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趙肅的奴役下,葉小公子的身體比起從前竟然變得健實起來,小公子如今能連提三四趟半桶水,能提着斧頭劈幾段幹木,能早起踏晨露下荷塘趕鵝,好好葉家小公子,站在銅鏡面前打量自己,嘴巴撅得能挂個油瓶。
葉瑞寧萬分不願意淪落成山民的模樣,而他這段時日卻曬黑一層,肌膚不如以往那般觸手水嫩潤滑了,他伸手碰去,臉上一層薄皮漸蛻。
葉小公子怒氣沖沖地奔到門外,對着正在練功的男人大吼:“趙肅,我的臉脫皮呢!”
趙肅打完拳頭收招吐納,葉瑞寧跳到對方面前崩潰地指着自己的臉:“你看看你看看,都怪你害本公子弄成這副樣子,好疼呢。”
趙肅中指與食指并攏,掐着葉小公子的下巴擡高他的臉,左右端詳:“是在蛻皮。”
“小公子身嬌肉嫩,不過曬了幾日太陽,這白嫩臉蛋便遭受不住。”
“哼,本公子豈是你們能比。”葉瑞寧氣不打一處來,豎目橫眉的開始埋怨起趙肅,“你趕快給本公子找大夫治治這張臉”
榮笙哥哥最愛捏他的臉,為此葉小公子十分臭美的好好保養,一些女子專門用于養膚的香膏他都私下裏悄悄用着,如今臉毀了,葉榮笙還未看到,葉瑞寧倒自個兒心疼起自己來。
趙肅笑笑,大拇指往上滑動,貼着葉瑞寧的面頰輕輕一按,陷進軟軟的肉裏,手感不錯,便多按捏幾記:“小公子一個男人這般在乎臉做什麽。”
葉瑞寧登時反應:“你不要臉本公子還要臉呢!”
葉小公子追着趙肅念了半天,最後自己掏錢出去找大夫看臉,趙肅剛進屋,就看到小公子對着銅鏡往臉上塗塗抹抹,香噴噴的藥膏塗了滿臉都是,趙肅看着葉瑞寧只露出兩只黑溜溜的圓眼睛,好笑道:“小公子,男人臉上多幾道疤稱之為英武,你弄得比個娘們還要好看,有意思麽。”
“你知道什麽!”
葉小公子不服氣,鄙夷道:“誰規定男人一定要像你們這般粗莽,我是芝蘭玉樹俊秀風流,你們這樣的,在城裏根本不受姑娘喜歡。”
“對了,趙肅你趕緊把牆修補好,你這兒太熱了,我要搬回去住。”
葉瑞寧等了好幾日不見豹子兄弟,對此并不抱希望了,他還想着倘若能将豹子兄弟馴服,以後帶回葉家風光養起來呢。
趙肅一聽,問:“小公子真要回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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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瑞寧小眼神一翻:“自然。”
那幾日趙肅總是拖着不修牆,葉瑞寧也習慣,一早還想着變變花樣嘲諷嘲諷,豈料趙肅當真開始修補起牆上的缺口來。不光修牆,村長這日親自上門,身後領了兩個人,專程挑過來伺候葉小公子的。
葉瑞寧問道:“村長這是何意?”
村長道:“我已經趙爺說明,小公子既然要搬回來住,身邊自然少不的人伺候,這兩人是村裏蘭家的孩子,年紀小,幹活又踏實,放在小公子身邊伺候妥當。”
葉瑞寧想說他不要別人伺候,但看趙肅一副置之事外的神色,心口一堵,便道:“好,我看他們兩個看着老實,就讓他們跟着我,假如把本公子伺候得高興,榮笙哥哥來接我當日,我定讓哥哥不會虧待他們。”
葉瑞寧讓兩人把他放在趙家的衣裳和小被褥全部收拾好搬回大院,大院和小院僅僅一牆之隔,牆上的缺口修補完好後,看着卻沒有前些時日親近,葉瑞寧說不上哪裏生氣,但他的确不舒服。
趙肅……
趙肅這惡漢為何突然随随便便就把他放回來,不奴役他了呢?
