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了點東西填飽了肚子,沈柏漓從房間的角落裏找到了黎梨用了不知道已經多少年的智能手機。點擊了手機上的軟件,等了幾分鐘才将浏覽器完全打開,但就是打開了,網頁上也無法加載圖片。

沈柏漓在手機搜索欄裏輸入了自己的名字,緩慢的加載下文字終于跳了出來。

“7月4日,沈氏集團最年輕的總裁車禍身亡……”

部分還算是中規中矩的寫了沈柏漓這個人的大概生平,和事故發生的地點。但當沈柏漓翻看到評論區時,只覺得太陽穴有些疼。

“這個沈柏漓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着上面就只有我一張證件照,你是從哪看出我不是個好人的!?

問題下面竟然還蓋起了樓。

“資本主義剝削階級都是這樣的…”

喂喂,這是什麽世紀的用語了?還有,我剝不剝削你知道啊?!

沈柏漓倒也想和那些人辯論一番,但就這個老年機…

繼續往下翻,沈柏漓覺得自己真的無法理解這些人怎麽能這麽閑,有這閑工夫都不知道能掙多少錢了,還有啊,就這些腦洞,不去當編輯真是可惜了。

一樓:“這個女人一定是出軌了,所以才被她丈夫害死了。”

二樓:“說不定是她老公出軌了呢?和小三一起把她給除了。”

三樓:“對啊,她還沒來得及立遺囑吧?那她死了第一個受利的就是她老公啊。”

四樓:“+1”

五樓:“+1…”

這是什麽鬼?!

出軌,呵。司崇爍那個模範丈夫可不是他自己吹出來的,結婚之後從沒有對任何女性有過逾越之舉,連秘書都是男的。每天按時回家,不出去鬼混,放假就想着帶自己出去旅游,就這樣的人會有外遇,打死司崇爍他沈柏漓都不會信。

再說說自己,他沈柏漓從初中開始,打架混吧,調戲過的女孩子不少,就是沒對男的有過什麽動作。

這樣想來,自己和司崇爍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看着這些越說越離譜的評論,沈柏漓心裏奔騰過萬匹草泥馬。正要把浏覽器關閉時眼睛卻又瞄到一條評論。

“聽說7月7日司崇爍要給沈柏漓辦追悼會。”

我自己,的追悼會?

其實沈柏漓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真正的死亡了,看道追悼會這三個字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突發血栓一樣,又梗又悶。

“7月7日?”那不就是明天?

第二天,沈柏漓睡到自然醒。

因為追悼會一般都是下午晚上,所以他不着急的慢慢起床,吃點東西壓下了他的低血糖,才在床頭那寥寥幾件衣服裏找到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灰襯衣穿上,又找了一個帽子戴上。

“嗯……”沈柏漓對着鏡子轉了轉,怎麽折騰看起來都是一臉的慘相。

想起昨天收拾房間時似乎看到過一個口罩,沈柏漓又個找出來戴上。

行了,這樣沒人會看見自己的臉,也不會有人來問東問西的了。

帶着口罩參加追悼會也許在別人家是對死者的不尊重,但是在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中,追悼會上是肯定會有一些記者的,總有些人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戴帽子帶口罩都是再告訴別人“我不想和你講話,你也別來問我。”。

擡手隔着帽子摸了摸自己包着紗布的地方,沈柏漓步伐輕松的出門了。

就是才出門就發現自己現在沒有錢…還下意識的想着去打車,才想起自己已經連做公交車的兩塊錢都沒。

“欸!”沈柏漓猛然想起桌子上還有幾塊錢,反身回去把那僅剩的3站一元和5個一塊的硬幣都小心的裝在褲包裏。

去殡儀館的車只有一趟,而且從黎梨家出發沒有直達的車,轉了一次車給沈柏漓心疼得,下車後捧着手心裏的4個硬幣恨不得眼睛都粘在上面。

殡儀館沈柏漓不是第一次來,所以也算輕車熟路。在大門口看了一下LED屏上的名字,找到“沈柏漓”三個字,再看看後面的號碼直徑向裏走去。

栎本市的殡儀館是去年才翻修的,裏面不是以前那種一棟裏面分着不同的禮廳,現在是一棟棟的小別墅,一家一戶租金根據平方面積來算。

一般是三層樓,一樓是禮廳,一樓就一個房間最中間放着遺體舉行追悼儀式。二樓是娛樂間,分成幾個小房間裏面放着茶水臺和麻将桌或者棋牌桌,還有獨立衛生間。三樓是守靈家屬的标間。

每間标間是單獨付款的,打掃,早餐等其他的費用都不包含在租禮廳的錢裏的。

以前沈柏漓還調笑過,現在這些殡儀館那裏是為逝者哀悼的啊,分明就是給活着的人找了一個理由休假來娛樂休閑的。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從“享樂者”變成了逝者,真是世事無常啊。

