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倏忽圓滿

? 晚上睡得很不好,夜半屢次轉醒,隔天早晨的時候,陸莞依舊有些恍惚。

那天到達陸家的時候,顧寧然是同陸莞一起下的車。冷靜下來的他嗓音溫和,卻含着憂郁:“之前沒有在意過你的感受,是我不對。毛毛,你需要時間,我給你,如果你不願意接受……”他停了一下,并沒有接着那句說下去,“我想我不會放棄,但這是我自我折磨,所以你不必為難,也不必顧慮我。”

陸莞承認自己是有點自私的,得到了顧寧然的承諾反而自己從不松口,說是玩弄感情也不為過,因為對方是顧寧然,所以她總是會被寬容以待,但是這份感情值得她消耗多久,矛盾糾結,她又何嘗不惡劣。

之後的生活變得有些安逸,逐漸減少的私人交流,顧寧然尚存理智,因此合适收斂之後不改往日溫和,卻有禮地保持了距離。陸莞心情沉澱,不過患得患失的感覺有些明顯,回憶起他的冷淡姿态,一種怪異的情緒的确會徘徊在心頭。

他說在自我折磨,她也感覺到在自我淩遲。

尴尬終于在那日戛然而止。

陸母舊疾複發,夜半匆匆送醫,陸莞腦子轟地一下,所有的不安湧至心頭,站在急診室外面,整個人都在發抖,陸離強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沒事的,別害怕。”

綿延不絕的懼怕,直到确定陸母無生命危險,她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有些困倦,卻不願意回去,靜靜地守在病床頭,四周寂靜,能清楚地聽到液體滴入點滴軟管的聲音。

陸莞知道母親身體這幾年一直不好,不過沒有想到會到這種地步,今天突如其來的打擊,吓得她魂飛魄散。年少肆意任性,在外面一玩就是許多年,性子變得越來越野,也頗為不孝。根本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似乎永遠只覺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一個,安穩地只顧自己逍遙快活。

然而她終究不是那個讓人省心的,四叔第二天早上來的時候,發現陸莞的臉上有些不正常的紅,摸了摸額頭居然有些低燒,多半是前晚匆匆趕來的時候被夜風吹着了。陸母那個時候已經醒了,陸莞又被強壓着去樓下輸液,這個時候才有些放松,閉着眼睛睡得昏沉。

朦胧中被人輕輕地拍醒,針頭剛剛被拔掉,有人幫她按着藥棉,她并沒有太多驚訝,聲音低低的:“顧寧然。”

他應了一聲,見她一臉疲倦的樣子,也沒多說話。接到陸離電話的時候他還在設計院,趕來看到的就是她躺在這裏呼吸輕緩地睡着,秀眉微蹙,絕對的愁心模樣。極顯蒼白的臉,微微有些燙的肌膚,他的手驟然收緊。

遠沒有自己僞裝出來的淡定,他的疏離純粹只是為了不給她負擔,即便想念折磨得他幾欲奔潰,也不得不壓抑下來,心神不寧也好過惹她不悅。可是……看着她朦胧柔和的容顏,他又是不自覺地想要親近,太過明白自己的貪得無厭,完全做不到收放自如,他的确是一個難纏的人。

“四叔呢?”陸莞還是沒有什麽力氣,嗓子沙啞。

“他讓我送你回去。”顧寧然笑意溫潤,輕聲打着商量,“你媽媽沒有事,阿姨會在照顧她,所以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直到出去的時候才想起來問:“你會不會還有事情?”

“沒關系的。”

她也就不再多話。

開進住宅區私路的時候,陸莞平靜的看着顧寧然,他正邊倒車邊帥氣地解開安全帶,清清淡淡的氣息。她微微斂下目光:“我媽媽會怪我麽?”怪她驕縱無知,怪她自私無用。

他反應了一下,才有些明白她的話,表情輕柔:“當然不會。”溫和地安撫,“她很在乎你,不會看你難受。”

他,也一樣。

顧寧然陪她走到了家門口,伸手想要撫一下她的臉頰,即将碰到的時候堪堪忍住了,只是輕輕拍了她的頭一下:“進去吧。”

陸莞看着明顯有些克制自己的人,不敢接近,純粹禮貌的動作,心尖泛起澀然,為着他的樣子微微心疼,站在原地一時之間也沒有動。

“那我先回去了。”他敏感地看出她的不自在,苦笑一下,先行轉身離開,即便再有留戀也沒有回頭,深深呼吸,自己都覺得有些晦澀。

“顧寧然——”陸莞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他,“我沒有車,這幾天你可不可以送我?”

