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趙肅推門而入，将葉瑞寧護在懷裏細細檢查了遍。他眉頭不悅地皺起：“不是要想看外頭的熱鬧, 為何不等我回來, 就自己跟人跑到這裏。”
葉瑞寧心底記着趙肅方才的話, 只顧着與他說個清楚：“趙肅你說誰媳婦，你在外面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惱羞交加，礙着蘇昊在場，再多的話無從出口, 便讓小九扶着他出去, 來個眼不見為淨。
“小葉子——”
蘇昊還欲阻攔，遭趙肅擋着。
趙肅冷道：“蘇少爺，有些話不該說就要學會閉嘴。”
蘇昊怒視：“這是我與小葉子之前的事, 不需要你來插手。”
“那就不巧了。”趙肅惡意一笑，“如今他的事就是我趙肅的事，你想對他說什麽話又或做什麽事，都必須經過我這一關。”
在蘇昊臉色發白的一刻, 趙肅低下嗓音故意當着蘇昊面的留下一句：誰讓我是他男人。
葉小公子還未知曉趙肅當着蘇昊的面對他宣示主權，他在心裏把趙肅來來回回罵了數十遍, 肚裏的小怪物突然跟着哄鬧, 輕輕往他肚子踹了踹，他停下步子，隔着衣服往肚皮上輕輕一拍：“我罵他你還不樂意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怪物。”
小怪物安靜了，葉小公子這才滿意地揣着小怪物離開，走時不忘回頭看看趙肅有沒有跟上，就怕對方又和蘇昊說些胡話, 讓他面子沒地方擱。
街上還熱鬧着，葉小公子還不願馬上回去歇息，待趙肅從後頭跟上，他不客氣地問：“地方可有找好，今日本公子難得出門一趟，熱鬧不看完回去怪可惜的。”
趙肅慢條斯理道：“想看熱鬧可以，以後記住不要随便和些貓貓狗狗跑了。”
葉瑞寧氣不打一處來：“蘇昊有我哥哥和爹爹的消息，你總不能讓我指望你一個人。”
提及此事，葉小公子開始克制不住情緒，肚裏揣着小怪物的他比起從前越發愛鬧脾氣，他心裏堵着一口氣，眼眶與鼻子憋得紅通通的：“都怪你，若非是你，我何苦要跟蘇昊走一塊，他、他——”
趙肅問道：“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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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瑞寧半晌憋不出一個字：“總之你休要在胡言亂語淨說些瘋話，你不要臉面本公子還要。”
再者以他的身份，即便要做媳婦也不該是他來。小公子瞄了瞄趙肅，對方英武的身姿着實難以讓他與媳婦想到一塊，若這惡漢當着他的面擺出女兒家扭扭捏捏的作态，光是想想，不由激起一身惡寒。
趙肅替葉小公子訂了處視野寬敞的地方，葉瑞寧挑剔地目光來來回回掃視，下巴一收表示他還算滿意，可街上的美人表演卻激不起他的任何興致，比起看那些美人跳舞，他還不如看趙肅打着赤膊在院子舞刀弄槍呢。
葉瑞寧很快被跳出來的念頭驚得手腳發僵，他收回目光疑惑地落在趙肅身上，企圖從這個惡漢身上找出能讓他産生好感的點來。
最後想破了腦袋，着實想不透趙肅有任何能博取他喜歡的地方，葉小公子搖了搖頭：“本公子對這些突然沒了興致，我們回去歇息吧。”
趙肅放下茶杯，随他附和：“小公子說的是，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看他們還不如看看小公子，咱們公子可比這些女子生得好。”
趙肅目光一轉：“小九，我說的對不對。”
“趙肅你所言何意！”
趙肅嘴角歪了歪：“我的意思可不就是寧願看着小公子，也不多看旁人一眼。”
“你……”
驕傲跋扈的小公子消了聲，掩飾地舉起茶杯飲一口熱茶。
說起來也是奇事，趙肅近日來有意無意的讨好讓葉瑞寧手腳不知往哪兒擺，小公子想破頭也看不透趙肅如今想些什麽，有些話分明是男兒追求女兒家時才會說出口的話，趙肅對他口無遮攔，當着蘇昊的面就亂喚他媳婦，好不要臉。
他幹巴巴警告道：“趙肅，休要再胡說。”
再亂嚼一個字，他就不讓趙肅摸他肚子裏的小怪物了。
接近午時街上愈發熱鬧，出街的游客湧動着，葉瑞寧輕輕往趙肅衣裳一扯：“送本公子回去。”
趙肅垂下眼，看着扯在他衣擺下微微胖了些的手背：“小公子莫急，回去前我先帶你繼續逛逛。”
葉瑞寧不悅地看着他：“本公子要休息，不逛了。”
“小公子莫非不想給肚子裏的孩子添置幾身小衣裳和鞋子？”