因為這個殡儀館是栎本市唯一的送葬點,無論有錢沒錢,最後都要從這裏走,所以沈柏漓這一身的窮酸,也沒遭人側目。

“沈柏漓”的追悼會意料之中的在殡儀館最大的房子裏舉行。

但是走到門外時,沈柏漓犯難了。先不說自己拿不出什麽身份來又資格進入禮廳,就憑自己這一身那些保衛也不會讓自己進去吧。

沈柏漓,一個自己參加自己追悼會還因為沒錢沒身份,進不了禮廳的人。

我怎麽這麽優秀呢。

沈柏漓心裏翻了一個大白眼,偏頭瞄了眼在門外架起三腳架的記者撇撇嘴走進了一條小路

無論高官還是貧民到死的時候送入的火葬場都是一樣的。沈柏漓雖然年紀才30不到,但是這

殡儀館卻也是來過很多次的了,他見多了那些生意場上意氣風發,最後都是一臉死灰的躺在水晶棺材裏再被送進焚化爐變成一層灰燼。

只是沒想到會有自己參加自己葬禮的一天。

以前一個關系較好的生意夥伴死的時候,他的家屬就帶着自己走過後院裏的小門進到禮廳裏,所以現在就算門口被人守着,他還就不信這後院留給工作人員的小門還不讓進。

這小門是專門給籌備禮廳裝飾的工作人員走的,外人沒幾人知道。沈柏漓哼順利的就進去了。繞過一段昏暗狹窄的走廊,穿過一道門眼前便是一片的明亮。

啧啧啧,這排場都趕得上自己當初結婚的時候了。

沈柏漓看着禮廳裏的裝飾不住暗自咋舌。

“沒必要啊,人都死了司崇爍也不必再這麽鋪張了嘛。”

以前沈柏漓可不會為了一場普普通通的追悼會感慨花銷多少,也許是自己現在是窮得叮當響的黎梨,所以他走到哪做什麽都會考慮到“錢”這個要命的東西。

低着頭沿着牆邊走了一圈,現在還沒到追悼會開始的時間所以人也比較少稀稀落落的幾人也都是沈柏漓生前玩得比較好的幾位朋友,臉上全是悲痛沒人發現不起眼的黎梨。

看着為自己哭泣的好友,沈柏漓心裏也特別不是滋味,但是要是他突然跳出來說自己就是沈柏漓,自己還活着,可能他們都會覺得自己是窮瘋了。

壓下心裏的酸澀和怪異沈柏漓轉頭四處張望。

“果然,司崇爍不在。”心裏默道“司崇爍也已經算是盡了一個丈夫的職責了,追悼會都弄得這麽好,讓自己走得體面。”

一想到“自己走得體面”,沈柏漓的視線瞬間就停在了禮廳最中間放着的水晶棺材。

……

那什麽,車禍事故的屍體應該不會有多體面吧。沈柏漓都覺得自己不忍直視了。“這就不要用水晶棺材了嘛,用實木的不好嗎?多影響美觀啊。”

沈柏漓正在糾結要不要上前看看自己的遺體時,追悼會已經開始如入場了。

站在牆角抱手看着陸陸續續入場的朋友,生意夥伴,自己和司崇爍的親戚。個個滿臉悲戚。只有黎梨一臉呆滞。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入了才奇怪好嗎!本來自己應該躺在那上面供人參觀的!

參觀……這個詞用得不對,撤回。

一聲哭嚎将沈柏漓的思緒拉回來。轉頭看去沈柏漓卻是心髒巨痛。

“媽…媽媽?”

是啊,自己的葬禮,爸爸媽媽怎麽可能不來參加。

沈母的哭聲不大,但卻最是悲痛。沈父和司崇爍扶着搖搖欲墜的她,哭得旁人都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沈夫人哭得這麽慘。”

黎梨站在離靈位最遠的地方,而同樣和他站在差不多的地方的人,仗着前面的親人聽不見在後面小聲絮絮。

“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麽不難受啊。”

沈柏漓低下頭不敢再看自己的母親,別說外人,連他自己長這大都沒見過媽媽哭成這樣。

沈母可以說是出生書香世家又根正苗紅。在戰亂前沈家就是這栎本的大戶人家家裏人個個都是有文化的,還有不少留過洋的。到了自己外公年輕那會正是解放前期,外公覺悟高啊,将家裏的錢財地産全部上交,放下筆杆子擡起槍杆子打仗去了。

後來雖然wen革期間被打壓過,但因為他老人家當初上交財産的高覺悟□□人士也都沒有太為難。

再後來wen革結束改革開放,家裏的大哥,二哥,就是沈柏漓的大舅和二舅紛紛支持政策,為沈家打下了現在的殷實基礎。

沈母是沈家的老四,上面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面雖然還有一個小的,但是她卻是最受寵的。

沈父姓孫,加拿大海歸,也是在改革開放後奶奶帶着父親幾兄弟回了國。沈柏漓的父母結婚也是沈家孫家都看好的,只是沈家唯一的要求就是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随母姓。沈父在國外生活多年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們倆戀愛談得順順利利,結婚也是順順利利,就是沈柏漓生下來後調皮搗蛋讓他們頭疼不已。

“好不容易沈柏漓才收心操持沈氏集團沒多久,還沒讓兩老享福就這樣……唉。”外人的言語都傳進了沈柏漓的耳朵。

是啊,自己從小就野,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接手了公司結了婚,爸爸和媽媽也還沒過上幾天清閑日子,自己就出了意外。

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是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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