“恩?”他明顯反應不及,有些淡然地看向她。

陸莞有些後悔開口,但是積壓許久不安定讓她脫口而出,現在就是為情所困,而她也不願意看到他的痛苦自抑。

氣氛有些微妙:“如果不方便的話……”

“不會,我有時間的。”顧寧然打斷她,笑容淺淡,原先黯然的神色有了些光澤。

陸莞被他看得有些臉熱,稍顯窘迫地低下頭:“那我回去了。”

他很是溫和:“好。”

陸母出院的那天,醫生反複叮囑今後切勿辛勞過度、心思沉重,陸莞在一旁聽得靜靜得直點頭。早就是安排好去報社辦離職手續,司機便先帶着阿姨和陸母回去,她準備自行打車,站在馬路上木然地等待着。

“還好你還在這裏。”顧寧然驅車來的時候,陸莞站在水果店前發呆,他急步走近,握着她的手腕帶回車裏。

“你今天不是有事嗎?”她有些茫然無措。

“結束了。”他回答得很自然,并沒有很在意。

陸莞有些輕聲嘆息:“你不必的……”

“沒關系。”他輕笑,替她關上車門,卻看了看一旁,“等我一下。”

陸莞的心情原本就有一點低沉,此時頭斜斜地歪在車窗玻璃旁,木木地看着外面的車流。微微的好像有一層蒙紗似的細雨,行道安靜祥寧。

顧寧然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就看到她這副沉默的樣子。也沒有講話,只是拉過她的手來,遞給了她一包溫熱的巧克力奶。

她看看自己手裏的牛奶,又擡頭看看他,清雅的男人氣質凜冽,發絲上沾了一點細霧,天氣已經明顯轉寒,他的指尖冰冰涼涼。他慢慢地收回手,啓動車子,溫柔淡然:“我送你去報社。”

低沉靜谧,讓人心安,就好像是太過習慣這樣的氛圍,絲絲扣扣撩人心弦,她慢慢發現有些情愫已經不知不覺的逐漸清晰。有始有終的愛情似乎只是人間異數,大部分人尋求的可能都是那種短暫而熱烈的迷戀,時間當然很短,不過三五天,不過個把月,換來換去不知疲倦,有多少能夠長久。漸悟也好,頓悟也罷,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麽多年,有種感情其實一直在她心口幽居。

“你想吃柚子嗎?”她的聲音低低的,“你親我一下,我就下車買給你。”

剛剛啓動的車倏地一下再次停在了路邊,顧寧然的手一抖,驚訝地回頭,才發現她其實一直在看自己,幹淨的面容,純粹的眼神,神情坦然,辨不出喜怒。

“你剛剛說什麽?”他問。

“沒聽清?”姑娘傲然地轉過頭,不再重複,“那算了。”

怎麽可能沒聽清,一字一句簡直沁入心尖。

“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只有情人之間才可以有?”

顧寧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雖然他的行為從來沒有恪守過這個原則,但是現在不同,他想要一個答案。琥珀色的眼漸漸染上情熱,變得有些幽深,他不是一個好人,趁人之危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後果慘烈,打得他一蹶不振。他并不喜歡這樣的拖泥帶水,但是倘若冒着風險迎來的是直接拒絕,他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沖動,收起那些毛躁。

可是,他也想要一個名分。

又是那種熟悉的死寂,唇邊挂着的淺笑也有些落下,退一步進十步實在是太沒道德了,他有些嘆,努力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揉揉眉心。

陸莞就在這個時候轉了過來,樣子兇巴巴的:“所以呢,你到底想不想?”

哦,她這副樣子,是等得着急了嗎?

看着她有些薄怒的臉,明顯得兩頰染上了一些嬌紅,顧寧然有些沉醉。不動聲色地解開安全帶,傾身過去,掌心觸染她的溫度,指腹撫上了讓他怦然心動的唇:“我當然想——”話音未落,已經有些強勢地吻上她的唇,溫柔地吸吮,緊密相貼,趁她低笑的瞬間,舌已經穿過牙關,纏|綿更深。渴望太過,動作絕對不失力度,放肆的攻城略地。

被她咬了一口,他有些不餍足地睜眼,退開一點放開她的氣息,陸莞努力地把自己從他滾燙的手掌下抽離,眼神有些迷茫,卻憤憤地:“有些過分。”

他終于莞爾:“以後可能會更加糟糕。”

太過放肆的言語,讓陸莞臉頰泛熱:“我後悔了。”

他上前又輕柔地舔|弄了一下她的唇,才不舍地放開她,聲音有些清啞:“不好意思,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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