“小衣裳？”葉瑞寧還真不知，他向來讓人伺候慣了，哪裏伺候過人家為別人着想，“此事交給你辦不就好了嗎，何須本公子出手。”
“這話也就不對了。”趙肅反手松松抓起葉瑞寧的手腕子，先捏了捏，再扣在掌心裏牽起，“怎麽說他也是小公子辛辛苦苦懷了那麽久的才生出來的。”
“的确辛苦。”葉瑞寧埋怨着，“小怪物讓我吃不好睡不好，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趙肅招來馬車，将葉瑞寧抱進去穩穩靠在軟墊上坐穩，葉瑞寧的肚子如今十分大了，重重的一團隆在腹前，他縮手探進衣物內，隔着薄軟的料子輕撫，小怪物給他的回應日漸頻繁，即便葉瑞寧自言自語地與他說話，小怪物仿佛聽得明白那般，輕輕給他回應，體貼他絲毫不弄疼人呢。
念在小怪物乖巧，葉小公子決定聽從趙肅的話，給小怪物挑幾身好看的小衣裳。他們來到城內有名的衣鋪，下車前葉瑞寧展開鬥篷重新遮掩飾肚子，進了衣鋪，他讓人将好料子都送上來，最精致的衣物圖譜樣式也都一一送到眼前認他挑選，葉小公子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事，拖着趙肅的衣擺來到角落。
“你身上帶夠銀子了麽，給小怪物添置小衣裳絕不能寒碜。”
趙肅哂笑：“随小公子的心意挑。”
一連轉了幾圈，葉瑞寧替小怪物選了幾身小衣裳和小鞋子，他自幼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挑東西的目光都是極好的，趙肅說有錢，他可不會與對方客氣。
“就這些吧，待小怪……長大了些，再來重新挑新衣裳。”
“等等。”趙肅吩咐人将選好的小衣物打包起來，低頭與葉瑞寧說道，“小公子也給自己選幾身衣裳。”
葉瑞寧如今跟着趙肅，趙肅絕不會虧待了對方，他知道這小公子有多難養，再難養他此時也樂意縱着，該給好的總歸要給。
“趙肅。”葉瑞寧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施舍本公子？”
小公子倔脾氣一來，除了葉榮笙能哄，無人能哄得來。趙肅濃眉一揚：“我在讨好你。”
五個字霎時間讓葉小公子閉了嘴。
良久，才緊巴巴回道：“那好吧，本公子接受你的讨好。”
趙肅細看去，驕傲的人耳根下藏在頭發裏的脖頸好不羞紅，他暗暗一笑，随手撥弄葉瑞寧的發梢。
“別亂碰。”
葉瑞寧啪地揮開趙肅的手，急急忙忙為自己選了幾身衣裳，他抓起新衣放在身上比劃時，回頭看看趙肅身上隔兩日便重複的簡單裝束，低頭想了想，少拿了自己的一身衣裳，選了一套适合趙肅身量的墨玄色衣袍。
葉小公子遲疑着，最後扭扭捏捏遞到趙肅手邊，三兩步躲在小九身後，似乎在撇清關系，這般做不過是替他自己掩飾，仿佛給趙肅遞衣裳的人不是他。
從衣鋪出來，小公子坐在馬車內沉默不語，稚氣未脫的面容此刻深沉地對着空氣出神，他幾次對趙肅欲言又止，秀氣的眉頭擰成一道溝，趙肅看他一眼，他眉頭便更緊一分，自己堵着氣玩鬧。
翌日院外來了人，門外停放着兩大箱子，說是給葉小公子送的禮。葉瑞寧拖着肚子跟在趙肅身後，問那人：“何人送的禮。”
“回葉公子，是蘇家少爺托小的給您送來。”
“都退都退，本公子一件也不收。”
葉瑞寧打發完人無氣可撒，只好将不滿都發洩到趙肅身上，小九性子乖巧，無論小公子說什麽只會諾諾點頭，叫他一絲成就感也無。
“趙肅，本公子口渴。”
還在練武的男人當即收功，進房給他倒杯溫熱的水，還洗了一盤幹淨的水果。
“趙肅，本公子乏悶，你給我演套功夫解解悶。”
言下之意不就是将趙肅當成猴子看，豈料趙肅不但不氣，手裏多了一杆木槍，唰唰唰，天寒地凍之下僅僅穿了身單薄的武衣耍槍耍得威風凜凜，叫葉小公子和小九看得目不暇接，小九當場鼓掌叫好，誇趙肅威風。
葉瑞寧惱道：“小九你可閉嘴。”
小九閉了嘴，眼神充滿對趙肅的敬佩崇拜，讓小公子異常氣餒。趙肅陽剛兇煞，他卻只能像個女人般拖着大肚子，走路都困難。
葉瑞寧不找趙肅的茬了，回了屋自顧落寞，這時候能讓他心存念想的，除了哥哥和爹，便是那頭黑豹。
“豹子兄弟，你為何又不來看我了？”
趙肅立在門外，隔着門把裏頭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以人的身份竟敵不過豹身，這讓趙肅一時間不知該去如何平衡兩者間的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