書院所庇護之地,堅決反對九星令。”

這就是浣紗先生那天怒而離開的原因。

沈明華一下子站起來,“我爹他瘋……”話說一半,又被咽了下去,到底是不敢議論他親爹,“我爹是為什麽?!他以往也不喜妖物,卻并未如此,如此……”

敖宴冷聲道:“恬不知恥!”

沈明華狂扇扇子,臉都白了,連冷都忘了。他素來知道沈淵渟不喜妖族,與虞長樂和敖宴交友一事回家也不提,更不會特地說明他交了妖怪朋友了。那一堆侍衛進了書院後就早被他勸回家了。

沈少主素來怕他親爹,與虞長樂二人交好,也許是他二十多年來做過最忤逆大膽的事了。

他沒想到,沈淵渟對妖物會如此不喜。天下人都說沈家主心胸寬闊,連對東瀛的修者都能禮賢下士,怎麽偏偏對非人之物會是這個樣子?

九星在妖物中沒有別的代指,就是“九歌”九位大妖所對應的天上九星。妖族性格各異、差別巨大,大妖多不服規矩管教。但若要真選出一個大部分妖族都信服的代表來,必然是九星。②

但強制以此為标識、将非人之物與人族區分開來,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混入凡間的非人之物與人族龐大的數量比起來,絕對是少數。本還能相安無事的,一旦被标識出身份,可想而知會遭受排擠。

而此舉一定會挑起人族與非人之物的矛盾,沈淵渟此舉,簡直是明擺着要貶低它們的身份了!

近百年來,人族與其他有靈識之生靈的關系多有改善,虞長樂本以為二者就要一直相安無事、趨于大同了。

那天他和敖宴與沈淵渟遇上,應該并未暴露身份。否則……

虞長樂心亂如麻,強自鎮定思考起浣紗先生提這件事的用意:“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非人之物大規模擾亂人間的案件了……是不是,九星令下,原本是反對多于支持的?但若是……建興水災一事傳遍天下,查出是妖邪禍亂……”

那麽,之後的風向會是如何?

沈明華頓時色變,敖宴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龍族在妖物裏有特殊待遇,民間一般奉其為祥瑞,話本裏多有把龍族往神仙的方向去寫;他們也是為數不多會與人間世家交游的妖族。

但說到底,還是龍妖。

虞長樂的身份則更敏感了,九星令出,他是算作人,還是妖物?天下像他這樣的混血兒必不在少數,虞長樂能在映鷺書院待下去,其他人又待如何?

“這次水災,本應該由琅琊出面。”六桃先生出聲道。原本的秀榮鐘氏沒落,當地世家還未崛起,這等級別的靈異之事理所應當是由琅琊沈氏出面。

但不管是琅琊沈氏現在是還沒想到可能是妖邪作亂、還是想到了卻暫時派不出人手,現在水災一事都還只是交由當地官府,當做凡人事來處理。

六桃先生笑道:“不過,既然有百姓來書院求救,書院能盡一份力便盡一份力。此事便交由長樂與澤流二人去辦吧。”

虞長樂看了這位和藹的老人一眼,心中一酸。先一步,或許就能減輕它的影響;再者,由他們來處理,于身份上也有文章可作。

沈明華屁股下像有釘子板,坐不住,期期艾艾道:“我……我能不能也去?我覺得,我也應該去。”

幾人下山一事并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一次遠行,阿藍也化為白貓随行。

“我們這一行人,倒是只有你一個是人。”虞長樂拍了拍沈明華的肩,心情複雜地笑道。

沈明華心事重重,點頭道:“是啊……哎。”

建興說遠,對修者來說也沒有多遠。天寒夾雪,禦劍而飛頗有困難,三人便雇了馬車。

修者的馬車速度很快,到建興也不過幾天的路程。越近建興,水災的痕跡便越來越重,濕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冷。

敖宴撩起簾子,看着窗外泥濘的街景道:“快到了。”

虞長樂迷迷糊糊地睜眼,一股寒風灌了進來。他頓時醒了,起身。

此時天還未完全亮起來,一眼望過去沒有行人。這裏不是災情最嚴重的地方,但也已透露出深深的灰冷之氣。明明剛剛才過了新年,此地卻毫無新年氣象。

“貴人!!——”

突兀地,一聲幹啞的喊叫打破了車內的氣氛。虞長樂一愣,又掀開了簾子。

只見飛馳的馬車後追着一個婦人,這是個普通農婦,顯然是追不上車馬速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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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姜夔《江梅引》

②九星對應九歌是我瞎編的,別信233

【我的天啊我出了一個大bug!!原本的年份,我竟然忘了加長樂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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