葉小公子躺上了舒服的大床,身下墊着柔軟的席,被褥都是熏過香的。村長這次為他找來的兩個人當真把葉瑞寧伺候得很好,加之兩人與葉瑞寧年紀相仿,葉小公子脾氣被趙肅磨去不少,對伺候在身邊的兩人話多了起來,不似在葉府時,總要時時挑着他們的刺故意為難。
不知是否因為牆上缺口修補好的緣故,趙肅那惡漢幾乎消失在葉小公子的視線下,半日隔壁小院沒有動靜,夜裏黑谧,更是無人,葉瑞寧納了悶,礙着臉面,拉不下臉去問,便對身邊的兩人旁敲側擊,讓他們注意注意趙肅這幾日究竟在做何事,居然連個身影都不見。
名為蘭草的少年第五次打從趙家小院回來,對葉小公子搖搖頭:“小公子,趙家院內并不見趙爺。”
看那日情形蘭家兩位少年都以為葉小公子對趙爺恨得牙癢癢呢,誰知竟暗中差使他們去打探趙肅的行蹤,小公子的氣性琢磨不定,他們收了錢過來伺候人,不好多問什麽,小公子讓他們做何事,他們照辦便是。
一日下雨,入了初秋,氣候仍悶熱得厲害。葉小公子心浮氣躁,蘭草嘴巴利索性子活潑,被打發出去替小公子出城添置東西,蘭之穩重辦事妥帖,遂留下貼身伺候葉瑞寧。
“公子,蘭之方才熬了些蓮子清羹,已經涼了下去,試試?”
葉瑞寧看着眼前這年紀與自己相仿,言行舉止卻穩重小心,身形修健的少年,趴起來的腦袋懶懶擡起應了一聲,嘴巴張開,蘭之便勺起一口送到他嘴邊。
葉小公子終究是被伺候慣了的,即便在趙肅那兒被奴役着幹粗活,這幾日被蘭家兩兄弟貼身伺候,尤其是蘭之,伺候他比府內的下人還要細心,不會令他産生厭嫌,着實舒服。
葉小公子道:“蘭之家中可缺錢?”
蘭之點頭。
“若我哥哥接我回府,你們願意随我回府內繼續伺候本公子麽?葉家絕不會虧待你們。”
蘭之沉靜的面容難得起了些笑意,“公子願意帶我們去葉家,是我們兩兄弟的福分。”
喝完蓮子清羹,葉瑞寧嫌熱,鬧着要洗涼水。他身體不好,蘭之看着要去備水,備的卻并非冷水,而是經過陽光照曬後透着溫暖的井水,葉瑞寧皺着眉道:“熱的,不洗。”
蘭之溫和勸他:“這井中水常年清涼,太涼了對公子身體不好,太陽曬曬暖,并不若柴火燒過後溫熱,趁着午時沖沖足夠了。”
葉瑞寧點頭說好,讓蘭之伺候着更衣沐浴,脫到剩下裏衣,葉瑞寧擡擡手:“你出去吧。”說罷最後一層衣裳脫幹淨,擡腿跨進浴桶內。
葉小公子讓蘭之伺候得舒服,完全看不到少年人穩重的面容起了細微的波瀾,也僅是一瞬,蘭之便退了下去。
夜裏有雨,葉瑞寧無端煩悶,給蘭之按了入眠的穴道都睡不着。秋雨勢大,他抱着被子起身,守在屋外的蘭芝聽到動靜,隔門體貼地詢問。
葉瑞寧煩躁地扯了扯頭發:“本公子無事。”
他忽然想起雨季那幾日,夜裏他都要賴在趙肅身邊睡覺,數日不見這惡漢,不過一牆之隔都無動靜,莫不是死了不成?
葉小公子忽然被冒出的念頭驚起一身冷汗,想也不想地跑出屋外,蘭之拿起傘追在身後喚他,葉瑞寧跑到趙家大門前拍門,轉頭跟蘭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你說趙肅不會是死了吧?”
“蘭之,你去找個能撬開門鎖的東西過來,本公子要進去看看。”
蘭之領了命令,費足一番功夫才把門鎖撬開。葉瑞寧提着燈要進門,蘭之緊随身後,他道:“你等等,本公子先進去看看,你、你留在屋外等等。”
蘭之眉頭微蹙:“小公子……”
“你就聽本公子的!”
把人留在屋外,葉瑞寧溜進院內,夜色下被蒙蒙細雨籠着格外滲人,他剛推開趙肅的房門,縫裏露出一雙幽亮的眼瞳。
葉瑞寧僵在門外,随即反應着走進屋:“豹子兄弟,是你麽?”
屋內窗戶半開着,葉瑞寧嗅到絲絲血腥的氣息,他心中驚訝,把燈對着黑豹照去:“豹子兄弟,你受傷了?”
黑豹傷在左腿骨,淩亂的草葉覆在周圍,黑豹擡頭看了看葉瑞寧,繼續伸出舌頭沿傷口邊舔舐。
葉瑞寧半蹲着,身形都不及黑豹一半大小,他擡頭摸了摸黑豹的腦袋:“豹子兄弟你等等本公子,本公子去給你找些藥草來。”
他要離開,黑豹甩開尾巴纏在他腿上,葉瑞寧和黑豹對視,良久似是意會了野獸的意思:“我不讓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